序
彝文《指路经》是研究彝族历史源流、宗教文化的重要经籍,是指引死者的灵魂归祖的路线,有呗耄(彝族司祭)诵《指路经》,指明阴间路程,使死者顺利地回归先祖发源地,因此有些地区把该经名为《阴路指明》。经中主要说明全程所经的地区、各站。如“站在甲地,看到乙地;站在乙地,看到丙地……”如此一“站”一“看”;又一“站”一“看”……引导亡魂飞度关山,不断向前驰行。有时教死者“披甲执戟”、“扬鞭策马”;有时教他如何通关越隘;有时教他卸鞍歇马;有时教他欣赏途中景色……这些生动的描绘,洋溢着视死如归的情感。亲友们听着呗耄念诵这些经文,对死者的哀悼心情也就得到宽慰。
《指路经》是彝文卷帙中较多的一种经籍。这是由于彝族自古分居各地区,如彝文《古史通鉴》中记述“彝族从希慕遮到笃慕”的三十一代父子连名世系。杜慕约当东周末年蜀洪水时期人,原居于成都平原。当时因避洪水,率领其部族迁往滇东北的洛尼山,其后裔分为武、乍、糯、恒、布、默六个支系(习称“六祖”),分别向滇南、滇西、滇东北、川南和黔西北、黔西南以至黔中一带发展。”(详见《增订爨文丛刻》及序言)这一分布与今彝族六大方言的地理划分恰合。
上文说过,《指路经》是指引亡人归祖的路程,因而各地《指路经》指引由各自所属地区出发的路程地名,所以各地《指路经》各有各的不同路线,但殊途同归,都是回归先祖发源地。
由于《指路经》是指引死者沿着祖先迁来的路线再回到祖先的发源地,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地一物,不但有真实记录,而且由近及远,一以贯之。我们若能联系所指地名路线考证,可以划出彝族先祖的明晰迁徙图,从而可查考彝族发源地。因此我说《指路经》是研究彝族历史源流有文可稽的原始资料。
《指路经》不仅指出一路所经地区的名称,而且指出沿路名山大川、风土人情、宗教习俗,有步步引人入胜之概,尤其对风习、名物,不但记述,且多阐述源流。如对彝族古今葬俗的流变,经中记载“你到了火山高峰,还得给你讲个来历:在鲁瓦以前,先有武通勒,后有武奇巧,最后有吐史楚。吐史楚的母亲,在生时见土就感到寒冷,死后却想要得土,便用十把锄头挖土,挖个土坑来埋葬尸体,埋成高高的坟堆,埋葬切勿焚。在鲁瓦以后,先有武阿博,后有拜谷楷,最后有哪乍木。哪乍木的母亲,在生时见火就躲避,死了却要火化。”关于火化的仪式和规定也有详细的说明:“死者是男的,要架九层柴,女的七层柴。柴薪堆的齐齐整整,死者的脚白生生的,脸金晃晃的,往火葬场送去。登上柴薪架,你可不要怕,有鄂莫德斋威斋荣,又高又大(卫护着你)。四个人从柴薪堆的四角点火,烈火熊熊,火星缭乱,要烧着你了。……要像铁灰色的鹞子那样强悍,你不要害怕!你披的羊皮白毡燃红了,骨肉燃红了,头面映火红,脚趾映火红,火山架不曾偏斜。”(《增订爨文丛刻》“指路经”)。于此可知彝族古昔先有土葬后改为火葬,凡此种种原始宗教仪式及风土人情,《指路经》中俯拾皆是。从某种意义上说,《指路经》称得上是彝族的风俗篇,是研究彝族文化制度的重要资料。
我常想,彝文《指路经》既如此丰富多彩,而各地又有各地的特色,如能全部收集起来,比较研究,可以通今识古,为研究彝族文化提供可贵的书面材料。而对这部由彝族中青年学者共同编译的彝文《指路经》译集,共整理翻译了云、贵、川三省的十八个县的十八个彝族家支的《指路经》,内容上都具有代表性,尤其全文都采用原文、国际音标注音、汉文直译和意译的科学翻译法,并附有注释和考证,真使我由衷的喜悦。希望在此基础上踵事增华,完成一部较全面的《指路经》,有厚望焉!
马学良
1993年10月
目 录:
直译部分
云南路南篇
云南双柏篇
云南红河篇
云南弥勒篇
云南禄劝篇
云南武定篇
云南中甸篇
云南宁蒗篇
云南罗平篇
四川普格篇
四川甘洛篇
四川喜德篇
四川盐边篇
四川美姑篇
贵州大方篇
贵州威宁篇
贵州盘县篇
贵州赫章篇
意译部分
云南路南篇
云南双柏篇
云南红河篇
云南弥勒篇
云南禄劝篇
云南武定篇
云南中甸篇
云南宁蒗篇
云南罗平篇
四川普格篇
四川甘洛篇
四川喜德篇
四川盐边篇
四川美姑篇
贵州大方篇
贵州威宁篇
贵州盘县篇
贵州赫章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