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之音彝寨来——李怀秀李怀福和海菜腔
一位贫困彝族少女的原生态歌声，唱响了维也纳金色大厅、澳洲悉尼歌剧院、美国肯尼迪中心、日本国立剧场、中国国家大剧院……
李怀秀姐弟登上维也纳金色大厅的舞台放歌，万分激动声破天籁
她开创了中国声乐界一种崭新的唱法，她闯入央视春晚、夺得全国青歌赛金奖，令刘欢宋祖英李双江胡松华等歌坛大腕极为震惊。胡锦涛温家宝当面对她赞赏、褒扬有加。
李怀秀李怀福参加“2005年新春茶话会”演出，受到胡锦涛、吴邦国等国家领导人接见
无际白云身披五彩霞光，仿佛万朵鲜花簇拥着宽敞的波音747客机，从北京飞向遥远的欧洲。
当空姐银铃般的声音报告着大家正在飞跃长城的时候，一位身着艳丽华服的姑娘微微起身探望舷窗外的脚下——祖国，您把一个未经任何专业训练的平凡彝族歌手，送上了世人瞩目的大舞台。2009年11月29日清晨，李怀秀在飞往比利时的路上，心中泛起了往事的涟漪……
一、歌声裂帛，伴随全场掌声雷鸣，维也纳金色大厅打破了几十年的陈规
透过紫色布幕间隙，李怀秀偷偷窥视了一眼这座全世界音乐界无不为之憧憬的殿堂——奥地利的维也纳金色大厅，楼上楼下包厢普座满是金发碧眼的绅士小姐富豪太太。衬映在一盏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周围的金碧辉煌建筑，更是给人荣登顶峰的庄严和荣耀。李怀秀禁不住忐忑起来。虽然今年9月之前的她，已经先后多次应邀前往几十个国家的顶级演艺场一展才华，但是，今天自己身处的，却相当于是音乐人心中的珠穆朗玛峰。
一位中国领队似乎看出了李怀秀的内心紧张，悄悄来到她的身边仔细讲解：进入这座大厅的人们怀有深刻的音乐素养和高尚的文明礼仪。当你演唱的时候，他们会全神贯注仔细品味，场地连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见，掌声是一曲终了的时候献给你的……李怀秀忽闪着天真烂漫的大眼睛轻轻发问：我的歌喉就不能打破他们多少年来的陈规了吗？真是年轻气盛，她连说了几个“不信、不信”。
报幕员口中蹦出了“有请来自中国云南彝族村寨原生态歌手李怀秀、李怀福姐弟俩”的一刹那，这位已经见过不少演唱大世面的少数民族姑娘，抑制不住激动一阵飘忽起来。如果说自己此前的十几年苦练和演唱属于一种攀援历练的话，此时此刻就像登顶摘取皇冠。
弟弟李怀福怀抱镶金缀银的龙头七彩四弦，深情唱着中国彝族流传了600年的“海菜腔”《金鸟银鸟飞起来》缓步走向歌坛中央：“哦、耶——”字正腔圆散发着泥土的芬芳，台下一片静悄悄。后台的李怀秀紧接着铿锵歌喉闪亮登场“耶，哎——”，撕金裂帛的拖腔一口气长达50多秒，高低音、真假声完美转合，回荡在金色大厅。那些在此亲耳聆听过无数世界顶级声乐大师的奥地利听众，再也顾不得多少年来的俗成礼仪，全场站立掌声雷动起来。
“我们难逢难遇，
又来欢欢喜喜唱玩，
来到金色大厅中央舞台，
四弦琴弹起来，
四方朋友到一起，
欢欢乐乐唱起来。
没带鲜花和好酒，
唱唱彝族海菜腔，
表表我们彝家情。”
掌声跟着姐弟俩的歌声节奏丝毫没有停歇，犹如千人伴奏的交响掀起一阵阵欢快的海啸。
“飞起来、飞起来，
什么鸟儿飞起来？
吉祥的鸟儿飞起来，
飞到什么地方落，
飞到银山落。”
老外们并未听懂歌词大意，只是从这毫无加工造作的原生态山歌曲调中，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乡土清风。没有帕瓦罗蒂、多明戈、卡雷拉斯的浑厚高亢、没有维塔斯海豚音激越、没有伊丽莎白的花腔明亮，但是，这些耳朵饱灌过大师之声的奥地利乐迷，还是被眼前这对姐弟无伴奏不规则大起伏的声调，深深地陶醉了。真正中国民族特色的音乐，完全征服了金色大厅。李怀秀如入无人之境继续用开朗曲调演绎着彝家妹子的愉悦：“我们唱得不好，还请全世界的师傅们谅解了……”
歌罢谢幕、再谢幕、再再谢幕，回应他们欠身和谦虚的是经久不息的如潮掌声……
2007年，李怀秀李怀福随温总理出访日本，参加“中日文化-体育交流年”开幕式演出
从中国国家大剧院、到美国肯尼迪中心、到澳洲悉尼歌剧院、到日本国立剧场……李怀秀在几十个国家的上百场演出，无一不像今天一样引起轰动。曾经5次赴法国演唱的她次次满堂红，至今在那里经久不衰。
李怀秀的艺术梦想，真的从头到尾铺满锦缎无坎无坷么？
二、一位彝族贫困之家小女孩，不懂乐谱没经过专业训练，却担起了传承文化遗产的重任
大型客机飞越国界以后，开始不住颠簸起来。机长用两种语言告知乘客：我们正在穿越云层，受到气流影响……李怀秀收起思绪瞥一眼身边的弟弟，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怀。
遥远的云南边陲哟，矗立着葱绿的哀牢山。石屏县巴窝麻栗村哟，那里有我贫困的家。
父亲从个旧锡矿下放到这里当了村民，母亲几代都是淳朴的农民。他们生下了四个子女，二丫成了后来的星辰。李怀秀忘不了孩童时的爬山砍柴、下田割稻、担水挑粪。那里的人们都说彝族的孩子会发声时就会唱歌、会走路时就会跳舞。
艰苦岁月的怀秀少年不知愁滋味呢，每天干着沉重的农活小嘴却放声唱着欢乐的歌。从村寨“公房”学唱、到外村男女“逗歌”，都少不了她的身影。
后来当小伙伴们迷恋上城里人流行的街舞和卡拉OK时尚歌曲时，李怀秀田间地头载歌载舞的仍然是彝族祖先世代相传的海菜腔和烟盒舞。她的同乡启蒙老师后宝云、施万恒、阿加文都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他们对这个16岁小女娃就像亲闺女一样那个呵护疼爱呀，都化作了不厌其烦的真情传授。1993年我国著名音乐家田丰来到云南，为抢救挖掘传承而自费办起了云南民族文化传习馆。大年初三，乡文化站长领着身穿补丁衣裤的小怀秀来到田丰面前，她被幸运选中。
飞机机舱内的扩音器还在解说着什么，可李怀秀的耳边只回荡着田丰老师开学第一课的深切教诲：村子里的老艺人都年事已高，能唱完整一套45分钟左右“海菜腔”的歌手非常少了，年轻后生极少有人会唱；而彝族著名的“烟盒舞”更是没孩子愿意学跳，你们这些学员不能让这些民族精华绝迹，传承彝族文化任重道远呀！
从此，怀秀如痴如醉地苦学苦练彝族绝唱“海菜腔”。此后还掌握了山药腔、四腔、五山腔等滇南四大腔，并掌握了石屏彝族民间烟盒舞等数十种跳法。乐理对传习馆的孩子们来说很弱，因为他们上课的时候没有简谱、五线谱，还是靠老艺人口传心授，掌握要领很不易。但是六七年间，这个能歌善舞的女孩不但成绩优异成了“三好生”，还学习了纳西族、哈尼族、藏族、佤族、怒族等许多少数民族的歌舞。当外面老板用3000至5000元月薪来挖墙脚，许多学员悄悄离开的时候，李怀秀成为最后坚持的5人之一。
彝族特色歌舞不能在我们这一层断代——当田丰老师身患重病住院治疗期间，传习馆年龄最小的李怀秀竟然在经济极端窘困的条件下，依靠云南玉溪水松纸厂的全力支持面向全省招了20名新生。弟弟李怀福就是她的第一批学员。
在她的影响下，当地的民间音乐和舞蹈重新火了起来。怀秀、怀福每次回石坪老家时都欣喜地发现，学山歌和舞蹈的孩子多了，当地一所小学甚至把本地的“烟盒舞”编成一套特色“广播操”，县里学校每周安排一到两节课，专门学习云南山歌，学本地民歌和乐器不再被看成是一种过时的东西。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田丰音像公司后来为怀秀的歌舞制作发行了数万张演艺光碟。再后来，怀秀参加“中华民歌大赛”获得了“最佳歌手奖”；参加中央电视台“西部民歌电视大赛”，获对唱组金奖；2003年被云南省命名为优秀民间艺人，并被评为国家一级歌唱演员。
至今，李怀秀无法忘怀那位已经英年早逝的音乐领路人。此次登机前，她含泪手捧鲜花来到北京万佛华侨陵园，向静静地安眠那里的田丰老师无声地汇报了自己的业绩，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三、原生态唱法引起中国声乐界一场大争论，李怀秀的“海菜腔”征服了歌坛大师和世界听众
波音客机轰鸣着冲出厚厚的云层，终于重新稳稳地翱翔在旭日蓝天之间。李怀秀想起几年前自己第一次参加央视“青年歌手大奖赛”时引起的乐坛风波，多少也有一点刚才飞机强烈颠簸的忐忑感觉。
那是2004年5月，怀秀荣幸地被云南推选到北京参加第十一届全国青年歌手电视大赛。“海菜腔”风采迥然一鸣惊人，观众起立鼓掌、通俗组专家评委全都站起来喝彩。可他们的演唱打破了音乐界传统的评价标准,另外一位专家评委另有微词。云南姐弟的原生态唱法既不入声乐界美声之流、也不像民族通俗风格，叫好不叫座。因此连决赛也榜上无名。中国歌坛就此呼啦啦掀起一场艺术大争论：真正反映民族民俗风貌的原生态唱法能不能独树一帜进入大雅之堂？
中国非遗保护中心负责人田青教授、文化部民族民间中心李松主任，八方奔走鼎力支持，王昆胡松华等老一辈艺术家大声疾呼，李双江蒋大为等声乐前贤齐声喝彩，刘欢宋祖英等当今歌坛大腕全力捧场。加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此时特别发出了“拯救中国西部民歌”的倡议，李怀秀的独特歌唱风格于是在全国受到了格外的尊重。第十二届全国青歌赛特别设置了原生态唱法组。陕西信天游、蒙古长调和呼麦、侗族大歌、羌族多声部、云南的海菜腔等音乐精品竞相绽放。在激烈的竞争中，李怀秀姐弟独占鳌头，以1９７．６7遥遥领先的高分，一举夺得金奖。
云南又一位伯乐——正在北京开会的省委副书记丹增立即给省长徐荣凯和省委书记白恩培写信，建议以超常规方式尽快把这姐弟俩安排到既不脱离自己成长的土壤，又有利于加强他们音乐理论学习及专业培养的岗位上，以促使其进一步展示才华，继承和弘扬云南民间艺术。
仅仅三天，书记省长的批示就得到具体落实，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州委、州政府就作出将李怀秀、李怀福姐弟俩安排到红河州歌舞团工作并正式录用的决定。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李怀秀原汁原味的彝族“海菜腔”连续唱响全国和世界许多地方，乐坛因此刮起了一股清新的山野之风。
在联合国教科文总部参加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艺术节演出前的那一天，正在国外出访的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就亲切接见了他们。“在电视上看了你们好几次了。昨天我和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偕夫人观看了演出，我激动了好久！”“一场成功的演出，胜过一个大的项目。你们姐弟俩深深地打动了日本观众。非物质文化遗产中云南的海菜腔和贵州的侗族大歌是原生态唱法，确实非同凡 响！”
2005年元月1日全国政协“新春茶话会”上放歌，李怀秀再次艺惊四座。在如潮的掌声中，胡锦涛总书记登上舞台，他紧紧地握住艳丽彩妆的李怀秀姐弟的手关怀地问：“你们是红河彝族哈尼族自治州的吧？嗯，嗓子特别好！要好好唱出云南的民族风格，把那里的民歌唱出去！”一个来自偏僻彝族村寨的普通歌手，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和鞭策鼓励，怀秀她的心潮呀，澎湃到了极点。她只会频频点头，用“我一定努力”的淳朴字眼表达自己的决心和感激。
一只叽叽喳喳欢快学叫的小百灵，从七彩滇南的翼龙湖畔，展翅飞到了大昆明。一架呼啸奔突的波音747客机，从祖国的首都机场轰隆隆跃进广袤无际的空中大舞台。已经先后获得国内外几十个奖项的李怀秀，还能在新的进取中保持一颗平常心吗？她想着想着又忍不住轻轻唱起了家乡的“海菜腔”。九霄云外，天籁之音——李怀秀要用这清澈明亮的原生态歌声，唱响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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