倮倮:中国民族流行乐之父
精英档案
倮倮,1961年生,男,彝族。导演、主持人、歌手,被香港媒体称为“中国民族流行乐之父”。
1995年,推出首张个人专辑唱片《LOLO倮倮摇》,该专辑主打歌曲《水缸里的月亮》被评为年度“中国十大金曲”。
1996年,接受美国《时代》杂志专题采访,成为继崔健、何训田之后,第三位登上《时代》的中国大陆流行音乐人。
1996年,获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大自然杯95最受全国听众欢迎十大歌手”称号。
1997年,获“中国流行歌坛十年成就奖章”。
1998年,获日本“全球流行音乐专辑大赛”亚洲最具个性音乐人奖。
2000年,出任北京梦工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总经理。
曾担任云南电视台大型文化栏目《大观》主持人。现为香港大地唱片北京公司艺术总监。
“我只跟崔建、窦唯、唐朝乐队这些哥们玩。我们是一个圈子。除此之外,不瞒你说,我瞧不起咱们中国娱乐界。搞音乐搞艺术,你总得稍微干净点吧,不能太下作!”
很是令人侧目的语言,另类,就象他所执着的职业选择和价值定位――“民族流行乐”。民族音乐能流行起来吗?这似乎是一个许多人都会大摇其头的问题。
“哥们儿,连你的理解都这么狭隘!民族音乐可以注入时代的和时尚的元素啊!怎么不可以呢你说!你去听听周杰仑的歌,我很欣赏这小子。你没听出来吗?他的《菊花台》就融入了民族文化的元素……”倮倮急了。
倮倮,云南楚雄彝族人,继崔健、何训田之后,第三位登上美国《时代》的中国大陆流行音乐人。香港媒体送给他的帽子是:中国民族流行乐之父。在他看来,太多的人都不明白“民族音乐”究竟是什么。
而他,将致力于让这些糊涂的人明白。
我搞艺术,纯粹是一个意外
一米八的高大身材,浓眉大眼,闪亮光头,倮倮看上去很是精神。在摩尔大厦六层的博艺轩落座后,我问年龄,他居然不答,只说生日是10月26日,“这个重要吗?就当我60岁了吧。”
原来这里有个典故。几年前,他跟崔建感慨于整个中国摇滚乱象,相约60岁时一起策划一台超级摇滚大餐,到全世界去巡回演出,“就当是我们给中国摇滚的一个总结,这顿大餐,我和老崔已经酝酿好几年了。所以,我一直盼着我们都快点到60。”
既然与崔建同龄,那他肯定也是1961年出生,46岁。我说出这个推测。他大乐,“哈,还是被你猜到了!意外!”
倮倮说他的艺术生涯就源于一个意外。
1973年,12岁的倮倮还不是倮倮,他叫张建华,为方便到汉族学校中华小学读书,他不能再使用自己的彝族本名“瓦扎达努”。那年夏季,在练习跳马时,他不慎摔断右肘,学校的许多活动都没法参加了。一天,老师突然通知说“省里来了好多艺术家”,而且是来“挑人”的。原来,那天学校有点艺术细胞的骨干们都外出表演去了,老师只能临时拉几个同学来应付。
“小朋友,你会什么呀?”一位“省里来的艺术家”发问。
“我会翻跟斗。”说着,右手还打着石膏的张建华立即在原地来了个空翻。站定后,又唱了首儿歌,《火车向着韶山跑》。
一周后,云南省话剧团、京剧团、歌舞团等五大省级艺术团体陆续通知学校,叫张建华去考试。他高兴地去了。除了京剧团,竟然另外四家全都考上了。“其实我最想进的是京剧团,那时老看样板戏,崇拜杨子荣啊邵剑波啊,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演演这些英雄角色。”
已经录取他的四家单位,他最好奇的是话剧团,“话剧?难道就是站在舞台上说说话?这也能叫演戏?” 几个小伙伴决定去一探究竟。
多年后,倮倮依然清晰记得自己走进云南省话剧团的“震撼”。“那是一个充满个性的地方,建筑是法国式的,典雅而浪漫,男的很帅,女的很靓,每个人穿着都不一样,甚至还有不少穿着西服和皮鞋……你想啊,那可是在一个特殊的年代啊!我觉得他们都是艺术家。”
12岁的小小少年就这样进了话剧团,并站在了由张建华通往倮倮的起点。“本来,我小时候的理想是做航天员或天文学家,我很喜欢在夜里,仰望星空。”他觉得这完全是“意外”。但意外之外,却有其必然。
倮倮具有两种少数民族的血统,父亲是彝族,母亲蒙族。在这两个民族的文化传统和日常生活中,音乐和舞蹈都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所以,孩提时代的他就受到了许多自然的熏陶。
想起恩师,我至今满怀内疚
由话剧而音乐,由音乐而戏剧,再由戏剧回到音乐,开创“民族流行乐”先河――倮倮走过了一条反复而又曲折的艺术道路。
14岁那年,他开始自学作曲,17岁参加云南省每两年举办一次的"聂耳杯创作歌曲大赛",获得创作一等奖。19岁那年,他报考中央音乐学院,名落孙山。第二年磨刀再战,被另一所重点艺术类高校四川音乐学院录取。可他居然又不想去上了,“我只是想证明一下,我考得上。”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1990年,他又突发神经地跑到中央戏剧学院去读书。学的虽然只是表演专业,但这两年为他以后在几个相关艺术领域内的发展都打下了坚实基础。
他遇上了一个好老师,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梁伯龙,“这位可大腕儿啦,巩利啊姜文啊,中国这点明星全都是他老人家的弟子。”
就读期间,他经常参加一些实验戏剧的拍摄,深得梁教授赏识。而且,他在导演方面的才华也渐渐展露出来,那时,张艺谋已经成名,是许多中戏同学的偶像。有人甚至就送他一个绰号,“小张艺谋”,或者“小谋子”。
倮倮很得意。得意就难免忘形。
一次院里的大会,他上台发言,“批评”起了院长徐晓钟。大意是:徐院长更倾向于表现主义的戏剧,在院长的光辉和艺术成就的笼罩之下,众多老师和学生们都不自觉地朝着院长所倾向的方向靠拢。这实际上局限了大家的艺术视线,注定没法超越。其实,戏剧艺术最大的魅力在于创新,在于让人意外,在于做出前人没有做过的东西,而不是一味的模仿……
这番“大言不惭”,竟让台下端坐的徐晓钟院长带头鼓起掌来。
梁伯龙教授非常看好倮倮,有意安排他去德国,做德语国家的戏剧研究。向嫁了德国佬的表妹一打听,他得知德语特别难学,就打了退堂鼓。
这件事情,梁教授很生气。“他说如果我不搞戏剧,中国未来的戏剧艺术山峰就少了一座。如果我不跟他研究德国戏剧,以后,他就再也不带研究生了。那时他老人家才六十出头,据我所知这些年来就真的再也没带过一个研究生了。”回忆起这一节,一直眉飞色舞的倮倮叹了口气,神情黯淡:“我对不起梁老师,我至今都还满怀内疚。”
1992年,回到云南省话剧团工作的倮倮与人联合导演话剧《雨夜》,获第三届中国艺术节演出一等奖、导演一等奖。1993年,执导话剧《徐洪刚》,又获了个演出一等奖,优秀编剧奖,优秀导演奖,还有“五个一工程奖”。
但他还是决定放弃戏剧,真正的原因,在于觉得“太不自由”。“随便排个什么戏,经常都会有领导来横加干涉。难道行政权利能代替艺术!你要是不懂你就闭嘴啊,你也可以问我啊,怎么能这样!”
不瞒你说,我瞧不起中国娱乐界
1994年底,他再次杀奔首都,签约“北京正大国际音乐制作中心,”担任歌手兼音乐制作人。这个选择,遭到梁伯龙教授大骂,说他是为了钱。
直到大半年后一张个人音乐专集《LOLO摇》的问世,为此积郁于心的恩师才得到了慰籍。那时,他才开始认识到了一个全新的歌手的名字,“倮倮”。
倮倮正是他牵挂的爱徒张建华。专集制作期间,公司觉得他的名字太平常,叫不响。他打电话给父亲,父亲脱口就说,“叫倮倮吧,就用这个名字!”
他吃了一惊,“你要让我天天被人骂吗?”
“倮倮”原系彝族的族称,字面本意为“龙”、“虎”,但后来不知为何已经带上了一些不敬的歧义。 “我们是龙的子孙,虎的后代,我是叫你不要忘本!”父亲态度很坚定。 经过当时在国家民族委员会任职的“彝王”特批,从此,张建华就正式成为了“倮倮”。
这个被打上了强烈民族文化印记的名字,和“中国首张民族流行音乐”大碟《LOLO摇》甫一亮相,就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大碟的主打歌叫《水缸里的月亮》,被评为年度“中国十大金曲”。参加新曲大奖赛时,评委谷建芬还不等曲声终了,就欣喜地说:“这歌不拿奖谁拿!”
谷建芬是倮倮感激的伯乐之一,另外还有中国音乐学院院长李西安、民族音乐学家田青,等等。如果没有这些当代音乐界大师级人物的支持,《LOLO摇》恐怕根本就没法出版上市。
同样令倮倮无法忘怀的,是该专集尚在论证阶段时那些否决的声音。这些声音很不屑一顾,“你这叫什么玩意儿,纯粹四不象,肯定血本无归!”
对此,倮倮至今都丝毫不愿掩饰内心的愤懑。“说这话的人都操控着出版市场,但他们懂得什么叫音乐,什么叫艺术吗?他们懂个屁!温记者,不瞒你说,我瞧不起咱们中国娱乐界。搞音乐搞艺术,你总得稍微干净点吧,不能太下作,哪能只顾赚钱!”
哼起自己的成名曲,激奋的倮倮立即变得温柔起来,双眼微闭,怡然自得。“水缸里遥遥摆摆哦,我的月亮/碰着你哼哼唧唧哦,我的月亮/水汪汪、白晃晃/水缸里躲着一个俏月亮/别出声啦,你轻轻扭嘛//明天我给你换上一个大水缸,大水缸……”
倮倮觉得自己很孤单。事实上,热衷于“民族流行乐”的人实在太少。“没有几个人真正懂‘民族音乐’的内涵。我虽然微不足道,但也想用我的音乐来让大家懂得!民族的,加流行的,加时尚的、加摇滚的,一切的现代艺术的元素!这就是谁也不曾尝试过的我的音乐!”
倮倮的云南印象
故乡云南:云南是什么?云南就是我无比热爱和无比自豪的故乡,她神奇、美丽、富饶,我到过那么多地方,国内和国外许许多多的地方,但在我心目中最美最好的地方仍然是云南。正是云南博大的民族文化土壤,深厚的民族文化传承,才造就了今天的我,让我在民族音乐和民族文化方面能有今天的这点成绩。如果有来生,我依然愿意出生在云南。我以自己是一个云南人而骄傲。
《大观》:2003年底,我正在南京拍摄电视连续剧《权利场》,接到云南电视台电话,说正常筹办一个大型文化民族栏目,第40页叫《大观》。我很高兴,《大观》,这个名字太棒了,简洁、大气、响亮!在云南的山里、水里饱含了太多的人文积淀与人类故事,它们躺在那里几千年、甚至几百万年,通过这个栏目,我们就可以们去探访、去抚摸、去揭迷……于是我欣然接受邀请,担任主持人。唉,可惜的是这个栏目后来没能一直办下去。搞点文化事业怎么就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