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族电影《花腰新娘》的诗意美学特征
【摘要】少数民族电影是我国电影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传播少数民族文化、建构少数民族身份、表达返璞归真的美学意识等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彝族电影《花腰新娘》是众多少数民族电影中难得的清新脱俗的佳作，时至今日仍然是研究我国少数民族电影的重要电影范本。影片将挣扎于传统与现代之间的少数民族文化融入浪漫的爱情故事当中，讴歌了人性的纯真美好以及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憧憬，表现出有别于一般商业片的诗意美学特征。
【关键词】《花腰新娘》；诗意美学；少数民族电影；艺术形态
新世纪之初，随着我国电影事业的蓬勃发展，以及人们对于传统民族文化的审美需求的日益提升，少数民族电影得到了进一步的创作发展。少数民族电影在20世纪中后期倾向于少数民族历史书写，如今已经逐渐生成了多元化的题材和类型，从多种不同的视角反映少数民族文化、历史、民俗的方方面面。少数民族电影是我国电影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凭借极具少数民族特色的地域文化和美学内容，在丰富立体的电影语言表现下产生了极大的审美价值。少数民族电影在传播少数民族文化、建构少数民族身份、表达返璞归真的美学意识等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
彝族电影《花腰新娘》是众多少数民族电影中难得的清新脱俗的佳作，时至今日仍然是研究我国少数民族电影的重要电影范本。《花腰新娘》打破了以往少数民族电影的沉重主题，用轻松诙谐的喜剧形式架构全片，将挣扎于传统与现代之间的少数民族文化融人浪漫的爱情故事当中，讴歌了人性的纯真美好以及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憧憬，表现出有别于一般商业片的诗意美学特征。本文从多个角度具体分析该片的诗意美学特征，以期对今后我国少数民族电影的创作提供些许值得借鉴的经验。
一、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比对中的冲突美学
文化全球化是对原生文化的一次挑战，不仅是不同国家之间的文化冲击与融合、强势文化对于弱势文化的压迫和输出，在同一个国家中的不同地域、不同民族的文化也在经历着一次巨大的嬗变过程。我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汉民族文化与少数民族文化共同构成了色彩斑斓的中国文化。在社会高速发展的今天，我国的少数民族文化深受外来的现代文化的不断冲击与融人，对于少数民族文化的纯洁性和独立性都有所撼动和影响。而在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之间看似不可调和的对立冲突中，现代文化也造成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发展产生了断裂、断层，现代文化对少数民族人民的文化冲击与洗礼，直接影响了少数民族文化的传承问题。文化问题看似简单、流于表面，但是在文化内部产生的巨大影响，即对于我国文化结构造成的巨大影响是深远的，也是严峻的。
我国的少数民族电影是我国电影艺术版图中不可分割的核心组成，发展我国少数民族电影对于推动我国电影事业的整体发展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和现实意义。少数民族电影并不仅仅是简单地展现少数民族人民的生活图景，为观众了解少数民族的文化和生活打开一扇窗户，也不仅仅是呈现少数民族的历史故事，为观众提供少数民族文化流变与辉煌历史的展示平台。在新世纪之初，我国的少数民族电影更多地负担起了传播少数民族文化、建构少数民族身份、表达返璞归真的美学意识等艺术责任或社会责任。少数民族文化需要在传播中被大众了解、解读、接受和继承，在文化全球化与现代文化泛滥的今天，这种文化的传播对于文化传承与文化保护是十分重要的。
《花腰新娘》是我国新世纪之初拍摄的彝族电影，是由章家瑞担当导演，张静初、印小天主演的爱情轻喜剧。《花腰新娘》从爱情片的商业电影角度，通过展现张静初饰演的倔强野性的彝族姑娘凤美与憨厚耿直的舞龙高手阿龙之间的纯真、原始爱情的情感萌动，展现了彝族传统民族文化与民俗风情的真、善、美，以及西南民族世代生活的祖国边陲的旖旎风光。影片呈现的是一次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的碰撞，只不过这次碰撞与冲击并没有带来两败俱伤，而是用皆大欢喜的喜剧结尾讴歌了彝族文化的美好与纯粹，并且在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的冲突中，戏剧性地表现为现代文化的“失败”与传统文化的“胜利”，在少数民族这个相对特殊的文化语境之中，影片似乎找到了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和谐共存的方式方法。
舞龙高手阿龙代表了彝族世代相传的传统文化，凤美则代表了企图挑战传统的现代文化女性独立意识正在觉醒的彝族女性，彝族姑娘依玛和彝族小伙阿聪代表了开放的现代文化。在几人围成的“三角关系”中，阿龙想要与凤美一同坚守传统，而活泼、野性的彝族女孩凤美追求个性、勇于突破，不在乎传统文化规则，在依玛和阿聪的影响下逐渐熏陶着来自外面的现代文化；固守传统的阿龙表现出的“不明事理”和“愚笨”，生性奔放、勇于尝试新事物的风美表现出的对传统的无惧无畏和不受束缚，小镇上开酒吧的小老板阿聪对现代文化的热爱、对新鲜事物的热忱，在众人各自对信念和文化的坚守之下，彝族传统文化越发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在文化冲突之中闪烁着原生态的淳朴之美。
二、民俗风情与浪漫爱情交织的审美体验
影片《花腰新娘》从阿龙与风美之间的原始、纯美的爱情切人，通过二人的婚礼展现了传统彝族婚俗，而影片正是围绕着阿龙与凤美的婚姻要遵循的传统彝族婚俗展开了叙事，遵守或是违背成了摆在阿龙与凤美之间的难题。
阿龙和凤美之间的爱情是单纯而美好的，阿龙身为一名彝族青年的阳光、刚毅和腼腆，凤美的纯真、直率和大胆，二人从相识到相恋可谓情投意合、水乳交融。不管是阿龙开着拖拉机经过河边撞见正在戏水的凤美，失了魂地将拖拉机开进了沟里，还是背着柴火的凤美遇见了正在河边舞龙的阳光帅气的阿龙，失足摔倒的狼狈相，都尽情地呈现了二人出于原始本能的彼此的纯真爱恋。但是，二人的结合要遵照彝族传统的婚姻习俗，其中就包括二人成亲以后就要互不相见，三年以后女方才能正式落居夫家。因此，影片开始的令人忍俊不禁的恋爱情节、热热闹闹的婚礼现场，都为二人的爱情和婚姻打上了为期三年的休止符。
年轻男女之间火热、纯真的爱情与彝族传统、严格的婚俗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和戏剧冲突，对这样严格的、无法违背的婚俗，阿龙只好进城打工，而凤美则被送回了自己的家。省里即将举办的舞龙大赛打破了村子的宁静，也打破了阿龙和凤美的“平静生活”。倔强的凤美听说阿龙当了村里女子舞龙队的教练，拼命地想进舞龙队，成了舞龙队的一员就能跟阿龙堂堂正正地见面了，而这也成为阿龙最为难的地方。阿龙为难、守护的是彝族村落世代承袭的婚俗规矩，而阿美正是想要通过加入舞龙队来突破这种传统和规矩。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凤美也是在挑战传统的父权制，即阿龙的男性权威。凤美企图挑战婚俗规矩和男性权威的行为，成为二人爱情、婚姻危机的导火索。
导演章家瑞将传统民族文化与民俗规矩糅入阿龙和风美简单纯粹的爱情当中，旧规矩成为压抑阿龙情欲和封闭凤美天性的枷锁，两个年轻男女的爱情在传统、保守的传统文化中呈现着别样的动人之美，欲望的泛滥与压抑，情感的升温与克制，猜忌的萌芽与增大⋯⋯可以说，传统、保守的彝族婚俗文化更加反衬出二人情感的纯粹、浓烈之美，这是一种出于本能的、原始的欲望在旧规矩的压抑下产生的禁欲之美。
因此，电影《花腰新娘》与其他国产电影形成了鲜明的审美对比，如今的商业片将性爱、三角恋、不伦之恋等当作炒作的噱头，这与《花腰新娘》中阿龙与凤美受到传统束缚的禁欲之爱构成极大的反差，也表现出导演章家瑞希望透过电影《花腰新娘》刻画出彝族人的纯真、淳朴、善良、保守的性格特征，淳朴无邪的少数民族性格之美也正是影片所要极力表现的内容。张静初饰演的风美与印小天饰演的阿龙之间的互相抗衡的、纯真本能的爱情故事，也成为影片展现人性之美的载体，与传统的彝族民俗文化交相呼应地构成浪漫唯美的审美体验。
三、自然风光与美好生活互文的诗意之美
中国的少数民族多分布在西南、西北和东北等边疆地区，其中云南省是我国少数民族最多的省份。特殊的地理位置给予少数民族优美、恬适的自然环境，淳朴的风土人情和壮美秀丽的自然风光已经成为中国少数民族的重要文化符号特征。我国的少数民族电影是传播少数民族文化、展现少数民族个性和生活风貌的重要窗口，少数民族淳朴的民风、民俗与得天独厚的优美的自然环境是观众对于少数民族文化审美的主要内容。进入新世纪以来，随着中国社会经济建设的步伐加快，改革开放力度的不断加强，中国在国际上地位稳步提升的同时，中国社会也在经历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变化绝不仅仅是城市建筑风貌的改变，更多的是在物质生活得到极大改善的情况下，社会文化与人们精神世界的巨大变化。现代文化在大都市泛滥，虽然对年轻人产生了极大的吸引力和号召力，但是千篇一律的文化风貌让人很快感到审美疲劳。正因为如此，回归、保护、发扬中国传统文化成为中国人的集体夙愿。而少数民族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且受到西方文化和现代文化的影响较少，常常被人们看作回归中国传统文化的审美入口。
进入新世纪以来，我国的少数民族电影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与社会背景之下，其地位得到了巨大的提升，人们也认识到此类电影的重要艺术价值、社会价值和教育意义。尤其是在生态环保运动愈演愈烈的今天，少数民族原生态的自然环境和风土人情，成为宣扬环保、生态思想的重要载体。学者与电影从业者纷纷将目光落在少数民族身上，中国社会大环境的发展给少数民族人民生活带来的改变，现代文化和西方文化对于少数民族文化和少数民族人民思想的深刻影响，这些都是新世纪我国少数民族电影所关注的。
电影《花腰新娘》是一部关于现代彝族青年男女的爱情和婚姻与传统文化相纠缠的故事，更是一部展现彝族村寨的生活图景以及彝族所处的自然环境的风光片，彝族青年男女的传统服装、彝族村落的建筑样式、村寨周围的自然风光等，都呈现出诗意美学特征。影片多次将水作为核心文化意象穿插在重要情节当中，凤美和阿龙初次见面时，凤美正在湖里洗澡；凤美与阿龙第二次见面时，阿龙正在湖边舞龙；凤美和阿龙约会都是在湖边发生。影片不仅赋予了水意象柔情诗意的内涵，也指代了凤美人水的女性柔美以及阿龙和风美之间水乳交融的纯真爱情。阿龙和风美生活的村寨，正是位于这一汪湖水旁边，水不仅是彝族人赖以生存的生命之源，也在影片的多次影像建构中成为一个文化符号，原生态的湖水与连绵远方的山峦共同组成了彝族村寨的自然环境。在影片立体的电影语言之下，原始、秀美的彝族村寨自然风光象征着彝族人向往简单、纯粹的美好生活的淳朴愿望。
影片借阿龙和风美的爱情故事，以及动态影像描绘的彝族村寨的自然风光，共同打造了一种诗意美学，其中展现的少数民族民俗文化之美，表达了人们回归自然、回归传统民族文化的愿望和决心。电影《花腰新娘》给予观众这种简单的生活理想，在勾勒影片诗意美学的同时，也让观众感受到彝族人纯粹生活的美好以及传承传统民族文化的魅力。并且，在影片结尾处，凤美与阿龙已经有了孩子，在田边劳作的凤美抬头望见天上的流云浮现出了龙的形状，表达出凤美回归传统文化、收获真爱和幸福婚姻的心灵的满足，无形中也肯定了少数民族传统文化蕴含的巨大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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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兰州城市学院音乐学院讲师)
（本文使用图片均来自网络）
（文字来源：彝学公众号，主编：巫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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