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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 首页 > 文学 > 小说/纪实文学/剧本(小说连载)泸沽湖,把我唱给你听——6章
中秋过后没几天又是国庆节,学校放了九天假,这可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个国庆节。因为我重庆的两个好朋友来看我了,一个叫赵研,他个子不高,是我高中同学,足球拉近了我们的距离,当年在球场上那些心有灵犀的配合成为我们永远难忘的记忆。其实来这里之前,他就答应我国庆来玩,没想到真的来了。
赵研是和父母以及父母的同事从重庆开车过来,用了三天才到。之前我在地图上算着他们的路线和位置,当接到他的电话,当我从学校走到公路与草海的拐弯处等他们的车时,那种心情别提多高兴了。和煦的阳光倾泻在我的脸上,微风柔和地拨弄柳条,还下起了一小会太阳雨。路边农家的牛不时呕呕鸣叫, 一些老人向我善意的微笑,偶尔还有几个骑自行车玩的学生跟我打招呼。我用望远镜看到远处山坡上牛羊在慵懒地吃草,好象是一大家子摩梭人在好大一棵树下围着喝酒打扑克,几个小孩子在旁边嬉戏追逐,我好喜欢这样的画面。走在这广阔的天地中,我心里默默地念着惠特曼的《大路歌》,同时象惠特曼一样“强壮而满足地走在大路上”。
国庆节来泸沽湖旅游的汽车特别多,赵研他们的车在收费站那里排了很久的队才进来。我在路边等待时往他手机 上发了一首即兴的诗:
盼君来
10月2日路边等候故友来访所作
故人远来万重山,我心苦盼不得闲。
泸沽湖水淳又美,尽化琼浆共醉欢。
哈哈,来了没几天,我已经从一个愤青变成一个还凑合的诗人了。山水养人哪,希望这异乡清新的空气能够彻底改造我被都市工业废气所污染的肺, 这辽阔的蓝天的能够赐予我豪迈的胸襟,这清澈湛蓝的泸沽湖水能洗掉我心中所有的忧伤,啊,这是大自然的力量!望着天上的飞鸟正在自由盘旋追逐着云彩,我想自己这次真的来对了。
赵研家人一行当晚住在了草海,赵研则住我的寝室。我们都没有吃晚饭, 我请他去街上的一家酒吧吃烧烤喝酒。这家酒吧是两个摩梭女人开的,楼上楼下都是,楼上是小包间。前些天有个彝族老师过生日,我们在那里喝过酒,房间里有火铺和火塘,火铺上铺有毛毯,得盘腿坐才是。那天我一点没有喝醉,但双腿坐麻了,起身拿一瓶啤酒时一不小心失去平衡,右手按进了火塘,顿时起了两个大泡,可把我痛死了。后来我指着自己敷了药的手给别人开玩笑,说这是练铁砂掌伤的。 酒吧还有一个有意思的地方是它没有厕所,要方便的话大家都是摇摇晃晃地走到马路边左转,到一条小路的边上解决,那里是路灯的阴影处。撒尿的时候抬头就是满天星辰,很多星星还在朝自己调皮地眨眼睛,仿佛在笑话你一般。
那晚我和赵研在楼下喝酒,旁边还坐了几个学生,他们是酒吧老板的亲戚,这里到处都是亲戚,听说学校下面那一条街的店铺老板都是亲戚,还有学校很多老师之间,老师和学生之间也都是。我让学生们吃烧烤,酒没有劝他们喝,开始他们还很不好意思,后来便放开吃了。到后来我们点了四个鸡翅,说每人一个自己拿,等赵研上厕所回来,他发现已经一个都没有了。后来每次说起那天的事,他都会笑着问我,“到底是谁把我的鸡翅也吃了哦?”
那晚学生走了之后,楼下又来了一拨人,是承包学校新教学楼修建的人。他们之前好象就在哪喝了很多酒了,还来给我俩敬酒,有的人醉得话都说不怎么清楚了,还来敬。我和赵研想闪人时,一个老头恰倒好处地坐在我们这桌的长椅一头,这样赵研就被他锁在屋角出不去了。这老头看样子已经不行了,还装作很有豪侠气魄的样子叫老板拿一箱啤酒过来,他一下子打开了四瓶,说要和我们喝。我和赵研互相苦笑了一下,无奈地继续喝酒。还好没多久那老头自己撑不住了,便扔下另一桌的同伴悄悄跑了。
晚上两点,我们在我宿舍隔壁的龙老师家小客厅里看意甲联赛。龙老师我一般叫她龙姐,她人特别好,有的时候我还在她家里蹭饭。 龙姐老公是教化学的冉老师,这人特别喜欢玩传奇,象周末和今晚这些时候他都在镇上的网吧里挑灯夜战。后来他家里安了电脑,我任何时候去,冉老师都像雕像一般坐在电脑前握着鼠标,难怪他的身体是腿细腰粗呢。
次日上午,我们和赵研家人他们便出现在泸沽湖面的一艘船上,这是马岗舜家里的船,也是泸沽湖最大的木船之一。马岗舜还叫了他隔壁的杨撒打来帮忙划船,杨撒打是我教的二班的班长,学习不错,打篮球也很好。国庆之前马岗舜告诉我朋友来了可以坐他家的船,适当给一点点钱就行了,比起景区规定木船每人80元的收费,这是很好的事。当我们快上船时,之前我关于天气的担心完全跟现在的乌云一样烟消云散,因为昨晚下了小雨,早上也是阴天,而现在太阳说出来就出来了。泸沽湖湖面海拔有2700米左右,正应了那句话,高原的天气就象少女的心,捉摸不定。
因为蓝天的映照,湖水也变成了蓝色,我们的船像是在一大块蓝水晶中间滑行。那天大家情绪都很高,我们轮流唱歌,然后我禁不住水的诱惑,下船游泳了。当自己完全置身湖中心的怀抱时,我还是被这迷人的水陶醉了,我真的没有想到它是如此的蓝,像是用颜料染过的一样。也许泸沽湖就是造物主在这高原的莽莽群山之前,安设的一个颜料池吧。
那天下午,我的另一个朋友阮维也来了。他是我初中同学,高中分文理科之前也和我同桌了一年。这人心宽体胖,面容和善,是个当今社会极其罕见的真人,在我看来,他仿佛背后都环绕 一圈神圣的佛光。阮维在成都理工读岩土专业,正在准备考研。这次是他妈妈到成都看他 ,因为阮维想来看我,便临时决定来旅游的。根据我的路线提示,他们母子好不容易才买到车票成行。阮维本来样子很可爱的,现在留上胡子,加上学校极度枯燥的生活,使他现在看上去很
憔悴苍老,甚至有些呆滞。学校有个老师看见他和他妈妈,居然问是不是我父母,其实阮维比我还小一岁呢。
阮维的学校我去过好多次了,很多无聊的周末我都过去找他踢球。他们学校男生很多,有很多贫苦学生,大多性格内向沉默。像那种戴着眼镜、个头很小脸却很沧桑的学生随处可见。这些人由于学校枯燥的课程和过多的荷尔蒙无法释放,总会在足球场上寻找发泄,一个个在球场上都象角斗士一般杀气腾腾。阮维后来就被那些人铲伤 一次,养了半年才好。理工那些学生还很喜欢围在寝室看黄片,大家都特别有兴趣。还有那些女生,因为物以稀为贵,恐龙们也牛烘烘的,更别说美女了,简直是女王一般的高傲。关于理工高校的学生群生态,校园小说《草样年华》里有很真切的反映,我把这本书借给阮维后,就再也没有拿回来,他说寝室一层楼的人都来抢着看,大家都感叹该书道出了他们的心声。其实那本书我觉得主人公也太自私了, 拿着父母的钱,甚至有一段时间靠女友养活还整天喊颓废 。我喜欢里面那个杨阳,一个很有才华和个性的歌者。
那天还有我的五个大学校友来,他们还打算去丽江。当晚我阮维、赵研还有一个我关系较好的小师妹一起在昨天那家酒吧玩。后来送那师妹回去睡觉后我们又喝了不少。两个酒吧老板还开玩笑问:“那是不是你女朋友啊?”我说哎呀,我这样的人谁会要啊?
是的,我一无所有,只有自由。
那天阮维很高兴,一个劲地劝我和赵研喝酒,连喘口气的工夫都不给,他看来是压抑久了。后来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敬酒只说“反正喝了就喝了嘛”,那样子真逗。夜里我和赵研挤着睡,阮维睡的马岗舜的铁床。他妈妈在镇上一家客房里住。第二天早上,阮维说他半夜光着上身起来在我宿舍门口撒尿,远处有人在用手电照他, 还好象在喊“杨老师”,妈的,太破坏我形象了。不过后来住我们这一排宿舍楼的老师夜里都在门口的水沟撒尿,因为这条小水沟沿着房子流向外边,再说夜里谁愿去那厕所啊,黑灯瞎火的又远。
赵研跟着家人回重庆了,他们这次来路上花了6天,却只在泸沽湖停留了两夜一天。我,阮维,他妈妈还有我的那5个校友又坐了马岗舜家的船去云南洛水。天气比昨天要差一些,太阳出来了一会又躲了起来 ,直到我们下了船才又出来。下午的时候,那帮校友意见不一,有的想马上去丽江,有的还想停留。我懒得理他们了,和阮维母子走路到镇上休息。这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这条从木垮到镇上的马路四周景致不错,路很直,两边种有小树,小树之后是玉米地,玉米的叶子又高又密,还有很多红花绿草点缀在玉米地中,更远一点则是沉默的青山。不过因为路太直视野太开阔的缘故,这里也是车祸的高发地段。
晚上我们住在刘伟的青年客栈里,阮维在吃饭前居然还把很厚一本考研的复习了拿出来看,真要把人给气死。晚饭后我们去了篝火晚会,也就是舞场,当然没有收我钱。 在并不太明亮的光线中,上次那个姓彭的女孩没有见到。而和我跳舞的女孩居然就是学校的学生,是初二的,她认识我我不认识她。可我想起第一次坐船时次儿兄弟说的话,还是扣了她手心几下。她笑了笑,没有什么反应。我倒突然觉得很害羞和尴尬,她该不会认为我是流氓老师吧?
从舞场出来,我碰到了那个伍支洛的第二女高音——阿格高若直玛,她刚才也在舞场里,我问她为什么不跳舞,她说怕那些游客扣她们手心。我问那里面跳舞的女孩都有了当地的阿夏吗?她说是的。然后阿格高若直玛让去她的烧烤店去坐坐,还说我请你吃吧。 我说我还得陪朋友,她说叫你朋友也一起去吧。于是我和阮维经过她妈妈同意后,便进去了。我们决定还是要给钱,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
拿着木筷子给我们夹菜、翻菜的女孩原来也是学校学生。她叫阿挖松弄娜姆,12岁,是阿格高若直玛的妹妹,好象是表妹,国庆节人多所以来帮忙的。她现在初一四班,不是我教。阿挖松弄娜姆长得挺漂亮的,她头发很多,眼睛很大很亮,牙齿很白,身材也很匀称,黝黑的皮肤更体现出健康和摩梭人的民族特色,长大了绝对是个大美女。阿挖松弄娜姆总是笑着回答我的问题,她怎么说呢,野性和矜持这两种看似矛盾的词语巧妙和谐地结合在她身上。我问客人让你喝酒怎么办,她说我就告诉他们我是学生,不喝酒的。
过了一阵,高若直玛来了。她给我们又加了很多菜,然后问我有没有喜欢的摩梭姑娘。我说你们不是都有阿夏了吗?她说也有年轻女孩的没有,要不要介绍给你呀?我说好啊,漂亮吗?……
这种话我一向搞不清真假,而且我有点有贼心没贼胆。我也没有继续追问和真的拜托她帮我介绍。其实现在想起来,我也许错过了浪漫的机会,为什么当时不试一试呢?我真的忘了当时怎么想的了。
高若直玛的阿夏在另外一个村子,听她说长得很高大。我问她如果那男的背着你找其他女孩怎么办?高若直玛说不会的,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和自己走婚关系,所以那女孩以及那女孩村子里的人都不会允许的。这种问题我后来也听其他摩梭人回答过,原来摩梭人非常根深蒂固的重感情传统,对于第三者也有很严厉的道德批判和肉体处罚,比如挨全村人的打。
然后我请高若直玛唱歌,她说你最喜欢那首《千里送花香》是吗?于是便唱了起来,我只记得昏暗的灯光里她的眼睛和洁白牙齿发出闪闪的亮光,那尖锐嘹亮的歌声在屋子里回旋萦绕,然后似乎带着我的思绪穿越了茫茫的时空,象是从古老的 梦境飘来,诉说着泸沽湖美丽万物的生生不息,诉说着摩梭人多少年来纯真美好的爱情 。我扭头看阮维,他早已惊呆了。
记不清过了多久,店里已经没有什么客人了。高若直玛的妈妈也进来了,好象她也给我们唱歌了。我已经有些喝高了,便学她们说摩梭话,记得满屋子的人都在笑。然后我又给她们讲,这里的狗啊都特别有个性有高贵气质,经常三五结队地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根本都不正眼瞧人,好象它们是这世界的老大一样。还有从镇上到草海的这条公路上,很多黑狗趴在路中央,汽车怎么按喇叭都不管,像个雕像一样稳如泰山。接着我还模仿起了那些黑狗的样子,我记得高若直玛她妈妈都快笑爆了……
泸沽湖的太阳给我朋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阮维所有露在衣服外面的部分全都晒红了,赵研回家后据说皮肤特别难受,过了几个月都还在脱皮。寒假回重庆后他们都惊讶我为什么没有晒黑晒伤,我也不知道,防晒霜我也经常忘了抹。朋友走了之后,我在刘伟那里住了几天,他还在怪我前几天他最忙的时候没来帮忙呢。之后的那几天我发现自己像散架一样的疲惫,都怪前几天太疯了,当时还没感觉到。
2001年,正是互联网兴起的年代,彝-人-网团队便确立了构建彝族文化数据库的宏远目标,初心不改,坚持走下去。/ Recommend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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