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汉:四万子弟出云南 六十军血战台儿庄
编者注:该文由卢汉将军著于1966年3月。
一支云南地方军队
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变爆发,南京国民党政府在日本侵略者大肄进攻和全国人民抗日高潮面前,被迫参加抗战。蒋介石召开最高国防会议,要求各省军政当局调集地方军队,开赴前线抗日;蒋面嘱云南当局亦应尽地方之人力物力,以应事机。云南军民,在爱国热潮鼓舞下,欣然应命。当时云南地方军队计有滇黔绥靖公署所属的近卫第—、二两团、炮兵团、工兵团、机关枪大队、高射炮大队、交通兵大队、护卫骑兵大队及第一、二、三、五、七、九等六个旅。每旅两个步兵团,共有十四个步兵团,几个特种兵部队。所有武器装备均系云南省政府历年购自法国、比利时、捷克等国。山炮系清朝末年训练新军时购自德国克虏伯厂,经费亦由云南自筹。士兵系从云有各地农民子弟中征集而来,年富力强,受过较长期的军事训练。多数排长、班长及一部份士兵,有比较丰富的实战经验,连过长以上军官,大都出身于云南讲武堂.打过多年战,具有—定的指挥作战能力。
出兵抗日之议既定,云南当局立即将原有部队改编成军。全军共有四万余人。编整完竣,蒋介石发表番号,编为国军第六十军。团长以上人员及番号如下:
军长卢汉
参谋长赵锦至
第一八二师师长安思溥
第五三九旅旅长高据鸿
第一O七七团团长余建勋
第一O七八团团长茧文英
第五四O旅旅长郭建臣
第一O七九团团长杨炳麟
第一O八O团团长龙云阶
第一八三师师长高阴槐
第五四一旅旅长杨宏光
第一O八一团团长潘朔端
第一O八二团团长严家训
第五四二旅旅长陈钟书
第一O八三团团长莫肇衡
第一O八四团团长常子华
第一八四师师长张冲
第五四三旅旅长万保邦
第一O八五团团长曾泽生
第一O八六团团长杨洪元
第五四四旅族长王秉璋
第一O八七团团长王开宇
第一O八八团团长邱秉常
昆明誓师出征
一九三七年九月初,第六十军编整成立,于旧历重阳的那天在昆明南郊巫家坝举行誓师大会,受到昆明各族各界人民的热烈欢送。十月十口,部队由云南经贵州入湖南,徒步行军四十余日到达常德集中待命。沿途经过曲靖、平彝、盘县、睛隆、安顺.贵阳、镇远、晃县、沅陵、常德,受到各地人民及抗日救国团体的盛大欢迎和慰问,官兵们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提高了纪律性,部队所到之处,公平买卖,开拔时即送还借用的床凳物品,因之军民感情比较融洽,得到当时舆论的好评,于是士气更加旺盛。
部队开拔后,我到南京见蒋介石,请承我军的作成任务和补给问题。蒋介石对我说:“现在英、美、法几个大国决不会让日本独占中国;我们只要打一下,国际联盟既要出来干涉,你们不必多顾虑。六十军的补充问题不大,你可去同敬之(何应钦字)商量一下。”第二天我去找何应钦,他说:“我们的战事不会打”好久,现在国际联盟就要开会,日本不会再增兵,你们用不着多打算,六十军有一个营的补充编制就够7。你先到上海前线去看看作战情况。”当时听到他们这些话,真令人心灰意冷。接着我就往上海前线,想看一看战争的实况。到苏州晤顾祝同,得知日军已由金山卫登陆,上海守军全线溃退,京沪交通线上秋序大乱。我无法前进,乃转回南京。这时南京已呈动摇状态;国民党政府忙于西迁武汉,大官富商纷纷逃难,飞机轮船已买不到客票。经蒋介石侍从室的安排,我才匆忙地搭乘轮船到武汉,转往长沙掌握部队。
十一月尾,蒋介石令我军由浙赣铁路东开浙江,准备调往保卫南京。部队到全华、兰溪、杭州、上饶,南昌一线结集待命,不意驻未旬日,而杭州、南京相继沦陷。我又奉命率部折返南昌,改乘南浔铁路至九江,乘轮溯江上驶武汉,于一九三八年元旦巳到达武昌。
我军驻武昌月余,蒋又命令我军调孝感、花园、武胜关一线整训。临出发时蒋介石特别嘱咐我,将部队整齐军容,从江汉关码头上岸后,顺江口繁盛市区绕行一周,至江岸车站上火车。其用意是:一方面向驻武汉的外国使馆及外商炫耀一番,表示还有很多装备好的军队没有用到前线;另—方面借以安定人心。
在孝感一带整训期间,蒋介石常常约见,对我多方笼络.他装作关心我军的样子,派德国军事顾问斯达开等到第六十军来帮助训练,传授军事技术。事实上:讲授的军事技术,也没有什么新的东西。德国顾问讲授之后,即蒋介石吹嘘我军官兵已能掌握新的军事技术,是一个战斗力较强的部队,应予重视。蒋介板即把第六十军列为特种军编制,扩大了军部及军直属队,并增编了三个补充团,.拨给汽车二十余辆充实军兵站支部.又以撤到武汉的苏州博爱医院陈维莘院长所率医护人员及设备,改编为军政部第一六六后方医院,配属我军在汉阳设院.专门负责收容第六十军伤病官兵。还发给德造二十响手枪五百支.仿德造三号方轮手枪三百支,并手枪弹十余万发。
蒋介石有一次又特意找我去说,第六十军营级以上军官应轮流抽调参加武汉珞珈山军官训练团受训,并派我任军官训练团大队长。我到训练团之后,得知训练主要内容是听贺衷寒讲“三一主义”(就是一个党、一个领袖、—个主义的法西斯宣传)。蒋介石常用这种训练办法来拉拢受训军官,分化地方部队。
与此同时,在武汉的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一些救亡团体和进步人士,也和我们有所接触。一九三八年三月前后,罗炳辉将军以同乡的关系曾到汉口军部找我,并到武胜关找张冲师长。当张冲师长因病住汉口万国医院时,八路军办事处负责人密到医院探理,被特务照相,由特务邱开基报蒋介石。
有一次。蒋介石特意找我去,问我:“你的政治中心是什么?”当时我不知究竟,想了一下回答说:“我是军人。只服从长官的命令,坚决实行抗日救国。”蒋介石接着说:“听说共产党有人在你们部队活动,是真的吗?他们是有政治野心的,你看得无所谓,他们会把你的部队拉跑的,这很危险。以后要多加注意。”这时我才明白是因为我们和罗炳辉将军多次来往,引起了他的疑心。后来我找张冲师长商量,为避特务的耳目,只好改为比较隐蔽的来往了。
当的我军同许多抗日救亡团体也有联系;我们常邀请抗日演出队、歌咏队、电影队到孝感、花园、武胜关一带为我军官兵演话剧、写壁报,画漫画,教唱革命歌曲:放映有关抗战的电影。电影制片厂的摄影师还随军工作。后来新华社记者、大公报记者均随军进入战地。特别值得提出的是,洗星海同志给我们作了一首《六十军军歌》,最受官兵的欢迎。不论在驻地或行军时,或在战场上,常常听见“云南是六十军的故乡,六十军是保卫中华的武装”的歌声。
歌词如下:
我们来自云南起义伟大的地方,
走过了祟山峻岭,开到抗日的战场。
弟兄们用血肉争取民族的解放
发扬我们护国、靖国的荣光。
不能任敌人横行在我们的国土
不能任敌机在我领空翱翔。
云南是六十军的故乡,
六十军是保卫中华的武装!
云南是六十军的故乡,
六十军是保卫中华的武装!
一九三八年四月中旬,日军大举增兵鲁南,淮备攻略徐州。当时守徐州的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打电报给蒋介石,要他指调六十军增援。蒋介石命陈诚找我商谈。当时陈诚是武汉卫戊总司令,第六十军是列入武汉卫戍部队序列的。陈诚对我说:“委员长本想要六十军留在这里训练,准备保卫大武汉.可是现在李德邻(李宗仁字)要求调你们去台儿庄,你看怎么办?”我对诚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准,统帅部叫到哪里,就去哪里。第二天陈诚再度找我说:“委虽长已决定第六十军开陇海线的民权、兰封一带集结,归程颂云(程潜字)的第一战区指挥,听侯蒋的命令行动。部队先行,受训的军官仍留在珞珈山,持结业后再去。”从陈诚的谈话中,我知道蒋介石对鲁南战局已作了新的部署,而又想把六十军把握在自己手中。我表示同意,性对珞珈山受训军官,我坚持调回,与部队同行。蒋介石后来也同意了。四月。十九日部队乘火车开拔,向民权、兰封集中。这时日军已在鲁南发动全面进攻。徐州危在旦夕。李宗仁见势不妙,即携联络参谋到民权、兰封沿途车站,向我先头部队传达命令说:“奉委员长电令,第六十军直开徐州待命,不许中途下车。”先头列车照令开行。后继部队亦跟随前进。部队开拔之后,我率军部准备于四月二十一口晨往郑州第一战区长官部报到。不料在二十日午后一时接军令部紧急通知:“徐州前线告急,委员长命令第六十军改调节器徐州归李宗仁指挥,应既时赶往徐州,已备妥专车,准于今日下午六时开行。”我即于当晚出发,二十一口抵徐州见李宗仁,决定我军集结于台儿庄以充之陈瓦房、邢家楼、五圣堂、蒲汪、辛庄、陶沟桥、丁家桥等地区待命。二十—日拂晓我军按照命令指定地点集中,于是揭开了我军台儿庄抗日战役的序幕。
“世界上只有三个能打善战的陆军,云南滇军(即第六十军)就是其中之一。”这是德国军事顾问斯达开·包尔在1937年训练第六十军时说过的一句话。图:昆明誓师大会
大战前敌我态势
日本帝国土义占领南京以后.对蒋介石采取诱降政策.企图通过谈判以实现其侵略野心,同时日军进展太速,占地太广,一时消化不了,不能不暂时停止攻势。就在这个时候,李宗仁来到徐州,指挥津浦线战事。其作战部署是:以桂军容磊军团为基干,配合其他国军,利用淮河、淝河、浍河等地障碍,阻止沿津浦路北进的日军;以庞炳勋、张自忠等部守临沂、苍山之线,堵击由胶济路西犯的日军;以孙震军团守津浦路的韩庄、利国驿沿运河南北地区,孙连仲军团守台儿庄,阻止沿津浦线南下的日军,而把孙桐萱、曹福林、石友三等到部配置于郸县、巨野、金乡一带,防止日军从鲁西向徐州迂回。尔后又由河南调汤恩伯军团到邳县、郯城地区,作为机动力量,策应各路守军。这样部署的目的,在于阻止敌人打通津浦线,并固守陇海线,以保卫徐州。
日本帝国主义对蒋介石的诱降政策,因为全国人民的坚决反对而告失败,乃重新调整军事部署,准备继续大举进犯。其次华北方面的部署是:由寺内寿一统率的华北日军,分为三个军团,以小敏四郎为第一军团司令,担任晋绥战区指挥;以香月清司为第二军团司令,指挥平汉路战事,以板垣征四郎为第三军团司令,指挥津浦路战事,进攻徐州。每个军团备以两个确锐的师团为基干,并配以特种兵和飞行队以及若干伪军。共作战计划是:把重点放在津浦线上,集中主力于鲁南,企图与由浦口、滁县北上的日军南北呼应,攻取徐州,打通津浦线,并击破我在跳海线的兵团,然后与华中战区松井石根统率的日军南北并进,会师武汉。
敌军为了实现这—企图,曾在鲁南向台儿庄发动了一次试探性的进攻。事情的经过是:一九三八年三月初,华北日寇以板垣征四郎率领的第三军团沿津浦铁路南下,集中主力于鲁南;进攻徐州。三月下旬敌军板垣、矾谷两师团各以一部,分为两路进犯,一路沿津浦线攻韩庄,一路沿临枣台支线攻台儿庄。如果其计得逞,即由台儿庄右旋回以攻徐州。如果不能得手,即退守驿县待守,再图大举。当时国民党军队集结鲁南的兵力达十余万人,在数量上处于绝对优势。进攻台儿庄的日军于三月二十八日攻到台儿庄附近,二十九日攻占的台儿庄西北高地,一部冲入台儿庄北门,据守台儿庄核心阵地的池峰城师已陷重围,因而坚持抵抗,牺牲极为壮烈,同时汤恩伯部又由台儿庄东北的大小良壁向驿县以东迂回,敌人见势不利,乃于四月五日撤退。
日寇从台儿庄败退到驿县后,一面固守该县的獐山、双山、九山一带,与国军对峙,一面从国内和华北、晋绥各战区调集援军,旬日之间,敌军集中于鲁南有九个师团,其中包括号称日军最精锐的板垣第五师团、矾谷等十师团和土肥原第十四师团,加亡伪军刘桂堂、张宗援、张岁云、张济源、刘佩比等部,共计达十分万人。敌人发动侵华战争以来,在一个战场集中如此多的兵力,还是头—回。
日本援军集中鲁南以后,即分兵二路进攻徐州:一路从临沂、台水方面进犯,—路从临城沿津浦路南犯,这两路作为助攻,而以主力出临枣支线攻台儿庄。敌人所以把台儿庄作为攻击重点,其原因有二,一是在地形上,韩庄以南,山地重重,进攻较难,而台儿庄以南,地势平坦,便于使用机械化部队,进攻较易,二是在战略上,攻取台儿庄,即可以截断临沂我军的退路,又可以瓦解津浦路正面我军的抵抗,从而可以顺利攻取徐州。
四月中旬,敌军开始以主力板垣、矶谷两师团及伪军刘桂堂部约三万余人,再犯台儿庄。此路寇这次卷土重来,事前有周密的准备,使用了当时所拥有的大量陆、空作战现代武器,志在必得。
战斗开始,日寇进攻猛烈,不到旬日就攻到台儿庄东北四户镇、小良壁、兰站店以北之线。我台儿庄正面第一线之于学忠、汤恩伯等部,阻止不住日寇的猛攻,台儿庄危在旦夕,李宗仁命令第六十军迳开徐州。于是六十军先后于四月二十一日到达目的地。
第六十军除新编各师工兵营、辎重营及军直属山炮兵营留花园整训外,于四月十九日搭车北开民权、兰封集结,二十日夜到达指定地点,未能下车,于二十一日午后陆续经过徐州;直开往临枣支线的车辐山车站下车。
部队出发之后,我从武昌珞珈山军官训练团转回孝感军部,于四月二十日午后得到军令部改调我军到徐州的通知,既在当晚六时乘专车赶过部队,途中每遇我军列车,即令迳开徐州。我于二十一日上午先部队抵达徐州,即往见李宗仁,适副参谋总长白祟禧亦在徐州襄赞指挥军事。李宗仁告知,台儿庄东北前线吃紧,我军来得正好,即今归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孙连仲指挥,部队速到台儿庄东南面运河北岸集结,白崇禧插话说,台儿庄情况前几天很紧,目前已趋缓和,六十军最好要在二十四日以前集结完毕。离开长官部之后,我又前往会晤孙连仲。孙说,敌军攻势虽猛,但我们打得很好,局势已趋稳定。命我军集结在于学忠第五十一军右侧背之邢家楼、陶沟桥、蒲汪、东庄地区,作为第二线部队待命。李宗仁说话比校直率。白祟禧、孙连仲则有意隐讳,均未将台儿庄当时真实敌情见告。正当我军格到达集结地的途中,于学忠、汤恩伯两部已混乱溃退,遂使我军未曾展开即与突入之敌不期相遇。
先是我在徐州接受任务之后,即下令我军备师,以第一八三师在右,集结于陈瓦房、邢家楼、五圣堂、小庄地区;第一八四帅在左,集结于台儿庄以东陶沟桥、孟庄、马家窑、丁家桥地区;第一八二师在右后,准备作军预备队集结于蒲汪、辛庄、戴庄、谷堡地区;军指挥所设在东庄。
四月二十二日拂晓前,第一八三、一八四两师及第一八二师之郭建臣旅和军部先后在车辐山车站下车.策—八二师师部及高振鸿旅在赵墩车站下车,部队分别向指定集结地点前进。我到车辐山站,知于学忠指挥所设于车幅山圩,立即往晤。于学忠告知,台儿庄东北第一线战斗吃紧,嘱我集结后,赶快准备战斗。但对第一线溃退情况,则隐而不谈,拂晓时,我部队陆续渡过运河。约在午前八点,军指挥所抵运河边之黄家楼,而东北方向枪炮声大作。旋得第一八三师师长高荫槐报告,该师先头杨宏光旅行将到达陈瓦房、邢家楼、五圣堂时,突与敌军遭遇,现正与敌激烈战斗中。我当即命令高荫槐师迅速展开,抢占要点,坚决抵抗。同时,即在黄家楼设立军指挥所,立即建立全军通信网,派出参谋命令第一八二、四两师迅到集结地构筑工事,迎击来犯之敌。这时汤恩伯部向大良壁东南溃退,其左翼陈养治部已退到岔河镇附近。于学忠部右翼第三二七旅退至台儿庄水陶沟桥、浪沦庙附近,两翼友军向左右后撤,形成一个大缺口。敌人乘虚以步兵约两个联队四、五千人,炮三十余门、坦克二十余辆联合扩大夹破口南犯,适与我第一八三师不期而遇于陈瓦房、邢家楼、五圣堂之线。
遭遇战开始于陈瓦房;再左延于邢家楼、万圣堂。第一八三师先头部队杨宏光旅之潘朔端团尹国华营首先与南下之敌遭遇,敌军先头部队约一个大队,其前方搜索小队已进入陈瓦房,并向我尖兵开始射击,尹营长立即率尖兵连奋勇地以火力消灭了陈瓦房小股敌军.抢占了陈瓦房。敌军后续部队蜂拥而至,坦克七、八辆伴随步兵,将陈瓦房包围,以坦克火力掩护反扑。尹营进入陈瓦房后,拒敌前进。使后续部队得以展开。凶猛的敌军在坦克火力掩护下,由四面向陈瓦房逼近,我尹营官兵与敌激战,双方反复肉搏,敌军未能攻入陈瓦房。该团团长潘朔端立即率一个营前往增援。这时,敌军一面以炮兵火力拦阻我增援部队前进。一所派部队绕过陈瓦房,直犯小庄。潘团与敌在小庄附近地区展开激战。烟尘弥漫,火焰冲天。敌军进占陈瓦房后对小庄方面攻势突猛,我潘团团副黄云龙阵亡,团长潘朔端负重伤。据当时尹营从敌阵中冲出的士兵陈明亮汇报,陈瓦房被敌军包围之后.全苦官兵与四面冲入之敌白刃争夺,奋不顾身,营长阵亡。战至最后只剩十余人,由班长率部向西南突围,在村边又遭敌军追击,仅陈明亮一人生还,全营官兵五百余人壮烈殉国。在这一遭遇战中,由于尹营坚决果敢地阻击敌军,赢得了全军备战的时间,在整个战斗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陈瓦房与敌遭遇的同时,邢家楼、五全堂地区相继展开战斗,我第一八三师陈钟书旅奋勇前进,先敌抢占了邢家楼、五圣堂,经过反复搏斗,到下午一时,后继部队到达,稳定了阵地,战况逐渐好转。约在下午四时,敌军又发动第二次进攻,先以猛烈炮火轰击.继以步兵冲锋,遭到我军阻击,伤亡甚多。战至五时左右,当前之敌已有不支模样。这时我旅长陈钟书亲到前线,指挥部队猛烈冲杀,进入敌阵,与敌短兵相接,喊杀之声,震动大地。时敌阵大乱,纷纷向后溃逃。此时忽有敌军骑兵一部绕至我军左翼二、三百公尺处向我偷袭,敌军射击时始被发觉。当时陈旅长命左翼部队注意驱逐,其他部队继续前进。不料这一瞬时,陈钟书旅长头部被击守要害,登时倒地,但仍不断大喊冲锋。后为参谋主任白肇学背负后送,当晚伤重牺牲。邢家楼、五圣堂地区战斗两日,敌军伤亡很大,未能前进一步。由于挫败了日军的攻势,堵住了缺口,于学忠、汤恩伯部已经动摇的阵地得以重趋稳定。我第一八二、四两师亦得在集结地加紧构筑工事,作好战斗部署。
小庄激战之后,于当夜不守。二十三日我杨宏光旅严家训在风凰桥、三窑路与敌展开战斗,激战终日,营长丁图远率部奋勇冲杀,中弹阵亡,午后凤凰桥亦为敌所占领。
在小庄陷落之后,由四户镇、小良壁溃退下来汤恩伯的军团及共右翼陈养治部又退至我第一八二师右侧后之黄石山地区。敌军之后续强大部队乘虚跟来,向我集结于蒲汪、辛庄、戴庄、后堡地区之郭建臣旅猛烈袭击。二十三日拂晓蒲汪之杨炳麟团、卞庄之龙云阶团与敌先后展开激战,敌以坦克掩护步兵猛扑,经我击退。在凤凰桥失守之后,战斗尤烈。辛庄龙团之营长辛朝显于反复冲杀中阵亡。蒲汪一个重机枪阵地战至傍晚,只剩一个机枪手杨正发,负伤不甘后退,以一挺机枪阻击敌人,守住阵地。团长杨炳鳞也负伤。迫击炮排长靳家样以迫击炮掩护吕建国的步兵接近敌军阵地,用集束手榴弹毁敌坦克数辆,砍毙敌十余人。后遭敌军坦克大队围攻,吕建国和靳家样两排长和士兵二十余人全部殉国。
这两天的战斗,敌人是主力进攻,我军是固守阻击。地形开阔,有利于敌人机械化部队括动,而我军只有步兵轻重武器,阵地大多平坦,右依洳河,左靠台儿庄,背临运河;已形成背水为阵,战斗开始之后,我到前线查看,发觉防御工事薄弱,即下令各师不分日夜加强工事。并命各部队坚守防地,不能擅自撤退。一面报告长官部说明我军山炮太旧,已送武汉修理末随部队进入战场,请调配野炮一个团,重炮一个营,战防炮一个连,加强作战火力,得到了李宗仁的同意。二十四日配属炮十六团一个营赶到,其余十二十五日以后亦陆续来到。
两日以来,我军在陈瓦房、邢家搂、五圣堂、蒲汪、辛庄一带地区组改前进,敌军死伤累累,我阵亡官兵大都死事甚烈。第一八三师旅长陈钟书,在军中素有勇将之名,此次出征,常语同事:“数十年来,日本人欺我太甚,这次外出抗日,已对家中作过安排,誓以必死决心报答国家。”严家训团连长黄人钦,在凤凰桥战斗中阵亡,在其身上发现一封致新婚妻子的信,其中一段写道:“匪寇深入国土,民族危在旦夕,身为军人,义当报国,万一不幸,希汝另嫁,幸勿自误。”举此二事,足见我军官兵为争取民族解放不怕牺牲的爱国精神。
35000余云南军人血战台儿庄
五圣堂、蒲汪一线争夺战
五月二十三日晚,战局已转入了相持阶段,持续了十天。敌我双方投入战斗的兵力约达七万余人,敌军三万余人,伪军五千余人,我军三万余人,在不到四十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往复厮杀,逐村争夺。这时我军原在台儿庄东南面运河北岸的集结地,由于陈瓦房、小庄、凤凰桥在遭遇战中为敌攻占,形成了左起台儿庄东北之陶沟桥、马家峦、李庄、五圣堂、邢家楼、五窑路,右至辛庄、蒲汪、西黄石山之线的第一线阵地,与敌在犬牙交错的状态中对峙。
是日战况无变化,我命令第一八三师在东庄、火石埠及第一八二师在杨庄、后堡、湖山、窝山之后方部队构筑第二道防线,加强工事。并令第一八四师于二十四日晨以一部由陶沟桥向五圣堂以北方向出击,牵制敌军对五圣堂的进攻。其余部队乘夜转移,于二十六日以前占领禹王山阵地,构筑工事,准备迎击来犯之敌。
二十四日晨敌军向我第一线大举进犯,先以飞机轰炸继以大炮向我五圣堂、邢家楼、五窑路、辛庄、蒲汪阵地猛烈轰击,同时第二道曲线之东庄、火石埠、后堡、戴庄亦遭敌炮轰击,继以坦克三十余辆掩护步兵冲锋。五圣堂、邢家楼、辛庄、蒲汪民房大半被毁,我军官兵当敌炮轰击时,隐蔽在村前工事内,不动声色。候敌坦克、步兵临近我军阵地时,即一跃而起,发动冲锋,以集束手榴弹毁敌垣克,五圣堂、邢家楼来犯的九辆坦克,其中五辆被我击中起火。我军又以轻重机枪猛射敌步兵,直向敌人发起冲锋,展开白刃战。自晨至暮,敌人轮番进犯十余次,均为我军击退,敌人攻势大为减弱。入晚,邢家搂守军原陈钟书旅之常子华团与敌激战,伤亡过半,团长常子华负伤。敌大部队向我猛冲!五圣堂、邢家楼相继撤守。常子华团退守东庄,同时,辛庄亦为敌攻占,我郭建臣旅之团长龙云阶由后堡夜间率队增援,与敌相遇,短兵相接搏斗,黑暗中被日寇以刺刀刺死。
四月二十四日晚,蒋介石到车辐山车站、电话通知我前往谈话,蒋介石说,台儿庄的得失,有关国际视听,必须以一个师坚守。我只得改变原计划,令第一八四师以一部在原阵地,大部进住台儿庄,加强工事。转移禹王山的命令则暂不实施。关于我军兵力部署,我去前线视察时,曾在丁家桥与张冲师长研究,张冲师长建议:敌人向我右翼进攻,企图从我右翼突破.直下切断陇海线。台儿庄只有一道土墙,工事不坚,敌人在此已吃过亏,只要守庄禹王山,就能保住台儿庄。禹王山不守.台儿庄也守不住。我认为张冲师长的见解是很符合当时实际情况的,当即下令第一八四师向禹王山转移,不料蒋介石又强令坚守台儿庄,分散我军兵力。蒋介石为贯彻他的命令,随即派军委会高参胡若愚到我军协助指挥军事。胡若愚是过去云南内战中的敌对人物,与我素不和睦,此来名为协助,实为监视,蒋介石于敌我展开激战之际,尚玩弄牵制手法,足见其防范地方部队甚于敌人。
二十四日晚,长官部配属的炮兵陆续到来,我军以一个野炮营配置在梁家庄,配合我在马家窑、东庄一带的守军作战。以一个重炮营配置在板板埠,配合我在火石埠、后里一带的守军作战。战防炮连则配属于第一八二、三两师在第一线参加战斗。经过了这番部署,战斗力有了一定的加强。
二十五日敌人改变了战法,凌晨出动飞机十余架,向我东庄、火石埠、后堡阵地逐点轰炸,接着又放出探测气球,指示炮兵进行系统的轰击。我以炮兵还击,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炮战。经过这一番猛轰滥炸之后,东庄、火石埠火光熊熊,阵地几全被毁坏。敌军继之以坦克掩护步兵,与我守军逐村争夺,我军虽伤亡甚大,但仍固守阵地。战至薄暮,我东庄、火石埠虽击退敌军,而后堡已经弃守,蒲汪突出一角,右翼第一八二帅战斗将进到湖山、窝山、戴庄、西黄石山之线。以第一八二、三师存在的兵力,只能固守第二道防线,我乃决定下令撤至第二道防线,继续进行抵抗。
二十五日夜孙连仲转来李宗仁命令.今台儿庄守军于二十六日全面出击,消灭进入台几庄以东我袋形阵地的敌军。以于学忠部向东,汤恩伯部向西,封锁袋口。第六十军向北,合力歼灭进占邢家楼、五圣堂、五窑路、蒲汪、辛庄地区之敌。
我即令第一八二师以一部由右向辛庄、蒲汪出击,大部坚守阵地,第一八三师以一部向五圣堂、五窑路出击,大部坚守东庄,并接替一八二师火石埠的阵地。配属炮兵准备火力,制压蒲汪附近之放炮兵,支援第一线步兵出击。
二十六日晨,我第一八二、三两师在我炮兵掩护下,向指定目标出击,为敌火力所阻,仍退回原阵地。于学忠、汤恩伯面部出击受阻亦返回。
按着敌以步兵、坦克、炮兵联合向我东庄、火石埠之线大举进攻,由于我防御设施有了改善,当敌炮轰时,我军隐蔽不加理会,待敌人坦克和步兵临近阵地时,我战防炮突起猛射,步兵立即跃出战壕,向敌军猛冲。敌军猝不及防,来犯之九辆坦克,有五辆被我击中起火,其它四辆慌忙后退。同时我梁家庄及板板埠之炮兵也集中火力向五圣堂、邢家楼、辛庄一带猛轰,封锁敌军窜犯要道,阻其增援。这时我东庄守军杨定义旅之严家训团及常子华团,火石埠守军原陈钟书旅之莫肇衡团乘机反击,集中轻重机枪、迫击炮、手榴弹全部火力向敌猛射,敌东犹拼命抵抗,但大都被我消灭,遗尸累累,我亦伤亡甚大。
傍晚,敌人集中炮兵火力,猛击我东庄、火石埠阵地,持续达一小时之久,发射了五千多发炮弹,尘土腾空,不见天日,整个村庄已夷为平地。守军团长严家训在战壕中巡视时为敌炮破片击中,伤重牺牲。在敌炮击停止之后,敌人步兵猛烈夜袭,通宵激战。东庄敌末得逞,而冲入火石埠,双方搏斗,我军终将突入之敌消火过半,少数退逃。拂晓前,敌定再度冲入火石埠阵地,与我守军进行肉搏,团长莫肇衡英勇冲杀,中弹倒地,后送途中以衣溅血书“壮志未酬身失死”七字于道旁石上,故即牺牲。我守军原陈钟书旅之刷旅长场继武乘敌人进占立足本稳之际,率部猛攻,又夺回火石埠阵地。
湖山、窝山方面之高振鸿旅在午前出击时,董文英团为敌火力所阻,退回湖山,敌人伪军化装成滇军后,入夜冲入湖山,团长童文英与敌在力战中阵亡,代理团长陈浩如率部增援,又阵亡。守西黄石山董文英团赵彬营,掉在敌人后面,陷于孤军作战,于五月初始撤回。当晚湖山、窝山、戴庄亦相继弃守。
二十七日午后,敌军调集更多的兵力继续犯我台儿庄正面之东庄、火石埠。东庄是敌人攻击中之重点,企图中央突破,直取台儿庄。是日傍晚,敌人集中几十门大炮轰击东庄、火石埠,我由电话嘱守东庄之杨宏光旅长,迅速将部队撤至东庄前面,隐伏于麦田之内,避开敌人的炮击,相机打击敌军。当敌军炮击一停,我守军立即做好战斗准备。不久,敌军大部队果然涌至,距东庄约一千公尺处,敌军先以火力试探,我军隐伏不动。敌军行至约五百公尺处,发起冲锋,我乃隐伏。骄横的敌军此时以为我守军已全部被敌炮轰死,就一齐蜂拥而来。我守军中之张仲强、陈开文两个营行动机敏,等敌人到达五十公尺之内,一声号响,伏兵齐起,轻重机枪,集中猛击。敌人措手不及,乱成一团。接着展开肉搏战,不到半夜,敌人约一个大队几全被消灭。俘获敌轻重机枪五十余挺,步枪七百余支,战刀三十把,其他地图、文件、护身符等甚多。
敌人正西突破台儿庄之计既不得逞,于是又改变进攻方向,集中全力,重点指向禹王山猛攻,企图一举攻占禹王山,切断陇海铁路,直取徐州。
禹王山位于运河东岸,台儿庄东南端,东北是湖山、窝山,北面是邢家楼、五圣堂,俯视我军全部阵地,形势极为重要。四月二十三日晚我曾下令第一八四师于二十六日以前,占领禹王山阵地,构筑工事,准备在此与敌人进行决定性的战斗。旋蒋介石到车辐山向我说,台儿庄守军池峰城师已无战斗力,必须由六十军派一个师坚守台儿庄,因而改变计划,遂令暂缓实施。二十六日,我军出击不利,防守兵力单薄,我即向孙连仲提出,禹王山的得失,关系重大,请另派部队接替第一八四师台儿庄的防守任务,以便将第一八四师调守禹王山。孙连仲不敢决定,转报李宗仁,答应由第一八四师留一个团守卫台儿庄,其主力转移至禹王山占领阵地。当夜我即下令第一八四她将兵力乘夜向禹王山转移。由于禹王山地质系碎岩层,挖掘战壕不易,我立即内战区长官部要麻袋二万条,堆砌胸墙,加强防御工事。
第一八四师以王炳璋旅邱秉常团防守台儿庄,张冲师长率主力于二十七日晨陆续进入禹王山阵地,沿山东、南、北抢筑工事,设有三道防线。
四月二十七日以后,全军阵地形成了以禹王山为中心,由东庄、火石埠、李家坪、禹王山、枣庄营及其以东的第一道防线和赵村、赵家渡口、古梁王城、房庄、胜阳山亘洄河西岸之线的第二道防线,酣线之间尚有一部份中间阵地,左右两翼又有台儿庄、西黄石山两个有力据点为依托的全军主阵地带。
当时期一八三师约有四个营的兵力,以杨宏光旅两个营守备东庄地区,以陈钟书旅副旅长马继武率不到两个营兵力守备火石埠地区;第一八四师以王炳璋旅王开字团守备李家圩,亘禹王山西北地区,以万保邦旅曾泽生团守备禹王山北西部,杨洪元团守备禹王山东北部;第一八二师以高振鸿旅余建勋团的两营多的兵力守备禹王山东北麓豆枣庄营地区,以郭建臣旅不到一个营的兵力守备枣庄营以东豆加河地区,以原在板板埠之重炮团转移至车辐山圩以北地区,原在梁家庄之野炮营转移至半接楼,雄山间地区,占领阵地。军指挥所向余家凹转移。
四月二十八日起,战斗进入到禹王山主阵地带的阻击战。当夜敌军一个大队,配以坦克、骑兵,沿着大小杨村、湖山、窝山向李家圩、禹王山进犯,来势凶猛。我守备军奋起迎击,战斗激烈。敌军连续冲锋,一部已登山顶。我旅长王秉璋亲率土兵发起反冲锋,胸部为敌弹洞穿,负伤坚持战斗,终于将窜至山顶之敌大部歼灭,其余纷纷后退。我万保邦旅曾泽生团之营长何起龙在李家圩激战中阵亡。
二十九日,敌军集中大力向禹王山大举进犯,我守军事前作了充分准备,万保邦旅首当其冲,张冲师长把师指挥所设在禹王山西南坡一侧,表示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是日凌晨,敌军先以飞机侦察,接着在蒲汪炮兵阵地上空升起气球,指挥炮兵向我禹王山阵地轰击,然后出动步兵、骑兵、坦克联合向我进攻。当敌军开始炮击时,我在车辐山的重炮营立即对敌人的炮兵位置进行制压射击,同时在半接楼之野炮营也以猛烈火力封锁敌军进攻的要道。这时战防炮连亦在禹王山前沿阵地控制敌坦克的活动。而疯狂的敌人仍冒死前进,象野牛一样一群群地向我阵地冲来,我守军坚决迎击,先以步机枪,继以手榴弹,最后展开白刃战,把进犯的敌人大部消灭在我阵地前面。可是敌人对禹王山志在必争,头一股被击败了,第二股又继续进犯,整天激战不止,我守军前仆后继,负伤不下火线,工事随毁随修。第一线被突破了,退到第二线继续抵抗,等援兵到来,又举行反攻,把失去的第一线阵地再夺回来。在敌我激战的同时,双方展开了激烈的炮战。敌人炮兵居于绝对优势,集中几十门重炮向我炮兵防地轰击。我炮兵并不气馁,仍然选择有利战机,沉着的打击敌人,对步兵作战起了有力的配合作用。
四月三十日这一天,我第一道防线被敌军突破,第二道防线也局部动摇,同时敌炮兵又向我后方延伸射击,形势非常紧张。万保邦旅长判断敌人进攻的大部队这时必然聚集在大小杨村地区,立刻指挥所有炮兵向之集中轰击。敌人竞想不到,因此,该部敌人大部被我歼灭。由于敌人不能及时增援,我再进行有力的反击,突入之敌又大部被歼,丢失的阵地又再被夺了回来。这样地激烈战斗了三天,敌人的进攻都遭到失败。于是敌人又改变战法,白天以飞机轰炸扫射,夜间发动强袭。张冲师长机智地看出了敌人的动态,重新做了布置,命我炮兵将全部火力集中于禹王山前沿阵地之前和敌人必经之路,候夜袭敌人到达了已测定好的火力地带,即一齐猛射,敌人伤亡惨重。炮击停止之后,紧接着我步兵又进行猛烈反击,使敌人的夜间强袭,又遭失败。张冲师长率部机智英勇地与日寇作战,在禹王山阻击战中,经过三天两夜的苦战,我军付出了很大牺牲,敌军也遭受了在鲁南战投中最惨重的损失。到五月三日以后,双方保持对峙局面。敌军为了掩饰这次进攻的失败,五月十日晚在大连广播,散布谣言,竟说鲁南战役中,在禹王山附近发现有苏联军官参加指挥作战。这是日寇在受到巨创之后的无耻之言。
日寇与我军连续进行了十余日的战斗,先以中央突破,后由侧翼入侵,时而全面出击,时而重点进攻,均被我军击破,所要夺取的战略要点台儿庄,仍在我军固守中,敌军以攻坚不易得手,乃进行新的战略部署,从鲁西和苏皖北部进行大迂回,包围徐州。其在台儿庄战场的主力,从五月三日以后,逐步转移,仅留一部配合伪军在原阵地与我军对峙。至此,台儿庄战斗即转入了相持阶段。
这个相持阶段,自五月三日起至十四日止。在此期间,我军与敌人仍进行了一系列的激烈战斗。当时我认为要巩固台儿庄的防御,必须拔去敌军在湖山、窝山、大、小杨村三角地带的据点。乃与战区长官部及孙连仲商定,由我军协同汤恩伯军向敌军发动一次出击。按照计划汤恩伯军于五月三日向大、小良壁的敌军发动攻击,将敌军大部队吸引过去,然后我军于五月五日进攻盘据湖山、窝山的敌军,一举而歼灭之。谁知汤恩伯军出击后,一遇敌军抵抗即屯兵不前,没有起到吸引敌军的作用,以至我军向指定地区进攻时,敌军立即出动增援部队三、四千人疯狂反扑。我第一八二师按原定计划攻击前进,激战了半天,我余建勋团第二营长魏开泰阵亡。敌军援兵增多,局势很紧。我即令第一八四师以两个团向李家坪西面侧击敌军,分散其力量,遏制其攻势。这时我第一八三师已攻克湖山、窝山西北之平墩堡,截断了敌军的后路。敌军为了挽回颓势,又出动大批飞机助战,不断向我军袭击扫射,我军伤亡甚大,乃退回原阵地。
经过这次激烈战斗以后,敌我双方均自加强防御工事,固守原阵地,已无大规模的战斗,而小的战斗仍昼夜不停地进行。每日拂晓之后,先以炮轰,继之以飞机轰炸扫射,入夜敌以令部队进行偷袭,企图消耗我兵力,巩固其防御。我军亦于日间以重炮与敌对战,夜间以小部队袭击敌阵,消耗敌兵力。这样的战斗进行了十天,至五月十四日我军换防整编时才告结束。
战局的转变
日寇攻占台儿庄直下徐州的企图,由于我军的奋勇抵抗,未能实现,乃改变作战计划,对台儿庄战场采取守势,直至五月十四日,我军与第第五、第十、第一O三、第一O五、第一一O等师团之各一部对峙于台儿庄及其东西之一线。这时敌军主力从津浦铁路南北两段企图向徐州大迂回,从而一举歼灭我徐州地区的数十万大军。日寇早于五月初即已开始行动。津浦线北段之敌第十四及第一一四师团由鲁西济宁向金乡、鱼台南犯。津浦南段之敌第一O二、第一O七、第一一九师团之各一部由皖北蚌埠渡过淝河,向固镇、宿县北犯。战局此时已经发生急剧变化,而蒋介石还没有对新的局势采取新的部署。五月中旬,北线之敌窜至丰沛,切断陇海铁路黄口车站,炸毁铁桥;南线之敌波过浍河,占领固镇,逼近宿县。并分兵陷蒙城、涡阳、永城,徐州已陷入敌人的大包围之中。蒋力石见局势急转直下,乃下令鲁南各军于五月十八日向西南撤退。
我军于五月十四日按到长宫部交防的命令,由第一百四十师王文彦部(贵州新编部队)接防。当天晚上,全军开始行动,从禹王山一带阵地逐次辙退,敌军不知我虚实,亦未追击。十八日指晓,全军撤至运河西岸车辐山东南之边山羊地区。王文彦师亦军令舱我军之后向西转移。
我军经过二十七天的苦战;部队必须整理,乃在边山羊地区停留一天,进行整编。第一八二师与第一八三所师伤亡较大,每师各缩编为一个团。第一八二师编的一个团以余建勋任团长。第一八三师编的一个团,因团长有的阵亡,有的负伤,乃以第五四一旅剧旅长肖本元兼任团长。第一八四师编留曾泽生、杨宏元、邱秉常三个团,归第五四三旅旅长万保邦率领,所编各团统归张冲师长指挥。第一八二师师长安思溥回云南补训新兵,第一八三师师长高荫槐率编余军官随军部行动。我军在昆明出发时,原有十二个团,官兵共有四万余人,经过这次战役,伤亡已过大半,现在仅剩两万余人,中上级军官伤亡亦大,计旅长阵亡一人,负伤一人,团长阵亡四人,负伤三人。经过整编,虽仅余五个团,仍有一定的战斗力,在以后的突围过程中,还能冲破日寇多层包围和多次阻击,终于到达河南周家口集中。
五月十八日傍晚,我军编整刚告结束,孙连仲转来李宗仁的命令,令我军急向徐州以东约四十华里之汪庄集结待命。部队正推备出发,孙连仲忽然又来电话,指派我军守卫徐州,掩护鲁南兵团撤退,接着又送来笔记命令,附徐州附近五千分之一国防工事设施要图一份。这时日寇对徐州的包围困越缩越小,陇海、津浦东南西北面铁路线己被切断,敌机在市区整天投弹轰炸,我鲁南二十几万大军又都涌到徐州,挤在徐州至宿县公路的狭长地带,各自夺路而逃,徐州已陷于大混乱中。这时李宗仁亦已离开徐州。为了以后好作交代,临行时乃下令第六十军守卫徐州,并将徐州中央银行来不及撤走的小额钞票,拨给我军三个月伙食费法币二十二万元,命令我于徐州不守时,即进行游击战。
蒋介石、李宗仁不派中央军守卫徐州,亦不令桂系军队守卫徐州,而将守徐州的责任交给我们这个已经血战二十余日而且损失惨重的部队,我内心虽不满,为了顾全抗日大局,仍照命令执行。接到孙连仲的电话之后,即命令部队立刻急行军指向定的汪庄前进,五月十九日晨到达。这时来自西南方面的枪炮声陷隐约可闻。我遂决定派第一八四师杨宏元团先到徐州西郊段庄一带布防,掩护友军撤退,然后将我军分为三个纵队,由张冲师长率领,向徐州以南的大五柳集、屠家庄集结。我则偕部分参谋人员先到徐州勘察地形,规划守卫徐州助部署。先到战区长官部,却空无一人,军政机关亦早已撤逃。我失望之余,只好赶往九里山视察工事。这些工事从前大吹大擂,说是很坚固的国防工事,我沿阵地看了一周,不料只有十儿处钢骨水泥筑成的机关枪掩体,而且仅布置在北面,东南西三方均无防御设施。我又离开九里山到徐州市区,这时敌军已攻陷肖县,敌人的炮火已打到徐州西郊。敌机终日轰炸,火光熊熊,行人稀少,交通要道已无大部队通行,惟有零星散兵向南奔驰,道旁负伤官兵则卧呻吟。徐州东火车站附近的仓库及停置路轨上的列车中,弹药、粮秣、器材等物资堆积如山,正放火焚烧,爆炸声不停。
在这样情况下,为何守卫徐州费了许多周折,才在徐州近郊一个小村庄里找到孙连仲。他和他的卫兵已换上便衣,正整装待发。我当即问孙连仲说:你们令我守徐州,企图何在?仅是守卫徐州,掩护大部队撤退呢,还是要固守到不能守时,再突围打游击?现在鲁南的大部队都自动撤完,已再无掩护的必要。如要固守徐州,统帅部是否已作好反攻布置,有无其它部队协助,要守好久时间?孙连仲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吱晤了儿句,最后回答说:“局势已经坏到这样,你们六十军也只好随大部队之后撤退了。”当时孙连仲早已知道敌人窜陷了肖县和濉溪口,陇海、津浦铁路四面已被切断,部队西已无归路。后来孙连仲本人是化装成商人往东面逃走,雇民船逃到淮阴,由韩德勤设法护送到上海,经香港乘飞机回武汉的。
我同孙连仲商定之后至屠家庄、大五柳集地区向西南方向突围。立即下令守段庄之杨洪元团迅速撤离,我亦于深夜起回屠家庄,准备率部向西南方向突围。
突出重围
五月二十日,日寇侵入徐州,我军是徐州沦陷时最后撤出的部队。是日上午,我下令将部队集中,准备突围。下午,分别从大五柳集、屠家庄出发,分为三个纵队,以万保邦旅长率领三个因为前卫,军指挥所及配用炮兵并各单位参谋、后勤为本队,张冲师长率领两个团为后卫,沿徐宿公路向南撤退。部队一开始行动,敌机即飞来袭扰,且行且止。行约二十余华里,天色已黑,乃乘夜向前疾行。深夜一时,抵津浦路夹沟车站前面之阂贤集。据前卫纵队报告,敌人陷宿县后,已向北急进,距我军不远,夹沟车站已受到敌炮轰击。于学忠部在夹沟官兵伤亡百余人,其中还有将官三人。接着后卫纵队又来报告,敌人从徐州派出轻装部队向我追击,我军腹背受敌,形势险恶。我乃令部队由阂贤集迅速离开徐宿公路,向西往永城方面突围。这时由鲁西南犯之敌,已窜陷永城,由蚌埠北犯之敌.亦进占蒙城、涡阳,我军陷入日寇重重包围之中。
由阂贤集行约三十余华里,天已大亮,敌机又来袭扰。好在这一路均系丘陵地带,隐蔽较易,仍继续前进。在距滁濉溪口不远途中,据报敌人侵陷濉溪口已二日,我即令前卫部队到濉溪口附近占领阵地,准备战斗。继知濉溪口之敌大部已窜至肖县,仅有少数警戒部队维持其后方交通线,我军强行通场过时,仅有小接触,乃得顺利渡过濉河。五月二十一日午才到达柳村。沿途昼夜不停地战斗,不停地前进,弄得人因马乏,但还是鼓足勇气,在柳村集结部队,准备突过永城继续西行。
我军在渡过濉河之后,适遇由鲁南撤退之大兵团汇集于濉溪口,其中有于学忠的东北军,张自忠的西北军,孙震的川军,李仙洲的中央军,桂系的廖磊军等,无统一的指挥;好象是几十群野马在广阔的草原上奔驰一样,一通敌机扫射轰炸就乱作一团,队伍难于行动。张自忠部官兵,将军帽翻戴作记号,其他部队则混杂难分。我遂改变行军部署,分全军为两个梯队;第一梯队为万保邦旅三个团,由我亲自率领,第二梯队两个团,由张冲师长率领,齐头并进,避免干扰。部署之后,连夜出发,并决定经铁佛寺向永城西南突围,到毫州集结。至铁佛寺附近之大山头,时已深夜,我军的几辆汽车开灯行驶,途中的部队疑为敌人坦克前来袭击,发生了又一场混乱。达时正是下弦,大地一片漆黑,又没架设无线电,联络困难,因此我军两个梯队在这一场大混乱中失掉了联系。
我率领的第一梯队,五月二十二日晚到达铁佛寺。当地老乡说,永城的敌军人数不多。由于经过这次大混乱,其他部队大都失散,我军可以按照原定战斗行军序列向永城前进,而不致受制牵绊。五月二十三日凌晨,在永城东南约十余华里处,与敌少数警戒部队接触,敌人被我军驱逐。我立即派侧卫部队邱秉常团时细敌军发动猛攻,几十挺重机枪及十几门迫击炮一齐发射,城外之敌不支,留入城内,龟缩不敢出战。我军即由永城西南郊顺利通过,最后突出了日寇的重团,到达皖北毫州,张冲师长率领的第二梯队,在铁佛寺与我失去联络后南行,渡过浍河,经临涣集、龙山集向涡阳突围,行程较远,沿途受到敌军的多次阻击,至五月二十四日进入涡阳境。涡阳城于五月中旬即为敌所占据,在通往河南孔道上之丹城集地方派有警戒部队,日寇利用蒋介石在内战时期所筑的碉堡严密把守。张冲师长命令在铁佛寺大混乱之后,在高相收容的炮十团,野炮一个营及炮十二团的野炮一个连,在据敌1200公尺处,交接瞄准碉堡,一连发射了十九发炮弹,炮炮连续命中,摧毁了敌人固守的据点。在与敌激战时,余建勋团团副陈宝样、第二营营长赵彬阵亡。消灭敌军之后,始得顺利通过涡阳,冲出重转,进入河南境内。
突围之后,我率万保邦旅两个团从毫州经鹿邑、陈州至周家口,张冲师长率领两个团亦由界首、沈邱来到周家口会合,于六月一日抵平汉铁路之螺河车站。在突围中,沿途与日寇大小激战十余次。由于地力军队远道出征,乡情戚谊的封建关系甚深。官顾兵,兵顾官,所有各部官兵及参谋人员,后勤军需、医务人员,战地服务团人员均相互勉励,随军突出了重围,到达武汉。
台儿庄战役距今(编者注:距离作者1966年年写此文时正好是28年)不觉巳过二十八年。为了使这段史实不致涅没,仅就个人记忆所反,略送梗慨。由于时间过久,难免有疏漏失实之处,希望亲身参加这一战役的同志予以补允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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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汉与滇南美军总司令加里格将军在河内受降
卢汉(1895—1974.05.13),原名邦汉,字永衡,云南昭通人,彝族,著名抗日爱国将领,原国民党滇军高级将领,国民革命军陆军二级上将。1949年12月9日在昆明率部起义,和平解放云南,1955年被授予一级解放勋章。历任云南军政委员会主席、西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国家体委副主任、国防委员会委员、全国人大二、三届常委、全国政协二、三四届常委。1974年5月13日因患肺癌,在北京病逝,终年79岁。
卢汉毕业于云南陆军讲武堂第4期步兵科。是龙云的表弟,为龙云手下的重要人物。辛亥革命后随龙云加入滇军,二人受到唐继尧的重用。历任滇军排、营、团、旅、师、军长、云南省政府主席等职。抗日战争时期任第60军军长,参加台儿庄战役。武汉保卫战任第1集团军总司令,为抗战胜利作出巨大贡献。1945年入越南接受日军投降。
1895年(光绪二十一年)卢汉出生于昭通市炎山乡中寨的一个彝族奴隶主等级的吉迪家族。其父卢元达(1874—1926)曾捐过一个游击的官衔。其母刘氏(1874—1946)是家庭妇女。根据墓志铭记载,卢元达共有6个儿子,即永恒(永衡、邦汉),邦彦,邦佐,邦治,邦基,邦定。据墓志铭可见,卢汉在6兄弟中,排行居长。
卢汉虽然出生于奴隶主家族,但幼年时期也参加过田间劳动。后来又与龙云一道,被送进昭通城内读书。但二人对“三、百、千”不敢兴趣,于是流浪于云南昭通与四川凉山的金沙江两岸地区,拜江湖术士马得胜为师,学得一手好拳法,颇有狭义心肠,与龙云、邹若衡并称为“昭通三剑客”。
1911年春,卢汉、龙云、邹若衡出外收购木材,后因木筏被撞坏货物沉没,淹死二十余人,无颜回乡,只好去四川另谋出路。6月,四川各地纷纷组织保路同志会,反抗清廷出卖筑路主权,史称“保路运动”。云南永善人魏焕章也在川南组织了一支队伍,自任统领,参与了保路运动,要攻打清朝四川总督赵尔丰。卢汉遂跟随龙云、邹若衡投入魏焕章部。同年冬,辛亥起义后,云南都督蔡锷决定派兵支援尚未起义的四川,滇军援川军第一梯团长(相当于旅长)谢汝翼,奉命率部经昭通入川至叙府(今宜宾市)。龙云、卢汉得知滇军来到,遂一同投奔谢汝翼梯团。谢汝翼得知他们是云南人,也欢迎他们参加滇军,暂时给予“候善员”名义,等待安排。龙云、卢汉就在辛亥时期正式投入了滇军,并从此与滇军结下了不解之缘。
1912年1月中华民国成立,5月卢汉和龙云随滇军开回云南,以准尉级军衔被保送云南陆军讲武堂第四期步兵科学习,龙云去了骑兵科。
1914年在云南陆军讲武堂步兵科毕业后,回家探亲,与龙泽清结婚。(卢汉夫人龙泽清,我国著名爱国民主人士,企业家。) 毕业后卢汉分配到滇军任少尉见习排长。从这时起,卢汉开始了自己一生正规的军事生涯。
1915年底,从云南开始的反对袁世凯称帝的护国战争爆发,卢汉随护国军进入四川战斗。护国战争结束后,卢汉在驻川滇军成都兵工厂保厂营任排长,后升任连长、副营长等职。
1920年,四川军人掀起“川人治川”运动,驱逐驻川滇军,滇军战败退回云南。卢汉回到昆明后,在唐继尧督军公署当少校副官。
1921年初,驻川滇军第1军军长顾品珍,不满唐继尧强驱滇军入川内战,率部回昆明驱逐唐继尧。唐继尧在内部分裂,军心动摇,众叛亲离的情况下,不得已通电辞职,2月8日凌晨率亲信乘滇越铁路火车向南出走,流落香港。次日,顾品珍进入昆明,以滇军总司令名义控制云南。唐继尧逃离昆明前,委龙云为近卫第11团团长,卢汉任该团第3营营长,驻云南蒙自地区,以待时机。
1922年春,唐继尧侥幸地实现了“二次回滇”,重新统治了云南,论功行赏,龙云出任军长,卢汉被任命为近卫第3团团长。
1924年,孙中山在中国共产党人的帮助下改组了国民党,确定了“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准备继续完成北伐事业,民主革命形势蓬勃发展。唐继尧对这个形势看不惯,反对孙中山的三大政策,与粤系陈炯明,桂系刘震寰相勾结,试图推翻以孙中山为首的广州革命政府,组织以唐继尧为首的南方政府。1925年春,唐继尧派出号称十万大军的部队,分两路入侵广西。北路以唐继虞为总指挥,率领号称5万人(实则仅为2.5万人),从北路进攻;南路以龙云为总指挥,率领号称5万人(实则仅有3万人),从南路进攻。卢汉被唐继尧任命为第7旅旅长,归龙云指挥,进入广西。由于滇军指挥混乱,士气低落,经过几个月的战斗,遭到大败,于同年8月退回云南。不过在这次战争中,龙云及其卢汉所部,损失不大,保留比较完整,这就使龙云、卢汉在后来滇军内部角逐中,处于优势地位。
1927年2月6日,卢汉跟随昆明、蒙自、昭通、大理四镇守使龙云、胡若愚、张汝骥、李选廷,发动推翻唐继尧的“二?六政变”。唐继尧被迫交出政权,成立了云南省务委员会,由四镇守使掌权。5月23日,唐继尧病死,四镇守使政权失去了平衡,特别是胡若愚、龙云争夺领导权的矛盾迅速加剧。6月14日,胡若愚联合张汝骥突然向龙云所部发起进攻,派兵包围了昆明北校场(龙云部队在昆明的驻防地),同时包围了龙云及其手下主要将领卢汉、孟坤、高荫槐等人的住宅。这就是云南历史上的“六?一四政变”。事件发生时,卢汉在家里听到枪声,才发现自己住宅已被包围,乃从石墙爬出,藏在朋友家中。两天后化装潜往滇西禄丰,找到突围而出的自己的部队。恰巧也在6月14日这一天,蒋介石控制的南京政府发布命令,任命龙云为“国民革命军”第38军军长、胡若愚为39军军长、张汝骥为独立第8师师长。因此,胡若愚等人虽然抓住了受伤的龙云,却不敢贸然杀害。卢汉遂与高荫槐、孟坤、朱旭等人,把部队集中到滇西凤仪、下关一带,并请滇军元老、宪兵司令胡瑛到滇西统一指挥部队,代理第38军军长,下编为3个师,以卢汉为前敌总指挥兼第2师师长。部队重组后,卢汉率第2师东下,与胡若愚部的欧阳永昌所率5个团相遇于祥云县清华洞附近,孟坤、朱旭两师随后赶到,双方从上午8时到下午3时,连续激战7小时之久,胡部溃至禄丰县城困守。张汝骥率李和生旅赶到禄丰增援,双方即在禄丰城郊高地激战,李和生被俘,残部退入禄丰县城。卢汉深知围城不是迅速解决战斗的好办法,便挥军直捣昆明,迫使胡若愚退出昆明,释放了龙云。8月13日,龙云回到昆明,正式接任了第38军军长兼代云南省政府主席,重新改组了云南省政府。从此开始了龙云统治云南18年的历程。在随后的两年中,卢汉支持龙云,打败了胡若愚、张汝骥等部,统一了云南。卢汉为龙云立了大功,龙云在云南统治地位确立后,卢汉成了龙云的可靠助手和事实上的云南第二把手。
1928年龙云主滇后,任省政府财政厅长,这时,云南财政极端拮据,滇币币值低落,税收征不上来,军费没有着落,直接威胁着龙云的统治。卢汉就任后,坚持革新,凭借军威,整理财政,为龙云统治云南解决了财政危机。卢汉首先从革新财政厅内部机构入手,把财政厅原有的秘书、科长、主任大部分更换,成立“设计委员会”以供咨询决策,并调整内部机构,将收(收入)、支(支出)、存(库藏)、稽(稽核)截然划分权责,标榜为四权分立。然后,他针对云南征收权为军人把持的状况,决定收回征收权,把烟、酒、厘金等税一律招商投标承办,即所谓“财政商业化”。
1930年初,他任命其副师长袁昌荣兼任烟酒事务局长,并随即通电全省征收机关,烟、酒、厘金等税收改为招商投标包办,应一律交给中标人承办,如敢故违,即以军法从事!命令一出,许多军人慑于卢汉的威势,敢怒而不敢言,没有人敢于公开违抗。所谓招商投标,即把全省征收机关,委给商人办理,由商人投标,标额最高的即为中标。卢汉执行这一办法比较严厉,他的妻弟龙天如中了一个标,迟迟不缴款,卢汉亲笔下了条子,立即取消其承办资格,其他的人就更不在话下了。因此,数月之内税款大增,不独清发积欠,收入还有剩余,财政渐趋稳定,为龙云的统治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为此,卢汉提出为公务员加薪一倍半的提案,实行“高薪养廉”,省务会议很快正式通过,并从1930年7月起正式实行。各级公务人员皆大欢喜,卢汉的期望也提高了。同年四五月间,卢汉因带兵进入广西作战,才辞去财政厅长的兼职,但由于以枪杆子为后盾整理了财政,也为后任的财政厅长打好了工作基础。
1931年2月龙云提出“废师改旅”的整顿军队办法,对编余军官不做安置,在用人上不尊重各师长意见,受到属下师长卢汉、朱旭、张冲、张凤春的反对。3月,四师长在宜良开会,决定发动“倒龙”政变。3月11日,卢汉和3位师长以“清君侧”为名发动兵变,龙云措手不及,12日以回昭通扫墓为名离开昆明,四位师长在龙云走后反而没有了主意,慌了手脚,无法善后,17日又请回龙云当省主席。4月7日龙云实行废师改旅,以“以下犯上”罪名扣押四师长,消气后不久就释放了卢汉、朱旭、张冲,开始把精力放在内部建设上。卢汉被委以全省团务督办,保留省政府委员;朱旭为省民政厅长;张冲为第七旅长,又兼全省盐务督办。惟张凤春仍然反对改编,继续关押,到抗日战争之初才释放,未几即病逝。此后一个时期,卢汉虽未控制实际兵权,但龙云对云南军政大事还是常征询表弟的意见;而且省内的财政整顿,向法国、比利时等国购买武器等,亦由卢汉主其事。
1934年10月到1936年10月,中国工农红军开始了闻名于世的二万五千里长征。红军的两大主力———中央红军和红二、六军团,先后两次路过云南。蒋介石命令龙云“追剿”红军。然而,在中共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感召下,龙云听而不闻,要求滇军对红军尽可能多追少堵,尽可能让红军走出云南,这就在事实上帮了北上红军的忙。卢汉亦曾率兵“追击”红军,然而在龙云的影响下,也只是演戏而已。后来新中国成立后,贺龙被任命为国家体委主任,卢汉为副主任,两人见面时,曾有以下一段回忆和对话。当年红二、六军团路过云南时,卢汉率部在贺龙部队的后面,表面上是“追击”、“截堵”,实际是“送行”、“殿后”的一场把戏。卢汉对贺龙说:“我还在当年追击过你呢。”贺龙笑答道:“我知道,我晓得,你追也追不上,击也击不倒嘛!”卢汉说:“这不过是‘送你一程’的意思。”大家都默契而笑。 抗日战争期间,任第六十军军长,率部参加台儿庄战役(见徐州会战),颇著战功。所部扩编为第三十军团,任军团长。后任第一集团军副总司令、总司令、第一方面军司令官等职。
1945年日本投降后,奉命率部去越南受降。蒋介石乘卢汉不在,昆明兵力空虚之际,部署第五军邱清泉发动兵变,10月2日将昆明城内滇军缴械,发动“驱龙事件”,3日下令免去龙云本兼各职,调任“军事参议院院长”(空衔),同年12月,卢汉接替龙云任省政府主席。
1948年12月8日,被蒋介石软禁了3年的龙云终于在陈纳德的帮助下逃离了蒋介石的控制,于1949年8月13日与国民党44位同仁宣布起义,拥护共产党的领导,8月17日龙云又致书卢汉及云南参议会,劝其举义反正,参加解放运动。
1949年12月9日,卢汉率部起义,云南解放。 历任云南省军政委员会主任,西南军政委员会委员、副主席,国家体委副主任,并被选为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员、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常务委员、民革中央常务委员等职。
1955年被授予一级解放勋章。
1974年5月13日,卢汉因患肺癌,在北京逝世,终年七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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