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他留”
很多年前报高考志愿,云南大学有个专业是民族学,老师说,这个专业前景是非常好的,特别在云南这块宝地搞民族学,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而父亲的一句话,当即“扼杀”了我立志成为民族学家的“伟大理想”――你受得了十几二十年蹲在大山沟里搞研究吗?于是,由于吃苦耐劳精神的缺乏,我最终没能涉足民族学。试问,这期间又曾有多少人同样因为对十几二十年甚至一辈子生命光阴的不舍而放弃民族学呢?所以,当我彻夜未眠读完《神秘的他留人》时,心中除了对他留山的神往,更充满了对作者简良开先生的崇敬之情。
在永胜县彝族(不含清朝后期从大小凉山移来的彝族)的八个支系中,他留人(含六德人)是一个奇异的族群,他们的祖籍来历因为断代史的久远阻隔而显得扑朔迷离。他们自称“他鲁苏”,志书里则称他们为“他留人”,意即“他留地方的人”,而其中的六德人又自称为“六德濮”。他留人祖祖辈辈生活在云南省永胜县六德傈僳族彝族乡的河谷坡地,在这片史称“他留河流域”的地方,他们耕耘屯戍、拓土求食,创造了极富民族特色的灿烂文化。然而历史的轨迹在这里大书一笔之后不由分说地改道,令这个曾经的茶马古道军事要塞长久地沉默在辉煌的背影里。于是,只剩下“他留宗支山(他留坟山)”上毁于19世纪战火中的他留古城堡遗址,静静地在山间铺展开一片壮阔,引人联想。如同突然消失的亚特兰蒂斯一样,在一个多世纪的漫长岁月里,没有人能够完整描述他留古堡所经历的苍桑巨变,唯通过简良开先生从史书中整理出的有限记载,以及他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徘徊在城堡遗址上所搜寻到的原始细节,他留古堡“经历了从驿站到村寨,从村寨到营盘,从营盘到兵寨,从兵寨再到城堡”的生命轨迹才大致可辨。
单单一座毁灭的城池也许还不足以长久地吸引人们的目光,他留人灿烂而神秘的民族文化才是作者20年研究的动力所在,当然,也是如今研究成果付梓成书能够吸引读者的内蕴所在。面对一个有着6340多座古墓、“规模在南方少数民族中首屈一指”的大碑林,有着多种图腾崇拜而最终汉化,有着浪漫的“青春棚”、奇异的“过七关”婚俗,有着独特的衣着服饰、丧葬礼仪,有着与东巴经一样悠远古老的铎系唱经,有着至迟在明末清初就已进入封建领主制社会却至今保留着众多原始特征的神秘民族,想要不产生猎奇心理都难。而作者难能可贵之处正在于克制了猎奇与赚吆喝的心理常态,以一个民族文化研究专家的专业和一种踏实的人类学的研究方法,经过20年时间的调查整理、研磨沉淀,为读者奉上了这本具有完整第一手资料、图片的,系统、客观介绍他留人的民族文化研究专著。
通过这本书,同行之间可就相关民族研究资料、论断切磋互进;如我辈般对地方民族文化充满好奇却又缺乏专业知识储备的普通读者,则可从书中领略到探索未知的快感和丰富了知识的满足。然而,毕竟有遗憾在,我们终究只能隔着散发书香的纸页做一个炫美迷梦中的不归者。也许我们省了心血和脚力,但终究不如作者这般“幸运”,能身历其境,在历史与人文之间穿梭拾携。只是,20年光阴换此等“幸运”,谁敢?!
作者:简良开
出版社:云南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5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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