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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乡村读书的日子里

作者:阿克鸠射 发布时间:2010-11-08 原出处:彝族人网 点赞+(
2001年,正是互联网兴起的年代,彝-人-网团队便确立了构建彝族文化数据库的宏远目标,初心不改,坚持走下去。
看到如今的分配工作政策,我很欣慰。回想起我刚参加工作时的分配制度,真让人苦笑不得,那年全县有50多位正考教师参加分配工作,其中有权有钱有关系家的孩子分配的都很好,像我这样没权没钱没关系的农民孩子可别多想那么多……那一年,19岁的我从西昌师范毕业,带着“鹰击长空”的梦想来到了一个海拔3400多米高的学校教书。
由于学校一下来了两个“和尚”,我们住的是巴掌大而经常漏雨的地方。吃的呢?由于缺柴烧和缺电用,和乡政府工作人员一起搭伙,是一个月一个样的水煮土豆或半生不熟的旧米和彝族酸菜汤。大山上没有什么文化生活,经常是打扑克赌白干儿,偶尔能看一次“坝坝”电视。如果中途下雨,耐着性子看完,就有了免费的天浴。上山不久,那个曾与我海誓山盟的漂亮女同桌也杳无音信,彻彻底底地完了。孤寂艰苦的生活和繁重的教学任务,很快使我没有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豪气,便常常拿一个“傻光”相机到处跑,嘴里还经常吼叫“汤里没有几滴油”,“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要不整夜地和别人侃大山谈外面的世界,要么大家耍扑克赌小猪儿打牙祭,或整夜地写些“无用的”文章来消遣和倾诉内心的烦躁,教书反倒成了业余的事情。日子就在学生的学无所获和家长的不满中过去,我无动于衷,浑浑噩噩地活着,感觉人生就是那么一回事,一晃就是一学期快要结束了。忽一日,无意间在县城书店里买到了钟阿城的《棋王》,不经意间,记住了“人要有点东西,才叫活着”。忽然觉得人生数载,苦短无常,还是留点乐趣给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整整思考了一个星期,终于决定,我要读书了。
每当夜深人静,我燃起数支蜡烛,就着一杯浓茶和一包四元钱的红山茶烟,李太白的飘逸如仙,杜子美的哀民多艰,苏东坡高歌大江东去,马致远低吟小桥流水,梁山好汉的勇武,西厢女子的多情,青年毛泽东指点江山欲主沉浮的身影……一切,都是那么鲜活地呈现于眼前。咀嚼那些古朴的文字,体味那些殷实厚重的人生,往往就物我两忘了,蜡烛燃尽,不知东方之既白。
星期日,带一本书,整天到山上去坐。青山依依,绿水幽幽,碧空蓝天,空气清爽澄清。饿了,顺手拔彝族老乡的圆根吃,或跑到有牧人的地方,烧堆土豆,掬一捧山泉,吃饱喝足,然后看夕阳西下染红的山野和炊烟袅袅的彝家村庄。空旷的山野,吹着牧归笛声的牧人和羊群,是那样的生机勃勃和动人,那样的令人心驰神荡。
不知不觉中,日子还是过得很快,眨眼就是初冬,飕飕的北风不知疲倦地吹刮着。有时,夜读几个小时,推门而出,校园已被白雪覆盖。冬天的风里夹着雪花,本身就是一幅抒情的画卷,如再加上一份遐想,一份洒脱,踏雪而歌,诵些“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诗句,那便是不尽的浪漫了,顿觉诗意人生,多么美好。当然,也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时候。学校的厕所距宿舍有五百米远,听说夜晚经常有“杜骼”(鬼火)出没在路上或厕所里(我可一次都没见到过)。有一次,天地墨黑,四寂无声,我手捧如豆的灯光去上厕所,路过厕所旁的教室,一阵风吹来,灯光顿灭,恰巧又听到教室里有响声,是人是鬼?我差点灵魂出窍,心提到了嗓子眼。静候十几分钟时,待一团黑影从教室后门走出,一把抓住,原来是个窃贼,他翻窗而入,来偷学生的桌子做家具。
苦读一年多,通过成人高考,我考入了西昌师专函授大专班,离开了那座大山,回到了四开老家继续教书。在四开又是苦读三年后又通过成人高考,考入西昌学院函授本科班。后来遇上了县委宣传部的好心领导和朋友,直接调入宣传部从事了我非常喜欢的工作。
现在置身于县城的我,仍然痴爱读书,再也不用就着酸菜土豆过那种“群山丛中夜孤灯”的艰难生活,没有了水煮土豆和酸菜汤的单调,没有了暗夜擒贼的惊险,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在乡村读书时修来的福分。但我知道,在乡村读书日子里,在生命的旅途中记录下了我的存在。
2001年,正是互联网兴起的年代,彝-人-网团队便确立了构建彝族文化数据库的宏远目标,初心不改,坚持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