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痛苦”上路
阳光透过窗玻璃照进《攀枝花纪事》编辑部一间小巧的办公室里,刚刚以诗集《梦中的橄榄树》摘取了全国第七届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的彝族青年诗人沙马坐在办公桌旁,憨厚的脸上有种肃穆的表情,他对我说:我一直很痛苦。
也许我并不是第一个被他的“痛苦”击中的人,但我知道,一个因为思索而痛苦的歌者总会在他所处的时代留下一些特别的声音。
1984年,在攀枝花市仁和区一个彝家山寨里,少年沙马站在他称之为南高原的故乡的土地上,面对一望无际的山峦,遥望在彩云飘飞的天空下渐渐迷蒙的木栅栏,那些弥漫在潮湿岁月里的苦荞子花香,以及在山岗上随意而起的迷人的舞蹈,沙马的心里升起一种想要倾述的欲望。他从此开始了诗歌的吟唱,开始了追寻梦想的旅途。17岁那年,他的处女作诗歌《大地之子》得到了市里许多知名作家和评论界的关注,激发了沙马写作的热情。用诗歌来表达梦想和渴望,成为沙马最初的创作动力,他从那以后走出了山寨,行吟在南高原的天空和彩云下,并逐步把视角和笔触从个人情怀的抒发拓展到对一个民族命运的深切关注和思索上。
南高原是阳光倾泻最多的一片热土,因而生活在这方土地上的彝族是个崇尚火的民族。在彝人部落,火,是一个词,也是一个神秘的符号;火是一种生命的形态,更是一种文化的象征。在沙马的诗歌中,许多首都与火相关,《火塘》、《火之鸟》、《火葬地》等,他试图通过火来诠释这个民族内在的某种东西。在火塘、烈酒、兰花烟的氛围里,沙马企图去探寻一个民族的精神领域,在无数次找寻中,他的眼眶常常无端地潮湿。这样的时刻,沙马就写下一些诗句“……彝人之魂在火中唱出史诗/泪水流出的是谣曲/鲜血流出的是历史。”
对南高原倾注了满腔热情的沙马因挚爱而歌唱。不过这种歌唱在真正实现历史与现实的完美融合之前也许并不能让歌者感到轻松和愉悦,有时甚至会有种“寂寂旷野,独自行吟”的苦涩。就像沙马在诗中写到:“是什么东西让我久久回眸?/是什么力量让我背对亲人和故乡?/风拍打着往日的花朵/许多祈愿被留在天上……”但我们也能从中读出沙马的心态,他最终不会舍弃,因为彝族的精神、彝族的灵魂、彝族的古老历史和悠久文化,这一切都涌动在沙马的血脉和生命里,成为他心中顶礼膜拜的图腾。“……有的事情,使我静穆着/在一种无法抗拒的/冥冥之中/对人世间一切的一切/都不甘认命……”所有探索的过程都是痛苦寻找的过程,就像一位文化人把他的一本散文集定名为《文化苦旅》一样,那些愿意承担责任的文化人都会有这种痛苦的经历。沙马的痛苦从本质上说与此是一脉相承的。
沙马要继续上路前行,他对我们说:如果我在大地上睡了,请别说你在远方念着我/如果我偶然在山岗上哭了,你可以提起曾有过的承诺/如果有一天我在天边歌唱,那是彝人的孩子在追寻他所向往的生活/古老的土地呵,给我的疼痛太多,给我的梦想太多……阿妈,别牵挂我,你的儿子一直在路上,一直吟诵着灵魂的牧歌/在这个冷暖的人世,我依然深深爱着……
带着“痛苦”上路的沙马是第七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获奖者中唯一的彝族诗人,他的执著追求,为我们展示了彝族文化的多姿多彩和博大精深的一面,也让喜爱他的诗歌的人们有理由相信,在他充满冒险精神的文化探索中,有更多的对生命深切的人文关怀和更多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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