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布谷鸟――彝族学子俄狄小丰和他的诗
小时侯,我母亲口头的传说故事中总有两座山,一座叫尼罗汉,那儿有盛开的红索玛,盘旋的山鹰,辽阔的草原,还有牛羊满山坡;那儿有雪花飘飘的腊月与烟雨朦朦的春天,还有我滚烫的爱恋;那儿深藏着爷爷的祖灵还有吉祥的红经幡。而另一座山呢?母亲说另一座山在很远很远的饿地方,那儿有洁白的云彩绕山飘,你要是想靠近太阳,就得爬上它。
长大后,我爬过九曲回肠的山路,穿过茂密的大森林,越过滔滔的大江,走过繁迷的大都市。多少次来来回回,累了拄拐,愁了吹哨,翻过一重又一重连绵的大山,爬瘦了父亲的脊梁,翻白了母亲的长发,却怎么也靠近不了太阳。靠近不了太阳,却误入了诗歌的原野。从此,我经不住寂静深处的摇滚,终于近似一匹苍狼,无倦无休止地狂奔着追逐太阳的歌。
我出身劳动家庭,是个粗犷的乡下人。小时候,我常给犁地的父亲牵引耕牛,这是我最喜欢做的事,因为我的父亲总是在犁地的时候高哼苍凉而曲劲的山歌调,中间还参插着绵悠悠的吆喝声和干脆响亮的甩鞭声,我时常痴迷于父亲忘形的激情昂荡中,等老牛的头角抵痛屁股时才醒过来,每当这个时候,我和父亲都会哈哈笑个不停。正是这样,苍白贫瘠的土地与古朴的民风,沉重的劳动与真实的欢乐养育了我对生活的热爱与痛恨。而马背上的飘洒与金沙江的九曲浩荡,让我学会了紧握生活的缰绳执着不放。不是人选择诗歌,也不是诗歌选择人,而是生活选择人与诗歌,有对生活的追求,才有对诗歌的热爱。而我的朋友,激情深处含着痛楚。燃烧的灵魂携带伤痕飘飘起舞,扬长的练子绣满无声的投诉,静寂之后,落满一地的却是破碎的心。朋友,要学会面对诗歌,就要学会面对风吹雨打,学会品尝孤寂,更要保持灵魂的圣洁。所以,热爱诗歌是一种美丽的创痛,我的朋友说,爱上诗你就会变成疯子。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子,不过,诗歌的疯子料来不会咬人,即使咬了,也是把爱与美输出。
对于文学,我不想多谈。什么是诗歌,什么是文学,我答不出也不想作些思考。我认为对文学品头论足,对一个写作者似乎是多余的,何况我的阅历与学识远不够资格对文学直指点击。而一个读者关注的也不是文学的分数,而是作品的灵魂。我在创作的时候,并不注重文学的定义与框架,我只是在现实生活中,边走边唱生活的真善美。我不是什么艺术创作者,我只属于养我的这片土地的忠实歌手,用嘶哑的嗓子唱出爱与恨。很多咏唱生活的人,确切地是有很多浮在生活之浪头的诗人,最后都被潮水所吞没。这就是我们新世纪的这一代青年所不愿违的,要拯救诗歌,就得把诗的根基连同自己真实地扎在生活的最深处。
理解生活,才能理解诗歌,乃至文学,照样理解生活,才能理解诗歌的价值。我深信,每一个热爱生活的人都是诗人,诗歌就在我们的爱与追求中,这是诗的最初源动力,也是诗的最后神圣的归宿。我的朋友们不喊我的名字,喊我诗人。这是对我的鼓励与支持,等于给我掌声。可是,叫我诗人其实过分牵强,名不副实,别人会说我滥得虚名。因为不是能作诗赋文的人都是诗人作家,诗人作家这头衔的成分一半是人的品质。不过,我不反对朋友叫我诗人,只是人多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屈喊。
一个人的思想素质总是根植源于自己的民族文化,一个文艺工作者也为发扬自己的民族文化寻人生的代码。祈祷我能有缘于此。诗歌毕竟是生活之外的诗歌,我毕竟也是诗歌之外的我,只要我们都真实地活着,就像我们脚下的路一样,永恒地真实地展现就够了。
俄狄小丰简历:
四川凉山宁南县人,1978年出生。1999年考入西南民族学院,攻读彝汉双语文学。从高中时起创作文学作品,大二时出版诗集《城市布谷鸟》,大三期间创作完成长篇小说《梦幻野史(拟题)》和诗集《忧伤的母语》,待出版。其它作品有中篇小说《老湾》和诸多散文随笔。在校时主编学生刊物《山鹰魂》。
(施亚梅采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