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析“夜郎自大”的心理特征
关键词:夜郎自大;自立自强;自尊自信;向心力;国家认同
一、彝文古籍中的夜郎国
夜郎是我国西南地区由少数民族先民建立的第一个国家,“夜郎”之名第一次出现,是在战国时期楚襄王[1](公元前298年一前262年)派“将军庄蹻溯沅水,出且兰,以伐夜郎王”,“且兰既克,夜郎又降。”[1]p335之后司马迁在《史记·西南夷列传》中称“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2]p724公元前135年,汉武帝派遣唐蒙出使夜郎,“乃拜蒙为郎中将,将千人,食重万余人,从巴蜀符关入,遂见夜郎侯多同。蒙厚赐,喻以威德,约为置吏,使其子为令。”[2]p724随后将夜郎之地划入犍为郡。西汉成帝和平年间,夜郎王兴同胁迫周边22邑反叛汉王朝,被汉使陈立施计所杀,夜郎也随之被灭。之后夜郎国神秘消失,在中国历史上留下了千古之谜。
关于夜郎国的历史,汉史中只有零零星星的记载,而在彝文古籍中,却有非常详实的资料记录。《彝族源流》、《夜郎史传》和《益那悲歌》等十多部书都或片段或系统地介绍了夜郎。夜郎兴起于夏朝时期,是彝族古代先民前武部系与六祖分封以后的武、乍两系融合形成的部族名称,属于彝族后武部系,终于西汉成帝和平年间,历时2000余年。根据彝文文献的记录,“夜郎”为人名,出自彝族武僰支系的僰雅蒙一支的父子连名谱,即为僰雅蒙三世孙液哪朵(夜郎朵),其取名同水的崇拜有关。“夜郎”是从酋长名演化为地域名、部落名,最后到古王国的名称。“夜郎朵开始建国,兴起君长制,号称夜郎勾纪”,“僰雅蒙第十四世孙鄂鲁默一代,君长、臣宰、毕摩三位一体,组织完整的统治机构。先与弭靡、武濮所二部联姻,后与彝族‘六祖’的武、乍二支结合,从此更加强大,扩占四方土地,建都可乐。”[5]p51夜郎历经武米、洛举、撒骂和金竹4个时期,其最高统治集团由君、臣、师和匠组成,有一整套严密的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制度。
夜郎国的疆域大致包括今天贵州、云南、四川和广西四省区接壤的大片之地,以贵州西部为中心向四方辐射。但在夜郎建国后约300年的历史进程中,时有消长。这与范晔《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中“西南夷者,在蜀郡徼外有夜郎国,东接交趾,西有滇国,北有邛都国”的记载基本相吻合。
关于夜郎境内的民族,根据《彝族源流》、《夜郎史传》、《益那悲歌》等彝书记载,结合《云南通志·夜郎考》记载,夜郎国统治民族为彝族,属民主要以夷、濮、苗、越等族系为主,今天这些族系遗裔依然居住在这块广阔的疆域。
贵州赫章可乐“古夜郎”考古遗址
二、“夜郎自大”始末
虽然夜郎民族兴起于夏朝时期,但夜郎到了战国年间才立国,是西南夷诸部落中最强大的国家。司马迁在《史记·西南夷列传》开篇就说:“西南夷君长以十数,夜郎最大。”[2]p724《汉书》也说:“南夷君长以十数,夜郎最大。”[4]p110为了让“夜郎最大”的理由充分,《汉书》在结尾处又明确补充道:“西南夷君长以百数,独夜郎、滇受王印。滇小邑,最宠焉”。[4]p110
公元前122年,西汉元狩元年,汉武帝为寻找通往身毒(今印度)的通道,曾派遣使者到达今云南的滇国。“于是天子令王然于、柏始昌、吕越人等,使间出西夷西,指求身毒国(印度)。至滇,滇王尝羌乃留,为求道西十馀辈。岁馀,皆闭昆明,莫能通身毒国。”[2]p724滇王尝羌在会见汉使时,出于好奇心,贸然地问了一句:“汉孰与我大?”他的意思无非是说:我们没有到过中原,究竟汉朝有多大?同我的滇国相比,是谁大呢?这本来是一句平常间的探询话,人之常情,但对自以为居于“天下中央”的汉朝来说,就觉得非常可笑。后来汉使在归途中又经过夜郎,夜郎侯多同也怀着同样的心情问“汉孰与我大?”“滇王与汉使者言曰:汉孰与我大?及夜郎侯亦然。以道不通故,各自以为一州主,不知汉广大。”[2]p724显然,“夜郎自大”的首创者是滇王,夜郎侯无非是附和而已。他们说的话就其本质来说也并非妄自尊大,只是出于好奇而己。滇国和夜郎都远离中原,群山相隔,道路不通,“不知汉广大”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后世之人却以此喻指狂妄无知、自负自大,司马迁真实记录的“夜郎最大”变成了带有嘲讽意味的“夜郎自大”,让夜郎蒙受千古奇冤,实在是有失公允。
三、夜郎能够“自大”的客观历史条件
夜郎在汉以前早就客观存在,只是因“道路不通”没有进入中央王朝的视野,唐蒙通夜郎后才被外人熟知。司马迁说“夜郎最大”,也绝不是随意而得的结论,而是有一定的历史依据的。西南夷诸部族地处偏远的蛮荒之地,群山相阻,交通闭塞,经济发展相对滞后,固然无法与地域广阔,土地平坦,有先进农业和手工业技术的汉朝相比,但夜郎早已发展到了“耕田,有邑聚”的农耕社会,建立了君、臣、师、匠的政权形态,养有十万精兵,经济发展,商贾云集,文化兴盛,尤其是青铜艺术甚为发达。司马迁对西南夷众多部落社会经济发展水平进行了实地考察,得出了科学的结论,夜郎确实是西南夷中最大的邦国,实实在在有“自大”的资本,而不是盲目的狂妄自大。
首先,夜郎地广千里,幅员辽阔。《史记·西南夷列传》称:“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这表明夜郎确实是当时中国西南最大的国家。大约在战国时代,夜郎就已经发展成雄踞西南的奴隶制君长国。夜郎的疆域十分辽阔,辖数十个邦国以及周边无数个“小邑”。关于夜郎的疆域,有众多彝汉文献可以佐证。
《水经注》说:“夜郎县故夜郎候国,唐蒙开以为县……温水至西北流。”
《史记》曰:“夜郎者,临牂牁江,江广百余步,足以行船。”
《史记正义》记载:“今泸州南,大江南岸协州、曲州,本夜郎国。”
《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说:“西南夷者,在蜀郡徼外夜郎国,东接交趾,西有滇国,北有邛都国”。
《汉书·地理志》关于夜郎的疆域则注有“豚水东至广郁,都尉治”,“足以行船”,直抵“番禹”(即今广东)。
《后汉书·南蛮传》说:“永初初年,九真徼外夜蛮夷,举土内属,开境千八百四十里。”
彝文《四书旁训》载:“大哉!夜郎为圣地,且同江边建。”
清朝诗人张澎在《续黔书》中指出:“若秦汉时之夜郎,则西距邓雀,东接交趾,地凡数千里。”
按照《云南通志》的记载:可以划出夜郎国的大致疆域是地跨今天的贵州西部、云南的东部、广西的西北部及四川的南部广大地区。
这么看来,夜郎的疆域虽然不能与汉朝相比,可在西南夷中“夜郎最大”也是改变不了的客观存在的事实,可算得上是地广千里,幅员辽阔的国家,“夜郎最大”绝不是妄言之说。
其次,夜郎体制完善,国富兵强。夜郎国名是以“武液哪”君长之名演化而来的,起初只是一个较强大的奴隶制君长国,自采默君长始,形成如同周天子与各诸侯之间的关系格局。各君长国以夜郎为首,形成奴隶制君长国联盟,但相对松散,亲仇无度,分合无常。所谓“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实际上就是指夜郎的盟长地位。夜郎的最高统治集团由君、臣、师和匠组成。师坐而论道,记史记言,君依道司令,臣匠听令而行。臣主要是管理行政和领兵征战;匠专事管理经济事务和领导各项技术性生产、建设。有一整套严密的经济、文化、政治和军事制度。这些制度集中的体现在密阿迭的《治国安邦论》和夜郎盟长制定的严酷的20条成文法律之上。[5]p180
夜郎奴隶制君长国联盟,国富兵强,因而带有浓厚的军事性。《史记·西南夷列传》有载:“窃闻夜郎所有精兵,可得十余万。”[2]p724夜郎能拥有精兵十余万,可见其国力之强盛。长年养十余万精兵,给养和武器装备都是一笔巨额开支。除精兵以外,应该还有常备军和维持常规治安秩序的警察之类。因此,没有相当的国力是难以支撑庞大的军费开支的。《史记》上还提到“独蜀出枸酱,多持窃出,市夜郎。”[2]p724枸酱是当时蜀地著名特产,蜀人不顾禁令,走私高价贩卖到夜郎。由此可见夜郎人除了维持平常生活所需的钱外,还有大量节余的钱用来提高消费水平。“居其官者,皆富其十世。”一人做官,居然能保其十代子孙的富裕,虽有些过妄,但也说明当时夜郎的富足。
各君长国为了共同的利益,紧密团结在盟长国夜郎之下,共同奋战,战争非常频繁。彝书《射局伟》中共记述了257次战争,其中有数十次是夜郎战争,《娄撒射局伟》中亦有不少夜郎战争的记述。[5]p180能够发动这么多战争,固然有穷兵黩武的嫌疑,但能够支撑这么多的战争开支,从一个侧面看,也反映了国家的富裕。
第三,夜郎经济繁荣,商贾云集。夜郎社会经济是以牧业、农业和手工业紧密结合的经济形态。牧业占主导地位,手工业具有较高水平,丝绸纺织、冶炼和兵器制造占有突出地位。[5]p179-180夜郎的农业已经达到了相当的水平,在很多部落还处在“随畜迁徙,毋常处毋君长”的原始状态的情况下,夜郎已经发展到“耕田,有邑聚”的文明程度,这与刀耕火种的原始农业有着本质的区别。能够“耕田”,意味着人们已经由畜牧业过渡到以农业为主的社会;“有邑聚”,说明人口增加,形成村落,从某种程度而言,已经出现了城市化的雏形,这便是当时繁荣景象的实证。20世纪60年代,在威宁中水大河湾发现了碳化稻谷堆积物,长0.7米,宽0.4米有些,谷粒还相当完整。l995年在中水吴家大坪又发现两个大量碳化稻谷土坑,经碳14测定距今约有3000年历史。2002年,在中水鸡公山遗址还发掘了3000多个土坑,8 9%出土有碳化稻谷,有的散放在坑中,有的还未脱粒,有的是焚烧后的残留物。[6]大量事实告诉我们,在3000年以前,夜郎国就已经有了先进发达的稻作农业,进入了定居生活阶段和繁荣的社会。夜郎国在最高统治集团中,设有专门分管产业行业生产的君、臣和匠,不仅产业进行分工,行业也进行分工,生产者以部系族支为单位组织。[5]p180显然,夜郎的社会发展水平,在当时确实要比西南夷地区的其他部落要高得多。
农业和手工业的发展,自然带动了商业的繁荣。《史记·西南夷列传》有载:“元狩元年,博望侯张骞使大夏来,言居大夏时,见蜀布、邛竹杖,使问所从来?曰:从东南身毒国(今印度),可数千里,得蜀贾人市。”“蒙归至长安,问蜀贾人,贾人曰:独蜀出枸酱,多持窃出市夜郎”,“南越以财物役属夜郎,西至同师,然亦不能臣使也。”[2]p724“大夏”即古代的波斯帝国,四川的商品只有通过夜郎国转口印度,再由海上商船运抵西亚波斯等国。由此可见,夜郎与巴蜀、滇国、南越,印度等地均有贸易往来,其交易的商品主要有枸酱、蜀布、邛竹杖以及当地的土特产品,商品交易十分频繁,这反映出古代夜郎商业的兴盛。毋庸置疑,夜郎是“西南丝绸之路”上重要的贸易地和中转站。
第四、夜郎文化兴盛,思想发达。彝族先民是古夜郎的统治民族,也是夜郎地区活动最早分布最广的民族,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创造了光辉灿烂的夜郎文化,其最显著的标志就是古老文字的发明和使用。据彝文古籍中记载的父子连名谱牒推算,彝族文字大约已有一万年的历史,那么至少在原始社会晚期,彝文就已产生。彝族历史悠久,创造了丰富多彩的文化,虽然经过几次大规模的战争和基督教、以及“文革”的冲击,但时至今日,依然有四千余部彝文古籍散存在贵州的毕节和六盘水两个地区。这些书籍记录了彝族先民对宇宙万物和人类起源的认识,以及古代彝族的社会面貌,反映了彝族各部族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情况。夜郎王国统治阶层中的“师”就是承担这一任务的官职,他们用文字记录下了夜郎国制度、经济、文化、法律、军事及其他方方面面的史料,反映了当时夜郎王国的文化已是高度发达。
文化的发达,必然带来了思想意识的升华和艺术创造的精湛。彝族先民在长期的实践中,创造了朴素唯物主义和辩证法思想,他们认为宇宙是由清浊二气产生的,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降为地,然后天地万物和人类才产生。在对待客观物质世界方面,他们认为世间万事万物都是不断变化和运动的。彝族先民的天文学知识也相当丰富,他们用竹竿侧日影,创造了科学的十月太阳历,并且广泛运用于生产生活当中。他们观天象,将星斗拟人化,用人名物名命星名,或者用星名命人名物名,都自成体系,是彝族文化的集大成。彝族先民的艺术创造思维也相当丰富。从出土的文物看,不管是雕刻技术,还是制陶工艺,都达到了相当先进的水平,反映夜郎古国文化及艺术水平。
夜郎国继承了先民的智慧,文化兴盛,思想发达,才能在西南的深山丛林中独立存在几千年。虽然国亡,但文化却能延续至今。
四、“夜郎自大”反映出的夜郎民族心理特征
司马迁在叙述了整个西南夷状况后,汉书又地强调“西南夷君长以百数,独夜郎、滇受王印。”[4]p110尽管西南夷部落以百计,但只有夜郎和滇封王受印,这是与前面所说夜郎的强大分不开的。滇国只是一个“小邑”,是因为最爱宠才封为王。而夜郎则不然,它不仅拥有广阔的土地、强大的军事力量,繁荣的社会经济,而且掌控通往南越(今广东)的牂牁江,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夜郎的十万精兵也是西南夷中首屈一指的。就连汉朝攻打南越时,唐蒙也建议从夜郎发兵,“浮船牂牁江,出其不意”,认为这才是“制胜一奇”。[6]因此,所谓的“夜郎自大”不但不是狂妄无知、自负自大,而是夜郎真实实力的体现,反映出夜郎特有的民族气质。
(一)“夜郎自大”反映了夜郎民族自立自强、自尊自信的心理特征
古代中国是以华夏中原为正宗的,这种观念深深地影响着人们思想,认为除了中原的汉族,其他都是四方蛮夷,都是落后不开化的。尤其是政治家、思想家等等,总是视周边少数民族为异类,历史学家也难逃束缚,故司马迁在作《史记》时,也是站在中原正统观的立场去对待周边少数民族,用中原人的眼光和视野去看待周边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用中原文化和文明的标尺对周边的少数民族及其社会、历史、文化、习俗而加以记述。因此,难免会有所偏颇。站在汉朝的角度说“夜郎自大”,而站在夜郎的角度,为何不能说“汉朝自大”呢?所处的位置不同,看待事情也自然也就有所差异。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无论大小,无论先进落后,均有自己的民族自尊心,对本民族的社会历史充满自信,为自己民族的灿烂文化感到自豪,因为这些都是本民族先民智慧的结晶,是本民族自立自强的产物。夜郎地处西南,土地没有中原的平旷,水陆交通也没有中原的方便,但夜郎农业发达,畜牧业兴旺,商业兴盛,文化繁荣,生产工具先进,尤其是青铜文化高度发达,这些皆可以从考古和文献中得到证实,皆能表明夜郎是西南夷中最强大的国家。因此,就夜郎文化的独立发展而言,“夜郎自大”反映的是夜郎民族自立自强、自尊自信的心理特征。
(二)“夜郎自大”反映了夜郎民族的族群凝聚力和向心力
如前所述,夜郎早已“耕田,有邑聚”,这说明他们有了一定的凝聚力和向心力。他们在生产劳动中协同劳作,共同抵御自然灾害;在对外战斗中,他们崇拜英雄主义,谁作战不勇,谁临阵逃脱,谁打了败仗,都是要受到民众的唾弃和严格的责罚,这说明夜郎民族的族群意识强烈。如夜郎法规的第十七条:“兵将作战必须勇猛,不怕死,溃者逃者斩首”;第十八条:“厚葬、厚祭英雄。箭自胸前穿者为英雄,自后背入者为逃兵。监阵脱逃者射死”;第十九条:“将帅之责为领兵、打仗、严军纪。打胜仗者论功行赏,打败仗者将帅处死”就可见一般。[5]p191《华阳国志》和《后汉书》在这方面都有详实记载:西汉王朝为了开发牂牁,杀了竹王后,濮僚民族十分不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齐心协力集体出动,造成震惊汉朝的“夷濮阻城”重大历史事件,向西汉王朝显示了以死示威。“夷濮阻城”事件不仅仅只是凭借天时地利,重要的是人和,表明参加人的目标是完全一致的,充分显示了夜郎民族强大的族群向心力和凝聚力。【6】正因为这种强大的族群向心力和凝聚力,才能在强大的中原王朝边上能够独立自主的存在了几百上千年,才会创造了自身独特的文化,才会问出“汉孰与我大?”的豪言壮语,才会使古夜郎国走上了中华文明的前台。
(三)“夜郎自大”反映了夜郎民族强烈的国家认同
从众多的文献古籍记载中,我们知道夜郎早已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国家。因为判断一个民族是否建立“实质性的国家政权”,首先看它是否有一整套国家机器,其次看它是否有一整套的政治、经济、文化制度。夜郎在立国之前就已经由原始社会向奴隶制社会过渡,具有政权职能性质的国家雏形已经出现。到了武夜郎时代,建立起了君、臣、师、匠的政权形式,已然是一个完善的奴隶制国家。夜郎国在疆域,政治体制,法律制度,军事管理,天文历法,精神文化,社会经济等领域都堪称完善。应该说人民是从中受益的,因而才会有强烈的国家认同。夜郎在当时作为西南夷最大的部落方国,也许或多或少有一点同汉朝“比大”的意思。但是,事实并非如此,西汉建元六年(前133年),唐蒙以使者身份“将千人,食重万余人”,向夜郎进发,会见夜郎侯多同,“厚赐,喻以威德,约为置吏,使其子为吏”,置南夷、夜郎两县一都尉,并设置犍为郡,以此作为汉王朝向南深入开拓郡县制的前沿阵地,这标志着夜郎侯已经服从中央王朝的统治,应该早已对汉王朝有所了解,不可能在11年后又反过来与汉朝比大。所谓的“夜郎自大”其实是后世文人强加在夜郎头上的耻辱。从侧面来看,夜郎王即使真问汉使“汉孰与我大?”也是站在自己国家的角度来知己知彼,表明了夜郎民族强烈的国家认同和国家自豪感。就是站在今天国家大一统的角度来说,这种强烈的国家认同和国家自豪感也是值得提倡的。
今天,抛开“夜郎自大”的贬义不说,仅夜郎古国对中国西南民族历史的贡献,乃至对中华历史的贡献也是不容置疑的。从夜郎故地上的少数民族多元文化来论,就足以让世界惊叹。夜郎故地的青铜艺术、陶器艺术、歌舞艺术、音乐艺术、民俗风情艺术至今保存完整,尤其是冷兵器艺术是夜郎人自主独创有别于其他艺术的巅峰,折射出了古夜郎曾经的辉煌。夜郎民族在特殊自然环境和地理区位下,以自己独特的民族性格和思想意识缔造了自己国家,开发了西南边疆的广大领土,为后来中原王朝开疆辟土扩大版图,实现国家的大一统作出了不朽的贡献。[6]
综上所述,“夜郎自大”不是盲目狂妄自大,而是具有实实在在的精神内涵,无论从汉史角度,还是从彝文古籍角度,辅以考古发掘,我们都能看到一个强大的奴隶制君长国家。两千多年了,加在夜郎头上的屈辱历史也应该得到客观公正的对待。实际上,无论从夜郎民族的立场上看,还是从整个国家的大一统的观念上看,“夜郎自大”都不是盲目的狂妄自大,而是一个民族自立自强和自尊自信的心理意识,同时传达出一种强烈的族群向心力和凝聚力,以及国家认同感。我们相信,有朝一日,夜郎会揭开面纱,把一个真实的面目展现在世人的面前。
彝族人-网诞生于北京,已经20年了。初心不改,在浮躁的网络时代,留一片净土,为彝族留下更多闪光的文化。[1]刘琳.华阳国志校注[M].巴蜀书社出版. 1984.07,(《史记·西南夷列传》中作楚威王,此处引用《华阳国志》原文,故不作修改。)
[2]司马迁.史记·西南夷列传[M].北京燕山出版社.2011.01
[3]王子尧、刘金才译.夜郎史传[M].四川民族出版社.1998.10
[4]班固著、张永雷、刘丛译注.汉书[M].中华书局 2009.10
[5]王正贤.从彝文文献记载探索古夜郎.夜郎研究——99夜郎学术研讨会论文集[C];1999
[6]王兴余、李琳玉.辨析“夜郎最大”到“夜郎自大”之流变.读者报·民生新闻周[EB/OL]
原载:《彝文古籍与西南民族史学术研讨暨民族文化传承和旅游发展论坛会议论文选》;文字来源:微信公众号-行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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