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族传承的天地观与三星堆文物喻意相适格——浅析彝族神话与儒道神系的类同
关于古人对天地的形成或演化，相信每一个民族都有个美丽的传说。我从小在彝区长大，也曾听过许多版本的彝族对天地生成的传说。后来进入大学时，又更进一步读到了彝族史诗《勒俄特依》中的记载。觉得彝族中传说的天地观，都是大同小异，像是各自传承的一些片段，但是把这些片段组合起来就会是个比较完整的故事。不过这些都与现代科学观察不符，只是古人的美丽想象罢了。或者古人所表达的深意我们仍未能接近本意。
在四川广汉三星堆博物馆里陈列着一件出土器物（如图），笔者参观后，发现彝族的这些关于开天地的传说也有一定的历史了。据我所知，关于这件文物的喻意，现在也只有用彝族的元素来解释才最为贴切。以下我对其简单阐述，供这一题材爱好者们共勉，不妥之处，请予指正。
在我小的时候，彝族老人们口语相承：太古时期，天地本一体，后来上神恩梯古旨（音译，后释）安排四位神仙将天地分开，天上由恩梯古旨等神们居住，中间地上经神改造供人生活，地是漂在水上的，之所以不沉是因为派了两只神狗在下驮着。记得小时还曾担心这两只神狗累了咋办，后来父亲安慰我，神狗是永远不会累的。
在彝族史诗《勒俄特依＜开天辟地＞》中有更进一步的记载，并有参与开天地众神的名字，以及改造天的经过。以下是摘要：
在天地未分开之前，
降生了四位神人：
东方生儒仁古达；
西方生戍仁尔达；
北方生斯惹帝尼；
南方生啊倭戍布。
在大地之外呢，
住着恩梯古旨。
这四方降生之神应该就是以上图片中所塑的四位顶天立地之人。史诗《勒俄特依＜开天辟地＞》中还记载着为了开天辟地，恩梯古旨派了德布啊尔去招集了以上四方之神，以及工匠王格莫啊尔到恩梯古旨处商议。他们议了九天九夜，吃了九条牛，喝了九坛酒。文中记有群神商议及发言先后。摘要：
尔什啊俄议，
阿伊苏尼接，
阿伊苏尼议，
珀雷啊尔接，
珀雷啊尔议，
儒仁古达接，
儒仁古达议，
戍仁尔达接，
戍仁尔达议，
啊倭戍布接，
啊倭戍布议，
斯惹帝尼接。
最后由斯惹帝尼，砸了九座山的铜，给工匠王格莫啊尔。于是格莫啊尔呢，用膝盖作铁墩，用嘴作风箱，拳头当大锤，手指当钳子，铸了四根铜柱给四方之神。上图中四人手中握着的，应该就是这四根铜柱。文中还记载了开天辟地的顺序和经过。摘要：
铸一根给儒仁古达
撬东方，
东方现一缝，
风从这里进；
铸一根给戍仁尔达
撬西方，
西方现一缝，
风从这里出；
铸一根给斯惹帝尼
撬北方，
北方现一缝，
水从这里来；
铸一根给啊倭戍布
撬南方，
南方现一缝，
水从这里回；
四位神人将天地分开，四方由此初现。之后上神恩梯古旨来视察，说开天辟地未到位，还有四个大铜块在地上。派天马来削铜，未削动；又派青牛来顶，未顶动；又派对黄红绵羊啃，未啃动；以派对黄黑猪来拱，未拱动。
最后，斯惹帝尼还是请工匠王格莫啊尔，将这四块钱铜铸成九把铜扫帚给了九位仙女，扫去天地间残垢，天变蓝幽幽，地变平坦坦。又移了四座高山，撑住四方，又置了四根经纬线，以东西南北拉住地的四角并用四个巨石压住。
文中又记载：开天之神是斯惹帝尼，造地之神是斯惹哟祖。斯惹哟祖是请工匠王格莫啊尔，铸了九把铜斧给九位青年（神仙），斯惹哟祖率领他们一同改造大地。如文中：造山当牧地，造原当粮地，造山沟通水，造丘陵当居住地等等。此后，斯惹哟祖又请阿依苏尼来种植物，植物长旺盛。上神恩梯古旨又来巡三遍，一山有树一山无树，一山有草一山无草，一沟有水一沟无水，开天为造地，地未造工整，开天为人间，人间未成形。
以上彝族口语相传的与彝族史诗《勒俄特依〈开天辟地〉》所记载的都是彝族先民对天地形成的想象。其中有的思想与早期儒、道思想有相似性。例如：上神恩梯古旨的名字。在彝族中，恩梯是指管五方，古旨是掌九渊。在《勒俄特依〈洪水泛滥〉》中记载，恩梯古旨就是放这九渊之水来淹没人间的。从这里看，恩梯古旨权力极大，管着五方，且拥有九渊，以及能指令众神。
以上这些神的职能看，其与儒、道中的神类似。如：四位开天地神加上斯惹哟祖，如同道教中的五老上帝或是儒教神中的五方天帝；恩梯古旨类似于道教中的元始天尊或者是儒教神中的昊天上帝。以下简单述他们之间的类同。
在道教神系中，五老上帝又名五方五老天君，为东南西北中五方之天神，一说为元始天王所化。五方五老的名号分别为：东方青帝青灵始老九炁天君；南方赤帝丹灵真老三炁天君；中央黄帝玄灵黄老一炁天君；西方白帝皓灵皇老七炁天君；北方黑帝五灵玄老五炁天君；五老君是道教初期的五方神灵，亦称“五帝”。他们与元始天尊一样，非后天学而得真者，为天地开辟之前的先天神灵，所以又称元始五老，五行之始、五气之祖。在道教神仙体系中，五老君没有具体职司，但地位崇尊。
元始天尊：生于混沌之前，太无之先，元气之始，故名“元始”。全称“青玄祖炁玉清元始天尊妙无上帝”，又名“玉清紫虚高妙太上元皇大道君”，是道教最高神三清之一，道场位于昆仑玉清境。《历代神仙通鉴》称元始天尊为“主宰天界之祖”。在太元（即宇宙）诞生之前便已存在，所以尊为元始。
在儒教神系中，五方天帝分为先天五帝和后天五帝。先天五帝为统治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之天神。其分别为：东方青帝灵威仰、南方赤帝赤熛怒、中央黄帝含枢纽、西方白帝白招拒、北方黑帝汁先纪。他们的命名之义和他们分处的方位或季节、五行之色是密切相关的；后天五帝即天下之帝，就是华夏上古五位贤君圣主，人们相信死后也会成神。为东方青帝太昊(伏羲)，南方赤帝神农(炎帝)，中央黄帝(轩辕)，西方白帝少昊，北方黑帝颛顼。五方天帝的属神分别为指东方天帝，属神句芒；南方天帝，属神祝融；西方天帝，属神蓐收；北方天帝，属神禺强（据说字“玄冥”）；中央天帝，属神后土。先天五帝在儒教和道教信仰中有不同的称呼。
昊天上帝：又称皇天上帝、天帝、老天爷、昊神，是中国神话传说中的“众神之主”。主宰宇宙万物的神，他的周围还有日月、星辰、风雨，雷电、作为使者。他是儒教中的最高神，代表天或者等同于天。
关于“九渊”。彝族古代神话对“九渊”之说，是出于《勒俄特依〈洪水泛滥〉》中，恩梯古旨在惩罚人间时，就是放这“九渊”之水来淹没人间。但大多数学者都将其译为九个海，而且文中没有进一步说明九个海的所指。但在先秦时期黄老道家的代表列子，在《列子•黄帝》中述：“鲵旋之潘为渊，止水之潘为渊，流水之潘为渊，滥水之潘为渊，沃水之潘为渊，氿水之潘为渊，雍水之潘为渊，汧水之潘为渊，肥水之潘为渊，是为九渊焉。”说明“九渊”之说是有渊源的。
当然，在中国的神话化里“九渊”也指地下深处的“黄泉”。古代劳动者从打井的经验中获知，当掘到地下深处时，就会有泉源。地下水从黄土里渗出来，常常带有黄色，所以古人就把很深的地下叫做“黄泉”。认为人死后要到“阴曹地府”去，“阴曹地府”在很深的地下，于是就把“九”字和“泉”字相搭配，成为“九泉”。
从以上的叙述和比较中，发现这些神均是在天地形成之前就有，而且职能类似。不过彝族人对他们改造天地经过的传说要更为详实些，但也不难发现传说的同源性。这也说明中华民族从古至今存在的分化。
从三星堆出土的文物发现，彝族口语相传古代曾生息在巴蜀之地。后被秦征伐，举部南迁的传说是有历史基础的。今天在越南义立（冯原文化遗址）发现与三星堆高度相似或如出一辙的文物，也说明这一点。2006年12月，应越南国家博物馆邀请，四川省考古研究院、陕西省考古研究所和越南国家历史博物馆联合组成考古队，对该遗址进行了发掘，但专家犯了难，表示无法解释这一情况。四川考古研究院副院长陈显丹曾抛出了这样一个观点：古蜀和越南历史上曾经血脉相连，而这意味着越南人和四川人可能是远亲。陈显丹透露说，目前基本能够判定的是这些古川人迁往越南的路线：“他们应该是从四川西昌出去，经过云南最终到达越南的”等等。可惜专家们还是没用考虑彝族因素，让有捷径的答案变得迷惑。
关于古蜀彝族人南迁的历史，在彝族史诗《勒俄特依〈旨祖谱〉》中有记载，我也因此写过一些文章。即：《中越关于古蜀彝人南迁的相同传说》和《浅谈秦伐蜀后黎蜀的迁徙》。历史上，蜀泮南迁越南自称安阳王，应该就是彝族人所说的君王阿依苏伊（音译，阿依是指孩子或小青年，苏伊是大官或官）。“安阳”和“阿依”在彝语发音上是相近的，据彝族老人们讲，之所以称其为阿依苏伊，是因为秦军在武阳（彭山，可能是彝所传地名萨古克里）包围了古蜀彝人及君王，君王自知不敌，便急传位于其子蜀泮（彝族称“武武·亘籽“），当时蜀泮才十二、十三岁，所彝族民间称其为阿依苏伊。后来老君王率众抵抗战死，小君王举部南迁（逃）。
历史在远去，记忆在淡忘，史书可编撰，但出土文物是真实的，口语相承的传说也值得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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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文中照片是笔者在参观三星堆博物馆时的手机拍照。
2.文中彝族神人名是笔者的音译，不妥之处请予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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