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那段悠悠情
2002年暮春时节,我所在的部队从滇西换防到滇南,让我对那位江南才子徐志摩《再别康桥》中的离愁别绪有了刻骨铭心的体验。
那时我们部队的驻地湾甸坝是靠近中缅边境的一个小镇,地处两市(临沧、保山)三县(昌宁、永德、施甸)交界处一个长条形坝子的中部。湾甸坝是典型的亚热带河谷气候,年平均气温25°C,一条枯珂河从坝子中间穿过。枯柯河为怒江支流,又名勐波罗河和湾甸河。傣语“勐”为地方,“波”为泉水,“罗”为森林,意即大森林地方的河流。枯柯河发源于保山市东北部,向南流出保山市后流过昌宁县的枯柯坝和湾甸坝,纳永康河后在永德县和施甸县之间向西南汇入怒江,怒江进入缅甸后叫萨尔温江。
一年四季,枯珂河两岸种满了甘蔗、香蕉和西瓜,坝子两边山上也种着芒果、咖啡和荔枝,每一个季节远望湾甸坝,都象是盖了一层绿毯,青葱苍翠,格外的美。
湾甸坝一带曾是三国时期诸葛亮大军南征时“五月渡泸,深入不毛”的“烟瘴”地之一。
《三国演义》中说诸葛亮南征,到达南中地区,兵士喝了一种叫“哑泉”的水之后不能说话,诸葛亮请教当地人,喝了一种名叫“安乐泉”的水之后,哑巴了的士兵才重新能够说话。为什么饮用哑泉水后会说不出话来呢?原来哑水是一种含铜盐的泉水,即硫酸铜(胆矾)的水溶液,又称为胆水。这种胆水饮用后会使人恶心、呕吐、腹泻,言语不清,直至虚脱、痉挛而死。解毒的简单方法是掺进大量石灰水,使与之起化学反应生成不溶于水的氢氧化铜和硫酸钙沉淀。《三国演义》中的“安乐泉”,即为碱性水,能使铜盐生成不溶于水的沉淀物。后来,诸葛亮又在当地人的指引下,采摘了一种名叫“薤叶芸香”的草药,服了这种草药之后,士兵们就能抵御各种疾病。
小说演义本不足为信,但在保山市隆阳区瓦窑镇的确有一“哑泉”,只是如今已被附近的公路截断了泉脉,不再有泉水流出。泉水只是下雨之后从山上流下来的雨水。不过,据当地人讲,过去确实有人喝了这里的泉水之后成了哑巴的,所以在“哑泉”处还立有一块警示碑。
湾甸坝还是明朝将军邓子龙平定内乱、击败外国入侵者的之地。
明万历十一年(1583),云南边境爆发了以土司岳凤勾结缅甸东吁王朝入侵明朝的重大事件,十万缅甸象兵大举入侵。明朝政府调遣邓子龙、刘挺入滇抗缅。邓子龙率领3000名士兵日夜兼程赶到云南前线,邓子龙到达云南前线以后,积极进行防御作战,在湾甸坝附近成功组织了数次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斗,先后取得了一系列战斗的胜利,扼制了缅军的嚣张气焰。配合随后到达的刘挺部乘胜追击,长驱而入,攻下缅甸副都阿瓦,守将缅甸国主莽应里之叔猛勺献城投降,并擒获罪魁祸首岳凤,沉重打击了缅甸侵略者的气焰。
邓子龙将军在云南边境长达12年的时间里,多次指挥了御缅战斗,使缅甸侵略者不敢越边境一步,为巩固边疆作出了重要贡献。邓子龙在云南期间,常到永昌城(今保山城)游赏山水风光,留下了诸多诗文和遗迹,易罗池湖心亭就是其中之一。湖心亭,位于保山著名旅游景区易罗池中心,清道光《永昌府志》载:“此亭为名参将邓子龙建。”并称其为“湖心亭”。至今,亭中挂有当年邓子龙为易罗池题写的一副对联:
百战归来,赢得鬓边白发;
三军散去,剩存湖上青山。
时光疾如飞矢,匆匆而过。湖水青山依旧,却早已物是人非。游人至此,吟咏将军所书对联,大多有“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的感慨。
据部队历史记载,部队从1965年就进驻湾甸坝,与当群众相处了整整36载。部队进驻之初,那确是一片未开垦的处女地,环境恶劣之极难以铭状。36个春夏秋冬里,军民鱼水情深,携手开垦、建设那片曾经荆棘密布、瘴气弥漫的不毛之地。
在湾甸坝的时间长了,我耳闻目睹了许多离奇有趣的事情。
在湾甸坝常常听当地人讲,湾甸坝在部队未进驻、未大面积开垦之前,坝子里瘴气特别凶恶,只有傣家人才能在坝子里居住,据说是他们有祖传的神药不怕瘴气。其他民族的人到坝子里呆的时间一长,就会头晕目眩、上吐下泻,甚至丢了性命。因此只能住山上,不敢在坝子里居住。直到开垦后,山上的其他民族才陆续搬到坝子里来居住。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我相信傣家人真的有解药,在湾甸坝居住的时间久了,他们掌握了与瘴气打交道的绝招,只是不肯轻易示人罢了。
在武侠小说里常看到恶人放蛊害人的情节。在湾甸坝我听说了缅寺(傣族的寺庙)里的和尚和寨子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就会放蛊,只是傣家人不叫放蛊而是叫“放歹”。说谁要是招惹了村寨里的“小朴少”(傣语:小媳妇)犯了错,就会受到惩罚被“放歹”中毒,犯了错的人要杀一头牛请全寨子的人吃,叫“洗寨子”。“洗寨子”后,寨子里的人才会拿出解药为他解毒。
后来我从一些资料了解到,蛊是一种以毒虫作祟害人的巫术,是一种较古老的神秘巫术,主要流行于我国南方各地和一些少数民族中。《本草纲目》里说:“取百虫入瓮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此即名曰蛊。”就是说造蛊的人捉一百只虫,放入一个器皿中。这一百只虫大的吃小的,最后活在器皿中的一只大虫就叫做蛊。蛊本来是一种专门治毒疮的药,后来才被人利用来害人。蛊药放在放蛊者的拇指指甲缝内,在别人吃饭喝水时,趁人不备把药弹进碗里,吃到蛊的人总觉得肚子气鼓气胀的,除非得到解药,不然是不会好的。
听当地人讲,“放歹”一般是祖传的,但因为“放歹”是一件损人不利己的事,会给后代带来阴祸,所以大多会“放歹”的人都不愿将这一“毒”门活路传给下一代。所以我在湾甸坝呆了几年,没有亲眼看到过。
在湾甸坝我看到傣族人特别崇拜榕树。湾甸坝把榕树叫青树,有大青树和小青树,即大叶榕和小叶榕。榕树用途很广,可用在食用、药用、绿化园林等多个方面。榕树以树形奇特,枝叶繁茂,树冠巨大而著称。它有很强的生命力,枝条上生长的“气根”,向下伸入土壤形成新的树干称之为“支柱根”。榕树可长高达30米左右,树连根、根连树,生生不息,只要栽下一棵,便会向四面无限伸展长成一林,浓荫蔽天,格外壮观,所以傣族人都把榕树叫“独木成林”。特别古老的榕树被傣族视为龙(神)树和佛树,每逢傣族传统节日都要去祭祀一番,形成了滇西地区独特的民族榕树文化。
……
湾甸坝,一个神秘的地方,一块神奇的土地,一处世外的乐园!
没有部队子弟兵和傣族人民的亲密协作共同耕耘,便不会有后来美丽如画的湾甸坝。
36载风风雨雨,军民相濡以沫,关系和谐,结下了真挚深厚的情谊。乡亲们视部队如亲人,每年一到傣家人的泼水节,便自发到部队来过泼水节,“跳摆”(傣语:跳舞)、泼水、敬酒,气氛异常热烈。腊月间傣家人杀年猪,也常常把部队官兵请至家中,军民围坐在竹编的饭桌前,品尝着傣家风味的萨皮菜、酸粑菜,喝上二两傣家人自己酿造的小甑酒,无拘无束,情同一家。
“部队要迁往滇南?”
“不可能。”
“但愿部队不要走!”
……
当地群众议论纷纷,充满不舍之情。
然而军令如山!不容怀疑,更不能更改。
湾甸坝的乡亲们听到我们部队换防的消息,心里都格外难过,都不愿相信这一事实。是啊,36载风风雨雨,鱼水真情实难割舍,军民厚意难以离分!
无端更渡桑乾水,却望并州是故乡。我当时心境与古诗人一样。临近起程那一瞬间,我心里涌起一股依依不舍的情愫,在湾甸坝生活了三载,临走时才发现自己对湾甸坝的感情已割舍不下。我热爱滇西红土地上的一草一木,我热爱湾甸坝淳朴质实的父老乡亲。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哟,留下我青春年华奋斗足迹的湾甸坝!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4月的滇西格外的美——山花烂漫,甘蔗青青;四月的湾甸坝是那样的迷人——轻歌曼舞,美酒飘香。
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
4月,正是傣族过泼水节的日子,乡亲们提着桶端着盆扬着柳枝向我们洒着吉祥水,以傣家人最友好的方式欢送我们。送行的酒敬了一杯又一杯,保重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乡亲们紧紧拉着我们的手,许久许久不愿松开。
想挥挥手,
手儿难抬。
想要说再会,
口儿难开……
再见了,美丽富饶的湾甸坝,你有画一样的山水田园风光,你有诗一样的民族民间生活。再见了,勤劳善良的乡亲们,祝你们的生活幸福美满,愿你们的日子越过越火红。我当时在心里默默祝福。
如今,离开湾甸坝已整整十年。但部队开拨前夕军民联欢的篝火依旧在我心里燃烧,傣家“小朴少”们“跳摆”的象脚鼓声仍然在我耳边萦绕,傣族乡亲们敬上的送行酒还在余香回绕令我陶醉!
有一个美丽的地方啰
傣族人民在这里生长啰
密密的寨子紧紧相连
那弯弯的江水呀碧波荡漾
……
美妙婉转的一曲《有一个美丽的地方》,仿佛又把我带回魂牵梦绕的滇西,带回到美丽富饶的湾甸坝,带回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忘不了,情深意重的傣族乡亲;忘不了,风光旖旎的湾甸坝。
哦,美丽多情的湾甸坝,你走出了我的视线,却永远走不出我的思念。如今我还常常回首,回首那段悠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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