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厚土上的希望――创作长篇小说《诺日河》的一点体会
面对凉山绵延起伏的苍凉厚土,有喜有忧,喜的是凉山在党的民族政策的光辉照耀下,在改革开放中翻天覆地的变化,广大人民群众以最新的姿态开展治穷至富,向贫困挑战,向自然灾害斗争,解决了温饱问题;忧的是凉山的贫困线长,贫困程度深,经济还落后,还有不少的贫穷地区尚未彻底摆脱贫困。
凉山农村扶贫,已经四十多年了,但是从真正意义上来说,从改革开放中才动了真格的。过去的历史,是一大堆的失望,一大堆的徒劳无益,一大堆的悔恨。近几年来,凉山从一般意义上的扶贫发展到形象扶贫,让凉山真正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这样的变化,来源于党的好政策,出自人民群众智慧的力量。我亲眼目睹家乡这样的变化,为之流泪,为之庆幸。作为一个彝族作家,怎么不为之振奋呢?何况自己亲临了这场历史的变革。凉山彝族自治州扶贫攻坚的累累硕果,一次次感动了我,一次次地激励了我。
我写这部长篇小说,是想用我真诚的心血谱写一支壮丽的颂歌,献给那些敢于从愚昧落后中走出来的我的同胞,献给那些在扶贫攻坚中付出了心血的智慧的人,献给那些关心凉山贫困地区扶贫工作的善良的正直的人。
凉山人,或者是山外的人,都为凉山的扶贫和凉山的发展作了不少的文章,各种新闻媒体都作了一些宣传。但是,还没有人以长篇小说的文学形式类塑造扶贫中涌现出来的一带新人的形象。我想,我应该有这种责任,也有这种能力,来填补这一空白。
面对苍凉厚土,虽然难免有些沉重敢,但更多的是无限的希望。因为,阵痛过后必然是欣慰和幸福。在贫困线的另一头是挡不住的诱惑,是挡不住的阳光和春风。凉山这块古老的土地,有着悠久的历史和古老的文化,是一块充满神奇的土地。由于历史的原因,加上大自然馈赠的一些恶劣环境和自然灾害,是凉山大片的土地出于贫瘠,高山的人们出于长期的贫困。但更可怕的是精神的贫困造成观念的陈旧,约束着人们的手脚,守着丰富的自然资源过着贫穷的生活。他们习惯成自然,心安理得地在贫困线上挣扎。面对沧桑岁月,面对蓝天白云,不禁要问:难道这里的阳光还不够温暖?难道这片黑色的土地缺乏营养?难道这里的人们还没有醒悟吗?我问苍穹,我在问我自己。
贫困地区的彝族农民,他们依然死守着祖先遗留下来的那些陈规陋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麻木地陪伴着贫困的日子,一年又一年。他们有健康的体魄,也有健全的思维,他们更有使不完的力气,他们在等什么?
我当过农民,我也当过县上的领导,也抓过农业。我亲眼目睹了许多贫穷的惨状,我看见了他们的眼睛里充满着好多的渴望。
春天来了,改革开放的春风拉开了扶贫攻坚的序幕,山里贫困的人开始苏醒了。那些穷贯了山民不再昏睡,那些苦累了的山民不再苦熬,那些贫瘠的荒坡不再为裸露害羞了,那些干旱的土地不在干裂了,那些破旧的茅草房忽然消失了,那些房前一堆肥屋内关牛羊的习惯被改变了……地的摸样变了山的颜色变了,人的形象变了,变得如此之快,变得如此只好。面对这样的奇迹,作为一个作家。能无动于衷吗?我为之振奋,为之流泪,为之激动不已。
凉山州的州长马开明率先提出形象扶贫,是一种创举。我们暂且不讨论这种提法准不准确,我们只说其出发点和其效果如何。形象扶贫,是上了档次的具有文化含量的扶贫行为,它涵盖了彝民族的历史文化,思想观念,精神境界,是传统文化的反思。是传统文化与新文化的相互冲击和融合。也是传统观念在精神创伤中得到的一种升华。它不仅提出了彝民族物质的极度贫困问题已经到了不能不解决的时候了,而且提示了彝民族解决贫困问题必须先解决精神的贫困和观念的更新,只有树立新的形象观念才能真正解决根本性的问题。
我写这布长篇小说,是出自对凉山形象扶贫的赞赏,也是出于一个作家的良知,出于一个作家的历史责任和民族责任。
作价的艺术形象的构成,依赖于自己社会阅历和社会工作中的民族审美趋向。
《诺日河》的艺术形象个性来自大小凉山各族人民的生活实践,来自于凉山各族人民的聪明才智的展示,来自于凉山人生活的底层深处。《诺日河》以国定贫困县为背景,着意刻划扶贫中人的心理变化,人生的心灵轨迹。以新的眼光观察当代贫困地区人们的精神境界,让人们重新思考各自的前途和命运。
《诺日河》,以“诺日河”为主线条,以凉西县为生活场景,描写落后贫困的历史原由和文化原因,人们在贫困中如何醒悟,使人们拜托贫困,走出贫困,使贫困最后动摇在历史的深处,从而表现这样一个有普遍意义的主题:贫困的消失和文明的发展,总是那样的艰难和沉重,总有那么多的阻力,但有良知有知识有责任心的清醒的有志气的人,总会在徘徊和痛苦中崛起,奋起直追,与时俱进,带领人民与天斗,于自己斗,与腐败斗,与贫困斗。
小说中的主人公阿牛和周小华、刘一绿、晓洁等,是人民所需要的领导,他们以人民的利益为重,以扶贫事业为生命。他们为了让人民尽快摆脱贫困落后的纠缠,敢于排除来自上下左右内外的干扰,不管有多大的压力,他们始终保持着领导干部和共产党人的原则立场,坚持真理,坚持不渝地与旧的传统观念斗、与腐败斗、与自然灾害斗、与各种各样的歪风邪气斗。他们敢于斗争,敢于改革,敢说敢干,敢作敢为。他们始终以科学的态度和智慧的力量为人民谋利益。他们团结合作,压不垮、拖不散,形成一种强大的凝聚力,始终如一地把全身的心血倾注在扶贫上,赢得了全县人民的拥戴。塑造这样的县领导的形象,是因为在生活中有这样优秀的同志,他们是时代的产物,是民族的英雄,是人民真正的公仆,是民族的骄傲。只要有象阿牛、周小华、刘一绿、晓洁他们这样的好领导,我们的社会就会进步,经济就会发展,民族就会团结合作,我们的事业就会成功。但是,社会是复杂的,在市场经济大潮中,在改革开放的时代,必然也会出现各种社会丑恶现象,一部分意志薄弱的领导,自觉或不自觉地被卷入商品经济潮流下的污泥浊水之中不能自拔,越陷越深,最后成为人民的罪人。他们不学无术,成天投机钻营,不务正业,吃喝玩乐,日嫖夜赌,贪污腐化,诬陷好人,惟恐天下不乱。小说塑造的郑国春、布哈这样的人物,是一种社会现象,是一种对当今社会腐败的抨击,是一种警示。这个社会,有了郑国春、布哈、周老板这样的社会蛀虫,人们就不放心,人民的事业就会遭到破坏。这样的人虽然为数不多,但危害之大,害群之马不可轻视。
凉山,是全国最大的彝族聚居地区,是彝族人口最集中的地方。也是彝族人最贫穷落后的地方。因为他们没有进入封建社会,从奴隶社会一步跨越到社会主义社会。这一十分特殊的社会变革,使凉山的社会发育不健全,人的素质和当今文明社会还有不适宜的方面,与其它的先进民族还有一些距离。历史的脐带尚在流血,它把一些落后的陈规陋习带进了社会主义社会,给社会的发展带来了诸多麻烦。这就需要我们去重新认识民族传统文化的优劣和真伪,哪些是优秀传统文化?哪些是糟粕文化?发扬哪些?摈弃哪些?比如人畜不分居、房屋不开窗、屋前一堆肥等的人居卫生习惯,还有“苏尼”、“毕摩”、婚丧嫁娶的铺张浪费等都是一种民族文化问题。小说从历史文化的角度,以民族心理的变化上展示了当今社会两种文化的冲突和较量。事实上,经济的发展,不会也不可能离开民族文化问题,扶贫的关键还是在于人的素质上,提高全民族的文化素质是扶贫的根本。
阿牛他们之所以有胆有识,以超人的聪明才智和不屈不挠的精神带领全县人民战胜了种种困难,解决了贫困的根本问题,使全县真正实现了“第二次革命”,摆脱了千年的贫穷落后。是因为他们是有文化、有知识、有领导艺术、有事业心、有抱负、有责任的新时代的新型的县领导。他们不仅懂得自己民族的传统文化,又掌握了当代的先进文化。他们都是党和政府培养出来的大学生。
阿牛、周小华、刘一绿、晓洁的形象,是凉山许多县领导同志的缩影,是许多领导同志精神的集中体现。有多少象阿牛他们这样的领导包括区乡村组干部在扶贫攻坚站中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谱写了多少动人心弦的故事?我听过关于凉山扶贫事迹的演讲,我采访过象普格、布拖、金阳、美姑、昭觉等这样的贫困县的扶贫工作,我为之感动,为之振奋。“诺日河”,是虚构的一条河,但它是凉山人民心中的一条期盼的河流希望的河流幸福的河流。它按照祖先的方式,流了几千年,几万年,传统的河流,带去了多少人的渴望?多少人的幸酸?多少人的泪水?多少人的遗憾?千古以来,人们守着淘淘的“诺日河”,望着干涸的土地,过着干旱带来的穷日子,一年又一年,春去又东来,历届的县领导都在不停地小打小闹,但山河依旧,令人不堪回首。是扶贫的春雨给一快快贫瘠干旱的土地带来了新的生机。这是凉山历史性的变化,时代性的发展,怎么不叫人感动呢?这就是生活,这是历史的记录,是时代的召唤。我看到了上百条上千条的“诺日河”在历史的土地上出现,滋润着人们的心田,浇灌着阳光下的土地,山在绿,水在绿,地在绿,坡在绿,一切都在幸福的“诺日河”的滋养下,发生历史性的变化。
文学作品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许多的故事是听来的,还有许多的事迹已经发生,还有许多的事将发生,这都是生活。我流着眼泪写了“神兵天将”这一节,因为那是我最熟悉的一段生活,是最感人肺腑的一个场面。在我担任副县长时的一年的五月下旬,正是播种季节,但是,天上裸露的太阳一天比一天烈,河两岸的土地干旱得裂开了一条条口子,河水断流,溪流枯竭,田里的秧苗已开始干枯老化,地上的烤烟苗已发黄,情况十分危急。没有水,没有雨,天地都在干旱中煎熬,农民在哭泣。田边地头,随处可见农民忧伤的脸庞,随处可见为争水打架的农民。我作为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心急如焚,彻夜难眠,心慌得难受。我时刻都在作雨的梦,都在作水的梦,梦想着来一场暴雨,梦想着把诺日河引上山来。无奈是一种动力,困惑的时候也会产生智慧。我在民间听说了许多求雨的传说故事,于是炮制了“炸天求雨”的真实故事。我组织了二十几个男人和马匹,人背马驮把上百斤的烈性炸药送上了高高的螺髻山、海口梁子、药坪子。在气象专家民间老人的具体指导下,用密集的枪声和炸药制造了历史上属于天下第一的爆炸声,用第一流的渴望和真诚感动了老天爷,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引发了天空气流的震荡,顿时风云变幻,云雾骤然翻滚。不到半个小时,天上果真奇迹般地下起了瓢泼大雨。那时傍晚时分,久违的大雨湿润了我那干裂的心田。那些守候在田边地头的农民顿时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哭声笑声此起彼伏。在那种激动人心的时刻,我真像个小孩在地头和农民抱在一起发疯似地喊呀跳呀,哭不成声地喊着:“我们有救了,我们成功了,我们有雨了!”激动和高兴的泪水顿时涌上眼眶,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泪水随着脸庞往下流,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了,久久地沉浸在雨水的幸福之中。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真实的感情,是真实的感慨。
我写《诺日河》,是以历史、现实的眼光选择了我最熟悉的生活和农村题材、彝人的生活。这是我长期积累的生活,有我经历过的生活,但更多的是我看到的听到的许多的故事许多的人物的形象。是在描述凉山以彝族为主体民族的民族文化环境下的一场特殊的变革。它所塑造的是在一定历史背景下的外延和内涵的艺术群象。通过艺术群象的塑造,用民族的和历史的眼光,对深沉的民族灵魂进行慎重负责地审视。《诺日河》所塑造的多种多样的艺术形象,具有令人信服的朴实无华,有令人鼓舞的民族精神,有令人深思的文化传统,有令人发指的丑恶嘴脸,有使人十分惋惜的落后意识。贫困中的彝族人虽然勤劳聪明,有极大的忍耐力,但他们缺乏现代先进文化,缺乏科学技术。他们抱着祖先馈赠的陈规陋习不放;对一些落后的东西视而不见;对新文明带来的腐败现象又是那样的宽容。但他们知道一个道理,谁为他们做好事,他们就会一跟到底,他们就会把百分之百的心交给他们信得过的人。他们的感情是那样的朴素,又是那样的深沉。他们又有些愚昧和麻木的时候;他们过惯了穷日子,没有更多的追求;他们含辛茹苦,忍辱负重。但一旦觉醒的时候,他们会象天山的雄鹰搏击长空;象赛马场上的骏马勇往直前。
我写人,侧重从民族历史的纵深挖掘人物形象的个性和群体性,避免只对人物外表的草率塑造和简单推理,而是从人物的内心深处去抓住内在的性格特征和心理轨迹,又把它具体化于言行的始终,力求有血有肉,有骨有筋。使各种人物的形象尽可能具有深沉的历史感和强烈的时代感。但在这方面还有许多肤浅的地方,出书以后才感觉到一些不足。
面对苍凉厚土上发生的震荡灵魂的变迁――扶贫攻坚,给人一种深思,给人一种激动,给人一种精神,给人一种追求,给人一种希望。我想一种艺术的形象,为在与贫困不断抗争、让贫困的人们走出穷日子的人们唱一首美丽的赞歌,呼唤一种新的民族精神,展望更加美好的未来。
2001年,正是互联网兴起的年代,彝-人-网团队便确立了构建彝族文化数据库的宏远目标,初心不改,坚持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