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山:一场不一般的光阴
陇山,彝族,原名陇震学,贵州赫章人。在赫章、毕节、贵阳等地工作,先后任赫章县国税局局长,贵阳市国税局总经济师、副局长。创作有长篇小说《九层岩》,散文作品有《母亲的村庄》、《卖茶不卖良心》、《我是男人我怕谁》等百余篇。文学作品曾获贵州好新闻奖毕节好新闻奖和毕节文学奖。
多年前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陇山和他的一群“狐朋狗友”在赫章县城一间破旧的屋子,一边喝着劣质的白酒,一边吃着辛辣的火锅。那时,他有一个心愿:走出赫章这个夜郎古国,为自己的爱人寻找到一片雅致温情而生机盎然的土地。于是,陇山那颗躁动的心总是不停地舞动,为着一个梦想和期许,他不停地奔跑着、奔跑着,累了疼了,他用嘴对着时空陈述吟哦叫喊,把身体的累和心灵的疼一片片蜕变,蜕变成自我人生的另一种彩色的茧。
朋友是他敬重和怜惜的人,而他常常却把自己当成“对手”。他的文字恰到好处地陈述了他内心的忧郁,抑或对土地、人生的感悟。
每个人都有一本故事说不完全、情节写不清楚的书,记录自己沿途的酸甜苦楚,也记录一路走来的朋友和“对手”。陇山也不例外,纵观他的心路历程,他的朋友是他所担心和宽容的人,他的“对手”他却从不怜悯,而他的对手恰恰就是他自己。他一直在和一个他不满意的自我在战斗,并毫不留情地逼迫他不满意的自己做出选择与牺牲。于是陇山的陈述和吟哦,对朋友和别人就有着特别的意义。
陇山的作品语言在个性化的特点中充满了淡淡的忧伤和泥土的滋味,他的文字恰到好处地陈述了他内心的忧郁抑或对土地对人生的深入浅出的思考感悟。比如青年时写成的长篇小说《九层岩》开篇:“九层岩远古为龙所主宰,作为主宰者的硕大而暴猛的龙,不分白天黑夜欲所欲为地追捕远远近近的飞禽走兽,美餐之后就踱到横夹在九层岩之间的七股水海吃胡喝。喝足吃饱它们便蜷卧在洞里或阳光下酣畅美睡,但因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消化不良,便整天臭屁石断,响彻云霄的龙屁冲击并污染九层岩周围的空气……龙们便像一堆堆乱石僵硬地死去。”小说的开篇文字独特,并寄托着对大自然法则的崇敬和小说内容的悲苦内涵。小说文字之独特纯美还有很多,比如描写秋天:“秋天的日子挺好混,金黄的瓜果和粮食在人们的手里一滚,劳累就成了轻松的果实。”“一场大雨倾洗,秋天像一个丰润光艳的女人,周身散发出来的都是情欲和芳香。”可谓独特的想象、独特的喻景、独特的陈述。又比如写光阴:“日子像竹篮打水,提起篮子水就漏落下去,滴滴洒洒不停不住,一下子就到了夏天。”“日子就像汽车的四个大轱辘,滚过高山和悬崖,滚到了阳光和煦的平道。”而写一年四季,陇山更有着他自己独特的想法:“天像被快刀砍得烯叭五烂的肉体,一片一片颤抖着血红的光,春天的朝霞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惨淡美。”“九层岩的冬天,像一匹苍老的母马,瘦骨嶙峋而又慢慢吞吞,寒冽湿涩的冬日,绵绵的蹄履在山沟里缓慢地踏过,把这一季的光阴拖得挺叫人心焦。”陇山在《九层岩》里用他自己的语言陈述着那些祖辈的往事,也陈述着他内心深处对人生和家园的思考。他的语言,在锐利硌人中,透视出一种独特的个人风格。小说在《高原》杂志连载后,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获得了毕节地区首届文艺成果奖。
散文写作奠定他文学创作的根基,也最终形成了他脚踏实地的生活态度。
陇山散文是他文学创作的根基和较有成就的部分,从青年时期的《今晚,没有揪心的话题》,把年青人彻夜长思人生爱情的漫漫夜晚,陈述得忧郁而浪漫,进而迸发出对生命负责任的勇气和信心,于此产生了青年人独立的人生感悟和敢闯敢拼的勇气;《我是男人我怕谁》是陇山青年时期独立人格形成的表征,我行我素中的宽容自己与尊重别人,最终形成了他不惧失败脚踏实地的生活态度;另一类散文《天上石林》、《天下可乐》、《七星关》等是陇山对生他养他的故乡情景的生动描写。《天上石林》是对赫章韭菜坪的时空状物,《天下可乐》是对夜郎古国可乐历史与现实的感怀,其对可乐第一次独说之“天下”,让作品顿生异响,获得毕节地委宣传部、地区文联、毕节报社等五部门“试验区土地上”征文评比一等奖。《七星关》是实物与梦想的碰撞,陇山在对自然之景大、小天娇和七星关历史作深度的描述后,最后感怀:“七星雄关,你流走了一片怆然的历史,能否再淌来一场不一般的光阴?”很有意思的是,文章发表十年后,毕节撤地设市,原毕节县级市就改名为七星关区,一个新的经济体和自然景物的结合冥冥中油然而生。
陇山最近创作的散文是发表于《贵州日报》纪念其母亲的《母亲的村庄》,文章忧伤而通透,情真而意切。他在文章结尾写道:“二O一二年,城里的春天来得太迟太迟,总是潮湿阴冷,寒意撩人。不知道母亲的村庄,受到东边山岗上踏来的那些油丝般的春风的吹拂,紫色的桃花白色的李花开了没有?而老家没有母亲青布鞋底走过的园子,那些青涩的草叶发芽了否?”陇山心中的村庄是母亲是故乡,是那些陪伴着他少年时光的轻风和花草,是个人走不出的心灵家园。于是在陇山文章真情的长吟里,我们不经意看到了他致力逃离然后又努力回归的质朴而复杂的心理秘网。
近年来,由于工作繁忙、心无止定,陇山创作很少,按他的说法这些年从政“误入歧路”。日前,作者在贵阳和他交谈时,他很忧郁地说起从政当官,而且是当个小官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他说,自己也是近日在瑞典斯得哥尔摩的郊外,夜晚看外国的星星时,受同行的一个师长教诲才明白:你脚有多大能走多远,其实是命中注定的。做官就像一口深井里掉在半中间的人,大多是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内心的痛苦只有自己知悉。前期是亲属朋友同事会把你托起来,后期要攀到井口见到阳光可不是你个人汗水和能力的事,必须等到外面的时空里飘来一根“红绳”,关键你能稳稳抓住,而且是它有力量把你提升来到井口。其实,文学创作也是一样的哲学,在井水里混的人很多,能攀到井口的人太少太少,原因就是求不来那根足以“渡”你到高点的“绳子”。
然而,作为一个自知的人,陇山的脚步不会因此而停歇,他的心里一直有个信念:活着就是一场修行,修行就是一场自我的不断否定,在否定中去发现和认识那个只有自己能理解的“我”。正如他的文章所示——我是男人我怕谁?奈何男人苦为贵?
彝族人-网诞生于北京,已经20年了。初心不改,在浮躁的网络时代,留一片净土,为彝族留下更多闪光的文化。原载:《毕节日报》2013年7月13日第8版。(图片为作者摄)
李学友:彝族,新华社签约摄影师,贵州省摄影家协会会员,毕节日报赫章记者站站长,赫章新闻信息中心主任,《赫章日报》总编辑,其新闻文艺作品曾多次获省、市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