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张元:生活的馈赠
由人民日报社与中国作家协会共同主办的“盛世民族情”征文颁奖会日前在京举行。会上,获奖作家代表鲍尔吉·原野、纳张元、禾素先后发言,道出他们对民族团结、民族进步事业、民族文化特色的感悟与体会。现刊登彝族作家纳张元的发言,以飨读者。 ——编 者
生活的馈赠
能够获奖,是一份意外收获,感谢生活!
我生在大山中,从小与山结缘,抬头低头,睁眼闭眼,都是山。近处是山,远处是山,直到看不见的地方还是连绵不绝拥挤不堪的群山。山与山之间是令人头晕目眩的深箐,箐两边的人可以相互问话,有时甚至能看清对方叼在嘴上烟斗的模样,却走得腿肚子转筋也到不了对方所在处。先民们祖祖辈辈就在这丛山峻岭中讨生活,世代相传,生生不息。古朴的大山常常使我感到封闭的压抑,我的幻觉中不止一次出现过,我已经成了大山里的一棵苍老的古树,自生自灭,无人问津。在那些蚂蚁脚杆模样的汉字引导下,我迈着歪斜零碎的脚步,狗颠步地走出了千里彝山,来到了梦想中的城市。面对城市和城市中的人群,我困惑而又茫然:彝人的祖先能爬出葫芦,他们的世代子孙怎么就爬不出那个浅浅的酒碗?火塘怎么像一个魔鬼的怪圈,拴住了一代又一代想向山外挣扎的人?城里男人为什么不像山里汉子一样总是把烟斗装得很满?回荡在红土地上的悠悠山歌怎么永远充满了困惑充满了抱怨?我的创作开始走入情感的悖论:面对大山时,我呼唤城市,幻想着那些苍凉的大山也像城市一样灯火通明,而客居城市时,我发现现代文明正在疯狂地异化着人类的生存环境和生活方式,甚至包括纯朴的自然人性。城里人的空间距离越来越近,心灵的距离却越来越远;地球越来越热,人心却越来越冷;城市的楼盘越来越高,住在楼里的人却越来越猥琐卑微。把这些困惑和茫然凝固成文字,就成了所谓的小说或散文。倾诉与渲泻,让我躁动的内心慢慢安静下来,浑沌的大脑逐渐变得清晰,迷茫的双眼有了聚光点。偏远的地域、古老的民族、童年的苦难,都变成了生活的馈赠,不可多得的珍贵财富。
2009年9月至2010年1月,我们来自55个民族的55位学员在鲁迅文学院进行了为期五个月的学习,听到了铁凝主席、丹增书记、白描院长、施战军副院长、叶舒宪老师等45场高质量的学术讲座,还得到了李冰书记、杨承志书记、成曾樾副院长、尹汉胤主任等各位导师的精心指点。五个月的学习,提升了我们的综合素养,开阔了视野,培养了我们高远的文化眼光。过去我们总是局限在本民族的文化迷宫里兜圈子,在鲁院的学习让我们找到了文化参照,学会了更好地回望我们自己的民族。既看到我们民族文化中鲜活、蓬勃的生命活力,又看到它们与生俱来的局限性,让我们有了一种民族自省精神,客观冷静地来重新认识、重新审视我们的民族文化。特别难能可贵的是在研讨交流中,我们有了许多新的发现,发现在民族文化中有许多被假象遮蔽了的优秀成分,一直没有得到公正的评价,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其实,它们是沙子里面的黄金,十分珍贵。比如:巫术活动一直被我们简单地斥之为封建迷信而不屑一顾,听了老师们的讲课,我们认识到,各民族的巫师,那些萨满、毕摩、东巴等,他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不仅是民族文化的传承人,还是本民族的文学家和心理医生,在缺医少药的山寨,他们不仅能缓解山民们的生理痛苦,还能慰藉人们的灵魂,安定人心。这些被遮蔽的文化因素,需要我们去重新辨识,重新开掘,重新提炼。我本人的获奖作品《父亲的三双鞋》就创作发表于在鲁院学习期间。目前,这篇文章已经作为范文入选大学本科教材(高等院校公共基础课“十二·五”规划教材《新编实用写作教程》中国铁道出版社2010年8月第1版)。
感谢文学。虽然在西南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工作,但我并不孤单寂寞,因为有文学,文学是我人生的导师,是生活中的一剂良药,它教我学会思考,学会回味,学会做人,学会以平常心来度过每一天,把平淡的生活过得不平庸。人生就是一枚青橄榄,回味更比吃味好。人生的最高境界是,哪怕天天喝白开水,也能品出其中的甜味来。不论时光如何流转,不论岁月的波涛如何无情地冲涮着我们的心灵,永不改变的是我对文学的热爱和执着追求。
我将加倍努力,永不停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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