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正权:我的博士之路
有人把博士称为“金字塔顶的学子”,应该说从学位而言,这句话是对的。作为一个光着脚板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彝家娃子,能挤入“金字塔顶的学子” 之列,对我来说的确是来之不易的。回想身后走过的路,虽也有泥泞、荆棘和艰辛,但更多的时候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条充满温馨的坦途,一条洒满了父母爱、师生情和党的民族政策所照亮的光辉之路。
历史告诉我,不少民族地区在解放前是没有学校的,偶尔有也不是贫苦的民族子弟能登堂入室的。而现在却不同了,民族地区的村村寨寨都布满了学校,这些学校宛如星星之火,烧去了民族地区的贫困、愚昧和落后,带来了现代文明的曙光。没有中国共产党的领导,这一切都只能是空中楼阁。我们这一代人很幸运,是典型的“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的一代。我7岁时进入地处武定县西北高寒贫困山区发窝乡乍基小学,当时学校的教学设施极其简陋,土坯搭上一块木板便是我们的桌子,坐的也是冰冷冰冷的土坯,但我却遇到了亲如父母的好老师。小学时,我的家境很不好,家里比我小的弟妹四五个,那年头是靠工分吃饭,没有工分就意味着饿肚子。当时,父亲重病在身,已完全丧失了劳动力,母亲一个人维持着一家七八口人的生计,实在太困难了,家里经常处于无米下锅的困境。“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作为大儿子,我不能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弟妹们忍饥挨饿。于是,我拼命地帮助母亲挣工分,整个小学阶段大量的时间都用于挣工分,有时甚至接连几个月无法到学校上课。但我内心里非常想读书,非常眷恋学校生活,只有白天拼命地干活,晚上大人们都睡去了,我又一个人悄悄地打着火把看书,做作业,成绩还是在班上数一数二。班主任余老师看到我旷课,便来到我家了解情况。待他知道我家的实际困难后,每周末都带着全班同学帮我母亲干活,为我赢得了更多的学习时间。余老师帮助我渡过了难关,也帮全家人渡过了难关,我全家都很感激他。1979年9月,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发窝乡初级中学。
初中要住校,学校离家有60余里,每周都要翻越两次武定县最高的大黑山。那时,因交不起书费和学费,我几次产生辍学念头。这时,班主任王老师找到了我,他详细了解我的家庭困难后,向学校递交了申请报告,免除了我的书费和学费,使我又一次渡过了难关。转眼,三年初中便熬过去了。1982年9月,我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楚雄州民族中学高中部,成为这所新办民族中学的首届学生。
我考取了全州的重点高中,全家人都很高兴,父母东借西挪给我凑够了路费和书费,连县城都没有进过的我,独自一人闯到州府去求学。很幸运,国家给了我们每个同学基本伙食费的补助,也不用交学费,还发了部分行李和寒衣,我感到自己来到了一个温暖的大家庭,从内心深处燃烧起一股对党的民族政策的无限感激之情。由于原来在山区中学基础差,来到民中,我在班上排在下游之列。心中不服气的我暗自发奋,第一学期便跃上了前五名,到第二学期,又跃到了全班第一名,并一直保持到毕业。高二上学期,不幸又一次降临,父亲因病与世长辞。事隔两个月后,我放寒假回家才知道,突如其来的打击使我根本就没有心思读书了。母亲虽然从未走出过大山,但她却是一个很有远见的人,噙着眼泪劝我说:“孩子,你父亲生前对我说,他的病情无论怎样也不能告诉你,让你好好读书,为咱彝家人争口气!你要是不读书,怎么对得起父亲呢?” 听了母亲的话,我身上又涌动着一种强大的力量,一种重新振作的力量。于是,我又重新回到学校,1985年,我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云南大学历史系。
大学期间,学校格外地关照我,给我评了特等助学金,使我不再为生活问题担忧,可以专心致志地读书。大学毕业后,为了给年迈的母亲减轻负担,我放弃了攻读研究生的机会,选择楚雄师专去从事教育工作。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感到原来的知识不够用了,必须继续深造,又考入了云南大学,攻读硕士学位,今年又顺利通过了博士研究生的人学考试。我深深感到,没有党的民族政策的光辉照耀,就不可能有我的今天。
“死读书,读死书,读书死”并不是我的目的。我常和朋友说,我身后有一座沉重的大山———那些没有解决温饱问题的山里人。帮助他们消灭精神和物质上的贫困,早日走上小康之路,便是我孜孜以求的目的。作为学位的追求,我已经爬上了金字塔顶;但作为事业的追求,我还得从零开始,为了民族的振兴和繁荣,爬上事业的金字塔顶,这将是我永恒的追求!
(原载:云南省楚雄州政协编《楚雄州文史资料合集·第二卷》,云新出(2012)准印字第0110号,p552-553),文字来源:彝学研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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