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族音乐艺人孔令松——用一生传承弘扬民族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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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二月,红河谷被盛开的攀枝花染红了,告诉人们今年的春天来得早。
中国人讲究好开头好兆头。然而早春二月却给我带来了一个十分悲痛的消息,我的朋友彝族音乐艺人孔令松不在人世了。
孔令松是元阳县胜村人,从小他受父亲的影响热爱民族音乐,可以说他父亲就是他的启蒙老师。
我和他相识是1984年的农村文艺汇演时,他根据彝族民间音乐收集改编的歌曲《三中全会好》一举夺得创作一等奖。那时我们都很年轻,可他总是叫我“老沐”。我祝贺他时他腼腆地说“老沐,民族音乐很好玩,有机会我们一起玩。”后来文化站招干考试,他用一只笛子演奏了一曲彝族啊哩“嘞过嗦”,深深地打动了考官,由此被吸收到元阳县大坪乡文化站工作,他被称为“凭一只笛子吃上公饭的彝族汉子。”共同的爱好让我们憧憬美好的未来,我们成了无所不谈的好朋友,尽管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但只要相聚就什么音乐、文学、工作、爱情、啊哩、哈吧地乱吹,吹得最多的是民族民间音乐,对民族民间音乐的收集、创作、改编、传承,他一直深感担忧。我们说好一起学搞民族音乐,可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是这方面的料,没几年我改行做了其他工作,我们见面,他骂我“叛变”革命。
他常说“老沐,自九十年代以来,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受到西方文化的冲击,多元文化的兴起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民族民间文化的发展,对于民族民间文化中的彝族音乐再不抢救就将消失了,想一想,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听啊哩、哈吧这些民族文化的精华,等我们这些人老了死了,优秀的民族民间音乐也将随我们一起被埋葬。”
他不仅为此担忧,而且为传承和弘扬民族民间音乐文化奋斗了一生。
孔令松不是天生就懂民族民间音乐的。只是他身上流淌着彝族人能歌善舞的传统血液,只是他生在胜村这片民族民间音乐丰富多彩的土地上,只是他对民族民间音乐一如既往的执著。兴趣和热爱是最好的教师,他清楚要搞好民族民间音乐工作仅有热情是不够的,还必须具备吹、拉、弹、唱的能力,练就一身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本领。
在大坪乡文化站工作的12年,孔令松被当地人叫做“孔疯子”。夜幕降临时,他领着青年人点燃篝火跳乐作,“作-依-作”的叫喊声响彻夜晚空旷的天空;星星闪亮时,他对着星星吹把乌,悠悠把乌声,听得星星睡不着觉;月亮出来了,他弹起多情的四弦,铮铮四弦声,弹得月亮羞红了脸;吹葫芦丝,勾弯了凤尾竹下傣族少女的腰;跟“贝玛”(民间艺人)学习民族民间音乐,他时而轻轻地哼,时而又手舞足蹈地大声唱起来,口渴了,用烈酒润润喉咙,这样反复循环三天三夜不睡觉,连“贝玛”也认为他真的是“疯子”。然而就是这个孔“疯子”把1992年度元阳县文化工作会议“疯”到大坪乡召开,这是元阳文化工作首次在一个乡举行。
孔令松就是凭着这股“疯”劲,不懂就学,不会就练,没几年,他的民乐水平突飞猛进,笛子、葫芦丝、二胡、四弦、三弦、把乌、直笛样样拉得出来,他吹彝族民间器乐直笛让鲜花一样美丽的彝族少女脚杆抖得三天下不了田栽秧,让月亮掉眼泪,随手摘一片树叶,可以吹奏出如叮叮当当山泉从彝族少女心灵深处淌过的声音;他还学会了西洋乐器萨克斯的演奏,水平照样登得了大雅之堂,更难得的是他边学习器乐边学习民族民间音乐的收集、整理、创作,他收集整理的原生态原始音乐装满了18盘碟子。
1996年8月,孔令松从大坪乡文化站调元阳县文化馆工作,他妻子认为这是上级领导对他的关心,这回可以好好修身养性享几年清福了。谁知他又义无返顾地投入到工作中去。每年上百场的三下乡文艺演出他是乐队成员,兼任葫芦丝、萨克斯独奏和小品的表演,受到了各族人民的热烈欢迎。他还潜心钻研学习音乐的创作,结合自己只有初中文化的实际,静下心来学习理论知识及音乐创作素材的收集与发展的技巧,因为没有老师辅导,有时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偏离方向?使自己走入死胡同而枉费心一场。他心里有各种各样的想法,最终他成功了,他无师自通。不,他说他有老师,他的老师叫“热爱、执着、勤奋,他的老师是在无声的授课。”
2004年4月,他被任命为文化馆馆长,再一次面临挑战。自己从单纯的文艺工作者变为群众文化工作的管理者,他深感责任重大。他从抓好农村文艺队入手,利用乡镇文化站组织农村文艺队开展文娱活动,活跃山寨的精神文化生活;他安排文化传习馆的教师深入村寨进行舞蹈辅导,实行文艺队挂牌制,杜绝农村文艺队今天建立明天散伙的不良行为。2012年底,元阳县农村文艺队由原来的82支增加到248支,成了社会主义新农村文化建设的生力军。他不分白天黑夜地创作歌曲,收集整理原生态民族音乐,制作成碟子作为农村文艺队编排舞蹈的音乐,只收取少量的成本费,而对贫困地区的文艺队,他是分文不收,因为收取费用不是目的。现在元阳县村村寨寨的文艺队舞蹈音乐80%是他写的,不分哪个民族,不分男女老少都爱唱他写的音乐,很多群众手机的铃声用他写的音乐,就连梯田旅游老虎嘴和多依树景点彝族小姑娘表演的舞蹈音乐,都是他写的。
孔令松干工作可以说是玩命的,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拼命劲。在他当文化馆馆长的6年里重点抓了农村文艺队的建设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工作,如彝族啊哩、傣族山歌等得到保护和传承,与他的重视和努力工作是分不开的。特别是2010年农历六月二十四彝族火把节期间在阿花寨举行的元阳县首届彝族“啊哩”比赛,经费的筹措、参赛的规模、比赛的组织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负责,他付出了心血。彝族“啊哩”比赛打破了原来只在窝棚唱,只在山野唱的旧传统观念。当悠扬、委婉、抒情、动听的“啊哩”从高音啦叭里飞出时,好多六七十岁的彝族老人感动得热泪盈眶,这些老人仿佛又回到了美好的青春年代。现在彝族“啊哩”比赛己举行了三届,成了保护和传承彝族文化的重要措施之一。
2009年,由著名舞蹈家杨丽萍任总导演的中国红河哈尼梯田文化旅游节大型农耕文艺表演“梯田映像”成功举办,孔令松功不可没。他负责上千人的农民演出队伍的组织,而且做到随叫随到。一名副导演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最担心,最难办的事,让孔令松给解决了。”我知道他在为哈尼梯田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尽职,我知道他在为哈尼梯田旅游的兴盛尽力,我知道他在为民族文化的弘扬与传承守护着这一方心灵的家园。
孔令松像一台装满油的机器不停地工作,他制作光碟音乐听多了,右耳听力下降,搞音乐创作常常深夜两三点才休息,心脏跳动频率加快。我提醒他“我们都50岁了,要注意休息,不能玩命。”他说“老朋友,不苦不累不行啊,要不然,来不及了!”梅花香至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他苦,他累,他出成绩。2009年,他与李勇一起收集整理的哈尼族原生态音乐《栽秧调》“们诺组合”,荣获红河州“三亮泰和杯”青歌赛原生态组金奖;同年,他俩收集整理的哈尼族歌曲《春雨洒在哈尼寨》,荣获全国原生态音乐创作奖;近30年以来,他收集整理改编创作了少数民族音乐1200多首歌(曲)。他写的有一首歌这样唱到:
“二月是攀枝花开的时候
二月是梯田明亮的时候
二月的太阳为梯田升起
二月的哈吧为你唱起
二月的啊哩为你动情
远方的朋友
我在梯田旁边等你来
我在攀枝花树下等你唱
我在月亮下等你跳
我在蘑菇房里等你醉
……”
孔令松是中国音乐协会云南分会会员。
今天,斯人已逝,但愿,音乐永存。
(作者:张伟,单位:云南省红河州元阳县地方税务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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