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者跳歌调：记录腊鲁人迁徙秘史
正在唱跳歌调的腊鲁人
年轻的乐手
阿苏者跳歌调是流行于玉溪、楚雄、普洱等地的一种民歌，流行区域横跨整个哀牢山脉。新平县平掌乡处于哀牢山腹地，大山阻隔，交通不变，受外来文化影响小，传统文化保留相对完整。有意思的是，平掌乡阿苏者跳歌调，很多歌词都提到“大理”二字，特别是当地彝族腊鲁支系举行的关龙仪式，必唱与“大理”有关的歌词，这其中很可能隐藏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婚礼上的关龙仪式
阿苏者集歌、舞、乐为一体，逢歌必舞，逢舞必歌，所以平掌人形象地称之为“跳歌”。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办公室主任、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张培学就出生于平掌乡，他记得20世纪90年代前，村民举行婚礼时，跳歌是必不可少的环节。无论是讨亲还是嫁女，婚礼当晚都要跳歌。跳歌的人除了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还有附近寨子赶来凑热闹的村民。
关龙仪式在婚礼过程中举行，歌手起着主导作用。关龙仪式作为一种古老的风俗，在当地腊鲁人心目中历来意义重大。
跳歌开场，首先要摆升斗，升斗其实就是祭品。摆升斗算是关龙仪式的序曲，由弦子手带路，歌手边唱边领着跳歌的人进入主家堂屋，跳歌的人围着桌子跳了几圈后，将事先摆放的祭品逐样端起，然后走出大门。
接着众人到院子里，又围着摆好的桌子边唱边跳，并把祭品逐样摆到桌上。当祭品全部摆好，摆升斗就结束了。这时女歌手便可加入跳歌行列，和男歌手对歌。“男女歌手对歌题材包罗万象，有《栽秧调》《吃烟调》《绣花调》《学堂调》《教儿经》等传统调，也有即兴演唱的情歌。除了教育新郎新娘的《教儿经》必唱，其他没什么特别的限制。”张培学说道。
待到黎明时分，就举行正式的关龙仪式了。随着歌手的演唱，跳歌的人边跳边按顺序将祭品端起来。接着，仍然是弦子手在前，众人去到主家大门的台阶下。此时歌手边唱边跨上台阶，当其唱到“请你主人门打开”时，大门里面的人方才打开门。之后，众人进入屋内，跳歌的人再次到堂屋里围着桌子跳起来，并按照歌手唱词的指引，把祭品放回原位。最后，歌手要唱祝福和驱魔禳灾的歌词。
张培学发现，从摆升斗开始到关龙仪式结束，歌手的唱词基本是固定的。而从关龙仪式的过程和唱词来看，其目的不仅是为祝福两个新人，更多的是为全家人求财、求平安。
住在平掌唱大理
“平掌乡一带生活的彝族腊鲁支系，自称‘蒙化腊鲁’，证明他们早些时候生活在蒙化一带。”张培学说。蒙化，旧州（县）名，其管辖范围包括今天的大理州巍山彝族回族自治县、南涧彝族自治县。
张培学发现，阿苏者跳歌调歌词有很多涉及大理的内容，如“大理三弦三排半”“大理弥渡高粱酒”“送妹送到大理城”“飞到大理金花园”。
还有男女对唱中描述男女主人公一起逛大理弥渡街，男主人公为女主人公买礼物的情景。歌词是这样唱的：
男：大理下来仁义街，广南篾帽摆通街。多少价钱哥来开，你要哪顶随你拿。白天当作遮凉用，晚上当作小心肝。
女：十天一街弥渡街，广南篾帽细篾编。郎买篾帽送给我，上遮日头下遮阴。
男：大理下来仁义街，小花雨伞摆通街。买把雨伞送给你，天晴下雨会用着……
这些歌词显然是腊鲁人在蒙化一带生活时就创作的，生动地展现了当时的生活场景。
另外，在举行关龙仪式时，歌手必唱与大理有关的内容。在关龙仪式正式开始前，女歌手有一段唱词就唱到了大理：
大理下来一条路，会把凤凰带进家。会把凤凰带进家，一个老娘八个儿。一个老娘留主家，八个小儿妹带走。
到关龙仪式正式开始，男歌手会有这样一段唱词：
大理下来一股路，天亮寅时财门开。说给一声主人家，这个机会莫错过。
张培学认为，在关龙仪式过程中会唱“大理”两字，并不是偶然的，应该是腊鲁人的祖先为了让子孙后代不忘先辈是从哪里来而定下的规矩。数百年前，也许是战争，也许是瘟疫或其他原因，一部分腊鲁人从蒙化一路往南迁徙，在哀牢山的崇山峻岭中寻找生存空间。在新的土地上建立新家园后，他们仍然怀念自己的故土，所以在婚礼的关龙仪式上，用歌唱的形式留下对故土的记忆。
玉溪日报记者 李艾丽/文
通讯员 毕文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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