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省彝语地名命名方式分析
摘要：通过研究现有彝语地名命名方式，结合云南省彝语地名实际情况，提出了适合于云南省彝语地名命名的方式类型，并对筛选得到的288条彝语地名进行命名方式类型划分，结果表明以自然环境命名、以民族（支系、部族）命名、以官员（首领或军队）驻地命名、以物产命名、以人物命名五种类型在数量上占绝对优势，而剩余16类命名方式，每一类数量均为个位数，在命名方式中处于劣势。
关键词：云南；彝语地名；命名方式
彝族主要分布于我国西南云贵川桂4省（区），共有3个彝族自治州19个彝族自治县。彝族历史悠久，自公元前2世纪到现在，已有两千多年的文字记载的历史。彝族人民在长期生产生活中产生了众多彝语地名。彝语地名是用彝语命名的地名，用彝族的思维方式命名，体现彝族文化内涵的地名，是彝人借以识别和称谓居地的地理实体的语言代号。目前国内对彝语地名的研究多集中于语言学研究，综合现有文献，可以看出目前对于彝语地名的研究更多集中在语言学方面，而就彝语地名与其他事物的关系及命名方式研究较少，缺失对彝语地名的时间分布研究。命名方式研究中存在如下问题：（1）片段化，不完整。例如仅是研究少数彝语地名命名，数量较少。（2）研究区域较小，目前查到的文献最大研究区域为县域。（3）命名方式不够细致，类型较少。为了完善此方面的不足，本文将对云南省彝语地名命名方式进行分析，相对以上文献，改进之处主要在于彝语地名数量大幅增加、研究区域提升为省域、命名方式进一步细化。
一、目前彝语地名的命名方式
沙马打各总结了凉山彝语地名的命名方式包括以下11类：（1）以某一家支姓氏加通名命名；（2）以旧凉山等级称谓加通名命名；（3）以人的五官残缺称谓加通名命名；（4）以某地所发生的历史事件称谓命名；（5）以方位命名；（6）选取某地有代表性的植物称谓命名；（7）以某地栖息或出没过的禽兽称谓加通名命名；（8）以故事传说命名；（9）以表示意愿命名；（10）按山地的颜色、大小和形状来命名；（11）以数字加通名命名。沙马打各.凉山彝语地名命名方式及文化内涵[J].西昌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5（1）：69-71.
巴莫阿依亦对凉山彝语地名的命名方式进行概括，主要包括：（1）以野生动物和植物命名；（2）以家畜、农作物命名；（3）以家支姓氏命名；（4）其他类型，包括以地理形状命名；以地形的相对位置命名；以物产、矿藏命名；以土壤颜色命名；以人们的意愿命名；以民间传说、事件命名；以原始宗教信仰、仪式命名等。巴莫阿依.凉山彝语地名初探[J].民族研究，1987（6）：51-58.若把“其他”中的小类一并计算，共计10类。
褚亚平等认为地名命名方式包括：（1）以地物命名；（2）以人物命名；（3）以事物命名；（4）以姓氏命名；（5）以形状命名；（6）以数量命名；（7）以序号命名；（8）以方位命名；（9）以地名命名；（10）以合成命名；（11）以物产命名；（12）以环境命名；（13）以意愿命名；（14）以其他方式命名，包括以官府衙署为据命名，以生活用品命名，以食品命名，以市场命名。若把“其他”中的小类一并计算，共计17类。
虽然褚亚平等提出的地名命名方式并不是直接针对彝语地名，但是和前两位学者提出的方式大同小异，且类型划分更为细致。
二、云南省彝语地名命名方式
综合以上命名方式，以褚亚平等提出的地名命名方式为基础，结合云南省彝语地名实际，提出以下彝语地名命名方式：（1）以宗教寺庙相关命名；（2）以人物命名（先民、历史名人、革命先烈、民族英雄）；（3）以事物命名；（4）以姓氏命名；（5）以形状命名；（6）以数量命名；（7）以方位命名（东、南、西、北、中、前、后、上、下）；（8）以地名命名；（9）以合成命名；（10）以物产命名（粮食、牲畜、矿产等，不包括草、树等）；（11）以民族（支系、部族）命名；（12）以自然环境命名；（13）以意愿、情感、精神命名；（14）以官府衙署官衔命名；（15）以生活用品命名；（16）以市场、赶集、交易命名；（17）以官员（首领或军队）驻地命名；（18）以大小、新老命名；（19）以生产活动命名；（20）以动作命名；（21）其他（难以归类及含义不清的）。
首先，该命名方式类型舍弃掉了部分类型，例如以人的五官残缺称谓加通名命名、以序号命名、以食品命名、以动物命名等，主要原因是不适用于云南省彝语地名命名方式。其次，对部分命名方式名称上更加细化，使其含义更加清晰，更容易划分彝语地名。再次，扩充了命名方式类型，达到21类，超过之前学者提出的分类数。
三、基于命名方式的云南省彝语地名类型划分
《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名词典·云南省》朱惠荣.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名词典·云南省[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4.中所列出县以上政区名、县以下镇名及重要居民点名2884条，经过筛选得到彝语地名288条，占9.99%。彝语地名的认定包括以下几种情况：原为彝语，现依然为彝语的；原为彝语，后简化雅化的；原为彝语，后改名的。其中第一类占绝大部分，后两类数量较少。另外，在认定彝语地名时，对同一小区域分2～3个类似名字的彝语地名，只保留行政级别最大一个，若是相同行政级别，则随机保留一个。例如大莫古乡和小莫古，保留大莫古乡；雨龙乡和雨龙街，保留雨龙乡等。
经过以上处理及命名方式类型划分，整理出如下云南省彝语地名命名方式类型数量结构表。
云南省彝语地名命名方式类型数量结构表
为更清楚地对彝语地名命名方式进行划分，下面对上表中21类命名方式对应的彝语地名具体名称及其彝语含义分别陈述，具体名称及彝语含义均来自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名词典·云南省》。
以宗教寺庙相关命名的彝语地名包括大普吉、播卡、拨云、待补镇、逸圃。其中，播卡，“播”为庙，“卡”为村，意即有庙宇的村。拨云原名拨摆，彝语“拨”为庙宇，“摆”为山，意即庙山，1948年雅化为拨云。
以人物命名的彝语地名包括阿拉村、阿旺、务基、芒部镇、木卓、阿邦、安得甸、者黑、里达镇、阿富恒。其中阿邦为古代彝族一名头领名，用作村名。芒部镇，芒部为彝族首领名字。
以事物命名的彝语地名是扎西镇，扎西是彝语“则溪”的变音，原意为仓库或仓库所在地，演变为古代彝族封建领主统治下的基层行政单位。
以姓氏命名的彝语地名包括法者、鲁德、哪哈坪、洛泽河镇、咨卡、普立、阿都、己衣。其中哪哈坪，“哪哈”系彝族姓氏，意即彝族哪哈家支居住的小坪。鲁德，鲁德为一彝族姓氏，意即鲁德家居住的地方。
以形状命名的彝语地名包括芝兰、罗别古、禄丰县、龙街、卧龙谷、期路白。其中，芝兰，“芝”为羊，“兰”为槽，意即形似羊槽的地方。期路白，彝语“期”为狗，“路”为脖子，“白”为山，意即形似狗脖子的山。以数量命名的彝语地名是迤六，意即河边有六个村。
以方位命名的彝语地名包括卡机、倘甸镇、甸心、甸中镇、甸尾、碑格、甸尾（不同区域）。其中，卡机，“卡”为村，“机”为下，意即下村、大旧庄。其中，倘甸镇，彝语“倘”为北方，“甸”为坝子，意即北边的坝子。
以地名命名的彝语地名是牛皮洞，彝语原名当昌块，清彝族土官何姓从通海县牛皮洞迁此，用原住地名。
以合成命名的彝语地名是通达，通达系彝、汉混合语，“通”为汉字，“达”为彝族“打奠”的变音，意为平台，“通达”即视野开阔的地方。
以物产命名的彝语地名包括呈贡区、七甸、树桔、甸沙、德泽、插甸、芍苴、个旧市、多法勒、突吐白、面甸、龙武、五珠、盟铺马、鲁掌镇。其中，个旧市，彝语“个”为矿，“旧”为真，意即真大真好的矿。突吐白，彝语“突”为银，“吐”为白色，“白”为山意，即有白银的山。
以民族（支系、部族）命名的彝语地名包括沙甸镇、保和、阿盈里、阿猛、乐秋街、公郎、六德。其中，沙甸镇，彝语“沙”为沙族，系壮族的一个支系，“甸”为坝子，意即沙族居住的坝子。阿盈里，彝语“阿盈”为部族名，“里”为明朝的户口编制。六德为彝族支系六德人。
以自然环境命名的彝语地名包括矣六、白汉场、鲁伯祖、沙朗村、上瓦恭、斗南村、可乐村、禄$、北邑村、乐在、者北、罗免、宜良县、七星村、草甸、路美邑、小倚伴、白邑、禄劝县、撒营盘镇、大缉麻、云龙、撒子坝、本增、汤郎、则黑中村、达贝、姑海、拖布卡、格勒、舍块、易隆、柯渡镇、丹桂、雨布村、勒塘、鲁支本、白子村、红路、茂租、马树、蒙姑、串丝、泼机镇、以勒镇、亨地、花朗、坪上、以萨沟、拖姑梅、寸田、洛旺、通泉镇、方郎、务德、葛菇、五乐、上恩乐、墨红、乍勒、大格补、富乐镇、海晏堡、大同、竹基、淑基、他谷、瓦葵、雨古、莫古、罗布古镇、迤车镇、娜姑镇、西格凼、红火、乐业、雨碌、鹿城镇、吕合镇、树苴、大过口、西舍路、宜次、中邑舍、妥甸镇、法$、雨龙、他资埂、吕交城、凤屯、雨露、罗武庄、石者大村、左门、小苴街、六苴镇、维的、宜就、把世者、发窝、阿庆争、石腊它、尼嘎古、一平浪镇、舍资镇、冲麦、法味、通红甸、易门县、大棚租、觅耻冲、阿依村、丫勒、塔甸、它克、乍甸镇、倘甸、贾沙、蒙自县、雨过铺镇、芷村镇、西北勒、底咪、底咪底、戈纪街、建水县、息宰、黑路丫新寨、西龙、法依哨、迤萨镇、宝华、垤施、阿得博、茅蜡烛、古木、小街、喜古、坝心、他披、乐龙、乐诗冲、鲁都克、维摩、西洒镇、蚌谷、树皮、腻脚、腻革龙、舍得、曰者、保甸、按板镇、妙姑、大古者、拉乌、苴力、德苴、白沙井、小李自么、田口村、云龙县、期纳镇、巴拉、营盘镇、等上、瓦屋、乌木龙。其中，矣六，“矣”为水，“六”为大村，意即水边的大村。上瓦恭，“瓦恭”意即山脚水多的地方。姑海，“姑”为山麓出水，“海”为水塘，意即山麓出水和积水的地方。通泉镇，“通泉”系彝语，意即水城。务德，彝语“务”指雪凌大的高山，“德”为小坝子，意为高山下的小坝子。乌木龙，彝语“乌”为洼地，“木”为小，“龙”为河，意即有小河的洼地。
以意愿、情感、精神命名的彝语地名是阿磨阁，彝语意为紧密团结的村庄。
以官府衙署官衔命名的彝语地名是倘塘镇，“倘”为彝语，指有缓坡的槽形山谷，“塘”为明清时所设汛塘的通名。
以生活用品命名的彝语地名包括龙楼、新街。其中，龙楼，彝语“龙”为鼎锅，“楼”为滚，意即鼎锅滚。新街，原名阿克，彝语意为门，后将阿克山神垭口街迁于此，所以叫阿克新街，又简称新街。
以市场、赶集、交易命名的彝语地名包括维则、安迫迫、石榴红。其中，维则，系彝语“维走”的谐音，“维”为猪，“走”为交换，意即交换猪的地方。安迫迫，彝语“阿迫耻嘎”的音译，“阿迫”意即公鸡，“耻嘎”意为赶街，意即鸡日赶街之地。石榴红，意为赶街处。
以官员（首领或军队）驻地命名的彝语地名包括阿子营、苏撒坡、雄魁垴、母享镇、马龙县、马鸣、大沙坡龙、亦佐、乐岩、恩荣、雄壁镇、召夸镇、鲁纳、马者哨、马者龙、鲁史镇、立马大桥街。其中，雄壁镇，彝语“雄”为地方官，“壁”为石山，意即石山下的土官寨。马者哨，彝语“马”为兵，“者”为山梁，意即驻兵的山梁哨所。立马大桥街，彝语“立马”为驻过兵的地方。
以大小、新老命名的彝语地名包括波罗村、皎西、大阿鲁、咪么。其中，皎西为彝语“脚楼”的音变，“脚”为路，“楼”为旧，意即老路。咪么，彝语“咪”为地，“么”为大，意即大地。
以生产活动命名的彝语地名包括洛羊镇、格宜镇、驾车、己波龙、万德、碗成村、新华。其中，格宜镇，彝语“格”为河那边，“宜”为牛，意为河那边放牛的地方。万德，彝语“万”为猪，“德”为坝子，意即放牧猪的坝子。己波龙，彝语“己波”为酒，“龙”为河，意即酿酒河。
以动作命名的彝语地名包括海邑、书姑上村、米贴、以古、朋程、查尼皮、爵册、胜村。其中，书姑上村，“书”为炒，“姑”为食，意即猎取的猎物已经炒食完了。以古为彝语“以嘎”的变音，“以”为水，“嘎”为装，意即装水的地方。查尼皮，彝语“查尼”为朋友，“皮”为相聚，意即朋友相聚的地方。
以其他命名的彝语地名包括阿舍、德厚、中和。其中，阿舍，原名阿舍迷，彝语“阿”为地方，“舍”为别人，“迷”为不是，意即不是我们的地方，后称阿舍。德厚，原名洒革%。中和，古名缅箐，彝语，1937年改为中和。
另外，从上文“云南省彝语地名命名方式类型数量结构表”可以看出，以自然环境命名的云南彝语地名明显数量占优，达到58.33%，可见一半多的云南彝语地名的命名与彝族人民居住生活的自然环境密切相关，从中可以反映出紧密的人地关系，加上时间属性后也可以看出不同时代彝族人民居住的自然环境的状况与变迁。这对于研究彝族人民与自然环境的关系，以及自然环境的状况与历史变迁具有重要意义。数量排名第二的是以民族（支系、部族）命名，占比为6.25%，这有助于研究彝族支系、部族及其分布状况。数量排名第三的是以官员（首领或军队）驻地命名，占比为5.90%，这体现了官员、首领或军队驻地的影响力。排名第四的是以物产命名，占比为5.21%。这能够很好地反映不同时期不同区域彝族人民的农业生产情况，也体现出农业时代物产在人民生活中的重要性。排名第五的是以人物命名，占比为3.47%，体现了对先民或者某些特殊人物的纪念。这5类数量均达到两位数，总占比为79.17%，具有绝对优势。
而剩余16类命名方式，每一类数量均为个位数，总数仅为60，占比为20.83%，在命名方式中处于劣势。
四、结语
通过研究现有彝语地名命名方式，结合云南省彝语地名实际情况，提出了适合于云南省彝语地名命名方式类型，并对筛选得到的288条彝语地名进行了命名方式类型划分，结果表明以自然环境命名、以民族（支系、部族）命名、以官员（首领或军队）驻地命名、以物产命名、以人物命名5种类型在数量上占绝对优势，总占比为79.17%。而剩余16类命名方式，每一类数量均为个位数，总数仅为60，占比为20.83%，在命名方式中处于劣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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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本文系云南彝语地名分布与演化的空间分析研究，课题批准号：JD13YB17。
原载：《楚雄民族文化论坛（第八辑）》云南大学出版社, 2015.
作者：席武俊（1979—），男，云南文山人，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遥感与地理信息系统应用；刘祖鑫，楚雄师范学院学报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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