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美丽的白鸽
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我八岁那年,暑假里的一个星期天,对于我来讲是一个灰暗的日子,无论过去了多少年,那个灰暗的日子都像一片厚厚的黑云,常常飘临我的心空,笼罩着我的明朗的心情。
其实那天天气晴朗,阳光灿烂。早餐后,我和小高、小齐坐在一推巨大的原木上聊天。聊了些什么话题,现在一概忘记了。只记得小高从原木的缝隙里抽出一张钞票,高高举起,大声说:“看,我捡到了五元钱。”我和小齐接过来仔细看,果然是五元钱。
“就在这儿,就在这儿捡到的。”小高手指两根原木细细的缝隙处激动地说。
“是谁丢的呢?”我说。
“可能是拉木料的司机丢的。”小齐说。
“对,肯定是拉木料的司机丢的。”小高说。
小高说,拉木料的司机很多,有的司机经常来,有的司机来一次两次就到别的地方去了,要找到丢钱的司机根本不可能。小高说,我们用这五元钱去鸽子吧,买了鸽子我们三人共同喂养,鸽子生蛋后再孵化鸽子,越来越多,如果以后我们知道了是谁丢的钱,就给他鸽子,或卖一些鸽子给他钱。
我和小齐都认为这个办法好。我们那个时候太喜欢鸽子了,喜欢鸽子在天上盘旋的情景,喜欢鸽子咕咕叫的声音,喜欢把鸽子捧在手上的感觉。
说干就干,我们三人立即上街,刚好用五元钱买到了一对雪白的鸽子。回家的路上,问题出来了,小高说,他爸妈不准他养鸽子,小齐说他爸妈也不准他养,他们两人建议由我拿回去养。
我把鸽子拿回家里后,爸妈问哪来的鸽子,我说是星星送给我的,星星是我的同班同学,关系最好。爸妈相信了我,但是说不能要别人的东西,让我明天给人家还回去。
我只好答应。心中却在盘算一会儿和小高小齐商量办法。这时候小高小齐的妈妈带着小高小齐到我家来了。原来小高偷偷从他爸爸的办公桌抽屉里拿了五元钱,他天真的以为他爸发现不了。他爸爸是司务长,抽屉里有许多钱,都是卖饭菜票的钱。
小高的妈妈说孩子不懂事,已经狠狠收拾过了,既然鸽子在你们家,就给你们家了,把五元钱还给我们就行了。
我妈妈拿了五元钱给小高妈妈。我吓坏了,躲在自己的小屋里不敢出门。
晚饭时,父亲叫我吃饭,指着饭桌上的一碗肉说:“你多吃点,我们能够吃到鸽子肉,全是你的功劳。”
我的眼泪一下掉了下来,我含着眼泪吃了几块鸽子肉。
后来我见过无数的鸽子,无数的雪白的鸽子,从来都认为比不过我童年拥有过的那对雪白的鸽子,那对雪白的鸽子在我的心中无比美丽,是美丽的精灵。
可是我居然吃了鸽子的肉,而且,而且还觉得肉的味道十分鲜美。
后来,我再也没有养过鸽子,不是不喜欢,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我对美丽的鸽子怀有深深的歉疚,每当看到美丽的鸽子,就会回忆起八岁那年的那天,心情就变得灰暗,就会被忧伤、恐惧的黑云深深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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