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逝 的 歌 声
还在生产队时,每年一开春,队上就派我们一帮女青年去蓝崖子割喂耕牛的崖草。
因为白天干燥不好割,也不好捆扎,我们总是天一亮就揣上一块荞馍一边吃一边风风火火地梭下深谷,爬到对面的蓝崖子各人隐入草丛中趁夜露还潮润埋头“唰唰唰”地割,割一气直起腰来数数草捆,差不多了,就有闲心放歌山野了。
那时队队有广播,家家有小喇叭,早晚只要队长在家都能听到挂在正墙上被烟火熏得发亮的小匣子里随天的阴睛,或嘶哑或清朗的歌声。年轻人记性好,没上过学的人,虽然歌词内容不甚明了,但曲儿唱得有板有眼,一点不走调。
我们只要一进入林子,就无拘无束,放开喉咙舒心张肺酣畅淋漓地唱,唱《井冈山上太阳红》,唱《毛委员和我们在一起》,唱《翻身道情》,唱《北京的金山上》……歌声和着阳光下泛着碎银的春水在深谷里回荡。
我们独唱。我们合唱。唱起高亢嘹亮的《咱们的领袖毛泽东》、《山丹丹开花红艳艳》、《军民大生产》,脑际中呈现的是陕北高原上漫山遍野的山丹丹花,宝塔山下身穿灰军装的八路军和头扎白羊肚毛巾的老百姓军民鱼水情的场景,仿佛自己也置身于边区如火如荼的战斗生活中了。
唱起欢快热烈的《毛主席的光辉》、《铁路修到苗家寨》、《阿佤唱新歌》,我们为生在中国这个多民族的国家,有伟大领袖毛主席指引我们走向幸福而自豪。
唱起行云流水般的《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眼前浮现的是蓝天白云下辽阔的草原上成群的牛羊奔驰的骏马,还有手持套马杆的剽悍牧人的画面;唱起《丰牧歌》,觉得清新透明的雨后晴空下,丰收的田野里金波正随风倾欹俯仰着一浪又一浪地向远方涌去。
唱起深情悠远的《我们心中的红太阳》、《唱支山歌给党听》,心儿越过千山万水,飞向日夜想念的首都――北京。
唱起激昂雄壮的《歌唱祖国》、《我们走在大路上》,一种肩负重任,荒山等我们开,高楼等着我们盖的豪迈之情油然而生。
那时唱革命歌曲,不光我们年轻人唱,连那些老年人也会在背地里哼几句。曾经有位老大娘被《赞歌》迷得停住了手里的活忘情地说:“这是谁的男人呀,真想和他去私奔呢。”这虽然是句玩笑话,但从中可见美的歌声能拨动人们内心的琴弦,美的歌声有着特殊的魅力并能给人特殊的享受。
啊!逝去的歌声,火红年代里引人向上,催人奋进的歌声!那难以忘怀的歌声给人的美感和广泛传唱是当今某些陶醉在“超级棒”的自我感觉中,或无病呻吟或紧闭双眼痛苦痉挛着嘶声叫喊另类乖僻不知所云的所谓歌词,或歇斯底里地疯吼疯跳的商品音乐所远远不能企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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