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条河
朱熹曾有诗:“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此一句饱含哲理的吟诵一经诗人吟出,便成绝唱,且流传千年而不衰。仔细想来,其核心就在“活水”二字。活,即为拥有生命,不僵化,不死板,不停滞,是真正运动着的物体。“活水”即为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不舍昼夜,不涸不竭的长流之水。“逝者如斯”的大彻悟就从这永不止息的流淌中来,从这天长地远的奔腾中来。这恐怕不是每个人都能悉心体会得到的。
近日单位办公用房调整,我们新分配的办公楼后墙根刚好傍依着一条昼夜活水奔腾的小河。坐在办公室里,不用开窗就能清晰地倾听到那欢快地奔流着,絮语着,歌唱着,雀跃着的,活水的声音。那是一种怎样地令人心生感奋的,生命的律动和激扬呵。有如琴瑟、有如笙箫、有如管弦、有如钟罄、更有如施特劳斯的钢琴曲般充满了空灵,充满了生气,充满了荡气回肠,不可遏止的生命的自由与欢悦。每日上班,看窗外翠竹小桥人家,听耳畔水声鸟语溅溅,其趣其情,自然烘托出一副淡泊静远的心境,悠然,恬然,陶然,真乃一莫大的精神享受。
傍依环流过办公大楼后墙根下的这条河名叫菜园河。
打从我来到这个名叫老街的小城做事的那一天起,就常常看见有大片大片的阳光灿烂地从高高的大尖山顶汩汩倾泄而下,给那清澈的河水铺洒上一层耀眼的金黄。因而,在我的印象中,与其说它是一条流水的河,不如说它是一条流金的河。
菜园河虽名曰河,其实不过是一条小溪。一条充满着浪漫的流淌与诗意的喧哗的,清澈如碧的小溪。山无水的渲染,便欠了灵性。水无山的烘托,便少了气魄。好在菜园河流程随短,但不乏山的烘托。它所发源的大尖山是一座在小城老街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看见的,雄峻的山峰。远远望去,很象是一座翡翠堆垒,碧玉镶砌的黛绿色的金字塔。茂密的森林,丰厚的植被,赋予了菜园河彻肌透骨的清洌,赋予了它永不枯竭的生命,赋予了它生生不息的流淌。从河的源头到河的出口,有着近二十公里的流程。虽说不上玉骨冰肌,却是一样的清澈如许,山洪暴发之季如此,旱三月亦如此。不是易喜易怒的山溪,自然拒绝了易反易复的涨落。
一年中的春夏秋冬,在菜园河的两岸总有大片大片五彩缤纷的菜畦依水翠,绕岸绿。黄瓜临波照影,芹菜伏水而媚。青菜铺张着招人的鲜嫩,菠菜摇动着葱茏的扇叶,蜻蜓骄傲地栖落在墨玉般的萝卜缨子上,像一只只乖巧的小风筝。还有青郁的蒜苗、壮实的冬瓜、饱满的豆角、绯红的辣椒......全都是承接了菜园河那清清活水的浇灌和滋润,才这般的绿肥黄瘦,姹紫嫣红。
我之所以钟情于菜园河那不舍昼夜的歌唱与流淌,不仅仅是因为曾有一个名叫玲子的女孩,曾经随着小河边修美的水杨柳一道水灵灵地成长。尽管那是我一个永远值得记忆的青春的段落。尽管在认识玲子那个夜晚,菜园河上的月光很美,象是被均匀地镀是了一层淡淡的银辉。也不仅仅是因为菜园河那永远鲜活的水声,那经久不变的清澈和悠远,给予我无穷尽的生命的快乐和精神的启迪。更主要的恐怕还是我总希望从那潺潺地流动着的活水的韵律中,剥离出那些早已随水而逝的,生命中最美丽的时光片段,让她重新放射出眩目的光芒。有许多次,我曾试图从那流水的喧哗与骚动中,找出一条通往旧时光的路。就象那个叫玲子的女孩,曾用她嫩如鲜藕的手臂,细心地拔开那些茂盛的荠菜,耐心地在寻找她不小心遗落的,美丽的发簪。但菜园河水总是在不舍昼夜地流淌着,它没有丝毫的停滞,水声中长大的修竹和翠柳,远远的护照着它。那个美好得令人颤抖的年代将不再重现,我生命的上游中那个名叫玲子的,水仙花一样美丽的女孩儿,将不再重现。
窗外依然水声潺潺,那是一种不可遏止的,流动着,昂扬着,奋进着的,活水的声音。我知道,只要我的生命之火依旧炽烈燃烧,我的爱心依旧源源不竭,我就绝不会拒绝它的沉浸和洗礼,终结对它的融汇和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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