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苦荞味,彝族人世代相传的生命记忆
“人间阿母(母亲)大,家中阿达(父亲)大,庄稼荞麦大。”
荞麦在彝人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远古,彝族先民发现苦荞并驯化和种植它,还形成了自己的饮食文化。荞麦糊糊、荞馍馍、榨榨面……荞麦是彝族人的主食之一。
到了今天,人们用科学技术去解读苦荞,“健康”成了它的亮点。于是,苦荞开始走出彝族人的餐桌,以各种不同的形态进入人们的生活中,苦荞茶、苦荞粉、苦荞酒、苦荞糕点……越来越多的人爱上了第一口微苦的苦荞食品。
荞麦丰收季,彝族人从早到晚辛勤的劳作,内心充满了喜悦。记者 买锐 摄
在彝族阿妈的眼中,荞麦可能是开花最好看的粮食作物了。它有漂亮的白色或粉红色的五瓣小花,以及优雅的卵状三角形叶片,它不挑剔,再贫瘠的土地也能开花结果,比大麦小麦燕麦好种多了。在凉山,彝族种植荞麦历史悠久,多以苦荞为主,彝族有句谚语说:“人间阿母(母亲)大,家中阿达(父亲)大,庄稼荞麦大。”可见,荞麦在彝人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
彝族和苦荞有着许多无法分割的情感,他们发现苦荞并驯化和种植它,由此还形成了自己的饮食文化。到了今天,人们用科学技术去解读苦荞,“健康”成了它的亮点。于是,苦荞以各种不同的形态存在于人们的生活中,苦荞糊糊、苦荞馍馍、苦荞茶、苦荞糕点……越来越多的人爱上了第一口微苦的苦荞食品。
经过最传统的做法,煮出来的荞馍馍表面光亮,口味纯正,深受食客喜欢。
前苦后甜 荞麦本味
“要先把苦荞面烫一下,这样做出来的荞馍馍吃起来才有劲道,怎么烫呢? 就是用开水来和面。”
西昌宁完桥街张家巷里,经营彝家饭店的老板娘阿洁除了苞谷饭、豆渣菜,也卖荞馍馍。她做出来的荞馍馍,表面光亮,口味纯正,很受顾客的欢迎。阿洁说,现在很多商家做荞馍馍卖都喜欢在苦荞粉里加一些面粉,口感没那么苦,也可以节约成本,但彝人还是喜欢苦荞的本味。
食物的本味,是彝族代代相传的生命记忆,从前如此,今天亦如此。苦荞的本味,先苦后甜,或蒸或煮或煎,做法由自己掌握。
“煮是最传统的方法,把和好的荞面捏成手掌大小的饼,水煮开后丢进去煮,荞馍馍浮起来就熟了,捞出来凉一下就可以吃了。”煎荞饼也很简单,苦荞粉加鸡蛋调成糊状,锅里搁一点猪油,用勺子把苦荞糊舀进锅里,两面煎至微黄就可以吃了,可盐可甜,空气里皆是粗粮和油脂相结合的香味。
阿洁的记忆里,家里几乎没有少过荞馍馍,小时候家里吃不起大米,几乎以荞馍馍为主食,小婴儿断奶后的第一口食物就是苦荞糊糊,身边婚丧喜事吃的也是荞馍馍。生活越来越好,原本以为从此告别苦荞了,没想到家中老人离不开荞馍馍,常常自己在家做来吃,如今,自己还以此谋生。
除了荞麦粉,荞麦的叶子也是一道美味的野菜。阿洁说,以前母亲忙完农活回家,会掐一点荞麦叶子回来,加点干辣椒和花椒炒来吃,很下饭。
“荞麦有多好我也说不出来,我们是吃习惯了,没有荞馍馍的话,做的菜再好吃也感觉吃不饱。”
这就是为什么“荞馍馍”在凉山既有名气又有人气,它做法简单口味大众,是一道古老又营养的食物。菜市场里,老板在苦荞面里加入了苏打和白糖,让荞馍馍蓬松清甜,吃起来比苦荞的本味容易接受多了。烘焙店里的苦荞食品更加精致一些,蜂蜜鸡蛋加上苦荞做的蛋糕比普通荞馍馍的口感层次又丰富多了,还有一系列苦荞糕点,例如苦荞饼、苦荞酥等等。
说到荞麦美食,就不得不提到甘洛的榨榨面。到甘洛,如果你没有吃上一碗酸香四溢的榨榨面,那么你就不算到过甘洛。虽说只是一碗面,但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清代嘉庆年间,迄今已有两百多年。普普通通一碗面里,融汇了世代祖辈的心血和汗水。榨榨面的做法并不复杂,但用来压榨面条的工具却难得一见:锅灶上架着一根粗大的青冈横木,横木中间有一个圆孔,杠子中间有一圆柱形木块。揉好的荞面团塞入横木孔里,然后将杠中间的圆木对着孔,用力压下,只见圆条状的面条徐徐挤出,落入沸腾的锅中,几分钟后捞起,放入清水中漂上一阵,然后用漏瓢盛上再放入开水中烫热,装碗,加上酸菜、豌豆、芝麻油、辣椒油、小葱和肥美的豌豆尖,一碗清香、酸爽的榨榨面便被端到了食客面前。
生活中,人们把苦荞研究了个遍,它的营养成分诸如蛋白质、氨基酸、脂肪酸和微量元素以及最重要的芦丁,渐渐被人们所熟识,当然,人们把苦荞的吃法也研究了个遍,可以说家家都有本“特色食谱”,早中晚三餐能翻出不同的花样。有的人为了健康吃苦荞,有的人是生活习惯离不开苦荞,而被称为“荞博士”的陈志奇的记忆里,苦荞的意义与众人不同,他曾经写下了这样的文字来记录苦荞:“苦荞麦在我的第一印象就很好,犹如初恋的情人啊。现在回想起来这是我与苦荞麦的缘分和情缘。苦荞麦食物成为我的所爱,成为我终身的好朋友,一辈子不离不弃。”
老板娘熟练地把和好的荞面捏成手掌大小的饼。
吃过一次结缘一辈子
2001年7月,陈志奇主编的《苦荞麦——二十一世纪人类保健食品新粮源》一书出版,这本书为他的工作画上了圆满的句号。从州粮食局退休后,陈志奇的生活依然离不开苦荞,他说:“我家凡煮饭都要加荞米;吃面条,我吃荞麦面条;吃沙琪玛我吃苦荞沙琪玛的。现在我老伴81岁了,还能骑三轮车下地种菜;我79岁已过还能用智能手机打字写文章,接受记者微信、视频采访。”
怪不得大家叫他“荞博士”,还有人叫他“荞宣传”,他走到哪里都喜欢向大家推荐苦荞食品。
陈志奇第一次吃苦荞,是为了填饱肚子。他还记得那口感“吃到嘴里虽有一点苦,没有大米饭好吃和顺口。”那是1959年,陈志奇参加中考后被国家调配到盐源县任教。11月的彝族年,他按学校安排到科登村家访,吃到了第一个苦荞做的粑粑。当晚他借住在学生家里,感觉到肚子很舒服,睡了个好觉。慢慢地,陈志奇吃惯了苦荞粑粑,无论是锅头烙的荞粑、火里烧的荞饼还是荞麦糊糊都爱吃。饮食的融入,让他也和身边的彝人打成一片,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我还在彝区学会了吃生荞面,用以泻火,那时就知道了苦荞面有药用功能,我还见到彝族妇女用荞面喂婴儿、敬老人。彝族同胞的饮食文化在我心里扎下了根,影响了我的一生。”
1985年,陈志奇被调到盐源县粮食局任局长,加深了他与苦荞的缘分。
“那时候我对苦荞麦不仅有一些知识,还了解到了苦荞收购、营销的工作,为我后来的工作留下了铺垫。”
1998年6月,陈志奇在《凉山日报》连续发表了5篇关于苦荞麦开发的文章,他说这是他作为一个通讯员在《凉山日报》上连续发文的最高纪录。
“在1998年6月24日的一篇是《凉山开发苦荞麦——醒得早起得晚》。对凉山苦荞麦开发提出了我个人的见解,报社用这么多的版面来介绍凉山苦荞,足见《凉山日报》对苦荞麦开发的重视程度。现在我回忆起来也觉得《凉山日报》的为民初心是值得赞许的。在大家的努力宣传下,现在凉山的荞麦产品卖向了全国,在成都的超市和茶楼都能见到凉山的荞麦食品,就我定居的新津区也买得到凉山荞米、苦荞茶、正中沙琪玛等等,《凉山日报》功不可没。苦荞麦食物让我健康、长寿,我现在每天都要吃荞米和大米混煮的饭。我老伴也习惯了这一科学的吃法,老伴已是80多岁的老人了,和我一样没有糖尿病等疾病,还很健康。这是爱苦荞麦食品给我们带来的好处。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向家人和朋友、邻居推荐苦荞麦食品,成为荞麦食品的义务宣传员。”
如今,荞麦除了食用价值,还多了观赏价值,今年安哈镇的网红打卡地的主角正是一片红花甜荞,同样的景观也出现在了布拖县,吸引了大批游客,带动了当地的农户增收。荞麦,虽然是一种低产低效的农作物,但融入了现代人的创新理念后,将会带来另一番发展模式。
2001年,正是互联网兴起的年代,彝-人-网团队便确立了构建彝族文化数据库的宏远目标,初心不改,坚持走下去。/ Recommendation
/ Reading list
- 1 快乐的彝族年
- 2 良心莫瘦――感悟人生系列之十
- 3 天堂里有没有互联网?――追悼文友杨...
- 4 火把节记事
- 5 读写人生(自传体散文)
- 6 彝人,望你一路走好
- 7 曾经年少爱追梦
- 8 最后的晚餐
- 9 彝族过年
- 10 母亲在夜里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