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娟:对母语生命自觉与超越精神转换为汉语的表述
鲁娟,女,彝名阿赌阿喜,1982年5月18日出生于四川省凉山州雷波县,系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现为四川省作家协会副秘书长、创联部副主任(主持工作)。有作品发表入或入选在《诗刊》《星星》《山花》《青年文摘》《诗林》《民族文学》《上海文学》《特区文学》《诗歌月刊》《诗选刊》《诗歌与人》《诗潮》《中西诗歌》《中国当代少数民族女诗人诗选》《当代彝族女性诗歌选》《纪念改革开放三十周年四川省文学作品选》等刊物或选本中,出版有诗集《五月的蓝》《好时光》,诗歌纪念册《礼物》。
鲁娟的诗集《好时光》获第十一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该诗集是四川省委宣传部、省作家协会共同打造的“重振四川诗歌文化工程”——《蜀籁》诗丛第二辑的第二册,2013年由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四川省作协副主席、成都市文联主席、著名诗人梁平,在为《蜀籁》诗丛写的总序中,高度评价了鲁娟以及她的诗歌成绩,“我省彝族诗人在中国当代诗坛不仅有一席之地,而且出了不少杰出诗人,以吉狄马加为代表,彝族诗人倮伍拉且、阿库雾乌、吉木狼格等都是以诗歌让这个民族引以为骄傲。可以说,年轻的鲁娟近年在诗歌上的成就,为彝民族赢得了新的荣誉。2013年,她被评为四川十大青年诗人之一。”梁平还提到,鲁娟的《好时光》“所呈现出来的诗歌内在精神气质和文化血缘,好就好在依托于她的母语世界和母语文明这一古老源泉,对母语生命自觉与超越精神转换为汉语的表述。”
作为生于新时代的彝族人,鲁娟的骨子里流淌着彝族人世世代代脉脉相传的血液,一方面,她敬仰那盛产美人草莽英雄的大山中,族人原始与古朴的精神;另一方面,她同时深谙族人极度贫穷与韧性的生活。潜移默化中,山中常见的婚嫁死逝场景以及生活中恶毒病痛等所引发出的祭祀、经文、作法道场以及耳濡目染那些环形粗蛮的山峦、民歌、传说等民间文学,给她的诗作奠定了深厚的民族文化的底蕴。鲁娟是生于凉山、长于凉山的彝族后裔,身为彝族,鲁娟给自己的形象作了惟妙惟肖的刻画:“给她板栗色的头发/橙黄色的眼睛/饱满如月的嘴唇/橄榄形状的乳房/给她罂粟花般迷醉的笑”(《自画像》),她借用美术的术语,把画的美和诗的美结合起来,再融入彝人的特色铸以灵魂,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美人。“让她出生在山高水清/盛产英雄和史诗/神话和歌谣/节日时节敲响羊皮鼓/神灵和人共舞的地方”(《自画像》),她所呈现的美,是一种浓烈的彝族味,灵魂、气节、艺术、历史,在她的寥寥数语中激情地涌现。她对彝族人民的生活的感受是那样的亲切,火、大凉山、口弦、苦荞麦、鹰一样的男人……都成为诗人歌唱的对象,她的诗作始终与生她养她的故土结缘,歌吟出那块土地上世代生息的人民的爱与恨、苦与乐;始终深情地关注着彝家的昨天、今天和明天,洋溢着诗人质朴的爱与美好的追求。她对彝族的爱是那样的深沉,对彝族的赞美的是那样的真挚:“他们是天才的诗人和歌手/他们天生自由狂放/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他们是一群异质而/饱知苦难的人/共同懂得母亲的泪水/和父亲的艰辛/共同懂得/什么时候饮酒欢歌/什么时候缄默顶立”(《在凉山》),泪水也罢,艰辛也罢,苦难来自外界,而坚毅却来自内心,这个火一般的民族自身的倔强与骄傲。
鲁娟诗歌最吸引人的地方还在于一种遗世独立风格。鲁娟可以不写苦难,可以不写血腥,但是她一旦书写,她的诗歌就要取消彝族诗歌中所谓“美丽的阿表妹”的缪斯。她可以自恋地说自己“美丽不可言及”,但是一定不是男性诗人的灵感源泉,而是歌的主体,她说“像女人梦见诗歌,男人梦见女人”,这个女人不是男人的笔附带出来的诗,她本人就梦见诗,而男人成了介质。除了成为诗的主体,还要成为一场抢亲的发起者。
《情人》中,一个热烈而冷静的女子指挥自己的情人前来抢亲,要求自己的情人:
“梳理你浓密乌黑的发际/披上你宽如云敞的披毡带/挂上你美如弯月的大弓/削尖你迅捷锋利的长箭/骑上你快如闪电的骏马/携着你英雄祖先的勇猛/到林子的第一个路口等待/等待迎亲人马的出现/抢走众人手中的我/掀开我红红的盖头/在落日之前/带我奔赴幽会的远方”。
这本是让人热血沸腾又手心冒汗的大逆不道。在很多的故事里,抢亲都是男人强加在女人身上的,可是在一个独立的女人的世界里,一定要由女人发起。她不要任人宰割,随意的被远嫁,她要在屈服的假面下,去赴一场绝恋。不是儿戏,也不是美好的幻想,这就是她的确定。她相信自己的魅力,相信自己的眼光,俨然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将领。她不要由着一个粗暴的情人的任性被抢走,而是命令,她命令情人前来抢她。只有一个独立的女人才能英勇的大声要求被抢走。这样的一种女性意识是极具独立性的。她是传统的叛逆者,也是传统的热爱者,她选择
的男人是男人中的男人,所以她也要是女人中的女人,是一个大写的女人,是叛逆的缪斯。这是很典型的强悍的女性意识,大胆的抗争。然而鲁娟不是要和男人成为敌人,而是要成就一个和男人平起平坐的女人。在破解传统女性的异化中树立独立平等、互爱互敬的新的爱情观让女性意识得到真正实现。
“鲁娟在新世纪现代汉语诗界的初露锋芒,无疑在很大程度上为彝族诗歌赢取了一份新的骄傲与荣誉。”——(谭五昌),“从第一场雪中走进村庄/第一朵雪花落下/从远处扣响第一声召唤/谁将隔九十九座山听见/大毕摩闭目掐指一算/‘是时候了’/雪族的子孙沿鹰的轨迹/纷纷赶回家/第二朵第三朵第四朵……第九十九朵/踏着纯洁的密密的鼓点/以古老马帮风尘仆仆的速度/无限接近腹心/趁第一场雪来不及覆盖村庄/谁将立在入口/说出那句/‘瓦岗,亲爱的瓦岗,我回来了”(《瓦岗谣曲》),在这汉语与彝族文化的融合中,一切来得浑然天成,所有的诗、情、思都是通过汉语的形态和声音来完成的。我们可以认为:鲁娟是用汉语在书写母语的生命,使其生生不息。毕摩是彝族中的文化人和祭司,鹰的图腾展现着鲁娟骨子里不能泯灭的彝性,深刻地表达着她对自己母语世界深深的体味、洞察、眷恋与反思的诗歌美学追求。她从母语里掘用诗歌的骨骼与性灵,其诗歌的内在精神旗帜、审美心理及文化底蕴,无一不是紧紧依托于母语世界与母语文明这一古老源泉的,它展现了对母语生命的延续,对母语生命的超越。
我们目前正处在一个文化信仰及精神指向濒临丧失而导致文本萎靡,缺乏力度的时代,这个时代急待注入新鲜、异质的血液,边缘文化恰好具有这类补充的性质。而鲁娟的汉语诗歌叙事,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这一文化的缺陷,并有所延伸与发展。
参考:《浅谈鲁娟诗歌的艺术特点》沈曼;文稿编审:阿索拉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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