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婺故地禄劝凤家城：走出四位女知府
它曾经是大理国三十七部之首，势力仅次于大理段氏；它曾经出过四位女知府，大理云南大小政事。它就是曾经在昆滇大地上烜赫一时的罗婺部凤氏家族。史料记载，明嘉靖45年，经过一个月大火的燃烧，作为凤氏统治中心的凤家城变成一片废墟。如今，凤家城还在，凤氏神话难寻。凤氏家族为什么选址三台山？是什么让凤氏家族分崩离析？没落后的凤氏家族还隐藏着什么秘密？带着这些疑问，我们走进禄劝县凤家城。
遗址仍在：两千米高处是凤家城
早晨的禄劝县三台山云雾缭绕，阳光被茂密的树林挡在远处，偶尔几只画眉鸟在树上跳跃，发出清脆的“啾啾”声。在2000多米高的山顶上，坐落着凤家城，从山脚通往凤家城，只有一条羊肠小道。
上山途中，山势陡峭，怪石嶙峋，不时需要手脚并用。两旁的树木旁逸斜出，一会儿是树枝扫了头，一会儿是树干挡了路。笼罩的浓雾久久不能散去，可见度只有10米左右。就是这样“石上生树、树上长石”的环境，构成通往凤家城的天然屏障。
以为快到凤家城了，猛一抬头，差点魂飞魄散：两个身高3米，眼如铜铃、胡须上翘、发如卷盘的异域人士，手持钢叉，身披飞带，正向我们扑来，让人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透过雾气定眼一看，原来是两尊刻在石壁上的雕像。雕像分大一小。大雕像右手持三头叉子，一只石鹰落在右臂上。头部线条甚为精细，胡须上翘，乍一看，犹如扑克牌中“黑桃K”国王。头部以下，身子的线条变得粗犷。小一点的雕像，整体雕刻精细。大小雕塑脚踩着眼窝深陷的骷髅头雕像，经过风化的岩石和出土的人头骨化石看着没有太大的差别。
绕过石壁，左边一条乱石堆积的小道蜿蜒而上——原来，整个石壁正是凤家城的入口处。在当地的民间传说里，罗婺部的凤氏首领有通天彻地之能，身如夸父，一步就能翻山越岭，这样的山路对他而言小菜一碟。
沿着小路“爬行”600米，进入平缓地带，眼前是2米高的石墙，映衬着葱茏的大树，让人心生敬畏。曾经高墙大城的风光已不复存在，但是残垣断壁依然证明着过去的辉煌。这些石墙，最高处有2米，最矮处有1.5米，绕着城墙一圈，要花6分钟。城墙的石块打磨成六面状，石块与石块之间用石灰加红土加固。村民说，传说中凤家城修建时所需的石料，不是人背马驮送上山的，而是靠人排起长队从石料产地传递过来的。
在石墙东边800米处是凤家城监狱的遗址，西边是练兵场遗址。据资料显示，整个凤家城曾经占地至少6000平方米，是凤氏统治的养兵场和统治中心。只是如今硝烟散尽，繁华不再。石墙入口处，有两面直径1米、高1.5米左右的石鼓，一面保持着原来的挺拔形态，一面横躺在灌木丛中。不远处，一只石制水槽静静呆在草丛中，旁边是上世纪80年代禄劝县人民政府立的凤家城说明碑。
一公里外是石城后门处，地势平缓开阔。在这里有一片黑色石林，传说当年凤家首领率部在此应战，抵御外族入侵，死的人太多，血水浸黑了石林。
盛极一时：八百媳妇一个管一寨
凤氏家族的前身是“六祖分支”中的茂克克之后，由一名叫“罗婺”的酋长创建部族。从最早的“罗婺”酋长起家，到明朝时期后人阿英被赐凤姓，并在三台山上建凤家城，到最后的凤氏土司凤昭，共14代，经南宋、元、明，历时340余年。
罗婺最初在火期山发家，因为善于经营，在罗婺将酋长传给儿子矣袜时，罗婺部已雄冠乌蛮三十七部。宋朝末年，罗婺部的实力曾发展到今天的禄劝、元谋、禄丰罗次一带，仅次于大理段氏。宋淳祐十二年，元世祖忽必烈率大军征讨云南，此时的罗婺部酋长矣格率部首先归附，因此被元朝廷授“罗婺万户侯”，随后又设北路府，升矣格为北路府土官总管，辖地也由寻甸延伸至贵州普安。后来，北路府改为武定军民府，矣格往后的四代均承袭武定军民府土官知府。
凤氏祖先更大的荣耀与权力即将到来。元世祖末年，在今天的西双版纳及泰国、老挝北部，有个部族名叫八百司大甸，又名八百媳妇国。传说这个部族酋长娶回八百名媳妇，每一个媳妇各管一寨，因此叫八百司大甸。元朝的将领征讨不力，屡战屡败，元朝廷颇感头痛。罗婺的后人弄积，时任武定军民府土官知府，派兵出征，将八百司大甸收服。元朝廷念其功不可没，升弄积为亚中大夫，兼八百司元帅。到此时，罗婺部族兼制全滇。
由于凤氏先人的赫赫战功与审时度势，罗婺部发展到凤阿英时，民间传言其家丁有“三斗三升芝麻”之多，而凤家城就是在这一时期建造的。在关于凤家城选址的众多说法中，有一种观点认为凤阿英选址在此，其意“图南昆明、北成都”。在地图上显示，三台山上的凤家城就像一个人的鼻尖，占领着整个地盘的制高点；武定、禄劝就是呼吸的鼻孔，距离近，便于提供给养，但上山之路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地理位置的优越，让凤阿英决定在此建造统治中心和养兵基地凤家城。
母系神话：4位女知府管云南政事
在中国历史上，从政的女人并不多见，而在云南的历史上，女知府更是凤毛麟角。但凤氏家族曾出了4位主事的女知府。
元朝末年，弄积病逝，其子海积尚处年幼，于是弄积的妻子商胜暂时代儿子管理府中大小政事。史料记载：“商胜虽属女流，然智能过人，大小府事，令行禁止，井然有序，宽恤爱民，地方安谧。”洪武十四年，中原平定，明太祖朱元璋命大将征讨云南。此时的元梁王不甘心大势已去，煽动当地各部酋长抗拒诏谕。只有商胜审时度势，缴出元朝所颁金符印信，发动属民运送米粮千石，开通道路，到金马山接济明军，深得明朝廷嘉许。两年后，明朝完成了对各部的收服，正式授商胜为中顺大夫、武定军民府土官知府。商胜因此成为罗婺部史上第一位女土官知府。
第二任女知府是商胜的儿媳。海积长大后继承土知府一职，在永乐元年进京朝觐时病死在路途中。鉴于海积之子弄交年幼，海积的正妻商周继承土知府一职，在位12年。在这12年间，弄交还未继位便夭折。12年后，商胜病逝，朝廷让弄交之妻商智继承知府一职，在位25年。清朝乾隆年间，禄劝知事檀萃在其著作《凤氏本末》里，将凤氏家族的历任女知府统称为“蛮婆”，但对于女知府的政绩，字里行间仍不乏褒扬肯定之词。
凤阿英创建凤家城后，他的儿子凤朝明继承知府。在凤朝明之后，儿子凤昭同样因为年纪幼小，由母亲瞿氏主持府内大小事项，凤昭之妻索林辅佐。见女人当家，主公幼小，凤昭的叔父凤朝文觊觎知府一职，勾结寻甸上酋酋长安铨叛乱，并欺骗属民说：“瞿氏母子已被杀害，朝廷不日将派兵剿杀武定。”为保住自己的领主，属地民众追随凤朝文攻下禄劝，企图夺取府印。瞿氏母子携带府印逃到省城。受凤朝文的蛊惑，叛军暴虐焚烧兵营民房无数，整个云南为此震惊。朝廷命瞿氏母子写彝文诏书昭示武定，诏书所到之处，彝民纷纷背弃凤朝文，改投瞿氏母子。在此期间，朝廷的援兵也赶到禄劝，叛乱逐渐平息。
衰落传说：不得人心朝廷镇压
凤昭承袭土官知府后，在一次率军出征时因患疹病死在军中。由于没有子嗣，母亲瞿氏继承土官知府，统治十余年。然而，晚年的瞿氏与媳妇索林不和，双方为夺知府实权，内讧不止，兵戎相见，凤氏家族的势力在内讧中衰落。
关于凤家城的没落，民间还流传着一个“不得人心猫跳汤”的传说。话说凤家城选址时来了一位风水先生，一番“天干地支”的龙脉走向后，风水先生说，想要福泽后世，此处必为不二之地。凤家人承诺，择地之后，会将风水先生好吃好喝供养起来。但事后，因为害怕风水先生将龙脉秘密散播出去，威胁统治，凤家人便挖了风水先生的双眼，将其关在磨坊里磨面。几年之后，风水先生的徒弟周游到此，找到师傅。风水先生便将凤家龙脉的秘密告诉徒弟，并说：“只要挖断龙脉，凤家必起萧蔷之争。”按照师傅的吩咐，徒弟毁掉凤家城之基。
而此时的凤家城城主，早不是先前的“服其众、善经营”，而是人心尽失。不久后，凤家城城主命“三斗三升芝麻”家丁齐聚“猫跳汤”。“猫跳汤”是距离凤家城十几公里的河道，每逢雨季河浪翻天。凤家城主要求每位家丁跳过“猫跳汤”。有的人跳不过，命丧河中；跳过的人，又被城主以“有飞天升王之能”的理由杀害。一时间，凤家城人心惶惶，家丁开始私下逃窜。城主的暴虐及在仕途上的贪婪，终于激起朝廷的不满，于是朝廷派兵镇压。凡遇凤姓人士，一律格杀勿论。
凤氏一脉开始逃窜。在今天的禄劝、武定，如果遇见“胡”姓的彝族人，大可判其为凤氏后代。因为当年逃窜后的凤氏，为躲避朝廷追杀，被人问姓名时，一般会摇摇手中的酒葫芦，告诉别人姓“葫（胡）”。曾经显赫一时的凤氏家族由此破落。
未解之谜：母系一脉记载缺失
禄劝县文物管理所提供的文献记载，1986年曾在凤家城遗址挖出了木炭，城址有明显的焚烧痕迹。但是，这把传说中烧了整整一个月的大火是何人所放，至今还是一个谜团。凤阿英在建造凤家城时期，在距离凤家城30公里开外的掌鸠河上削石篆刻彝文于石壁之上。因为下游电站修建，彝文碑的大部分遭到损毁，但在如今的发明村村口、掌鸠河河道之上，仍然保留着一小块彝文碑。
在当地，彝文碑又叫彝文摩崖刻，因为位置隐蔽取名“藏字崖”。彝文碑说了些什么，有人说是汉文碑的彝文翻译，有人说是记载了凤氏藏宝之地。众说纷纭引来大批学者，包括上世纪50年代的中央民族学院教授、上世纪70年代的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上世纪90年代的彝文学者，终于破译出碑文记载为《罗婺盛世铭》，记述整个罗婺部、凤氏家族兴盛之事。不过，这些碑文记载的只有盛世，没有叛乱；只有传承人名字，没有年月日；只有父系一脉的故事，没有四任女知府的生平。至于为什么选择这样的记录方式，如今的世人不得而知。
在今天的禄劝、武定，山间还有大量凤氏家族后裔的墓地。村民们说，20年前，在这里一个名叫“凤家小姐”的墓址上，曾挖出许多珠宝和人骨。然而，凤氏“土司王”的墓在哪里，却没有人知道。由于今年进行了植树造林，凤家城已经很难辨别出最初的模样，甚至上世纪80年代的样子也不复存在。提起年轻时候到凤家城玩耍，村民们只记得，那个时候没事就上山玩，“和武定那边的人约定在山上打架，人和人打，牛和牛打，大家打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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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来源：生活新报；图片来源：族谱网、汽车之家-云南论坛（牛扒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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