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语歌曲才是彝族音乐的根——彝族母语歌曲现状之窘境与出路之探究
彝族歌曲从语言种类上,大致可分为彝族母语(彝语)歌曲和彝族汉语歌曲两大类。彝族母语歌曲,指以彝语演唱的歌曲,彝族汉语歌曲指曲调具有一定彝族特色,歌词则用汉语演唱的歌曲(如《七月火把节》之类的,这类歌曲目前还没有一个专门的称谓,本文里暂且称之为“彝族汉语歌曲”,以下皆同。)。
彝语歌曲的发展大致经历了以下三个阶段:
1、上世纪50年代以前的原生态民歌阶段。那时人们对着山川树木和日月星辰随性歌唱内心的喜怒哀乐,不为歌颂,更不为名利,是一个长达几千年的、随性歌唱的漫长历史阶段。
2、50年代—70年代末具有一定政治色彩的彝语“红歌”阶段。这个阶段为了当时政治环境的需要,组织相关文艺团体和个人创作了不少用彝语或彝汉双语演唱的歌曲,如《凉山什么最美丽》《大小凉山金灿灿》等,是一个特殊的历史阶段。
3、90年代山鹰组合出道后的通俗音乐阶段。山鹰演唱队(山鹰组合出道时的名称)的横空出世,把彝族母语歌曲带入了一个新时代,开拓了一种全新的音乐形式——民族流行乐。自那以后,彝族音乐迎来了百花齐放的新时代。
现在,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彝族音乐取得了长足的发展。不少彝族歌手扬名全国(如山鹰组合、彝人制造等),一些彝族歌曲风靡大江南北(如《七月火把节》、《不要怕(阿杰鲁)》等)。特别是近几年,随着全国大大小小各种选秀节目上一些彝族歌手取得的优异成绩(如吉克隽逸、莫西子诗等),彝族音乐受到全国各地越来越多人的关注和喜爱。这不仅给全国人民带去了美妙的音乐,也让很多人通过音乐了解到在祖国的大西南地区居住着一个叫彝族的民族,这对民族知名度的提高和民族文化的推广是无法估量的。
笔者是一名小学音乐教师兼彝族音乐爱好者,一直以来关注着彝族音乐的发展,既为彝族音乐取得的成就欣喜,也为彝族音乐发展过程中出现的一些问题而忧虑。但这几年来,透过看似喧哗热闹的表象,笔者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相对于彝族汉语歌曲,彝族母语歌曲近年来正呈日渐式微之势,甚至已到了几近枯竭的边缘!这不是危言耸听,彝族母语歌曲的衰落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体现出来:
1、 学生方面。莘莘学子(特别是小学生)是一个民族文化的继承者,但现在的彝族学生一开口就是“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之类的流行歌曲。笔者在音乐教学过程中,发现所在学校里会完整唱完一首母语歌曲的彝族学生几乎未到5%,会完整唱完两首母语歌曲的学生甚至不到1%。笔者所在的地区是彝族聚居县,学校里几乎百分之百都是彝族学生,彝族聚居县的情况都如此严峻,其它彝族人口占少数的地区情况可想而知。而且这里所说的母语歌曲指的是现代创作歌曲而非原生态民歌,原生态民歌对现在的彝族学生来讲已是完全陌生的事物。
2、 民众方面。在彝族人的传统文化里,婚丧嫁娶、逢年过节、生产劳作……无不都以歌曲的形式表达。他们以母语歌曲表达对祖先的崇拜、对亲人的思念、对恋人的爱慕,以歌曲讲述民族的历史与传说,并使之世代相传。有人说“彝族人生活在歌的海洋里”并非浮夸之词,而是实事求是的表述。但现在这片音乐的海洋已几近枯竭,不用说城镇里的彝族民众,就连彝族文化的根基所在地农村地区,每到结婚节庆等日子,唱的放的都是各种流行歌曲,彝语歌曲已被完全边缘化甚至销声匿迹。
3、 艺人方面。在各种演出或选秀节目中,彝族歌手们唱的几乎都是汉语歌曲,唱母语歌曲的寥寥无几,这与其他民族的歌手以唱自己的母语歌曲为主形成强烈对比。在凉山本土举办的“彝歌会”、火把节演唱会、彝族年晚会等节目上,彝族歌手们唱的几乎都是汉语歌曲。甚至连“昭觉彝族服饰节”这样的地方性节日,彝族歌手们唱的也几乎都是汉语歌曲,这些好不容易回到故乡为自己的父老乡亲献唱的彝族歌星们,面对着台下近乎100%的彝族同胞,唱得却是自己的乡亲们几乎听不懂的“外语”歌曲。这感觉就像一个在外打拼多年的孩子衣锦还乡后,却再也不肯讲自己的家乡话了一样,让人不可思议,也引人深思……
其实,相对于源远流长的彝语歌曲,彝族人民创作并演唱汉语歌曲的历史是很短暂的(滇黔桂彝区要早一些)。直至上世纪50年代,彝族人(特别是凉山彝族)都基本上只用母语唱歌。彝族人用汉语唱歌,是上世纪50年代民主改革以后的事情。但现在的状况是,彝语歌曲已到了快要枯竭殆尽的地步。
那么,到底是彝族人民已不喜欢母语歌曲了,还是彝族人民无母语歌曲可唱了呢?原因是多方面的,比如彝族学生不会唱母语歌曲就与彝族音乐教材一直未能走进校园等原因有关。而其它方面,笔者认为导致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在于:
1、很多彝族母语歌曲“彝味”不足。
歌曲,顾名思义由歌词和曲调组成。每个民族的歌曲都有其独特的民族性,彝族母语歌曲应该如此,不仅曲调要有鲜明的彝族风格,歌词也应该体现出彝民族独特的文化性。彝族传统歌曲非常讲究歌词的对仗工整和韵律,如彝族传统叙事体歌谣《阿依阿芝》、《阿嫫妮惹》等里的歌词无不都以五言体或七言体诗词组成,从而显得精炼、唯美、充满韵律感和哲理性。彝族群众由于长期受传统诗歌的熏陶,欣赏歌曲不仅注重曲调的优美,更注重歌词的典雅与唯美,在他们看来现在的很多口水话歌词不算歌词。而我们现在的很多彝族音乐人(本文里的音乐人指包括歌手、创作人、制作人等在内的音乐文化从事者,以下皆同)由于不识彝文,看不懂彝文典籍,无法从浩瀚的彝文典籍中汲取文化营养,以致创作出来的歌词虽然也为彝语,却过于干瘪肤浅,缺少彝族传统诗词那种深厚典雅的文化特性,故而无法受到彝族同胞们的普遍青睐。
曲调方面。作曲是一门严肃而专业的学问,需要经过长期而系统地学习,那些随便哼唱而成的歌曲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作曲——除非是天才。但由于彝区现代音乐教育起步较晚,目前还没有形成彝族人自己的作曲群体,以致没有专业的作曲人为彝族歌手们写歌。没办法,很多彝族歌手只得自己给自己写歌,所以很多彝族歌手既是创作者又是演唱者。但问题是,由于缺乏专业的作曲理论知识(很多歌手甚至不识歌谱),很多人只能凭感觉以哼一句记一句的拼凑方式编创歌曲,但这种方法往往出现旋律走向混乱、曲式结构不合理、歌曲艺术性弱等问题。彝族有很丰富且非常具有彝族特色的曲调,这为音乐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但在当今普遍浮躁的社会环境下,很多彝族音乐人既不能静下心来深入民间收集整理各种曲调,也没有掌握娴熟的作曲技能,继而无法在传统音乐素材的基础上,用现代的作曲手法创作出既有鲜明彝族风格又有时代气息的好作品。而是坐在家里想当然地编创一些所谓的彝族曲调,以致由于对彝族曲调的把握不到位而使写出来的曲调流于表面,缺乏特色,毫无“彝味”可言。
另外,专业音乐人通常需要通晓好几种乐器,以便帮助他们更准确地把握这个民族的音乐特性,从而创作出更具民族风格的曲调。但由于几十年来的文化断层,现在的彝族音乐人中真正会弹奏三种以上本民族乐器(如月琴、口弦、马布、克西举尔等)的几乎没有一个,会弹奏一种彝族乐器的也没有几个。由于对自身民族曲调和乐器的特色掌握不到位,以致写出来的歌曲彝族特色不鲜明。这跟维吾尔和蒙古族的乐队以自己民族的乐器为主要演奏乐器的乐队形成强烈反差。而普遍心浮气躁、急于成名的心态,又使很多彝族音乐人很难静下心来学习各种民间歌谣和彝族乐器,从而很难创作出特色鲜明且有深度的母语歌曲,这样的歌曲想得到同胞们的青睐当然是很难的事情。
2、 彝族音乐人普遍对自身民族文化了解肤浅。
歌手如果对自己的民族文化了解肤浅,就无法表达出歌曲蕴含的意境,甚至连发音吐字都成为问题。而创作者如果不了解民族文化,就无法创作出具有鲜明民族特色且有深度的母语歌曲。现在很多彝族音乐人在汉文化方面已有很大的提高(不少都是大专院校毕业生),但由于双语教学没有得到普及,彝族音乐人们对自身民族文化的了解却一代不如一代,很多彝族音乐人不识彝文、不了解彝文化,甚至不懂彝语。比如一位曾因一首彝族母语歌曲《不要怕》唱响全国的歌手,虽然借母语歌曲出名了,但只要稍懂一点彝语的人都知道,她的彝语发音仅是外国人唱彝语歌曲的水平,而很多彝族音乐人的彝文化水平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现在很多80、90后的彝族音乐人在音乐理论知识和编曲技能等方面与上一代人有了较大提高,却由于对自身民族文化的了解非常浅薄甚至完全无知,以致无法创作出真正有品质,有内涵的母语原创歌曲。
近年来随着出唱片门槛的降低,彝族歌手呈井喷式的发片状态,专辑多得数不过来。这其中不乏一些好作品,但总体来说大多乏善可陈,像山鹰歌曲一样历久不衰的歌曲更是屈指可数。导致这种现象的最重要原因是,我们现在的很多彝族年青音乐人普遍对自身民族的文化了解肤浅,甚至一无所知。
3、普遍浮躁的心态。
近几年来,彝族母语原创精品呈严重下降之势。《大地之子》(吉克曲布词曲)、《不要怕》(莫西子诗词曲)等几首歌曲不知被多少歌手以不同的编曲方式翻唱并出版过,选秀节目上翻来覆去唱的彝语歌曲也基本上是这几首。一曲多唱现象说明了彝族母语原创精品严重缺乏之现状,以致出现“抢歌唱”的现象。母语原创精品缺乏,已成为制约彝族音乐发展的瓶颈。
是什么原因导致彝族原创母语精品歌曲如此之缺乏?除了上述两个原因外,与彝族音乐人普遍浮躁的心态有关。当今社会是一个浮躁的社会,在功利主义思想的影响下,人人都想通过捷径一天发财,一夜成名等。这种社会大气候也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彝族音乐人们,使很多彝族音乐人(不是全部)也变得急功近利,成名心切——人人都想着靠着一首歌曲到处去参加选秀比赛并一举成名,之后名利双收,财源滚滚……这种浮躁心态使他们很难静下心来继承和挖掘自身民族深厚的母语文化,以致无法创作出真正有灵魂、有深度、有品质的好音乐。别看彝族有那么多音乐人,真正谙熟彝族传统音乐,并静下心来认真作音乐的没有几个。这种浮躁的心态,怎能创作出好作品呢?
4、部分成名歌手的误导。
彝族音乐人们为彝族音乐走向全国立下了汗马功劳,甚至很多国人都是通过他们的音乐作品才了解到彝族这样一个居于大西南地区的山地民族的,对此我们心存感激。但很多彝族音乐团体或个人一旦有了一点名气,就为了获取更大的市场和知名度,纷纷抛弃母语歌曲的创作而改唱汉语歌曲。在这个经济优先的时代,把民族文化资源最大利益化无可厚非。但这给很多年青歌手带来误导,让他们误认为只有唱汉语歌曲才是有档次的、时尚的事情,才会有更大的市场等,从而纷纷转向汉语歌曲的创作,致使母语歌曲的创作后继无力,日渐枯竭。近几年来,彝族母语歌曲的创作几乎靠吉克曲布(老鹰)一个人在支撑着,除他之外,很多已成名的彝族音乐人已减少或彻底放弃了母语歌曲的创作,从而更加剧了彝族母语歌曲日渐枯萎的趋势。
所以,并不是彝族人民不喜欢母语歌曲了,而是我们的彝族音乐人们没有创作出真正有“彝味”的、符合彝族人民“胃口”的母语歌曲。至于是什么原因导致一些彝族音乐人纷纷抛弃母语歌曲的创作,以致彝族群众无母语可唱呢?可能在于彝族音乐人们在认知上出现了错误。比如,认为母语歌曲市场过小、母语歌曲妨碍歌手的知名度、母语歌曲传播范围过于狭窄等。但事实果真如此吗?
1、 母语歌曲市场过小?
与庞大的汉语歌曲市场相比,彝语歌曲市场确实很小,这毋庸置疑。但这些年来由于盗版泛滥,国内唱片市场一片惨淡景象,很多天王天后级歌手都放弃出唱片的计划,即使出了也就几万张的销量。偌大一个国内市场就几万张的销量,让人无法相信,但这就是现实情况。
让我们来看看彝族母语歌曲市场的现状。彝区唱片市场同样也遭受盗版之苦,但即使如此,不少母语专辑在本土还是取得了非常不错的销量。如去年刚发行专辑的凉山本土组合“俄勒阿惹”,虽然其专辑制作还稍显粗糙,但凭借流畅的旋律和充满乡土味的歌词,在一些彝族聚居县几乎达到了一部车子一张“俄勒阿惹”组合专辑的地步,仅正版销量目前已超过了6.5万张!这在全国唱片市场一片惨淡的今天,已是一个令人惊叹不已的现象了。其他一些组合和歌手的母语专辑目前也取得了3、4万张以上的销量。这些专辑都是纯母语专辑,而且都是在没有经过任何宣传的情况下取得的。如果经过一定的前期宣传,并把销售范围扩大到川滇黔桂四省区的800万彝区市场,其销量将远远不止这个数目。这说明彝族人民还是非常喜欢母语歌曲的,即使现在的母语歌曲质量有多么的不尽人意,他们还是对母语歌曲不离不弃。
反观一些名气响亮、专辑制作精良,却以唱汉语歌曲为主的彝族组合和歌手——如彝人制造、太阳部落、沙马拉且和吉杰等,他们的专辑销量在彝区可以用“惨淡”来形容,在彝族文化的大本营——农村地区甚至用“无人问津”来形容也不为过(这里没有丝毫不尊重之意,而是实事求是的表述),而在内地汉语市场,他们的专辑销量也不尽如人意。
据西昌一音像店的汉族老板讲,他店里最好卖的专辑是那些具有一定品质的全彝语专辑,最难卖的是那些一半汉语一半彝语的专辑——汉族人不想买,彝族人也不愿买。这也不难理解,对于汉族听众来讲,他想听汉语歌曲就可直接买汉族歌手的专辑,何必听你那半生不熟的彝式汉语发音呢(由于受语言影响,彝族歌手唱汉语歌曲普遍有彝腔较重、吐字不准等问题)?他想要感受的就是与他的自身文化有一定差异性的、原汁原味的彝族母语歌曲。对彝族听众来讲也何尝不是?他要听汉语歌曲就直接去买汉族歌手的专辑,何必听你那不 “正宗”的汉语歌曲呢?这就跟我想听《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歌就去听英文版的《My heart will go on》,而非中文版的《我心永恒》是一个道理。所以彝族歌手出汉语歌曲专辑就处在这样一个两面不讨好的尴尬境地。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静下心来深入民族文化根基,全心全意多创作并演唱自己民族的母语歌曲呢?川滇黔桂800万彝族同胞绝对不是一个小市场,而是我们不懂得深耕细作这块市场罢了,这是认知上的一个巨大错误。我们只看到了远方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而看不见近在咫尺的美景。
在母语歌曲的坚守方面,莫西子诗和来自云南小凉山地区的阿四龙组合是很多彝族音乐人的榜样。莫西子诗即使现在已功成名就,也未放弃母语歌曲的创作,而且不断地升华其母语歌曲的创作——因为他知道母语歌曲才是他的根之所在。而阿四龙组合凭借其深厚的民族文化底蕴和对母语歌曲始终如一的坚持,在彝区一直拥有一大批忠实而稳定的歌迷群,其专辑销量一直相当不错。
而且时隔多年以后,大家才发现那些真正深入人心并世代相传的歌曲依然是母语歌曲。如山鹰组合的那么多歌曲,至今仍被传唱并将被世代流传下去的歌曲依然是母语歌曲,而汉语歌曲除了《七月火把节》和《彝人之歌》等几首外,大多数早已被人们所遗忘。
以上所说的是彝区市场,如果你想开拓内地市场,那更应该专注于母语歌曲的创作(至少一张专辑中母语歌曲占一半以上)。因为内地歌迷想听的绝对不是那些所谓彝族特色的汉语歌曲,而是与他们自身的文化有一定差异性的,具有鲜明彝族风格、制作优良的彝语歌曲。所以,无论于市场还是于艺术,我们都不仅不应该放弃母语歌曲,而且更应该精耕细作好母语歌曲这块市场。
2、母语歌曲妨碍歌手的知名度?
蒙古族的杭盖乐队、HAYA乐队,维吾尔族的帕尔哈提等都是以唱自己民族的母语歌曲为主的乐队和歌手,但这不仅不妨碍他们的受欢迎程度,反而因其独树一帜的民族风格扬名国内外。彝族歌手莫西子诗的很多歌曲是用彝语甚至呓语创作并演唱的,也不妨碍人们对他的喜爱程度。反而我们一些为了获取所谓更大市场或更高知名度而主动向主流语言和风格靠近的、追求“时尚艺术”的彝族音乐人们,很多早已在歌坛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背叛了母语,你已什么都不是,仅是茫茫人海中的路人甲乙丙丁,这是一种主动淹没自己的行为。所以说母语歌曲妨碍歌手知名度的说法,纯粹是无稽之谈。
3、母语歌曲传播范围过于狭窄?
蒙语歌曲《吉祥三宝》《梦中的额吉》等歌曲早已流传大江南北,彝语歌曲《不要怕》也同样被亿万观众所喜欢并竞相学唱……这说明只要具备一定的传播平台,少数民族母语歌曲同样也具有跨越语言界限、走向全国的潜质。再者,现在英文和韩文歌曲那么受欢迎,真正能听懂的又有多少?
所以一首歌曲能否被广泛传播,首先取决于歌曲本身的品质,其次在于传播平台等各种因素,语言从来就不是决定性因素。那些认为母语歌曲传播范围狭窄的音乐人,应该在其音乐品质等方面寻找原因,而不是怪罪于民族语言本身。
综上所述,以上理由均不成立。母语歌曲既不妨碍歌手的知名度,也没有限制歌曲的传播范围,而且还是一块很大的市场。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样才能创作出真正有品质、有内涵的优秀母语歌曲?
笔者在这里想,传达的绝不是彝族音乐人只能创作和演唱彝语歌曲,不能创作和演唱汉语歌曲之意。相反,彝族音乐应该积极向各个领域拓展,其中“彝族汉语歌曲”就是一种很好的拓展。虽然语言不是决定一首歌曲传播范围的首要因素,但语言对我们不少人欣赏音乐确实有些许的影响。而“彝族汉语歌曲”的出现既保留了民族风格,又填补了语言鸿沟,从而拓宽了歌曲的传播范围。让一些原本只在彝区传唱的彝语歌曲,经重新填汉词后有被更多听众所接受甚至风靡全国的可能性,如《七月火把节》和《带我到山顶》(彝语原版《南归》)等。所以“彝族汉语歌曲”是时代发展的产物,也是彝族歌曲类型的扩展。现在,“彝族汉语歌曲”已成为了彝族歌曲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彝族音乐的有益补充。如果时机成熟,我们不仅需要彝族汉语歌曲,甚至需要用英语、日语等语言演唱的彝族歌曲。
但需要指出的是,不是随便一首彝语歌曲只要填上汉语歌词就能传唱大江南北。一首歌曲能否被广泛传唱,最主要的因素还是歌曲本身的品质,语言不是决定性因素。也不是随便一首汉语歌词只要配上一点所谓的彝族特色旋律就是彝族汉语歌曲了。目前很多彝族汉语歌曲的问题在于:无论词曲“彝味”均不够鲜明,民族性辨识度差,不能算是真正的彝族汉语歌曲,像《天堂》(腾格尔词曲)、《向往神鹰》(扎西达瓦词、美朗多吉曲)、《青藏高原》(张千一词曲)等歌曲一样所属民族特色鲜明的彝族汉语歌曲更是凤毛麟角。所以,如果你想创作出真正的彝族汉语歌曲,就更应该加强在彝族传统文化和音乐知识方面的学习,这样才能创作出真正“彝味”鲜明的彝族汉语歌曲。
即使如此,彝族汉语歌曲等也只能算是枝叶,母语歌曲才是彝族音乐的根。没有根茎的深厚粗壮,哪有枝叶的繁茂兴盛?唯有根茎强健粗壮才有枝繁叶茂的可能,否则枝叶只会日渐枯萎凋落。这是根本问题,不能本末倒置。从文化大局上讲,一个真正有责任感的音乐人,除了追求利益最大化的正当需求外,应该还有传承和发展自身民族母语歌曲的高度责任感,音乐人的最大价值在于为民族后代留下世代流传的音乐遗产,而不是仅为了眼前的利益放弃母语歌曲的创作和演唱,这是很短视的行为。
所以,归根结底,我们都应该摒弃浮躁的心态,沉下心来扎根于自身民族深厚的文化土壤,创作出具有鲜明彝族特色的、更具生命力的彝族母语歌曲。并在坚守和发展好母语歌曲的基础上向各种类型的歌曲拓展,这才是彝族音乐的真正出路之所在!
母语歌曲才是彝族音乐的根,留住母语歌曲就是留住民族音乐的根。
(作者系喜德县民族小学音乐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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