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拉哲
阿苏拉哲
大毕摸阿苏拉哲,高坐在安魂经的韵脚上。
左手举起超度经的韵律,举起了大小凉山一段沉沉的梦。
右手摇响招魂经的颤音,敲打沉睡百年的灵魂。
有一曲开路的绝唱,让山寨里流浪多年的心靠在了一起。
阿苏拉哲的大动作,铺长空为纸,举大山为笔,蘸天意人愿为墨,让沉寂久远的文字大放光芒,心中纯洁的大写意一挥而就,让五彩缤纷的情意粘在了一起。
倚绝壁听涛,空谷回音,不绝如缕。
听徒孙们的经声洗涤心壁,回味悠长。
天地对弈,千古一棋,谁是赢家。
世间难对付的仍是小人的暗箭。
小对手是阿额所祖及他的徒孙们,只是没有时间来恨冤家和对手,没有时间来怨自己的过与失。
忧郁的女儿拉贞史色低唤着你的名字,永驻于你的长诗短句中,两耳灌满断肠的法铃声。对父爱的天唱带着泪痕。
很长一段岁月里,一抬头就看见被人们哭湿了的天空。
粮食
粮食。粮食。
不是金,也不是银,是我们的爹和娘。
请你仔细打量,一粒荞麦上有七条希望之路,一颗土豆上有九个斑驳的故事。
粮食。粮食。
不是珍珠,也不是玛瑙,是我们的儿与孙。
请你仔细体会,经过父亲手剪下的羊毛为什么这样暖心,经过母亲手的饭菜为什么这般可口。
粮食。粮食。
都说你是最传神的诗句,都说你是最纯情的歌谣。
其实你是火一样的爱情,是命运的河流上不沉的舟。
阿巴拉哈,一粒汗水,一颗粮食,哪个更重。
诺苏木地
诞生故事和歌谣的土地,诞生苦难和梦想的土地。
太阳从这里出来,黄昏从这里走远,鸟声落进静静的秋水,羔羊们躺在石头上做梦。
诺苏木地,慈爱的诺苏木地,荞麦飘香,水草丰美,鲜亮的笑声撒落一地。
诞生英雄和童话的土地,诞生爱情和忧伤的土地。
山是豪迈的父亲呃,水是温柔的母亲呃,山山水水是兄弟姐妹呃。
诺苏木地,宽厚的诺苏木地,日出是一幅画,日落是一首歌。
埋着祖先的土地,将要埋下我们的土地,灵魂的大门在敞开,纯洁的恋人在等待。
一段段品不尽的辛酸年华哟,一首首唱不尽的哭嫁歌。
诺苏木地,我们生生死死地恋。
一群人从那边走来,都是我的父亲或母亲。
一群人从这里走远,都是我亲生的孩子。
诞生土豆和荞麦的土地,诞生和平和安祥的土地,我们在山中寻山,用一壶酒灌醉一群群的山峦。
我们在古老风情的倒影里,寻找梦中遗失的故事。
诺苏木地,我们永永远远的爱。
我们怀抱月琴,弹一首给蓝天,蓝天一样无边的世界,弹一首给风,风一样自由的生活。
太阳啊,你看见我们了吗?我们是我们的我们。
这个早晨
热气腾腾的牛奶,飘溢出嫩草青牙的芳香。
远山被山岚白露和晨光熹微抬高了许多。
梦醉了,人醒了。
铺满虫语的庄稼地,开始搓揉眼睛,吱吱作响。
在这三河口的早晨,与一座山对望。
用笔尖触在山的心中,笔灌就吸满了鲜亮的仙气。
再用手指在山的身上涂满一夜的心绪,山就开始微微颤抖。
与一只早起的鸟对望,它的眼睛充满回忆。心事拥挤,累累伤痕。精美的句子在它内心奔跑。
早晨的脚爬过了竹篾墙,一声放牧的吆喝,把我从湿鹿鹿的梦中拉回来。
这个早晨,好象被谁修改过。
高山
阿巴拉哈,住在高山,山不显高。
城里人说它神奇和雄伟,它英俊挺拔,还象征着什么。
其实,高山,在我们眼中,从来都是一句谚语或一层故事。再高的山都在我们脚下,再长的水都在我们的心中。
其实,高山,从来都是我们的朋友或父亲,常常对着它微笑或流泪。
我们睡着了,山魂轻轻抚去我们梦里的泪花。
山啊,我们醒来,不对着你吼两声,喉咙就发痒。
两个彝人
这两个彝人,坐在山野里饮酒倾谈,谈到死亡时,都放心地告诉对方,丧装备好了,坟地寻好了,遗言想好了,走后就轮回为一只纯白的山鹰。
这样说的时候,各自心里都惦量着那一天,能宰多少头牛羊,十里八湾来多少亲人和朋友。
这两个彝人,慢慢地醉了,随地一倒,睡着了。
一团团白雾飘起来,盖在他俩的脸庞上。
谁也不会相信,这两个彝人昨天还是冤家,酒,这神奇的液体,让他们醉在了一起。
没有什么比在一起更重要了。
而最令人怪诞的是,他们都梦见自己长满了新芽,梦见房前的桃树开满了梨花,梦见远山的石头会说话,梦见自己年轻时的恋人嫁给了对方,梦见身后跑着一群如花的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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