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山散文:栽花
我是俗人,自然免不了栽花。花的模样也免不了俗人:红的妖娆,黄的富贵,绿的艳媚,白的纯透。它们在开放的时节争奇斗妍,也争风吃醋,不会放过打扮自己获取众生惹眼的机会,不会放过散发香气以达迷人的目的。
清醒的是花自迷人,但我不迷花。我栽花更多的不是为了迷我,而是为了我在城市中单调乏味的屋舍。我在城市中的屋舍是七楼,并不高大,然而因为防盗门总爱关闭,就看不到邻居孩子天真的笑脸,听不到楼上楼下叫嚷的狗声,当然也就挡住了园子里的花香来到七楼。有时是极好的晴天,有一朵白云从我家窗外走过,它无声无息,屁也没放一个,极为环保;后来就有飞鸟落在窗台眺望我客厅的电视,那些人设的节目,想来鸟们也是不屑的,因此也就顺便一眼。看得厌烦,一扇翅膀就远走高飞,像云一样。
于是我就觉得我的窗台应该长点什么,不能光秃秃的面对着白云和飞鸟,因此我便将窗台外的阳台改造成长条形的花槽。
花槽原先种的是桂花,然而桂花过于吝啬,只有秋天才开星星点点的白花。那花像是有些性格缺陷,总是不敢大胆以面示人,却常常流放一些薫人的香味。它的意思,是和俗人较劲,俗人重视的是身强体美,而桂花倾心的是满枝的绿意。秋天里那些粉白色的花香,其实仅仅是为了窗外的白云和飞鸟,因为缺少香气,诱惑一只鸟一朵云的资格都要失却。
不过,最终白云和飞鸟并没有兴致面对浓厚的香气,他们的目光还是花朵。因为白云和飞鸟飞起来的模样,仿佛就是鲜花的开合,一张一翕,在窗外的空中,大家较劲的是姿态面子的美好。
为了满足白云和飞鸟的愿望,我心痛地将花槽里的桂花择除,只留左右两边几株。同时为了相得益彰地衬托剩下几株桂花难得的香气,我选择栽了半槽“花中皇后”月季。月季也算俗花,花量大,花期长,月月有开。我栽下的是“红龙”,枝叶有刺,花色饱满而红润。我没有为它搭架子置拷手,春夏牵藤的时候,就让它爬在两边桂花树上。我的意思,桂花成为“红龙”靠山,让“红龙”沾点土味,洗去“花中皇后”自大与傲慢,做一回稼穑平民,与窗外的白云和飞鸟友好往来。
果然,那个秋天,我窗外的“红龙”大度地配合那几株桂花,一窝蜂似的聚会和开放,在馨香和迷人之间来回,甚至让那一束不经意回头的秋风也颇感意外。
一个栽花并卖花的朋友,遇见我花槽里的“红龙”,只说“红龙”太平泛,是月季中的等闲之辈。他慷慨地送我一株月季珍品“天方夜谭”,说是此花开时花色粉紫,波浪形花边会随人的联想浮动,花瓣厚润而丰腴,品相令人垂涎,而且能散发浓郁鲜果味道,闻到胜于吃到,开起来才是正宗“花中仙子”。
俗人常常被人忽悠。然而如果忽悠你的人是一朋友,甚而至于忽悠你时他自己已然入境,那么你就会被忽悠给悠然。因此我对“天方夜谭”充满了新奇和向往,并祝愿窗外的白云和飞鸟因此也一枕黄粱。
买来营养袋和磷肥,装上培植土,小心的消毒多次,像护理婴儿一样把那么株“天方夜谭”包裹。在我的花槽里选去选来,便选定左边桂花树下。为啥选在左边?也许也是俗定,以左为尊。更主要的是左边本来太阳难于暴晒,加上有几株桂花荫庇,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更深的意思,气候变暖已然来临,有些季节人和花都想找地方凉快凉快。让“天方夜谭”落住在桂花树下,既防晒又避风吹,大雨也难伤其身,一朵花在环境的精心呵护下,必定会开出自己的“天方夜谭”。
“天方夜谭”栽下后,我似乎对花槽的“红龙”和桂花也充满好感。一个冬天,泥土板结而裂,免不了让我增加了洒水的次数,忙乱之中,我忘记了窗外那会叫的鸟那会飞的云。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随着春天的到来,雷公一把一把从天上撒下响雷来时,春雨就像丢魂的小虫,争先恐后地光顾了我的花槽。乐于表现的雨点已然越过桂树,当仁不让地亲近了那株躲在树叶底下的天方夜谭。这样,也就解放了我酒水的烦劳和对花的操心。
在春天的阳光里,“红龙”开了,窗外满槽红艳艳的花事,让没有能力发出香味的桂花也讨好地伸展自己的腰身。在一个寂静的午后,那朵白云又从空窗之外飘然而过,并且明显朝我的窗台多看了一眼;而那只飞鸟直接来到花间树枝,遇上了飞动在花心的蜜蜂时,可能是出于嫉妒,甩了甩尾巴,很不文雅地屙了一泡鸟屎。
遗憾的是“天方夜谭”一个春天都不打花苞,稍稍叫人安心的是它已长出新芽,明显是做大的感觉。在人和树的精心关照下,它应该是梦想成真了。也许就是这个夏天,它必定会开出一树的“天方夜谭”。
时间就像你口里的唾液,你吐出来,一不小心就被风吹走了;你吐不出来,一不小心就吞下肚子里去了。由于疫情时期比疫情更焦虑的心理作怪,春天一下子就过去了,夏天不留意就到来了。一天晚上我正准备给“天方夜谭”施肥“开小灶”,好让它在这个夏天光明正大的露脸,突然间就发现它的绿叶开始枯萎,主杆明显生出了黄斑,叶片上有些伤心的泪痕。我紧张得像枯叶一样,急促地向赠我以花的朋友打了电话,朋友听过情况后遗憾地说:“一朵花用不着那么照看,你管得太多了,花肯定是要死了!”听了朋友的说辞,我非常伤心,管得太多花竟也不能适应?花和人一样,溺爱和照拂都只会扼杀它的天性和成长。
哎哟!真是天方夜谭。知道爱能杀人,原来爱也会灭花!
2001年,正是互联网兴起的年代,彝-人-网团队便确立了构建彝族文化数据库的宏远目标,初心不改,坚持走下去。原载:《青年文学家》2022年04下。
陇山:真名陇震学,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贵州省作协会员,在《人民日报》《农民日报》《商报》《文学百花苑》《中华散文》等国内外报刊发表散文作品若干,创作有长篇小说《九层岩》《望梅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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