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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 首页 > 文学 > 小说/纪实文学/剧本《边关冷月》连载之四
七
木棉花又在界桥边开放了,它映红了界河两岸。一年一度的春节又来到边境。
市委市政府的民政干部们带着敲着象脚鼓的群众,抬着头戴红花的大肥猪来到边防检查站慰问。
境外的缅甸掸帮东部第一特区主席彭声也发来邀请函,邀请勐龙市和有关部门领导参加他们 庆祝特区成立10周年。
缅掸邦东部第一特区区府所在地果敢(又名麻粟坝),位于云南省西南部和缅甸东北部的交 界处,与云南的勐龙等地接界,全境面积约五千一百平方公里。地图上只如星点一般,很不 引人注目。然而,有多少人知道:在她百年来的历史上曾经经历过千辛万苦,千难万险;有 许多可歌可泣的事迹,有无数可敬可爱的英雄!
果敢人大部分系明末桂王部下的后裔,当初他们为了躲避清廷追捕,入山惟恐不深,该地山 多林密,交通不便,加上与当地少数民族杂处,云南边疆官员把他们作为“境外夷人”不予 过问,得以生存繁衍。这其中,桂王手下有一个副将姓罗,打仗骁勇,鞍前马后深得桂王喜 爱,这就是后来在金三角威震一方的罗星汉的先祖,到十八世纪后期,才由木邦土司收管, 成为一个大伙头管辖地。委托一个姓陈的大伙头,是汉族人,每年除缴纳应征的赋税外,其 他一概不予过问。1897年清朝国势衰弱,英人进逼,不得已把果敢划归英国统治。当时的果 敢很长一段时间是半自主状态,它的归属也在很长一段时间是不肯定。
清末,果敢已挂英国旗,而老街大庙门的横匾却写道:“大清宣统三年辛亥钦赐金牌记录大 功果敢县杨国正敬。”
上行文是对英国,而土司公署的印鉴却是沿用清朝的铜印。其印是四方形,用篆文镌“世袭 果敢县印”六字,而且一直用到1965年才作废。
有四川人彭光廷在果敢经商,发财后定居果敢修房,在果敢四川人送他一块木匾,写上“蜀 云为乡”四字,简直以为果敢是云南的一个县。
英国人在中缅边界线上埋有界桩,但中国来的商人却不在意,好像没有把果敢看作“外国” ,而是本国地方。
仍是较完整的华人传统,无论是从文化底蕴,还是对于角色的认识上,这些地区的大多数百 姓,几乎都以自己是华人而自豪。在区位上,即使在果敢生活,总感觉与在中国生活没有两 样。因此,对于任何万不得已势力,这里有一种天然的抵制与排斥,这就是作为缅甸少数民 族的果敢汉人,为什么一直与缅人不可能融合而又格格不入的原因所在。
1942年3月日军侵缅,5月,进抵滚弄江西,英军败走,土司杨文炳调集地方人民组织自卫队 抵抗,并急电重庆请援,并表示愿率土回归祖国。蒋介石飞调军队入果敢固守江防,并邀杨 文炳土司赴渝晋见,委任少将司令之职,又留其第三子杨振声在重庆求学。果敢选送了一批 子弟赴云南大理“滇西干训团”学习军事。
1950年初,大陆解放,国民党部分残军及云南地方反共部队纷纷涌入果敢(日后声誉金三角 的三军军长李文焕、一军区司令李希哲部,三军区独立十八支队司令李素兴部等均在此列) 。
过去果敢所有大小头人,全由土司官委派,一律是世袭。有些头人已传至好几代,只要不犯 重大错误,或不被人民告发,都是父死子继,世代相传。如头人因公殉职,或身死子幼,可 由妻子承继,照旧任职。在每个村寨新头人更换或父死子继时,便由土司公署发给委任状, 以示合法。受委人备办礼物,携带随从,亲到公署拜受,称为接礼。返回时,户内任命早已 十里相迎,鸣枪庆贺,新头人大张筵席以示炫耀。此俗由来已久,如不经上述仪式,人民是 不会承认的,也就无法办事,更谈不上光宗耀祖了。
缅共统治果敢的二十年中,大体和土司时代相仿。治安良好,夜不闭户。百姓照旧种大烟, 生活安定,尤其是不闻枪炮之声,百姓心情也就随生活之安定而舒畅了。
1969年3月,滚弄交通公路受缅共阻断,补给困难,缅政府决定放弃果敢,撤守滚弄。当时 协助政府军的地方自卫队为不留兵源和财产供给缅共,竟强迫果敢人民搬迁,限三天内全部 搬家,否则以“投敌”治罪。时为农历3月,正值鸦片收获旺季,命令即下,谁敢不从,只 好忍痛尽弃,遵命搬迁,扶老携幼徒步向滚弄前进。自大水塘街起,至西山区各寨、新街、 下坝区等地,都属搬迁之列。其间烧毁新街及大旺地,总计达到滚弄的百姓共三千余户,暴 晒于江边广场达一月之久。以后,大部分迁到腊戌、南闸拉一带定居,少部分因无力谋生而 迁徙不定。
这里要提及的是果敢大搬家,负责防守大水塘街的一名自卫队指挥官已接到放火的命令,他 一念之仁,没有纵火,只叫百姓赶快同自卫队一道撤退,才保住这条街及许多寨子免遭损毁 。
1989年2月28日下午同盟军官兵跟随彭声副司令员已从贺岛秘密来到老街。在果敢籍高级将 领秘密会议上,彭声副司令员在谈话中特别强调,历史上果敢有过辉煌的时期,越说越激动 ,他说:“我只有一个希望,就是在有生之年,使我们果敢民族生存下来,让我们的后代能 在自己的土地上生活。我过去爱我的家乡,现在爱我的家乡,永远爱我的家乡。”说话时泪 水伴着眼珠转动,声音颤抖,情真意切。这肺腑之言,听了令人十分感动。
果敢人彭声是缅共人民军东北军区副司令员,他出生在红石头河,十八岁就是土司公署自卫 队担任分队长,一直是地方干部之中坚,1963年升为副大队长。解甲后闲居家中,为人正直 。自土司官出走后,政府军入驻直接统治人民,语言不同,行政系统紊乱。不久,匪风渐炽 ,治安不清,人民纷纷向腊戌、滚弄搬迁,人心惶惶、不可终日。部分青年暗集商讨,推彭 声为领导人,掀起革命,彭义不容辞,于1965年6月底,依然率领几十名青年举起“果敢人 民革命军”大旗,出没于各个村寨。一方面与政府军进行游击斗争;另一方面缉捕盗匪,维 持治安。他善于体贴部下,在兼任县长期间,凡是上访百姓,必亲自接见,不论妇孺残老, 都是好言抚慰,从不盛气凌人。身为人民军东北军区副司令员,随身警卫员不过两、三名。 一套军装穿到补丁,一顶军帽戴到色变,足见勤俭朴素。农忙季节竟然亲自下田耕种,赶街 有马不骑,是果敢官场史上如此平民化的典范,深得人民的爱戴。
彭声为了果敢民族的将来与幸福最终毅然站出来,与缅甸政府达成了解除军事封锁,实行全 面停火的和平协议。根据协议,我们可保持现有武装力量和管辖地盘,缅政府向我们提供部 分经费及其他物资援助,并给予我们开发矿产、森林资源,开放边境口岸和减免进出口税收 等特权。
3月11日,人民军在果敢易帜,成立了“缅甸民族民主同盟军”,同时组建了“军政委员会 ”,彭声出任主席和同盟军总司令。
同盟军一开始就提出“停止内战,实现民族自治,建设一个和平、民主、自由、平等的缅甸 联邦”。
坟墓为死者而修,更大程度上却是为了生者。
每年的清明节,则是寡妇们公开宣泄感情的日子。在那一天,果敢的寡妇们都跪在亡夫荒草 凄凄的坟头不管一切地痛哭,许多真挚的记忆像清明雨纷纷打湿她们,所有的痛楚、委屈、 不平、耻辱和忏悔都随她们源源不断的泪水涌出来。这种揪人心肺的哭声,每年清明总在老 街边的山头上久久回荡……
勐龙市市长陈明中带着有边防检查站长乌蛮等6人组成的代表团步入缅方果敢土地,早已等 候在那里的特区来接他们的官员马上列队欢迎他们。
列队有两排,共8人,左边的四人穿着草绿色的制服,左臂戴民族同盟军的臂章牌子,腰上 都别着手枪,排头第一个看上去年纪很大了,约有50岁左右,排尾那个小矮头,才14岁,是 排头那个老兵的孙子,在同盟军父子兵,子孙兵是常见的,只要司令们喜欢,信得过,还能 扛枪打仗就可以当兵了,工资一律是70元人民币(他们在边境使用的大都是人民币),其它 生活靠每天出勤来补助。如果战事不紧张,还可以回家做一段生意,需要了再打传呼再来。 同盟军其实已成为缅政府承认的私人军队,不发军饷。所以,为了生存,同盟军和其他盘据 在缅北各股武装势力一样,都靠贩毒养军,又以军护毒,使毒品在这个地区泛滥成灾。右边 的那一排是女兵,一律都涂着口红,排头的那个约30岁左右。他们招的女兵一般是独身,或 未婚的,最小的只有12岁,主要在关卡检查收费,按他们说法,男人不好为了5几元钱跟她 们计较,大人不好跟娃娃计较,他们可以放下面子为同盟军收过路费,关卡费。这些女兵有 的使用手枪,冲锋枪,有的只使用玩具枪,外加一根电警棍。这些女兵上身穿的都是草绿色 军装,下身到了热天,各人想穿什么裙子都行。世界所有的军人服装就数这支军队最有特色 ,其实跟游击队差不多。
“立正!”排头那老兵喊了一声。右边的女兵差点笑了出来,因为那老兵是这个执勤点的点 长,平时是个活宝,老不正经,经常跟她们开玩笑,逗她们乐,喜欢抱个用竹筒做的闷筒吸 烟,大家都家他“老闷筒”。今天,他突然这样严肃起来,确实叫人好笑。
老闷筒,其实真名叫田书,跟着彭主席,转战南北,身上还留下了几道伤疤,由于他老实可 靠,彭主席才派他来守边界,来这个关卡负责。
随着,老闷筒的“立正”声,执勤点的小平房里走出了三个人,这就是彭主席派来的官员。
“报告,阿三,中国那边的领导已到,请您把他们接走。”老闷筒不伦不类的话,差点让乌 蛮和赵小勇笑了出来。
“我晓得了。”这个被老闷筒称为“阿三”的人就是彭主席的警卫团长。叫黑风,年轻有为 ,也是彭主席的第五夫人的大姑娘的丈夫,他是彭主席的乘龙快婿,除了彭主席的弟弟彭司 令外,在同盟军人们习惯把他排成第三位,所以,年轻的叫他“三哥”,年老的叫他“阿三 ”。彭主席和弟弟都老了,很多事情都由他来办。实际上同盟军的彭家军是由他指挥。
“陈市长,让你们辛苦了。”
黑风迎上去与他们握手。
“这位是黑风团长,彭主席的快婿。”缅方特区政府,随同黑风来接他们的果敢县县长王乐 武上前介绍,后边那个小伙子一看就知道是驾驶员了。
王乐武介绍完特区官员后。陈明中市长介绍:“这是外办主任,这是罗关长。”
“不用介绍了,一个竹筒里煮的饭,都熟了。”
罗关长顺势拍了一了王乐武的肩膀,王乐武耸耸肩,乐哈哈,笑得像个大西瓜。
“这是新来的公安局长,叫赵小勇。”
“赵局长,您真是年轻有为。”黑风上前与赵小勇握手。赵小勇握着黑风的手,笑而不答。
“这个,是乌蛮站长。”
“什么?乌……”黑风看了乌蛮一眼,暗吃了一惊。
“你,不是索……”乌蛮也差点喊了出来,眼前这个人太像索罗了。
“你们认识?”陈明中问道。
“没有。”黑风道。
“没有,这个世界上相像的人太多了。”乌蛮也随口答道。
翻译王瑾自然不用介绍,因为处理边境的事情,她与这两位特区官员都见过面,还在一起喝 过酒。
“请各位领导上车,彭主席还在家候着呢。”王乐武把大家都请上了车。
车穿行在甘蔗林间的柏油马路上,不时经过几个关卡,守卡都向他们敬礼。
乌蛮远眺窗外,只见那高高的山上,满山的罂粟花都开了。
“站长,您在看山上的罂粟花啊!”
“哦,对,对。”
“我们政府一直要求禁毒,那些山民,靠的就是这个过日子,靠其它都不好,日本人来这里 帮助他们种苦养,结果呢,经济上不划算,有的人还因更加贫困而饿死。”
乌蛮看了一眼身边的王乐武,知道这是他的借口。“作为一县之长,我们还跟彭主席签订禁 毒债任书,两年内解决不了毒品问题,我的乌沙都不保了。”
乌蛮到勐龙后,就听杨彪政委和马珊珊介绍过境外的情况,这个胖子,原是四川来边境搞基 建盖房子的一个小工头,由于人精明能干,加上边民确实好骗,不到三年就发了,拥有了百 万资产。为了享乐和发更大的财,他到境外,投靠了彭主席,据说用了50万买了个县长。据 说,光副县长就有10个都是公开用钱买来当,这钱叫做给特区政府投资,按特区规定,只要 给特区投资或捐款20万以上可委任一个副县长,任期三年,三年后若不再投资和捐款,自动 退职。县长和副县长其实是个荣誉,因为实权在军界,他们办什么事都得看彭主席的脸色和 民族同盟军几位副司令的态度。不过当了县官,在承包土地等有优惠政策,也可以把土地承 包给别人,在政治上,过关卡都可以不付费,这里关卡林立,都是各种的收费站,有了官职 ,一个月至少可以省下数百元的各种收费,还可以参加军界分红。在这里没有地位,生命安 全都无法保障。所以,他们首先要赚钱,有了钱,要什么有什么,杀了人都可以不判死罪。 王乐武说的乌沙谁都可以买。彭主席为了在世人面前装出禁毒的样子,每年都要召开一个禁 毒大会,杀几个吸毒者,烧一些制毒工具和一小部分海洛因。所谓签订禁毒负责书也是一种 骗术,骗取联合国禁毒署的同情,为的是巩固他们的地位。他们每次换届,都说是禁毒不力 ,这样同盟军和特区政府还要受到美国和日本等禁毒组织表彰。实际上,这里的毒品产量位 居世界第一。这么多的毒品不出售,骗鬼都不相信。
乌蛮没有更多与王乐武去讨论他的假话。
乌蛮风趣地跟王乐武开了个玩笑:“王县长,今天怎么没戴那顶毡帽?”
“快到夏天了,戴帽子太热。”王乐武一听乌蛮的话,脸刷地一下红了。去年的秋天,他和 境内一伙贩毒者买制毒配剂,在边境交货时被边防检查站查获,幸亏他跑得快,三下两下跳 进了境外甘蔗地,才算捡回了一条命。不料跑掉的帽子被政委杨彪捡到了,作了战利品。从 此,他再也不敢入境。
“乌站长,我开的那个玉石商店,最近有一批最好的红玉石玉锅……”王乐武把话题转开。
乌蛮笑了笑说:“开玩笑,县长大人不要在意,谁不知道您是个正经的生意人。”
“难得,难得您理解我。”王乐武这才放下心来。这里虽然是缅甸土地,但做贼心虚,中方 和缅方的官员他都不敢得罪,因为除了特区这地方,他到哪里都是被通缉的毒枭。
八
黑风一直沉默着。他知道言多必失。乌蛮没有看错,他就是索罗。
自从彝山跑出来后,他就逃到了边境,他熟悉的那一段山高林密、人迹罕至的边境,正巧没 有遇上巡逻的边防战士。他逃到境外的大水塘,那里是种植罂粟最多的地方,他在一苗族人 家做了一年的工,有了点钱才下山到老街,半路上还买通了两个关卡的同盟军战士。
那天,老街正在开禁毒大会,彭主席正在主席台上讲话,他就躲在一旁偷看,荷枪实弹的同 盟军战士走来走去,突然,一个战士背靠大青树,端枪瞄准主席台,正准备向彭主席开枪。 说时迟,那时快,他冲上前去把那人的枪口举上了天,“叭、叭、叭”一梭子弹朝天射去, 彭主席保了一条命。警卫兵们一起上来抓住了这个打黑枪的人,并把他也带到了彭主席身边 。
“小伙子,感谢您。”彭主席激动地握着索罗的手。
当天的会议,就这样在混乱中结束了。
回到彭主席家后,在严酷拷打下,那个打黑枪的人供出了主谋是杨副司令,他拿了杨副司令 的10万元钱。
就在打黑枪的人被彭主席抓住不到两个小时,杨副司令就宣布起义,推翻彭家兄弟。
彭家兄弟只好带着警卫团逃到大女婿霸占那片地方,那里有一个旅的兵力。彭家兄弟又在那 里招兵买马,听说索罗在中国当过兵,受过正规训练,就任命索罗为训练大队长,索罗也改 姓名为黑风,所以,大家都称他为黑大队长。为了把黑风的命运与彭家命运捆在一起,经人 介绍,彭主席将第五夫人生的大女儿,他的第七个女儿嫁给了黑风,并提拔黑风为警卫团长 。一年后,在大女婿的支持下,他们又招收了昆沙的部分残余部,组成千人的部队反攻老街 。靠贩毒贩枪的杨副司令当政后,更是肆无忌惮的赚钱,整个社会更加混乱,当时坐视不管 的几位同盟军副司令,也对他产生了意见。他的弟弟杨茂贤也因与中国境内人员勾结武装贩 毒,被公安机关抓获,并执行了死刑。
缅政府也对杨的执政不满意。在多种压力下,彭家军刚到大水塘准备攻入老街时,他就带着 几贴心军官和家人,携款不战而逃。逃到缅境深处的腊戍躲藏,做起生意。
彭主席返回老街以后,也没有派人去追他。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日子。由于彭家兄弟都 老了,很多事情就由能干的黑风亲办了。黑风逐渐有了势力,他更加想念他的弟弟和让他丢 尽了脸的弟媳,曾托人去看过他们,还给他们带去了一万元钱。
现在乌蛮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不知所措。怕他抓他吗?不是,现在他已加入缅甸国籍 ,再说也不是公安机关通缉的逃犯,他根本不用怕,在特区这块地方,乌蛮动不了他一根汗 毛。只是,乌蛮知道他过去那不光彩的事,这事既便乌蛮说出来,老婆也不会追问,在特区 ,讨几个老婆的人多的是,在这里,只要不吸毒就是好男人。那我就跟他认了算了,可乌蛮 好像没有完全认出自己。还是静观其变吧。
想到这里,黑风拿出一包烟发给大家,也递了给乌蛮一支。
“站长,吸不吸‘毒’”。
“不会。”乌蛮很客气地谢绝。他不是不抽烟,只是防心太重,他早就听人讲过,在境外, 不能乱抽别人递的烟,那里面说不准就有海洛因。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乌蛮再一细听黑风的讲话,一点也没有改,地道的乡音。乌蛮断定他就是索罗。只不过到了 人家的地盘,他愿认就认,不愿也就算了。
车不知不觉来到了彭主席家了。
这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有一条小路直通山梁,山梁上住着他的军队,有四个观察哨。基 本控制了整个老街,翻过山川就有缅军驻守,特区也就到此为止。东部第一特区群山连绵, 仅有两个平坝,一个是黑猛龙坝,由一个旅驻守,虽属同盟军,并不是彭的嫡系,另一个就 是老街,这个平坝,方圆百里,土地肥沃,与中国的勐龙县接壤。主席家的住房没有高楼, 最高就是三层,有20间两层的小楼组成,中间都种着油棕和凤尾竹,地上是人工草坪,正房 前有两棵缅桂花树,后院有一排鸡蛋果树,都随时飘着清香。整个住宅区用竹篱笆墙围绕, 竹篱笆墙上爬满了金银花,四周有巡逻的战士。特区政府虽有办公地点,可他从来不去办公 ,只有缅政府派来的官员和他的联络员在那里办公,有什么事,他们直接到他家汇报。他虽 是缅政府委任的特区长官,可他从来不参加政府召开的会议,都是派代表或黑风去参加。他 也不到任何国家去,尽管有的新闻说他挥金如土,到处游玩。他说他这一生到过的首都就是 北京,那是境外共产主义蓬勃发展的时期,他因受伤,经党中央批准到北京301医院住院。
他的家里还挂着在天安门前留的影。他不到缅纵深地区和其它国家,原因有二,一是他还担 心缅政府翻旧帐,那时他是缅共首领,是政府通缉的战犯;二是近年为巩固地盘,扩充军队 ,他暗中采取了“以军护毒,以毒养军”的政策,尽管他百般掩盖其贩毒行为,但国际禁毒 署还是把他列为了世界通缉的十大毒枭之一。按他的说法他是不受国际欢迎的人,所以,他 把特区致富,人民安康为己任。只要特区人民喜欢他就行了。
乌蛮他们走下车。迎面走来了一个小老头,穿着一套草绿色军服,脚穿着一双拖鞋。
“这是我们的彭主席。”
“欢迎你们尊贵的客人。”
他跟大家一一握手。
陈市长说:“彭主席,身体好哇。”
“唉,人老,老,托你们的福,还能吃能睡。”彭主席把他们请进正堂。
正堂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果,有两个长得精干的勤务兵,给他们递烟倒茶。两个穿着缅族 服装的少女,跪在地上给他们点烟,削好果皮,脸上笑弯着两个月亮。
彭主席把陈市长拉坐在身边,客气道:“局长、市长、站长,你们吃点水果,这个地方穷, 也没有什么好招待。”
乌蛮看着这个曾经风云一时的彭司令,现在是特区主席的彭声。看着他那张满是无耐而又面 挂微笑的梯田脸,无不感慨人世的沧桑。
门外来了一辆三菱车,由于公路差,这里官员大部用的是越野车。进来了一个瘦高个子 的人,“大哥,会马上开始了,请中国贵宾入席吧。”
来人正是彭声的弟弟彭富,彭声当主席后,他任了同盟军总司令。
彭声把客人给弟弟一一介绍后,大家一齐赴会。
会场设在老街经济开发区的一家酒店。整个酒店站满卫兵,满地都是鞭炮皮,来一个客人, 放一串一万响的鞭炮。庆贺的镜框都快装满两大卡车。
他们在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走进了酒店。
庆祝会,其实是一个招待会,各大圆桌都坐满了当地的大小官员和商人。来的客人中有美国 、英国人,也有澳大利亚、日本、韩国、泰国人,有的坐直升机来,有的坐车来,据说,香 港、澳门、台湾来的几个客人,为来这里参加这个会,已在一个星期前就出发了。
主桌有三桌。中间一桌上坐着缅甸政府代表、驻军最高司令苗随少将和随行两位旅长,中方 陈市长一行6人和彭家兄弟。左边一桌坐着两位同盟军副司令和参谋长,还有以特区杨副主 席为首的4位要员,右边一桌坐着王乐武县长和各国请来的巨商,实际上是一伙毒枭。
庆祝大会由彭富总司令主持。
他首先向大家介绍的是苗随少将。这满脸杀气的黑皮肤少将,曾经跟缅共交战多年,对彭家 兄弟十分了解,不打不相识,多年的相持,他们暗中有了来往,生意上关系较深。他虽是地 道缅族,但在大学时就对中国历史感兴趣,毕业后参加剿共,从排长到师长,没有一仗打赢 过缅共。缅共内部因国际大气候,东欧剧变的影响,开始分裂,各自为政,自占山头,最后 除掸族、佤族部队主力外,华裔部分的小头目联合起来,成立了民族同盟军,投降政府。苗 随少将授命驻守特区,实际上他的部队都驻在山上,把守特区与缅内地的关卡中缅边境一线 ,仍有特区部队管理。他经常下山到彭家喝酒,叙起当年战斗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无不感 慨,不醉不归。
其次向众人介绍的就是几位副手。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介绍的那两位副司令和参谋长,这个曾经让缅政府头痛的“匪首”。
第一位是白副司令,其人长得牛高马大,最大爱好就是收藏武器,带兵打仗,只要听说哪国 出了轻便武器,他就要想方设法搞到。他不好女色,非常重“义气”,很多商人都愿跟他做 生意。他在缅共时期,曾经数次立功,数次从死亡线上逃回来。有一次,部队打散了,只有 他一人,又受伤,爬进了一个缅族孤老人家,那老人视他如子,精心照料。使他从缅政府的 通缉搜查中活了过来,重新找到了部队。官复原职后,他把老人接出深山,视为父母,精心 照顾,无不为人称道,特区政府成立后,他就任政法部长,特区杀不杀人就由他和彭主席商 量后决定。有的民愤极大的小偷,抓住以后,根据老百姓的意见就游街示众,当场枪决。他 深知没有军队就没有政权的道理,不断发展壮大自己的军队,民族同盟军中,他的军队的人 数已接近彭家兄弟的部队,据说他还招收了不少到境外打工的曾在中国军队当过兵的人,素 质比彭家军还过硬。在特区,他咳嗽一声,地也得动一动。特区两个开发区,他占了一个, 势力不亚于彭家。
第二位是张副司令,是位儒将,他善于在缅政府和特区官员间穿梭,特区成立后,任外交部 长,主管着清水河开发区,他注重招收那些有文化的兵员,按当地人说法,他的部队是“狡 猾狡猾的”。他自己做的生意最大,还在昆明、广州、香港投资了分公司。
第三位是魏参谋长,这个脸上略有几颗麻子的短个子,那支大耳朵一动,计策就一个接一个 。他善交朋友,平时也派兵守家门,他说我要是需要派人保护我,那证明我已没有朋友了, 这样的日子我也不想过。所以,他的军队官兵,一年大部分都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有情况, 再打传呼集中应付。他的儿子结婚,来参加的人近万人,就连酒席都摆了15天,那几天,街 上的肉都被他家买光了。有人说,他儿子的婚宴可以写入吉尼斯世界记录了。
这三位官后,那自然是杨副主席,他是一个后起之秀,也是一个商人。至于他的部队,就是 乌蛮来边境巡逻时,看见境外那边一个草场上跑着的那三十几个人。
这几位就是特区要员,至于王县长和副县长,说实话,也就是一群“狗腿子”,三年一换; 有钱就可买当。
接着,彭司令介绍那一群商人。有几个人的名字,乌蛮他们都熟悉,边防武警和公安机关破 的案中,他们都是幕后的大老板,早就列入了国际缉毒的名单,都是缉拿的对象。在特区, 他们是客人,是政府的坐上客,与乌蛮他们身份是一样的。
庆祝会上,苗随几里哇拉用缅甸语言代表政府读了贺词,翻译过来,十分简明:〖HT5K 〗彭主席及各位贵宾朋友们:
我代表缅政府对特区政府成立5周年表示最深情的祝贺,希望大家像爱护眼睛一样爱护今天 来之不易的和平和繁荣,为缅甸的团结统一和发展干杯!
紧接着,是彭主席的讲话,那就长了,从国际形势谈到国内形势,再谈到特区形势,大问题 下面有小问题,桌上的菜都凉了还没有讲完。好在彭司令拉了他的衣角一下,他才长话短说 ,有的只念了标题,迅速喊出了:干杯。
陈市长代表中国政府也讲了话。
宴会后,特区举行了焰火晚会。由于无人出钱,放了5分钟就结束了。
彭主席的警卫团长黑风奉命陪同乌蛮他们在大街参观。
这里过去是不毛之地。同盟军总部搬到这里后,特别是成立了特区,才发展起来。5年的时 间,就高楼林立。特区除了不准杀人、纵火、偷盗外,只要有钱赚,给特区投资干什么都行 。这样,这里妓院、堵场到处可见,也吸引一些旅游者。他们还巧用特区户口政策,无论哪 国人,只要出1000元人民币就可以买得特区居住证和身份证。中国边民过去打工的比较多, 据彭主席办公室公布,已达三万人之多。也为繁荣此地作出了贡献。
乌蛮他们先在街上看了看,由于在搞建筑,显得乱七八糟,各种豪华轿车在凹凸不平的大道 上艰难的行走,同盟军派出的维持秩序的士兵,背着步枪在大街乱喊乱骂。同时在这里贩毒 的人较多,都是大老板,士兵也就空喊而已,乡民也不听他们的。
有的堵车会持续两天,直到同盟军不得不到鸣枪警告时,有的驾驶员才会主动退让。对此, 老百姓怨声载道。彭主席只好发布公告,请老百姓谅解。
夜晚,彭主席安排中国代表团住在劲牌大酒店,目前,可算是最豪华的。客厅中央还挂着缅 国防部长克妞中将送的贺匾,还有大毒枭罗汉兴送的贺匾。听说,金三角大毒枭坤沙还派人 参加了落成典礼。
第二天,就联合禁毒问题进行了会谈。
陈市长代表中国政府对特区禁毒提出了严正的要求,希望通过会议彻底根除毒品。
彭主席笑笑,有点无奈地说:“这个问题,我们连续抓了几年,有了一定成效,可是经费投 入太大,联合国给的钱也太少,我们也搞了一些替代种植。”
“替代种植,我们跟中国勐龙烟厂搞得最好,你们来路上可能看见了那一片甘蔗地。”黑风 说。
“那些地方本来就只能种甘蔗。”
“请你们不要生气,我们这不是在谈吗?”彭主席从口袋掏出了一本白皮书说:“这就是我 们最近搞的《特区禁毒法》。”彭主席说着递给陈市长,陈市长翻开看了看。
陈市长看完后说:“约法不错,就看你们的实际行动了。”
“那是一定的,我们有能力,有决心执行好这部新法。”彭主席道。
常在边境工作的人就知道,这是第几部禁毒法了,他们每年都要颁布修改一回。其实都是纸 上谈兵,掩人耳目。
“我们相信彭主席这次是真的。”陈市长开门见山道。
“过去,特区这里乱一些,大事太多,今年是下定了决心了。”
“那就好。”
“那就好。”
赵小勇、乌蛮、张雄、罗世伟都拍手叫好。
他们谈完后,午餐在愉快的气氛中进行,双方都喝了半醉。
陈明中一行握别彭主席,在黑风的陪同下返回中国。到了界桥边下车,黑风突然握住乌蛮的 手,喊一声:“乌蛮,你还记得我吗?”
“我早就看出了,你是索罗。”
“对、对、对。”黑风有些激动。
“你们为什么不早说,当然,故里乡亲,理该庆贺,我们也该敬你们一杯才是。”陈市长风 趣地说道。
“以后吧,长长的日子,大大的天。”乌蛮说。
“各位领导,禁毒这方面,我是一定要带个头。”黑风趁机讨好。
黑风走到车上拿出6个柚木雕的像,送给他们,“这是我个人的一点意思。”
“不,我们不能要你的东西,彭主席已代表特区交换过礼物了。”乌蛮道。
“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我,认为我官小了。”黑风不解道。
“好吧,礼物我们先收下,过几天,请边检站里给您带几条红塔山香烟。”陈市长说。
“你们太认真了。”
说完,陈市长一行6人与缅方告别,走上勐龙桥返回。马珊珊副站长他们早已迎候在桥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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