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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 首页 > 文学 > 小说/纪实文学/剧本彝族作家起云金长篇小说《彩虹桥》连载(10-11)
十
江云回到单位,向杨仁副主任汇报了怒水独龙江架桥的情况,杨副主任收起报告说,我去与主任汇报,争取下次主任会议讨论,市委、市政府也过问了独龙江发展的事。
江云说:怒水的各民族文化内容多,人才也不少,就是缺乏对外宣传和培养,干部的素质也有待提高。一大批干部有理想,有热情,有实干精神,但缺乏思辨能力,对边疆发展的热情高,对生态文化的认识保护不足,希望有机会对基层民族干部进行一次培训。
杨仁副主任认真地听着江云的汇报和建议说:你的见解很有独到之处,对基层民族干部采取两条途径,_条是请上来培训,把一批基层民族干部请上来到民族干部学校培训;另一条途径就是选派一批市级的机关干部下去任职培养,一来可改变基层干部文化、素质不高的问题,二来又锻炼了一批干部。威楚州民委已上来向市民委要干部,我已向主任推荐了你,下去支持一下他们,也可以锻炼自己。江云说:还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好,特别是个人问题,也在计划考虑当中。能不能下一批下去,让自己再与领导学一些领导方法,两次下怒水,发现自己的能力不够全面,在沟通方面还要加强。
人无完人,谁没有缺点,在工作中自我克服,自我完善,人不是机器,人是有感情的,能随环境的变化而变化,机器就只能按规定套路来,环境一改变就不行了。我们把你放下去,会随时关心你的成长。杨副主任说,你们老家就在金沙江边,你和我说的金沙江上架桥的愿望,你自己的雄心壮志又可去实现了,多少民族兄弟等着你去为他们实现梦想。
江云脑海中想起爸爸说的水月的爷爷老毕摩说的话,一个人干成一番大事业,一要有智慧,二要有权力。下去任一个职,手中多少有一点权力,可以用自己学的智慧干一番事业了。想到这些,江云说,那就下去吧,请领导在上面多支持。
这只是我与主任的建议,还没有开主任会议和党组会,这事要暂时保密,等主任会、党组会过了,才能对外说。这久你要认真总结过去的工作,思考一下自己的优缺点,取长补短,你说的人才,中央民族大学要特招一批少数民族文艺人才培训班,你与怒水民委联系一下,名额有限,全市就十个名额,务必请他们好好推荐一下,不能搞那些亲亲戚戚的,一定要文艺人才,前次下去我看水慧不错,比水慧强的还有没有。杨副主任说。
江云听了杨副主任的话十分高兴自己答应水月培养人才的事又有眉目了,愉快地回答:怒水人才很多,石月亮村的雪月,歌喉也很好;卓玛白玲藏族舞蹈跳得好,人也长得漂亮,能不能多给个名额给他们怒水。杨副主任说:就十个名额,如果特别优秀又再考虑,你们年轻人对漂亮的姑娘是特别关照,这一次上面要求是才艺,民族歌舞团也需要一批少数民族演员,博物馆也需要一批解说员,你在怒水有同学,你向他们通报一下,如果需要我帮忙我会出面。我老家的人也上来托我帮推荐一下那些老乡,我告诉他们有才艺的才要,叫他们回去比一比,推荐一个优秀的上来。结果那些亲戚家的都被比下去了,推荐上来的是另一个家族的,我看了推荐表,人很优秀。那些亲戚听说后,背后有点不高兴,不高兴也没办法,做事要坚持原则,不能感情做事。我说以后有机会又说,这次是推荐艺术人才,艺术比不赢人家,就比别样吧。人做事有时很难,还有好多民族,在城里连干部都没有一个,城里连个服务员都没有,工人也没有,这如何让这些民族平等起来。我们的平等、团结、互助的民族政策,首先要从干部这一关抓起,毛主席早就说过:政策决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因素。这一次选人才重点向边远地区推荐,各地州报上来的十个名额到时拿来我看一看合不合理,如有必要,请他们歌舞团、博物馆一起来把把关。
江云没想到杨副主任对自己下基层的事这么当真,当时只觉得是一句随意的话,是叫江云要多学基层经验,现在却当一回事来做了,领导说话就是管用,下去当一个小领导也能干一番事业。
江云来到市歌舞团,找到一个熟悉的副团长,一一向他介绍了水慧、雪月、卓玛白玲的才艺,重点说了卓玛白玲的身材长相和舞蹈。领导说:我们这里正愁人,一位女演员结婚生小孩请假,正愁没有人来顶替,人才难得,团里有一个年轻的舞蹈演员,想到北京学习,可以通知卓玛白玲上来试试,看看能不能塑造。能为卓玛白玲找一份工作,江云心里也放下了一个包袱,那么可爱的女孩,再在山坡上放几年羊,被哪位小伙讨去做老婆,生几个娃娃,卓玛白玲这一生就这么过了。江云赶回到住处,写了一封简短的信给水月,叫水月抽时间将卓玛白玲领来市歌舞团试一试,信中只说了一件事,其他也没有谈。
博物馆这久不想去,江云不想去面对玉江,等水月上来,让水月去和他说,自从那天在澡塘会上见到水中的水月后,江云像变了一个人,内心空灵了许多,已不再想水月了,脑海中在梳理着其他女孩,妈妈医院同事家的女孩水秀,回来就在州财政局工作,水秀来春城也在一起喝过冷饮,可那时江云总觉得水秀没有水月好,除脸比水月白一点,其他一处都没有水月漂亮,听说水秀也还没有结婚,心志很高。
水秀是一个很精致的女孩,在上海大学四年,人长得更加精美了,每一根头发都打理得很好,衣服也穿得像上海人一样很精致。大学毕业时,水秀本想留在上海,但进不了机关,只能进学校和工厂,水秀已联系了一家国营工厂,工厂也看中她的专业和人才。父母已为她联系了工作,能进财政部门对父母来说是最好的事,部门上也需要这样的财会人才,在父母的一再劝说下,水秀还是回了家乡,心里虽然觉得上海那么现代。父母说,水秀是个女孩,大上海花花世界,以后父母老了到上海不适应,如果水秀是男孩,也就任由他去闯了。上海人自己觉得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学校里,比水秀漂亮的女生也很少,但她们走路、言行、谈吐都像要演示过一样,总要做出自己的型来。特别是在大四,大家都在为在上海谋一份工作的时候,他们的优越感就更强,她们不用去工厂谋工作,他们从生下来那天就天经地义是上海人了,上海一切好的岗位都是他们的。就像水秀回来家乡,就有好工作一样,后来从同学那里得知,同班的上海同学在上海有好工作。水秀学的是财经,又学到了上海人的精打细算,加之在上海学到那一点优雅的穿着和行为,单位的女同事都去向她讨教如何让自己更美,男同事也希望女同事个个美如天仙,即使是结了婚的男同事,也可以提高对美女的审美能力,也开始注重穿着了。单位领导也很赏识她,说她精明能干、利落、美丽。一年时间就提拔为单位办公室主任,年轻的也喜欢她的风格,水秀也很少提在上海找工作的事了。
令水秀头疼的事不是工作,而是父母同事领来家里喝茶的年轻人,父母都要求她去多交往,一处以后男方都退却了,水秀太精明,年轻小伙子与她在一起找不到话说,公主却一天天长大了,白马王子始终没有出现。
水秀妈水玉珠也常在那秋沙面前提起水秀的个人问题,打听江云和水月有什么故事,可一直都没有什么好的和坏的消息。水秀妈想,如果没有水月,水秀和江云应是天生的一对,一个生活在乡村与城市之间,带有点诚实和聪明的男人是最好的。水玉珠说:一个男人太诚实了也不好,太聪明了也不好,最好是又诚实,又聪明,做事聪明一点,做人诚实一点,在外聪明一点,在家诚实一点,诚实和聪明各占一半最好。水秀他爸从小在城里长大,精明多了一点,有时还会控制不住他,在工作之余,认识的女人比男的多,还狡辩说,是女的认识他的多,男的理解他的人少。水秀妈不止一次在那秋沙面前说,江云是个既诚实又聪明的孩子,自己看着江云长大,一身都是优点,多好的小伙。
水秀妈说:江云回来,请他来我家坐坐,水秀在城里同学太少,或者江云回来,我和水秀来看看江云,我也有好长时间没见着她了,不知又长成什么样了。
那秋沙说:还是老样子。
水秀妈又若无其事地问道:水月和玉江以前订娃娃亲的事是真的吧,玉江在老土司家一定过得好。
那秋沙笑着说:那是以前农村的事,当时和岩花看着娃娃那么可爱就订下了,后来这风俗被扫除了,玉江那孩子小时候多可爱的,人见人爱,后来又送回他土司祖爷家了,现在在博物馆工作,长得和江云一样,只是比江云白些,水月到怒水去了。
水秀妈说:水月那姑娘蛮好的,玉江和江云哪个看中她也是她的福气,怒水太边远了,水秀去过一次回来说,那边生态好,人纯朴,过江的溜桥很神奇,可她不敢过。桥又架不了,那些人真苦,你们老家还在祭桥神吗。
那秋沙心想,水玉珠今天的话比往常的多,顺便回答说,我好几年没回去了,听雪峰的马帮朋友来家里喝酒时说,祭桥神活动已变成了一个传统节日了。小龙女这几年也听话了,掉江里的人少了,架桥的事提了几年,现在不提了,可能实现不了吧。祭桥神的活动越来越隆重了,每年都请雪峰回去。雪峰说起架桥就悲痛,在他这一辈可能实现不了,等以后的子孙去架吧。雪峰也不想去面对那心酸之地,苗洪倒经常上来买药,岩花学到了一点毕摩父亲留下的毕摩经药方,给人看病,找的人也很多。她家有个儿子也在县城读书,和江金一个班,很聪明。
明年同你回去看看仙桥节活动吧,这城里天天在着也枯燥,去看看你老家的金沙江是什么样子。水秀倒是去过回来说,金沙江很壮丽的。水秀妈在约着那秋沙。
那秋沙不好拒绝水秀妈的话,你这么感兴趣,等苗洪上来找雪峰,我和苗洪说,明年过仙桥节,提前告诉我们,一起下去看看,我也有好几年没有回老家了,听说现在路好走一些了。
一位护士来对水玉珠说,院长在办公室找她,冲着那秋沙笑了一笑就离开了。
过了一会,水秀妈又来到那秋沙办公室说,院长要她一起去州财政局,找一下水秀帮协调一个医院项目,自己也想看看女儿。
一个穿民族服装的傑傑族妇女来找那秋沙看病,水秀妈听不懂他俩的傑傑族话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独龙江上架桥的事,主任办公会上通过了。江云把这个消息先告诉了水月,让她告诉一下水慧。水月说:水慧已回独龙江老家去了,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得着。听了水月的话,江云有一点失落,这么好的消息,多么想早一天让走在桥上的水慧知道,却要年把半月才知道。江云电话里把这消息告诉了怒水州民委曹副主任。通过电话,能感受到对方高兴的样子。说,你在怒水就好了,这么好的消息,一定要喝台酒庆祝一下。江云说,曹副主任你们去修桥时,一定要保护好那座藤网桥,那是历史,那是生态,那是文明。曹副主任说,好的,好的,但那藤网桥不是文明,是落后。江云说,让落后的藤网桥留下来和将要建的独龙桥在一起,让独龙江人记住独龙江的变化,记住市、州、县民委对他们的关心,说大一点是共产党对他们的关心。架桥时你下来,我们在下面很想你们的,下来这里好好给你说个老婆,你就会永远关心怒水了。江云说,杨副主任说架桥的技术由你们州上把关,开工和验收时一定会来,到时领导叫我我一定会来。
曹副主任说,酒和姑娘给你留着,明年澡塘会好好给你物色一个,这个问题你要早一点解决,我们男人一生我总结,就是要有好运、酒和女人,其他都无所谓。
江云知道,曹副主任一高兴就喜欢说酒和女人,说自己年轻时追姑娘的事,他说读书人讲文明胆子小,见着喜欢的女人就要大胆去追。江云说,如我不下来,独龙江架桥的事就拜托你老前辈把关了。
曹副主任还有好多话要说,江云知道他要说什么,对曹副主任说:领导叫去办事,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水慧接到了到北京艺术学校学习的通知,这消息也和前段时间知道要架桥的消息一样,在整个独龙江传开了,像夏天久盼来的一场雨一样,从老人到小孩,个个都感觉自己就是水慧一样,相互见着都谈论着这件事。来水慧家看水慧的人每天都有,江那边天天和水慧隔江唱山歌的男孩,都总找个借口来水慧家喝一口茶,在山上胆子大得像熊胆一样的男孩,来到水慧家见到水慧都温顺了,唯有充满野性的眼睛充满了希望的表情,有的隔江对唱了好几次山歌,这一次才真实地见着水慧。山上将少了一个放羊的女孩,山岗上将少了一个清脆的歌声在飘,多少美丽的女孩走出独龙山都很少回到大山了,山上的花采了来年又发,水慧这一走,不可能再回到大山中和自己对山歌了。水慧很向往水月的生活,这次机会终于来了,是自己甜美的山歌打动了独龙江之神。看着来问候自己的一个个男孩,水慧也想到了一个男人,江云。江云那么有文化,就是不会唱山歌,说有机会请自己教他唱山歌,自己也要走出大山了,到城里去教他吧。她希望江云能像山里放羊的男孩一样大胆地看自己。水月说,自己去北京学习是江云推荐的,主要是自己的歌声和清纯征服了他们。水慧知道自己的歌声好,但什么是清纯,自己也不知道。反正自己长的有点好看,自己很听江云的话,澡塘会回来就认真读了几本书,可实在读不下去,字认得的太少,书还没有老人讲的故事好听,也没有对面山上对过来的山歌好听。水慧觉得山歌是最真实的,心里想什么就唱什么,有时想骂人就骂了,越骂对方越高兴。水慧到北京学习的那天,乡上派了两位女干部送她去县城,一路上,传来的山歌特别多,水慧一直没有开口唱歌,乡上的两位干部鼓励水慧回对几句,水慧说不会唱了。
见到水月,水慧知道雪月已经去博物馆,卓玛白玲去了市民族歌剧院,说到春城就能见到她俩了。水慧说到春城想向江云道个歉,答应教他唱山歌教不成了。水月说:江云哪会缺教唱山歌的,倒是他还欠我们几台酒,上次不是说你能到市上工作就请你喝酒,这次上去一定要去实现。水慧说:酒家里有,忘记拿了,明天去买一两斤青裸酒。水月说:酒我去买,但见到江云就说是你水慧家的,他下来除了酒什么都不喜欢。水慧说,我知道江云哥还喜欢什么,说着盯着水月神秘地一笑。水月知道水慧要说什么,忙着说,他还喜欢独龙江的藤网桥。
水慧说不是,江云哥喜欢澡塘会。
水月听水慧这么一说,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水慧也看到水月的脸红了,不再说话了。停了一会,水慧说,江岸边那家的酒好,独龙江的酒喜欢卖给他家。
水月说我们现在就一起去买酒吧。
十一
自从在春城公园边和江云闹了矛盾后,玉江一直想了解自己与父母亲及水月的身世,玉江向单位请了假期直接坐车来到蜻蛉县城找到了父亲雪峰。
玉江的追问,勾起了雪峰对父亲林忠山和江岭村马帮的心酸回忆。看着不熟悉的亲生儿子,雪峰向玉江讲了父亲、自己和水月的过去为什么要把你送到你奶奶凤芝老家澜沧江凤氏土司那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当年你爷爷奶奶回想起这些事都是既甜蜜而又心酸。
你爷爷是我的爸爸叫林忠山。
你的奶奶是我的妈妈叫凤芝,是你现在春城凤玉奶奶的六姐。
岭江村是金沙江上游江边的一个彝族大村子,是南方丝绸之路必经之地,南方的盐巴、金银是从这里经过马帮运到丽江、德宏、西藏,另一条水陆并进之路顺金沙江而下把盐巴金银玉在这里中转运到渡口,进西昌达成都通往京城,林忠山就是这岭江村的马帮头之一,是远近有名的赶马哥,
凤芝是澜沧江凤氏土司的六公主,这土司一共生了八个公主,却没有一个公子,土司的继承人眼看找不到一个男的,八面威风的凤氏土司每次在其他土司面前总是被嘲笑一次,这也是凤氏土司的一块心病,大公主、二公主都已嫁其他土司的公子去了,老三、老四也不听话,早早在村落中找到意中人,身为土司,这傣族风俗,多大的能耐也劝不住,自己当年也是不听父母的,不娶值岗寨的公主,而自己在小中甸草场情歌节唱回一个藏族美女,以不继承土司位相要挟,父母才去送大礼将现在的藏族夫人娶回。现在自己当土司了,问了多少高僧,就是没有男孩。山那边的景洪土司不让自己的公主嫁给泼水节上看中的平民小伙,双双跑到深山老林生儿育女去了,还是要追求幸福。他想改一改风俗,说了多少次都无人听。有时觉得这土司权力也太小了,连公主的婚事都管不了,但每年过泼水节骑在大白象上被万人敬仰的时候,又觉得当土司是多么的了不起。凤土司看到六公主美丽、智慧,又受傣族人特别是傣族男人的喜爱,有意让六公主做继承人。多次与族长商定,都说女的当土司怕镇不住,招个驸马倒是可以的。他决心找一个精明、智慧、帅气的驸马爷,这是全土司领域都知道的秘密,让所有青春年少、帅气的傣族小伙热血沸腾。周边公子多的值族土司、傑傑族土司、景颇王子、藏族王子,都一一派使节前来示好。近几年的泼水节人特别多,帅气英俊的小伙特别多,连各族派遣来的家丁都个个笑迎天下,连一向低调的夫人都说:这是公主带来的好运,不能再让六公主外嫁了。
那一年的马帮之路也特别的顺,林忠山随父亲到印度走了一趟茶、盐,赚了大钱。父亲奖励马帮弟兄,每人都换了新装,装扮了马匹,走在路上俨然一批土司公子的队伍。
这男女之事是天注定的,林忠山在父母面前一直不信,彝家这表妹那表姐见了千千万万了,就是没有看中一个。这一天在马帮路上却看见了一个仙女。
马帮刚走出怒水土司领地,来到孟岸坝子,前面一队人马走了过来。林忠山以为是南来北往的马帮,继续前行,在一个山泉水塘边,马帮按常规休整喂水。那队人马也在水塘对面休整下马。姑娘的笑声是马帮男人最敏感和爱听的,是世界上最美的声音了,此时像仙乐一样传到了出门一月的马帮队伍中。林忠山开始还顾忌父亲的脸色,几趟马帮后,父子不成父子,兄弟不成兄弟了。听到姑娘的笑声,他和其他马帮人一样神秘地笑着,用目光找寻那笑声的来处,青春躁动让他不自觉朝笑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只见一群青春少女围着一个贵妇人在戏水,远处还有几个小伙在看管马匹。
林忠山第一眼就看到了土司的六公主凤芝,一位少女无拘无束和姑娘在水边说笑,他从未见过这么水灵漂亮的少女。彝家少女的衣服都是厚重的,傣家少女的裙子是轻柔的、紧身的。这少女,让他惊艳了,都忘了自己是谁,他一直走向女人群。一位少女对公主说,那边有一个男人走来,公主也惊了一下,抬眼望去,一位俊秀的小伙正从对面走来,黑红的脸盘,健壮的身材,比见过的,在水边长大的傣族小伙俊秀。当目光相碰时,谁也不想让目光从对方身上离开。
一位少女说:夫人,公主发呆了。公主才从紧张的心情中转过神来。土司夫人曲玛白珍也发现了公主看到的这个帅气男人,女儿的心里想什么她知道,这对男女今天的缘分,对方人才高大,穿着华丽,举止文雅,不会是一般的男人,也应是一位土司公子。
土司夫人曲玛白珍叫仆人去请陌生男人到看管马匹的男丁处一起坐下。
刚坐下,父亲也领着林忠宏来到了土司夫人曲玛白珍马队边。
一位少女说,我们夫人、六公主今天选了好日子回娘家,这泉水塘是夫人家的地盘,你们怎么走来这儿。
林忠山父亲抢着说:我们是到缅甸走货,回来看到这泉水十分清甜,就在这休整,原来是遇上了贵夫人,这冒失的是我的儿子。
林忠宏接过话说:这是我小弟,是林家的大公子。
土司夫人曲玛白珍说:看他的衣着,一定是位公子,这是我的六公主凤芝,这些都是她的姐妹。
在两位大人说话间,林忠山和凤芝一直望着对方含蓄羞羞涩涩地笑。
_位姑娘失口说:六公主,你是不是喜欢这公子了,从未见你这么大胆看过小伙的。
土司夫人曲玛白珍对说话的小姑娘说:你们年轻人别多嘴。对林忠山父亲说:生有这么俊秀的公子谁不爱呢,人家公子不一定是看中姑娘呢。
两个见过世面的父母,心里都知道此时儿女的心思。
大方的土司夫人曲玛白珍对姑娘们说:你们领着公子到周围走走,拿一点红糖过来送给贵人们。
姑娘们像放飞的鸟,几个大胆的姑娘过来把林忠山牵到六公主身边,一起在水塘周边走着。
林忠山说:你们这儿景色好美,能在这儿遇上你真好,我们走南闯北从未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像我们彝家传说中的仙女一样漂亮。
随行的姑娘像玩游戏似的故意将凤芝公主牵到林忠山对面,像看戏似的等待着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十多双美丽的、动人的、天真的眼睛,在上下扫射着林忠山,希望着他有什么动听的语言或优美的动作出现。可事实上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俩的外表、举止平静,除了眼睛和笑容,大脑和内心却在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像神话一样,如果两人相爱,会如何如何的一切,两个男女知道,从看到对方第一眼起就有一根无形的线将他俩拉着。
凤芝说:这儿是我母亲老家当年陪嫁的飞地领地,儿时一直来玩,什么都没有变,母亲说她小时候就是这样,泉水清纯甜美,除了母亲一家和我们,没有人敢来这里。你们好像是我在这儿遇到的第一起客人,全是男的,好奇怪的。
一位姑娘插嘴说:帅小伙,你叫什么名字?别只管盯着我们公主看,像没见过姑娘似的。
林忠山听了姑娘的话才从公主身上收回神来,对六公主说:我叫林忠山,金沙江边江岭村的。说着大胆地将左手戴着的一个金镯头拿下送给凤芝说:按我们彝家规矩,这是见面礼。边说边把金镯头塞进了六公主手里,六公主想拒绝又想收,一位姑娘快步上前去笑着代公主收下了送给公主。
一两个大胆的姑娘,从六公主手上抢了金镯头拿着去看了。
林忠山和凤芝也跟在_群姑娘后面来到了两个老人面前。
土司夫人曲玛白珍打量着无意中成双成对站在面前的两个青年男女,这场景像自己当年结婚拜父母的仪式,心里甜甜的。对着六公主其实是说给林忠山听的:这是我父母家当年嫁我时陪嫁的领地,我从小长这么大从没有哪起男的敢到这儿任意游玩,真神奇,你却闯进来了,真是贵客,也是天意吧。凤芝还不邀请贵客到土司府来做客。
土司夫人曲玛白珍叫一马夫拿来一小银盘送到林忠山父亲手上说:这是相见的一点小礼,也算请柬,上面刻有我们凤氏土司的名字,明天你就拿着这银盘来土司府,一路上只要他们见了小银盘会放行,也会让你们进土司府的,到时凤芝你带管家和几个姑娘到城门外迎接吧,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回去。
林忠山的父亲林正彩带着林忠宏和马帮一行来到澜沧江边一个常驻的马店住下。父子俩都在想着今天见到的公主凤芝的事,只是各自的想法不同。
林忠山的父亲林正彩从凤芝母亲曲玛白珍的谈话中看出,对方把自己当成一个很远地方的土司,而实际上自己只是一个马帮头而已,林忠山只是一个马帮头的儿子,而非那耀武扬威的公子。可两个年轻的男女却是天赐缘分。两个孩子的父母也心知肚明试探了对方,可马帮一方多少是心中虚了一点点,父母知道两个年轻人的想法,年轻人还在纯而又纯的相遇中幻想着。
林忠山的父亲林正彩叫来一起九死一生的兄弟林正祥,拿出旱烟,倒了一碗米酒,谈论着这次马帮之行的事情。林忠山的父亲林正彩等弟兄们睡着了的时候,对林正祥说起了今天遇到土司公主的事,开门见山地说道:明天到傣土司府,对方把自己当成土司了,这事如何是好,是直接说明身份,还是顺理成章把土司装下去。林忠山能与凤芝结合,也是他的福分,今天我看他俩还是投缘的。忠山这孩子,兄弟们一路给他开玩笑似的看了一二十个姑娘,他就像那男根有病似的对她们不感兴趣,我和他母亲有时私下谈起来都很着急,还想怕到他这一代就绝后了,还到处打听那传说中的双胞胎村,准备去体验一下呢。正祥可别见笑,我在外面风光,可家里的事有时心绪很多。
正祥说道:忠山这孩子,在我们族中的年轻人中是人才最标的,其他族的头人也在我面前提起要将好姑娘介绍给他。有几次我有意将他领去那些头人家喝酒过夜,他一个黑包公似的,不带言笑。我也是有你的那一小点想法,我们彝族男人年轻时见了好姑娘,就像苍蝇见着血一样死盯着呢,老哥你那几年也是那一带有名的风流伙子,今天看到他见到凤芝那点可笑的模样,倒是有点像你当小伙子时的样子,胆子又大,色迷迷的看那姑娘,有点男人的味儿。
林忠山的父亲林正彩说:公鸡都还会去追母鸡的呢,更何况是男人,我多次说,和他同龄的有的已经当爹了。今天还有点像男人,认得去追追姑娘。那土司夫人曲玛白珍邀请我们去土司府看看,我想她也是看中了忠山这小伙,只是我们的身份难办,忠山这人又一根筋,不会看脸色行事,叫他当一回土司公子他恐怕不会干。
林正祥说:要不叫忠山侄儿来问问他的想法。
林忠山的父亲林正彩吸了一口旱烟,叹口气说,正祥你认不得,不要叫他了,来了反而坏事,明天去人家也不会问他,公主与他沉浸在爱河里,头脑里留不下这些,这面上的事还是我俩拿主意。
正祥说:你先谈谈你的想法,一起商量一下。
忠山说道:昨天那土司夫人曲玛白珍从我们的穿着上,把我们当土司的人了,我也没说我是土司,只谈了一下我们那儿的彝族风土人情,她还有点感兴趣。我说我们不是土司是马帮的,她说我们是什么就是什么,看看明天情况如何发展又再说下一步。
正祥说道:大哥这主意好,明天再叫上一个机灵又话少、可靠的人一起去,其他的马帮弟兄叫他们在周边村落采购点我们那儿需要的红糖之类,能把忠山与那公主的事定下来比什么都好,就叫林正风一起去,今晚先睡个好觉。
天刚亮,林正祥就把马帮弟兄一天的活安排好了,叫着林正风、林忠山一起来到林正彩处,带上礼品去傣土司府。
凤岗土司府坐落在一个田坝的村子中央,周围被几个自然村包围着,高高的八角楼顶是土司权贵和富有的标志。林正彩一行骑马顺着一条笔直的绿荫小道前行,路的右边一个寺庙,一群十五六岁身着黄色袈裟的小和尚正在念经修行。见路边有高头大马经过,几个好奇的小和尚还跑到寺庙大门来张望。一个大一点的和尚又来把小和尚叫到寺庙里继续修行。林忠山也好奇地边走边看着路边的风景,没有人知道,这位是他们未来的驸马爷。
来到土司府很近的地方,林正彩一行下马正准备问路,昨天给土司夫人曲玛白珍牵马的男子已跑来迎接他们。
仆人岩岗说,我家主人早早就起来等候贵客了,整个土司府上下都在谈论着公子到来的喜事,人人都想一睹林公子的风采。
林忠山说:我不是什么公子,我们是来做生意的马帮。林忠山的话让林正彩、林正祥吃了一惊。林正彩使了个眼色给林正祥,林正祥心领神会走到仆人岩岗前说,我们这次出行带领着一行马帮,一来看看外面的风景,二来是为我们即将举行的一年一度的火把节准备些物资,你们土司夫人曲玛白珍能邀请我们来土司府做客,我们感激不尽。
岩岗说,你们林公子一表人才,人见人爱,不但公主喜欢,连我们仆人都喜欢,刚才听他说话又发觉他为人谦虚,自称马帮之行,你们教育有方,我见过不少这公子那公子,大多耀武扬威,目空一切,有的人才是好,_张口就像个粗人。
林忠山牵着马在前回头对岩岗说,我们真是马帮,你那公主倒真是温文尔雅,举止得体,我们马帮走南闯北,很少见她这样的公主。见过的公主,有的貌美却无气质,有的有气质又不漂亮,有的有气质、漂亮又刁钻,这里的水土气候这么好,愿意出家的小和尚都这么多。
仆人岩岗说:我们这里寺庙不像北方汉人的寺庙,我们这里小男孩长到七八岁就要送到寺庙当和尚,学习知识,学习如何做人,等到十八九岁就又回家娶媳妇,生了小孩到六七岁又送到寺庙里当和尚。
林忠山说:这传统很好,这寺庙培养出的人很有文化。我们那金沙江边,一出生会走路就是爬山打猎,外界都称我们为南蛮人。
说着话,林正祥、林正彩在细心观察着仆人岩岗的脸色,好在岩岗一脸的笑意,点头赞许着林忠山的话。林正彩心想,这真是一俊遮百丑,连说句出丑的真话,都变成是谦虚的德行。心里暗喜,这孩子憨人有憨福,对林忠山的担心越来越少了。林正彩和林正祥两人对笑了一下。
来到土司家大门,又多了几位仆人出来迎接,林忠山朝门里望去,院里很少人走动,一位长得像土司模样的人走出来再次迎接林正彩一行。
岩岗走上前一步,站在林正彩一行与来的人中间说,这是我们土司府的大管家,岩大总管,说着又指着林正彩一行说,这是土司夫人曲玛白珍邀请来的贵客,这位是林公子。
岩总管看着林正忠说道,昨晚听土司夫人曲玛白珍说起林公子,一表人才,今天见了,也觉得像三国中的赵子龙再现,才貌双全,英俊潇洒,公主真有眼光,我这总管不知陪她挑了多少个这公子那公子,她一个没看中,听夫人说,昨天在那山野之中一见公子,回来后就像丢了魂似的,这真是公主的福分,我这以后就不用瞎操心了。说着叫来几个仆人将林正彩的礼品收下,叫一个仆人把马帮领去安排,领着林正彩一行又进了一个院子。一个富丽堂皇的傣家楼前,昨天见着的土司夫人曲玛白珍和土司来到大厅迎接,凤芝和几个美丽姑娘跟在土司夫妇后面,文静地扫视着林正忠一行,嘴角露出善意的微笑,大管家先介绍了林正彩一行,并对林忠山作了赞美式的介绍说:凤土司,这是我见过的最帅气的公子,岩岗说他还十分谦虚,世间难得的才俊。凤土司听着岩总管的介绍,心里想,比夫人说的灵气、帅气多了,特别是那黑里透白的长着鹰勾鼻的脸,比我们那寺庙里出来的小伙们俊美,难怪这六公主等到二十四岁了才在那泉水潭地里对这男的衷情,能招下这样的驸马爷,今后有希望了。听完大总管介绍,凤土司说:民间近日向我报告说,在林海里遇到了白象,我一直在想要有什么大事发生,才两个月不到就遇上贵客了,吉祥如意,吉祥如意。说着领着林正彩一行上到二楼会客厅,会客厅里摆设十分考究,正厅中央挂有一幅白象献宝图,图两边两个大花瓶,插有美丽的各色孔雀羽毛,一张方桌两边有两个挂有虎皮的椅子。凤土司没有领林正彩去坐正厅的两个椅子,而是一起在大厅的大长方桌边坐下。土司和夫人坐中间,林正彩一行坐右边,大管家坐左边,公主和几个姑娘坐在离凤土司稍远的对面一方桌旁,和同伴们说笑着。林忠山又听到了公主夺魂的笑声,在土司和父亲面前,不敢去多看凤芝公主。眼睛看着桌上的鲜花、水果,耳朵听着土司和父亲谈论着各自的风土人情,脑海中却在回想着美丽公主的一言一行。在这富有的土司府,好是好,却没有在那穷得只有水草的泉水塘让人们心情舒畅,连心仪的姑娘都不能多看。土司夫人曲玛白珍似乎看出了两个年轻人不自在的神情,站起来对凤芝公主说,我们与林土司在这儿喝茶叙友,你们几个姑娘领林公子到后花园看看那些鲜花和孔雀。
林忠山听土司夫人曲玛白珍称自己为公子,口中想说什么,凤芝公主在几位姑娘陪同下笑着过来请林忠山。一起向后花园走去。
林正祥对林正凤说:你陪忠山一起去见识见识,土司家的稀奇宝贝,回去也可多向弟兄们汇报。林忠山走后,林正彩的心才算踏实下来,茶水也多喝了几口,与凤土司的话也才敢多说起来,一直担心儿子说自己是马帮的话终于没在土司夫妇面前说出来。
凤土司对金沙江边打猎的事特别感兴趣,说有机会想去那看看梅里雪山,一生什么都见过就是没见过雪山冰川,自己也是从去过那儿的大批马帮帮主那儿知道的。
凤土司说:这人真是奇怪,自己有的不感兴趣,越是看不到的越觉得稀奇,越想去看。我听说你们那金沙江还淘出金子来,还有那金丝猴,真是一方好水土,你们那儿过节是在玩火把,与我们这儿正好反着,我们的节日是泼水玩水,天下之事无奇不有啊。
林正祥插话说道:你们这儿也很富有,大坝子多,物产多,小和尚也多,特别是那大鸟孔雀,我们来这之前这么大的鸟也只是听说。
凤土司说:下午我和夫人陪你们到野象谷走一走,那儿才是神奇的地方,大象、孔雀什么都有,就是有点危险,来了多住几天,人是难得有这样的缘分。
野象谷回来住了两天,林正彩、林正祥就想着远在澜沧江边的马帮兄弟了,群龙无首,万一遇有什么事如何是好,得想个办法告辞了。林忠山有公主姑娘陪着都把马帮的事忘了似的,凤芝那公主天天来陪着他,一天比一天美,能讨到这样的儿媳妇真是前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惜马帮里哪能养得起这样的仙女。心里也不是滋味。
第二天一早,林正彩在喝早茶时对土司说,这次出来筹办火把节物资多日了,家里等着,如过期不回,怕他们乱想,想告辞回金沙江边去了,邀请土司一家火把节到金沙江做客。
土司夫人曲玛白珍说,这世界真是奇妙,我们大人也很有缘,公主与贵公子也十分投缘,要不让贵公子在这儿多住几日,到时我们这儿有马帮去金沙江一起去看看。
大管家在土司夫妇不在的时候对林正彩说,土司这一代生了八个公主,最疼爱六公主凤芝,昨晚见公主与公子有缘,想招贵公子入府,以后土司就有继承人了。
林正彩看了林正祥一眼,林正祥笑着说:忠山也是林家独子,也是林家未来的领头人,这入府成亲的事,等我们回去商量商量,同时也要看他们年轻人的心思,忠山与我们一起回去,在火把节前我们又来拜访。
中午吃过午饭,林正彩驮着土司夫妇送的礼品到澜沧江边与兄弟们汇合。一路上林忠山闷闷不乐,责怪父亲与林正祥说假话骗人。林正彩劝说着,我们彝族人从不骗人,是人家主动把我们当土司,把你当公子,更何况你说你是马帮队的,人家还不是不相信。古话说,到哪山唱哪调,等你那公主哪天上门,我们就成亲戚了。
林忠山无法争辩。走了一天路终于见到了马帮兄弟,一起找了小船将物资与马帮渡过澜沧江。走了近半月回到金沙江边的岭江村。这一次马帮给岭江村带来了印度风情物质的快乐,更给村里带了一个精美的精神快乐。林忠山被澜沧江的公主看上了,有人快乐,就有人伤心,年年在火把节上与林忠山唱山歌情调的方圆几百里的姑娘们不快乐了,他们心中的白马王子变成了爱恨相加的陌路人o村里的表姐表妹们也很少来林忠山家借东西了。
林忠山因父亲林正彩在土司家中被看成金沙江土司不解释,与父亲之间产生了矛盾,父子俩谁也说服不了谁。只有谈到土司公主凤芝时,父子俩的笑脸和心才是一样的。
火把节就要到了,林忠山父子在吵吵闹闹中,有一天下午在林正祥的调和下达成了一个行动,由林正忠与林正祥去邀请凤芝公主及土司_家来过火把节。
林正彩心想:你这背时运儿子去说自己是马帮公子,人家反认为你是谦虚,不相信,请不请那凤芝是爱上你这儿子了。凭他多年见识,土司夫人曲玛白珍和公主一定会来,来了又再说,自古马帮之道,山山都有小横路,走一步是一步。等你走T,家里的事自己心中早有计谋了。
林忠山心想:父亲不去更好,自己独立了,林正祥毕竟是叔叔,也难管住自己,把这马帮之事说清,凤芝那笑脸背后的心对自己那么好,不能骗了人家,真心实意,爱情哪容得下半点虚假。自己已成年,见过、看过成千上万的姑娘,对人家笑了多少回,也总在父母强压下,表面礼节性示好多少次,可心里就从没有真实留下一个人。这纯真的心,骗得了父母,可骗不了自己。可自从见了凤芝,这情感真的就像六月的火把点燃了,每天夜深人静时都在被子里熊熊燃烧。有一天晚上煎熬难忍,独自一个人到金沙江边的一个回水湾洗了一身的凉意,可内心永远是狂热的,这爱的热情就像那火把节前后七八月的金沙江水,永远在涨,在疯狂奔流。
父子俩为了一个美丽的公主,各自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林忠山一走,林正彩就叫上几个弟兄,到年年赶火把山街的大松坪村走亲戚来了。林正彩的老婆罗丽就是火把街上唱山歌唱来的,近年马帮生意好,夫妇俩资助老岳父罗万成建了一大院房子,他这次来就是要打这大院房子的主意。
罗丽母亲普成梅看到最成器的姑爷回来,把最好的酒菜拿来招待他,把最近的二姑爷也叫来陪这给自己争气的大姑爷。几轮酒后老岳父和二妹夫已醉了,笑着告别休息了。只剩下小儿子和老岳母陪他。林正彩把早就想好的话告诉小舅子罗华说,今年马帮生意不错,赚了点钱,我和你姐商量资助你一点,你出一点,装修下这大院房子,你姐姐想好了,火把节带着一家来住上十天半月,好几年没有认真赶好火把节,自从讨了你姐,山歌都不会唱了。
小舅子罗华说:我姐怕管不了这么严,不准你唱山歌,你那马帮走东走西的什么山歌没听过。罗丽母亲在旁边听说她姑娘要回来陪自己,高兴得坐拢过来对小儿子说:去前年你去请她,她天天说忙,今年要回来多好,好的,你去请下大木匠来,请几个亲戚朋友来好好修整一下,是十多年没有大修了。
林正彩说:是我们不好,这几年实在太忙,我今天来才细心看了一下,那花大门的瓦有几处要掉得得的,那院墙也旧败败的,这四合院的房子的柱子油漆都看不出了。
罗丽母亲普成梅对小儿子罗华说:我说了他几次,每次都说是以后等长大了一回修,我都一年年老了,怕等不得抱孙子了。
小舅子罗华说:妈,这大过节的要到了,别说这不吉利的话,姐夫的话,我每次都听,这次就听姐和姐夫的大修一下,钱不钱的又说,修好了,等姐回来了你就高兴了,明天我就去请大木匠。
林正彩说:这几天马帮也没啥生意,我带了几个弟兄来帮一下忙,如何修我已经想好了,就是要快,火把节快要到了,时间不等人。
两弟兄干了一碗酒,都满意地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舅子罗华家山街四合院的大整修在一只老公鸡的鸣叫中开始了。
林忠山在这恨不能生出翅膀的心情中,一天比一天快不起来的行程中来到了凤芝土司家,受到了比上一次还热情的接待。没有父亲的陪同,凤芝更活泼自由了,领着林忠山游山玩水。一次,在两人独处的后花园中,林忠山说:父亲骗了你一家,我真不是公子,是赶马的马帮人。凤芝像听童话故事一般笑得更甜,在酒桌上说自己是赶马的,土司夫人曲玛白珍对人说是忠山谦虚,说天下没有这么天真喜爱的公子。
最高兴的是林正祥,原来与林正彩商量的办法一个都没用上。土司一家根本不信林公子,不,是林忠山那动听的老实话。
凤芝被林忠山火把节玩火的一个个动听的故事迷住了,那可以把水烧开、石头烧成灰、木柴烧成灰的火,还可以拿着到处玩。小伙子可以拿着火把去烧喜欢的姑娘,可以烧鱼,可以烧兔。凤芝觉得林忠山说的都十分神奇,就像他说他自己是赶马哥一样天真神奇。在半信半疑中,晚上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她会想象林忠山拿着火把到处追姑娘的情景,想着自己在被火把追赶会是什么样,会不会像泼水节被水泼了一身,自己被把火烧了,烧光了衣服,赤身裸体那可如何见人。想着那从林忠山动人的口中说出的火把节,身上感觉被火把烧一样,只是这烧的感觉,是从身体中烧出来的,而不是像烧柴一样从表面烧进去。她真渴望去体验一次火把节,但这事得由父亲、母亲决定。从父母对林忠山一行的接待中,她感觉到了父母是在看她的表现,她对客人的态度决定着父母的态度。这几天,母亲对自己很不那么问这问那,周围的伙伴也好像事情特多似的,很少来陪她与林忠山了,对林忠山邀请去参加火把节的事也还没有正式回答。林忠山也没过问这些事。周围村里过去那些对自己最好的小伙,倒是有事无事来找土司父亲、母亲报告这、汇报那的,找机会来看看家里的贵客林忠山。有的是带着比试的心情来,告别时总要有话无话找自己说上几句,或代父母邀请自己去做客。有的一步三回头的眼神,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如果那天跟母亲回娘家不遇上林忠山,也许她就该在他们中挑一个郎君了。她这样想的时候,自己也独自在笑。
林忠山不急,林正祥有一点着急了,火把节快到了,想必林正彩大哥在等着他们回去,可这边还没等到答复的消息。回去的路上还有几天的路,看着林忠山现在的情况,回想起自己年轻时到姑娘家,直到家里托信叫自己回去都还不想走。这男人,单身时就像一只公羊,到处游走,不知疲劳,一旦看中了意中人,又像一只母鸡在窝里不想走。
第四天晚上,林正祥到林忠山房间问火把节的事回复了没有,林忠山笑着说不知道,反问林正祥你那儿呢。林正祥心想,才和那公主往来几天,说话就变成你那儿了,仿佛与自己不是一路来的。
林正祥说,既然这样,我们明天早点过去,请凤芝公主带我们去拜见她父母,说我们准备回去了,他们总得给个答复。
第二天一早,当凤芝和仆人岩岗来陪同要去寺庙看看时,林正祥说想与土司告别回家。仆人说土司巡寨去了,一个寨子的族人去世了,他去安慰那族人,同时任命一个新的族人。
林正祥说:那与土司夫人曲玛白珍告别吧。
凤芝说:我母亲说,她与父亲都想去看看你们那玩火的节日,只是林忠山说,你们来都走了十天零一早上,如果我们去要更多的时间,加上在你们那儿住上少说三天、多则五天,去来将近一个月,按父亲的习惯,他不会离开土司府这么久的,加之一个大族的族长不在了,父亲先去了,说叫母亲、二管家与我一起去。
父亲传信回来说,火把节也快要到了,请你们不要走了,到时一起去。如你们先走了,父亲又去不了,母亲与我和二管家去又不放心。
林正祥听了凤芝公主的话,心想这凤土司也真是聪明,他这样答复,自己与林忠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还不好答复。自己与林忠山走了,土司去不成,土司夫人曲玛白珍与凤芝又不敢去,最后坏了事。林正彩与林忠山都会责怪自己,心想只能按土司说的办。对凤芝说,只要你们答应去金沙江过火把节,这样更好。只是来了这么多天,家中怕等的着急,我明天去澜沧江边的孟凌村客店,看看有无过往的行人托个信回去。
凤芝温情地望了一眼林忠山说:我做不了主,父亲的意思是这样,你们就多留几天吧,加之忠山连寺庙都还没去,那些小和尚也想看看玩火的金沙江人。我请母亲准备一下,提前几天与你一同上路。父亲做事一向小心,我们走也得要等父亲回来安排,我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
林忠山对林正祥说,那你去回信吧,一路小心。
三天在凤芝的陪同下很快就过去了,土司也回来了,召见了林正祥、林忠山,又单独对凤芝公主交代了一番,单独对二管家授意了一番,把几个仆人和随去的姑娘又安排了一番,定好了回来的时间,到时他到澜沧江边的孟岗村亲自去接风。
第二天,林忠山、土司夫人曲玛白珍、二管家、几个仆人、几位姑娘、凤芝在林正祥带路下去金沙江边过火把节来了。
林正祥一行因有土司夫人曲玛白珍和凤芝,一路只敢朝大路走,有的小路又窄又陡,一路行走得很慢,除了林正祥心事重重,其余的都很快乐。行程到第五天,在一客店,林正祥叫来林忠山说,再过三天就是赶火把节了,你父亲已托人带口信到孟凌村客店龙老板处说,叫我们领着土司夫人曲玛白珍、凤芝公主一行直接到火把街你外婆家,你爸妈已在那等候。到了火把街你要照顾好土司夫人曲玛白珍和公主,那里的人都知道你领了一个美丽的公主回来,来看热闹的青年男女会特别多。
当林忠山来到火把街外婆家大松坪村时,自己都不敢辨认,眼前富丽堂皇的四合院会是外婆家的房子,雕花的高大红色的大门,红黑相间院墙,周围多了一排翠绿的青松,远远望去,四合院的主楼彩绘一新,院中一棵高出大门的青松飘着一老鹰小旗,俨然一个大型的土司府。他回望了林正祥叔叔一眼,林正祥若无其事,继续给土司夫人曲玛白珍介绍着什么。他回过神来看身旁的凤芝公主时,公主也被从未见过的彝族四层高的用木头建起的雄伟奇特的房子所惊奇。他们才是真正的主人,自己才是初来的新客。还未等林忠山开口,凤芝先笑着对林忠山说,你们这高大的木垛房真奇特,不用一土一石,只用木头就垛起这么好的房子。一路走来山清水秀,一尘不染。林忠山说,这是我们简陋的住房,公主见笑了。凤芝说:这很美,很自然,很和谐,我第一次看到就喜欢上这儿了,忠山你总是很谦虚,一路上我看我母亲的心情也很好。
林忠山不想说什么,父亲和母亲已来到队伍前迎接,一条青松毛铺成的迎客道直通客厅。林正祥抢前一步走在林忠山前面向土司夫人曲玛白珍、公主介绍林忠山的父母和随来迎接的人,又向林忠山的父母介绍了土司夫人曲玛白珍一行。
林忠山母亲罗丽笑着和土司夫人曲玛白珍、公主一行说笑着向外婆家花大门走去,林忠山顿时像多余的人一样,跟随在一行人后面,路边一些熟悉的人笑着向他打着招呼。
来到大门前迎宾调唱起,喚呐大号齐响,几个美丽的姑娘唱着酒歌,端着酒迎接客人。凤芝端着硬塞给她的迎宾酒往后找着忠山,忠山也在找凤芝。忠山有意为难凤芝说,这迎宾酒主人不能喝,你喝了这一杯,下一杯我帮你。凤芝无奈闭着眼睛将迎宾酒喝了下去。她感到一股火气和炮鼻的酒味。第一次真正体验到了彝族真实的味道,等凤芝喝下第一杯后,忠山说迎宾酒是三杯,下两杯我帮你。三巡迎宾酒歌过后,来到了大院内。大院内也比去年来时多了一排翠绿的青香树,原来放杂物的左右两厢房,也装修得很艳亮,正房一楼的原来的客厅摆了很多花草,客厅已移到了高高的三楼,来到三楼客厅,透过窗子可以看尽火把山街的所有村落景致。
在客厅隆重、热烈的迎宾糖茶过后,林忠山领着土司夫人曲玛白珍、公主去房间休息。林正彩走到忠山身边说,正祥叔说你越来越聪明了,没让他操什么心,今天看到土司夫人曲玛白珍和公主很开心,自己也很高兴。
林忠山对父亲说,聪明的是你们,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说自己也累了想休息一下,说着就告辞了。
第二天一早,热闹的火把山街开始了,彝族特有的物资,姑娘、小伙鲜艳的服饰,还有那听不懂但动听的山歌,热情大胆的彝家小伙火辣辣的眼神,都让凤芝迷醉在节日的气氛中。毕摩开展的各种祭山神、猎神、畜牧神的活动,看着一群骄傲的彝族人齐刷刷跪拜在毕摩面前,凤芝更是听不懂忠山的讲解。
晚上耍火把,一群群男女青年拿着火把先一户户去撒,然后又汇聚在火把广场相互撒闹、玩耍,只见小伙左手举着火把,右手从包中抓出一把木香,火把和木香齐向美丽的姑娘撒去,一个姑娘一瞬间变成了一团火,一眨眼火不见了,姑娘又现出原形。在忠山的再三劝说下,凤芝也放下公主的架子,加入到了耍火把的热闹中。凤芝被一个冒失的彝家小伙变成一个个火球,又还原成一个公主。忠山安慰说,被火把烧过的女孩一年四季没有鬼来缠身,鬼最怕火,一闻见火味就吓跑了。凤芝开始有点害怕,被几个小伙撒了几次火把后也就镇定了。
等夜晚回来,回到住处,凤芝发现自己美丽的傣族裙子有的地方被木香烧了几个小洞,像有意用火烧的一样自然。
忠山笑着说,这傣族裙子被烧出几个米粒大的小洞更好看T,更迷人了。明天我找一表妹借一套彝族服饰来给你穿。凤芝说,留作纪念吧,自己带了好几套衣服的。正说笑间土司夫人曲玛白珍也走到公主房间说,这裙子烧了几个小洞更迷人了,说着一屋子人笑了起来。
忠山母亲罗丽说玩累了休息,明天又继续赶火把节。
第二天火把街正在热闹,却来了一阵大雨。忠山母亲罗丽对土司夫人曲玛白珍说:这火把节下雨也成常事,这秋雨说来就来,说去就去了,在长了,也就习惯了。雨越下越大,那些远处来的无处安身的人家都砍下树木搭起了_个个雨棚,烧起了一堆堆火。到了晚上,满山的火堆到处一闪一闪的,和天上的星空相映十分美丽。正在看着美丽夜景的忠山和凤芝被一个忠山的朋友叫去他家的木棚火堆里吃烧羊。当他们走进木棚里,一群青年男女正在围着火堆谈笑着,吃着美味的烤羊肉。一个大胆的小伙说,忠山被远方的美女迷住了,有半年不来找我们玩,今天见了这位公主,真是像仙女一样,一个姑娘说着将一串烤羊肉递给了凤芝。忠山接过来吹了吹灰,让凤芝慢慢吃。羊肉吃过后雨小了,青年男女围着火跳起了左脚舞。凤芝被几个姑娘拉去夹在中间教她学跳左脚舞,直到天亮,他俩才回到家。
一觉醒来已到了中午饭。饭桌上,林正彩对土司夫人曲玛白珍说,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金沙江的水涨得太猛,原计划一起回金沙江那边的,问了船主不敢渡船,就只能在这多住几日,等半月后水落下又过去。
土司夫人曲玛白珍说,这几天在火把街长了见识,天下真大,无奇不有,你们这土司领地的人厚道,风土人情很好,凤芝和忠山又情投意合,我们出门这么多天,按计划返回,路途又遥远,带了口信,家中很着急,只是凤芝与忠山的事,不知他俩是如何想的,等我晚上问问凤芝吧。
土司夫人曲玛白珍其实也知道凤芝的心思,自己年轻时的故事也是这样浪漫的。晚上土司夫人曲玛白珍把凤芝叫到住处,问了她这几天的感受,对忠山及其一家的想法,凤芝不说她也是知道的,她要从凤芝口中亲耳听到,这样才真实、踏实。
凤芝看着母亲的笑脸,自己也微笑着说:这金沙江的彝族风俗与我们澜沧江的傣族不一样,人们更热情开朗,人们生活得很好,无忧无虑的。特别是那山歌,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唱,姑娘骂人都用山歌来骂,多么诗意的地方,我很喜欢这里的一切,也很喜欢忠山一家,我想到江边看看,可江水又无情地阻隔。
凤芝说的也让土司夫人曲玛白珍有同感,她知道凤芝与忠山的爱情从那天在龙塘泉水园中就被上苍安排定了的,这一切都是过程。她只是女儿的保护神一样在当一名看客。又对凤芝说,有一件事一直没有与你说:我这一生什么都好,就是没有为你们养一个哥弟,你父亲在你们八姐妹中最器重你,几个姐姐都嫁了,这土司的将来就押在你一个人身上,能有忠山这么谦虚的孩子,我们也很乐意,但听他父亲说,他是独儿子,这事很为难的,我也是从姑娘走过来的,爱情这东西人一生就只有一次,我看你们也情投意合,你父亲还不知道忠山家是独子,他讲起道理来像个圣人,有时蛮横起来十条牛都拉不住。在你三姐的婚姻上差点逼得你三姐跳澜沧江了。这男女间的事谁能说得清,要是让忠山到府上就是最好的结局。
凤芝撒娇似的倒在母亲怀里笑着说,好好的这事你要为我做主,你也知道忠山是我这一生中遇到的最好的小伙。土司的继承人,还有七妹、八妹。八妹最聪明,最听话,父亲也喜欢她,这几天的火把节,这里的姑娘、小伙对我都很好,我很喜欢这儿,她们劝我留下来不要走了。
土司夫人曲玛白珍说:你不懂这社会,你也不懂你父亲,他有时为了土司,私下还责怪我没为他争气,尽养了你们几个姑娘,他那年就准备再讨一个小老婆,我也同意了,他去请教寺庙里佛爷,佛爷说土司府生男生女早有定数,男孩在前世几个土司就生完了,特别是你爷爷,一口气生了九个儿子,为争土司差点烧了土司府,所以你爷爷一提到火就起,到你爹我这一代就只能生女孩,加之他又怕讨来小老婆生不了男孩,那些族人取笑他,就没有再娶了。还有你那最小的妹子,人见人爱的,自古说女大十八变,到时见了心爱的男人,说走就走了谁拦得住。你父亲这_关是你生命中的一个结。
凤芝说:父亲这么心好,不可能对八妹那样吧,八妹最听父亲的话,我也劝劝她。
土司夫人曲玛白珍说:你劝劝你自己吧,我都还为你操心着呢,你与忠山还成不成我都手捏着一把汗呢,你真是天真烂漫啊,不知人世的苦恼,明天我与林正彩说下忠山到府上的想法,看他们怎么想。
第二天一早吃过油茶,土司夫人曲玛白珍和二管家去约见林正彩夫妇。林正彩夫妇起来拉着土司夫人曲玛白珍说,这几天赶火把节,乱哄哄的,没有认真招呼好你,明天领她们到金沙江边看一看,这里最大的景致就是这金沙江了。土司夫人曲玛白珍最想去看看江边淘金的事,澜沧江里可没有这个传说。
土司夫人曲玛白珍说:这几天过得很愉快,看着孩子们无忧无虑的自己也就满意了,金沙江边如可能的话也要看一次,回去了也可向姑娘们说说江中捞金的神奇。昨天正彩大哥问我向凤芝问问喜不喜欢忠山,她倒是一百个的喜欢,但有个问题让我十分为难,不知该说不该说。
忠山母亲罗丽笑着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我都是过来人,有什么不好说的,都快成一家人了还把我们当外人是吧。
正彩听了土司夫人曲玛白珍的话,心里十分着急,心想,土司夫人曲玛白珍是不是看出我们不是这儿的土司了,那江水实在太大过不去,不是不让她们去,金沙江啊帮忙帮到底,明天让江水更涨一些,也不知土司夫人曲玛白珍想说的是什么事,一向爽快的土司夫人曲玛白珍今天也不爽快了,她们女人家的谈话,也不好多问。
土司夫人曲玛白珍笑着拉着忠山母亲罗丽的手,望了正彩一眼后说,这话本不该我们女人家来说,可这次出门前土司下面的一个族人老人去了,凤芝她爹又来不了,但走时约法三章,我们土司到了我们这一代只有八个女儿,前五个都飞走T,她父亲疼爱这个老六姑娘,说无论那家看上老六都不准嫁出来,忠山他俩又这么要好,这事有点为难忠山,但我一个女人家,也只能听从凤芝她爹。我们也很喜欢忠山,他为人那么诚实,人也长得帅气,凤芝也很喜欢他。
正彩听了这话,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可另一个心病又生了出来,这忠山是他的独苗,他也多次告诫,无论如何要让忠山找一个漂亮贤惠的姑娘回来,不准去上门,断了香火。边想边看了老婆一眼。
忠山母亲罗丽听了土司夫人曲玛白珍的话,本来空空的心里,一时间像钻进了一条虫,浑身都不舒服,不知如何回答,话说不好又怕把这么美丽的凤芝弄丢了,忠山那儿如何交代,一个独儿子,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忠山和他父亲因说自己是土司公子的事还没与父亲扯清楚,还在斗气,这独儿子上门招亲的事又来了,真是砍竹子,下下遇着节了。心里难过但仍笑着说:你们能看得上我们,我们一万个感谢,忠山自从上次从你们那儿回来就像变个人似的,以往多实在的一个,随时干事丢三落四的,这次你们来了,又神五神六的起来了,你们有八个女儿是你们的福分啊,我是一个命苦的女人,当年正彩他爹要他娶别的姑娘,他偏要讨我,说不准讨我就要到金沙江中找小龙女,把他爹吓得天天派人尾着,直到把我娶到家,可命运总是捉弄人,嫁到这儿来一年半载不见肚子大,好不容易怀上了生了一个儿子,全家把我像皇后一样捧着,希望多生几个儿子,可一直到忠山十七八岁了都没有为他生出个伴来,一家人的未来就放在这忠山身上,他爷爷又把这生独苗的事怪在我与正彩身上。这次看到忠山领了凤芝回来,一家人又像久旱的洋芋地鲜活了起来。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们也很为难,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说着话,拉着手,两个身为母亲的心都痛在了一起。还是凤芝母亲曲玛白珍开导说:我们傣家有句古话,大象到哪里,路就到哪里。我一个女人家做不了主,我回去与凤芝她爹商量,你们也拿个主意吧,金沙江水这么大,淘金的也没有,下次再看吧。我们明天回去,趁这几天没下大雨,出来近一个月了,口信也带不通。
正彩听了两个女人的苦,心里也不是滋味,加之昨晚儿子也在责怪自己在骗人,在儿子身上自己不能再做错什么,内心很苦恼但仍喝了一口茶。笑着对两个女人说:办法总会有的,他俩这么要好,我们怎忍心让他们分开,我下来准备一下让忠山、凤芝送你们回去,下了这几天的雨,路更难走了,有的小路又怕长出了草,找不着走了,今天你们再在周围玩一玩,散散心。
回到住处,凤芝拉着母亲的手说:情况怎样?土司夫人曲玛白珍叹口气说道:做女人真是命苦啊!
忠山护送着凤芝一行走在满是野花的山路,两人的心情就像三四月的太阳一样,一片灿烂。心事重重的土司夫人曲玛白珍,心里一会儿想着自己的土司丈夫,一会儿想着自己女儿凤芝,感情的天平一会儿偏这边,一会儿偏那边。她希望有一位神仙出现帮她解决这个天大的难题。
回到土司府,凤芝领着忠山到处观风赏景。
土司夫人曲玛白珍和土司都阴沉着脸,商量着女儿凤芝的前途。一个美丽的女土司就要在他俩的策划中产生。
晚上,土司夫妇把凤芝叫到小会客厅里,什么外人也没有,就只有她们三个人。
土司凤岗笑着对凤芝说:看看你跳几跳几的小姑娘,几年就长成大姑娘了,我也老了,这次你们走后,又生了一场大病,身体越来越差,你是我们最心疼也是最懂事的一个孩子,前次孟水的族人死了,我去了,其他所有族人都来了,都问我为什么这次没领你去,他们都在夸你漂亮、聪明,有的还想把他们的儿子介绍给你认识。我说你陪母亲回娘家了,都在笑着说,看我目前的样子,澜沧江要出一位美丽的女土司了。你这么懂事,更要为我们着想。
母亲接过土司父亲的话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怪只怪我没给你父亲生个公子出来,这事难为你了,你事关土司的未来,你要听父母的话。你与忠山的事我和你父亲说了,他同意你们结婚,但不准你嫁过去。你说说让忠山留下来吧,有他的福享。我也是个过来的女人,我很同情你,但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你是土司的第六个公主,你上面的几个姐姐你父亲都没看中,也就没强迫留下。你这么聪明,连下面的族长们都希望你来继承土司位置。你父亲确实病得不轻,有意退下,扶持你几年,我们也就放心了。感情的事,我们也经历过,心痛一次就过去了。
一开始还笑着的凤芝,听着父母的话,笑容渐渐消失,愁容渐渐多了起来。近几个月来,她的心里只装着忠山的情与爱,从未想过父母的未来,这突如其来的事情,让她一开始回不过神来,对着父母说:这土司让七妹、八妹来继承,自己没有能力和心思来做这土司的事。你们疼爱我,就让我与忠山结婚,他们那儿很好,我喜欢那儿。忠山他是独苗,你是知道的。几个姐姐都嫁了,为什么不准我嫁,女土司我不想当,八妹最聪明,让她来继承吧。
土司凤岗说,这事由不得你一个女孩说了算,你最懂事,你要为我们着想,为整个土司府着想,除非你把我气死,你们想怎样就怎样,这都是你妈把你贯成这样的,那次回娘家我一开始就不准你跟你妈去,叫你跟我去寺庙,一开始你同意了,就是你妈这宝贝那公主的骗着你去,回来就遇上那个鬼小子,打乱了我的一切计划,这次去赶那鬼火把节又把心玩野了。说着把茶杯摔在地上,狠狠地说:这没商量的余地,你回去好好想想吧。这事不能对外传说,你走吧,我再与你妈谈谈。
凤芝阴沉着脸来到忠山住处,忠山看到凤芝一脸的不高兴,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凤芝冲着忠山说,不用你管,是我家的事。说好去江边看江水的事也没去成。无论忠山如何劝说,凤芝就是不说话。
凤芝最后说自己肚子不好过,要去找医生吃点药,叫忠山先看看书,明天又见。
晚上吃过晚饭,正走在院子里,想着吃饭怎么不见凤芝,二管家来叫忠山说,土司请他到三楼小客厅喝茶。来了这几天,忠山知道,那三楼小客厅一般客人是不准进去的,那是土司家商量家事和土司大事的地方。心想,一定是土司要与他商量娶凤芝的事了,心中一阵狂喜,转身冲着二管家笑了笑。二管家也不自然地朝他笑了笑走开了。二管家知道忠山认得三楼小客厅在哪,因这几天凤芝已把忠山当主人似的每一处都领去看了。土司府对他已没有什么秘密了。
忠山笑着来到三楼客厅,进到里面喊了声大爹大妈,只有土司夫人曲玛白珍带笑不笑地叫他坐下。气氛没有吃饭时好,一向见他就笑的土司今天不见点笑容。
土司看了土司夫人曲玛白珍一眼,土司夫人曲玛白珍开始说话了:忠山你是一个聪明帅气的孩子,凤芝很喜欢你,我们也喜欢你,特别是你的诚实。我与土司商量了,同意你与凤芝结婚,但你要留在土司府,我们家没有养得一个公子,我们会像对待自己儿子一样对待你的,我们也知道你是独儿子,我们也没有办法。说着看了土司一眼,可土司一直没有说话。
忠山听出土司夫妇在赞扬自己的话中,多用了一个诚实,自己也一向是诚实的。
忠山说:我很爱凤芝,我会好好待她。我想再次向两位长辈申明,我们家不是什么土司,我们家世代是做马帮生意的,我一直都在与凤芝说,可她就不信。父亲他是马帮上的领头,为了这事我和他吵过架,如果你们还看得上我这个马帮的儿子,我会好好爱凤芝的。我是独儿子,爷爷、父母都只准我娶凤芝回去,这事我请两位长辈成全我们。我们家在金沙江一带虽不是土司,也是有钱有势的。
土司夫人曲玛白珍说,你们家不是土司的事,二管家这次去火把街已了解清楚了,回来已向土司报告了。你那父亲不应该这样,好在你一直在对我们说这事,我们还以为你是开玩笑。我们已告诉凤芝了,她一直蒙在鼓里,昨天知道了有点受不了,连我们都受不了你那父亲的马帮习性。如果你不留下来,别怪我们无情,是你的父亲先假话在先,这事传出去了,下面的族人会笑我们有眼无珠。你回去想一想吧,明天再找凤芝你俩个说说,真是好事多磨。
忠山回来后也没有去找凤芝,他在责怪自己的命怎么这样。这里没有人与他知心,他走出土司府去买了一斤酒回来喝下睡了。第二天醒来,他第一眼看到凤芝在他身旁,满屋子的酒味,偶尔还闻到一点香水味。
面对凤芝他无话可说,凤芝先开口说,父母从未对她这样狠过。在父母和忠山之间她不知道选择谁。她想了一夜,决定跟忠山走,这土司府还有七妹、八妹两人,可父母又那么年老T,她也拿不定主意。
忠山说:这不能怪你,怪自己出身不好,又是独苗,自己命不好。
凤芝说,铁树都会开花,没有想不到的办法,我们一起去找父母谈谈。
来到父亲住处,父亲又把他俩领到三楼客厅里,毕竟这里才安全,家事不可外传。
土司父亲一直不说话,老人的眼神都是恶狠狠的,就像忠山是来抢他的宝贝似的。土司夫人曲玛白珍脸上还有一丝丝慈祥的笑意,但也心事重重。在这四个人中,只有他知道双方是怎么想的,她是这天平的怯码,加在哪边,哪边就重了。但在这种时候她知道自己该站在哪边。从昨晚上谈话后凤芝也知道T,只有忠山不知道。
土司夫人曲玛白珍朝凤芝看了一眼,凤芝先说话了:我对不起你们,但在爱情上我要自己做主,小时候我看不懂三姐做的事,直到昨晚想了一夜才明白,我是你们的孩子,我真诚地告诉你们,我心里只有忠山和父母,其他的我什么也没有,请父母成全我们,忠山也是独苗,我喜欢那儿的一切。
土司夫人曲玛白珍说:要说的话我都与你们说了,你们俩的事,不单单是什么情啊爱的,是整个土司府的事,不要拿你三姐的事来说,那很伤人的。不是我不想让你们好好过,此事我比你们更心疼。
土司突然打断土司夫人曲玛白珍的话,站起来说,为了你们,我昨晚差点与你母亲吵架了,谁不爱自己的女儿,除非你们答应两条,同意你们结婚,到哪都可以:一要为我生一个儿子送回来,二要把澜沧江上的桥架起来,因为正彩家那儿有的是物资。忠山你答应了就把凤芝领走,不答应就别怪我们土司不疼爱你们。凤芝,你好伤我的心啊。
忠山的酒还没有醒,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受土司这么一刺激,一心想得到凤芝,他哪知道,这是土司在有意为难他,让他放下凤芝的爱。忠山在这火气头上,哪里知道土司的话很危险。走过去,左手拉紧凤芝说,只要凤芝爱我,我答应生一个儿子送回来,我去苦钱来把这澜沧江上的桥架起来。
凤芝听了父亲和忠山的话,两串眼泪珠挂在脸上。土司夫人曲玛白珍说,你们都在说气话,要冷静啊,要冷静啊。
土司听了忠山的回答,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想难倒忠山,让他回金沙江边去。哪知忠山却一口答应了下来,他一时下不了台,冲着土司夫人曲玛白珍说,叫二管家来写下文书,忠山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男子汉说话要算数。
土司夫人曲玛白珍面对两个男人和心爱的宝贝姑娘,也没有什么办法,明知他们是在赌气,也还是叫仆人把二管家叫来。
二管家听着土司的吩咐,写下了凤芝与忠山结婚的两个条件,在签字时,小声对公主说劝一劝忠山,这哪能做得到。
林忠山在旁边听到二管家的劝说,大声说,只要能得到凤芝,我们什么条件都答应,我一定要做到。
签下那个斗胆的协议后不久,土司夫人曲玛白珍用眼泪陪着凤芝嫁到了金沙江边。
结婚后林忠山到处打听生男孩的民间处方。在一处马帮路上,一位长者告诉他,在墨江流传着一个生男孩双胞胎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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