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山彝族医药的调查报告
摘要:通过历史和现代文献的查阅、深入彝族居地走访和调查,对彝族医药史、彝药材、与其他民族的医药交流情况、病因的认识、诊病方法、临床研究、实验室研究等方面进行了综述。作为全国最大的彝族聚居区的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她的宝贵医药却至今仍默默无闻地沉睡着,针对此现状提出了开发四川凉山彝药的思考:在开发这些彝药资源的同时,应加大野生资源的保护和扩大家种的力度;从植物到化学单体的思路,基本失去了传统医学理论,因此应更加强调对药物有效部位的研究;剂型的改进是彝族方药现代化最明显和最直接的标志,最基础的是胶囊粉剂,而最先进的制剂就是针剂,这不但要求制备工艺先进,而且要求具备坚实药理学基础,所以剂型的改进能使彝方药实现现代化和形成产业化;应在政府宏观指导下,政府搭台、企业唱戏,建立药材种植、新药开发、科学研究、人才培养、产品营销为一体的体系;凉山药用资源丰富,但科技落后,若要开发利用好凉山彝医药,四川省各级政府应加强对凉山彝医药研究和开发的力度,加大资金投入;帮助引进外来资金;呼吁社会有识之士来开发凉山彝医药,并按国际标准和要求研制一些特效药投放市场造福人类,让有着深厚底蕴的四川凉山彝医药能占有一定的市场份额...
关键词:四川凉山;彝族医药;开发;思考
基金资助:国家民委资助项目(No.2004)西南民族大学教学改革资助项目(No.2005)。
凉山彝族自治州位于中国四川省西南部,面积6.01平方公里,总人口410万,其中彝族1 788 130人,约占全州人口的43.57%[1],遍布凉山州17个县市[2],是全国最大的彝族聚居区。凉山独特的地理气候条件,使许多生物种群在凉山寻得避难之所躲过第四纪冰川的劫难。有药用植物2 448种,药用动物91种。彝族人民利用这些资源形成了彝医药及许多的单方和验方,医治跌打损伤、虫叮蛇咬、咽喉炎、痛风、风湿关节炎和生发之类疾患,往往有现代医学不及之功。
1 凉山地区彝族医药史
彝族社会的发展因地域的不同而呈现一种不平衡的状况。
医学也如此,除与外界少有交往外,彝族内部又家支林立,各搞一套,无规律可循,发展极不平衡;彝医药一般均在家族内部有选择性地进行口授,世代相传。因此,彝医药的兴衰与其家族的兴衰紧密相关。
由于彝族的居住环境差,容易产生疾病,所以彝族有占卜和作帛的巫术希望消除疾病,实际上已有用艾蒿水驱疾的方法,只是当时重巫术而忽略了医药的意义;尽管鬼巫信念根深蒂固,但在疾痛挣扎中,对巫术产生了怀疑,这时才促使广大彝族人民从大自然的动、植物中去寻找治疗疾病的药物和方法,从而创造了具有丰富经验和民族特色的彝族医药。
彝医药大都限于本家族中运用,很少对外。因为彝医替人看病一般不收费用和礼物,除到处奔波、寻找药物为病人治病外,还得担负病人及其家属的食宿,这样求医者越多则医家越穷,所以医家不轻易为外来者看病,也不宣扬。因此,彝医药的发展受到了阻碍和影响,加上历史、环境条件、文化等诸多因素的限制,凉山彝医药始终处于自生自灭、发展缓慢的状况。
已有不多的医药知识七零八落地流散民间,处于一种自生自灭的情形。家支林立、互相封锁的传统习俗,又使许多宝贵的经验濒于失传[3]。到解放前夕,彝族传统的医药知识已所剩无几[4]。现仅有残缺不全的《此母都齐》(《造药治病书》)《斯色毕特依》(《风湿病书》)《倮底特依》(《麻风病书》)《比果特依》(《取件经》)保留了下来。
1983年,凉山彝族自治州首次著成《彝族医药史》、《彝医动物药》[5]《彝医植物药》[6]《彝族医经》原名《凉山彝医》《彝汉针灸》[3];并参加编写了《中国民族民间秘方大全》《中国民族药食大全》《中国医学通史》等多部著作与多篇学术论文,彻底否定了“彝族无医药”的观点。
2 丰富的彝药材
历代封建反动统治者极力诬蔑彝族无医药,但彝族地区丰富的药材却又是他们掠取的对象。远在宋代即有史记载名贵的犀角、麝香之贡。彝区各地方志中关于当地药材的记载更是连篇累牍。药材是医药的基础,这些彝区药材的记录是对“彝族无医药”论的有力否定。凉山的名贵药材尤其引人注目。雷波的黄连、附子、贝母号称三宝。境内之山因盛产这三种药材而号称“三宝山”。有天麻、厚朴、茯苓、党参、黄芩、玄参、苡仁、大黄、虫草、独活、当归、黄檗皮、牛膝、吴萸、柴胡、玉竹、秦艽、猪苓、沙参、余甘子、火棘(救兵粮)等植物药;有狗熊、马熊、猪熊、麝、牛黄、松鼠、鹿茸、穿山甲等动物药。正是这些丰富的凉山药材,奠立了彝族医药的基石。彝族的传统医药知识,就是在这个基础上不断发展起来的。对动植物的采集上,分不同的采收期、不同的药用部位入药;组方上也有其原则,除分清药物间的相合、相排、相克关系外,还要根据病种来确定所组处方中药物味数与单双数,据说,这些规矩是很古老的传统习俗延续至今的。
3 彝族医药与其他民族的医药交流
凉山彝族历史上除和汉族杂居外,还与藏、苗、傈僳、纳西、蒙、回等民族杂居。因此彝族的医药,也吸收了这些民族的知识。有“雪猪”“藏合合”“刀口药”“雄黄”“摆夷苦菜”等彝族药是从西藏、汉族、傣族传来;有从四川成都来的汉族中医之后代成为彝族当地名医,也有本土人与汉族友好相处中学得了一定的医药知识,成为名医[4]。清末,在凉山地区产生了兽医药学,包括牛、马、羊的诊疗,采用彝药研末调服、彝药外敷、针刺腧穴、腧穴放血等治疗手段;“凉山州目前乃彝族大州,具有区别于其他地区的彝族文字文化特点,古代肯定有绚丽多姿的用药特色,区域性彝药的应用与云南楚雄、玉溪地区有别,尚待进一步发掘整理。”《启谷暑》是彝族医学和中医学相结合为主要内容的古籍,它吸收了较多的中医单方、验方、成方及彝药方剂成书,摆脱了彝药原始、简单的配伍形式,将方剂的配伍提升至比较完善的阶段、多剂型用药、外治特色[7]。
4 彝医对病因的认识
据《勒俄特依》、《物始纪略》等彝族历史文献记载:有病邪、毒气都来自风,而且“病根变化快,一病变百病”;其中又分游风、火风、水风、岩风、冷风、雪风、神风、杂风、暴风等。邪气有血邪、崖邪、杂风邪、暴风邪、箭邪(水风箭、火风箭、岩风箭、游风箭、雪风箭、冷风箭、神风箭)、天邪、洞邪、杂邪、癞疮邪、鬼邪等。毒类有狗毒、兽毒、蛇毒、蛙毒、蜂毒、虫毒(毛毛虫、蜈蚣虫、蜘蛛)、饭毒、菜毒、草木毒、铁毒、石毒、岩毒、风毒、水毒、人毒、火毒(天火、明火、风火)等。
5 独特的诊病方法
望病人眼巩膜、血丝;查肺结核及肝病的深浅、病程;望病人舌根部血脉,以查病情、病程;望头发色泽及发根部有无水珠而定血枯程度及病程、病情;望耳朵血丝颜色及分叉情况,查儿科病情、病程及水肿程度;望病人十指尖放出的水质,诊断水肿病的预后;在病人背上喷酒或水,察看汗毛,确诊是否已中狂犬病毒;查看火罐取出的血,以辨狂犬病毒的深浅变化或中了什么箭邪;还有取象诊断、方位诊断等许多方法。治疗方法也很多。
6 临床研究
西昌彝医药研究所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深入到凉山彝族聚居区及老彝医家,进行实地调查、采访、收集彝族民间传统医药经验与常用动、植、矿物标本1 000多份,秘方1 000多个;并将这些收集到的秘方及动植矿物药反复进行科学分析、整理、药物制剂工艺改进、动物实验、临床验证,从而探索与积累了一些对痛风、风湿、类风湿、面瘫、脱发、乳腺小叶增生、急慢性咽喉炎、淋病、皮肤病、骨病等各种疑难病症的治疗经验与特效处方。
西昌彝医药研究所门诊部,治愈了个别权威医院未治好的某些疾病,如不孕不育症、生殖器疾病、性病、骨伤、痛风、风湿、类风湿、乳房包块、急慢性咽喉炎等,其中最多的是痛风、风湿、类风湿病患者最多。
7 实验研究
近年来,凉山彝药的研究一方面在发掘整理方面向广度发展,同时也在实验和临床应用方面向深度开展,并取得了一定成就。一些效果独特的植物药物经过深入的实验室工作,已研制成新药投入生产,并在临床获得满意疗效。
如四川凉山发掘的彝药“木谷补底”,经原植物研究,确认为虫草属一新种凉山虫草,具有产地海拔低(1 500 m)、虫体大(子座高20~30 cm,径1.5~2.3 mm,是冬虫夏草的3倍)、资源丰富三大优点,实验室研究证明其药理作用、化学成分均与冬虫夏草一致,为我国珍贵药材虫草开辟了一条新药源。凉山彝药“瓦布友”(紫薇科植物两头毛),治疗肝部疾患和痢疾有良效,其制剂用于临床治疗急性菌痢和病毒性肝炎,治愈率高于用西药治疗的对照组。从中分离出的乙素(熊果酸)和丁素(烯醇化物B一双铜化合物)分别是具有降低血清谷丙转氨酶、降温、抗菌、镇静等作用的有效成分。
8 开发凉山彝药的思考
作为全国最大的彝族聚居区的凉山彝族自治州,她的宝贵医药却至今仍默默无闻地沉睡着,这不得不使人深思惋惜与痛心!特别是同属彝族的云南楚雄彝族自治州得力于云南省把“民族医药”作为支柱产业来抓,医药业在近十年得到了迅猛发展,成功开发了许多新药投入生产,并于2004年底出版了《中国彝药学》。从这点上看,让我们不能不思索:四川凉山的彝医药怎么了?
8.1 坚持可持续性的彝药利用和研究工作
在开发这些彝药资源的同时,应加大野生资源的保护和扩大家种的力度。
8.2 彝族方药现代化的思考
从植物到化学单体的思路,基本失去了传统医学理论,因此应更加强调对药物有效部位的研究;剂型的改进是彝族方药现代化最明显和最直接的标志,最基础的是胶囊粉剂,而最先进的制剂就是针剂,这不但要求制备工艺先进,而且要求具备坚实药理学基础,所以剂型的改进能使彝方药实现现代化和形成产业化。
8.3 加强联合是彝药新药研究开发及产业化的重要举措
应在政府宏观指导下,政府搭台、企业唱戏,建立药材种植、新药开发、科学研究、人才培养、产品营销为一体的体系;凉山药用资源丰富,但科技落后,若要开发利用好凉山彝医药,四川省各级政府应加强对凉山彝医药研究和开发的力度,加大资金投入,帮助引进外来资金,呼吁社会有识之士来开发凉山彝医药,并按国际标准和要求研制一些特效药投放市场造福人类,让有着深厚底蕴的凉山彝医药能占有一定的市场份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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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陆文熙 王安瑞.凉山民族文化与旅游[M].成都:四川科学技术出版社2001:1.
[2] 马德清 杨阿洛.彝族饮食文化[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2000:3.
[3] 王敏.彝族医药古文献综述[A].彝族古文献与传统医药开发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C].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2:83-88.
[4] 李耕冬 贺廷超.彝族医药史[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90:72.
[5] 贺廷超 李耕冬.彝族动物药[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83:1.
[6] 李耕冬 贺廷超.彝族植物药[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 1990:229.
[8] 饶文举.彝医的临床用药及治疗特点[A].李联会 黄建明.彝族古文献与传统医药开发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C].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2:201.
作者:刘圆、刘超、彭镰心、尚远宏、孟庆艳,西南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药物研究所;阿子阿越,西昌彝族医药研究所。刘圆(1968-)女(汉族)重庆忠县人,现任西南民族大学副教授、博士学位,主要从事少数民族药物的研究和教学工作。
原载:《时珍国医国药》2006年第8期,文稿来源:参考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