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竹兵:再说彝文书祖
近年来,关于曲靖市马龙区阿(田可)的研究日益深入,我先后也在《云南日报》《曲靖日报》《曲靖政协》《昆明政协》等刊物上发表过相关文章。
阿(田可),有的称作“阿町”,有的叫做“阿畸”等。
有的文献中称作“阿町”。《大明一统志》卷八十七:“阿町,马龙州人,纳垢酋之后,隐岩谷,撰爨字,字如科斗。三年始成,字母一千八百四十,号曰《韪书》。㸑人至今习之。”明代谢肇淛《滇略》卷六:“阿町者,马龙州人,纳垢酋之后也。弃官职隐山谷中,撰爨字,字如科斗。二年始成,字母一千八百四十有奇,名曰《韪书》。爨人至今习之,为书祖云。”清鄂尔泰《云南通志》卷三十:“爨蛮亦有字形如蝌蚪,阿町所制也。”
有的文献中叫做“阿畸”。《大清一统志》卷一百八十一:“阿畸,纳垢夷之后,隐岩谷,撰爨字如蝌蚪,二年始成。字母一千八百四十,号《韪书》。爨人至今习之以为书法。”明代凌迪知《万姓统谱》卷三十八:“阿畸,马龙州人,纳垢酋之后,隐岩谷,撰爨字,字如科斗。三年始成,字母一千八百四十,号曰《韪书》。爨人至今习之。”
有的文献中叫做“阿(田可)”。清代《马龙州志》卷之九:“阿(田可),纳垢酋之后,隐居半个山,修行有道,撰爨字如蝌蚪,三年始成,字母一千八百四十,号曰《韪书》。爨人至今犹习之,占天时、人事亦多应验。”
清代人看到的古代文献资料应该比我们现在多得多,加之阿(田可)是马龙人。我历来主张应该定名为“阿(田可)”,以便规范统一。马龙曾经叫过“麻笼”“马隆”等,最终才定型为“马龙”。同理,我们应该告别“阿町”“阿畸”等,一致采用“阿(田可)”。至于“图片”字,应该为形声字,其具体含义待定。从“字海网”上可以查到“图片”字,其解释为“图片”同“町”。不能牵强地解释“图片”为“归隐田园”之类。或许“图片”字也是音译字,根据读音音译而来。
阿(田可)是唐朝人,不是汉朝人。秦代统一文字、货币和度量衡,连驰道(相当于后世的国道)的宽度也是基本统一的。汉朝距离秦代不远,汉王朝在云南设官置吏,当时的土著可能没有必要甚至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创制《韪书》。阿(田可)及其《韪书》是惊天动地的人和事,是可以名垂青史的。可是汉史及其后来的国史、方志并未记载汉时有此人此事。据《元史》《滇略》《马龙州志》等资料来看:马龙州,在汉代为兴古郡地,唐朝没于蛮,叫做撒匡(地名),僰喇蛮(即濮洛蛮)居之,宋朝时盘瓠裔纳垢部逐旧蛮而有其地,又为纳垢部,元置纳垢千户所,后改马龙州。据此可知,阿(田可)应该是唐朝人。李唐(唐朝)时,佛教盛行,边地部落也会受其影响。“阿(田可)”也可能来源于佛教术语“阿罗诃”(即“阿罗汉”),省作“阿(田可)”,“图片”与“诃”同音。
《韪书》算是字典之类工具书,兼有天文地理占卜等知识。《韪书》有一千八百四十个字或字母,古人所说的“字母”,就是指字,尤其是象形字之类。爨人以《韪书》为“书法”。此“书法”不是我们今天所说的书法或书法作品,而是爨人学习本民族语言、读书习字等的法则。还有,此“爨人”并非爨氏时期(东晋、南北朝和隋唐时)的爨人,这一时期的爨人和爨文化,应该是以汉民族为主体民族和以汉文化为主流文化。明清时期人们习惯用古称指代地名、种族,他们所说的爨人、爨蛮就是居住于历史上爨氏活动范围内的土著而已。
《韪书》历时三年还是二年完成?有的文献中的“二年”似是“三年”,这是由于文字不清晰或漫漶所致,“三”变成“二”。“三年”完成《韪书》也是一个约数而已。“三”不确指,表示多,如“士别三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等。可以肯定的是,阿(田可)创制《韪书》用了很多年,毕竟文字的整理、归集、规范、统一等是一个费时费力的系统工程。比如,在创制《韪书》的过程中,阿(田可)也会征求他人的意见,集思广益,不断修改完善。
作为一种文字,其产生、发展等是一个路漫漫其修远兮的过程。任何一种文字的创制和完善,也是集体智慧的结晶。阿(田可)及其《韪书》也概莫能外。就此笔者之前也论述过,可以参考拙作《彝文书祖阿(田可)》(刊载于《曲靖日报》)等。
彝文也叫夷字、蝌蚪文等。但是,要注意的是,夷字是相对于汉字而言的,其他民族的字均可称为夷字。蝌蚪文也写作蝌斗文、科斗文、蝌蚪书等,因其字头粗尾细,形如蝌蚪而得名,是中国古文字的泛称。于今而言,蝌蚪文处于汉字的漫长滥觞期。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甲骨文也可称为蝌蚪文。总而言之,由《韪书》而至后来的彝文,不能把它们与夷字、蝌蚪文简单等同起来。
《韪书》当时写于纸上,还是写于竹简、牛皮上,或是绢帛上,我们不得而知。《韪书》可能失传,也可能存在于彝族古代文献中。只不过今天的人没有多少人能够见到它;即使见到,也可能识读不了。有人说,现在某某人复活了《韪书》,真是自信力爆棚。请问《韪书》何在,是什么样子?你能准确识读吗?
最近十年,我阅读过不少方志,贵州、四川、云南的一些古代方志或多或少会有古彝文的踪迹,算是《韪书》的一麟半爪,它们多为象形字、会意字,“书画同源”特征明显。《大定县志》卷十三“风土志”收录了部分夷字,有字形、读音等。《马边厅志略》卷六“夷语”:“天,母卧”(意思是“天”在夷语中读作“母卧”)。全奂泽《禄劝县志》卷三“方言志”记载了“天文类”、“岁时类”、“地理类”、“道里类”、“人伦类”等爨蛮方言。据不少专家考证,这些古彝文与古汉字同源。在中华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进程中,汉字已从甲骨文一路持续走来,历经大篆、小篆、隶书、楷书、草书、行书等阶段,为什么《韪书》及其一麟半爪还是老样子或变化不大?这是一个值得解密的文字探寻和文化破题过程。
近来有人说,彝族文字有九千多年甚至更长的历史,彝族文字与甲骨文等世界上的其它古老文字一样,历史悠久。这听起来十分突兀,像是标新立异或者哗宠取宠。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请问彝族这一称谓起源于何时?九千年前是什么世代?九千年前可能是新石器时代。那时候的人就能创制文字,是不是太聪明了。他们如此聪明,也要有物证来佐证。太遥远的中国历史,在甲骨文里。这是不争的事实。当然,甲骨文也会有分支,也会有衍变等。将《韪书》之类凌驾于甲骨文之上,或与甲骨文并驾齐驱,实在是缺乏文献、物证等等加以支撑。对此,坚定文化自信,弘扬地方历史文化,历史虚无主义和狭隘的民族主义同样是有害的。
“阿(田可)”研究仍在进行中,有许多东西值得认真全面深入系统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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