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继超：彝族古文化中的色彩符号试析
摘要：彝族颜色为标志符号，且将数字确定为五。以颜色为符号是对事物进行归纳总结的一种独特的思维方式，它应该与彝族的五行（翁以）八卦（恨趣）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或者说把颜色作为符号是对五行（翁以）八卦（恨趣）进行形象示意。
关键词：色彩；思维；符号；认识；联系
在大千世界里，物质以五光十色来展现，除色盲外，人们都能辨别出赤橙黄绿青蓝紫，这是一般意义上对于色的认知与理解。区别于这基本意义的是，彝族先民有对事物进行归纳总结的独特的思维方式，用颜色将事物作出分类，颜色作事物的记号、标志乃至符号即是其中的一种方式。颜色虽然作为符号，但这种符号却突破了简单与狭隘，进入了复杂的抽象化与概念化的形态，把自己的空间极大地拓展开来。
一、天文五色
原生形态的天地基本色
“mi33p‘55mi33ku55lu33，mi13mo21mi13a33na33“米铺米古鲁，靡莫靡阿那：“mi33?‘u13p‘u55，ts‘u33na33mo21”米吐铺、楚那莫。天色白，地色黑天地的产生是先形成天的顶和地的底，世间的万事万物都以阴阳两极来分，如天地，白昼黑夜，男女、雌雄等，谁都不可能例外。寓无形与有形，为打天地的记号，以白色代表天，黑色代表地，是因白色是天的根基；黑色是地的依托。它的形状是白圈圆的完美，黑圈的准确不可或缺，这个图像的符号代表了天地及万事万物的根，门门行行都出自于它，无不神奇，无不神通。白圈代表万物生生不息；黑圈代表运动无止境。白圈是天父的形象，它的名字叫“米古鲁”；黑圈是地母的形象，它的名字叫“靡阿那” [1]。
白色为太阳，黑色为月亮，因为太阳管白天，月亮管黑夜。白阳黑阴，最早的阴阳符号，称之“输必孜”，太极图的原型，黑白或为男女，所谓“铺莫”，“舅甥”，所谓“?i55mi33s?33ts‘?33t?21，?‘u13l?55l?21no33?y21；?i55du33s?33ts‘?33t?21，na33l?21l?21no33su55。”如果按《易》的秩序，黑白是父母的符号，青红为长男长女。然后才是中男中女、少男少女等其它的颜色。
二、部族五色
部族五色是天地基本色的发展，它先又是四方四色的组合：沽色尼米祖（青天君）、能色能靡府（红地后）、布色那米勾（黑祭司）、额色吐咪沓（白巫）。
以笃米的家庭组合为例，笃米本身代表黑，其长妻，沽色尼氏，代表青；次妻，能色能氏，代表红；三妻，布色吐氏，代表白。有黑、青、红、白的组合。笃米的出身是四方四色组合的表现。
四方四色组合发展之后，到色彩区分部族的阶段，色彩划分部族已具完整性。有九掐脸白人，猪毛黑人，鸡冠黄人，羊头青人，虎头红人（虎爪红人），五种色彩分布均匀。他们既是部族的标志，有着星与神的至高神威，管着东西南北和中央五个区域，其中，九掐脸白人把持着宇宙的第一道门，猪毛黑人把持着宇宙的第三道门，鸡冠黄人管着天地的西方，羊头青人管持着宇宙的第二道门，[2] 而九掐脸白人，猪毛黑人，鸡冠黄人，羊头青人，虎头红人（虎爪红人），日眼蜂人等又是天上闪烁着的“撮泰星”[3]，撮泰星的另一职业是勾魂夺命的“司署”。在《细札苏》里，可能有某年月日时生，某年月日时死亡的人的死因与某有“撮泰星”身份同时担任司署职责的它们的某一位勾去灵魂有关。至于“撮泰”，人们从“撮泰吉”的演出中见到了它们的形象，但都没有深入的了解。原来“撮泰”是人祖，即人们的祖先灵魂，至少也是他人，甚至于是敌对部族的祖灵。因为在祖宗崇拜的字里行间还可以判读，彝家有录比说：“p‘i55 p‘i33ɡ?55??21fa13，zu33?ii33ko33ma55na33。”意思“是象做过‘勾直法’仪式的祖灵一样，自己得不到子孙的过问和关照。”原来九代或十二代以上的祖灵，在做过“尼目”的仪式后，再做“勾直”到岩（崖）的仪式后，他们就脱离了祭祀，再也不去理会。只不过是放置他人脱离祭祀的祖先灵魂的岩或崖叫做“撮泰勾直法。”“撮泰”兼有神、星、鬼的身份，但它们都是有颜色区分的。从星象的角度来说，五色的“撮泰星”有着天文五色的属性。
三、地理五色
1、山五色
出自《vi13nd?33su33消灾经》：有博吐（白山），博那（黑山）、博舍（黄山）、博尼（青山）、博能（红山）。这种命名在对山的命名里也同样存在，如大方县的白纳即是“博那”的另一种彝语记音。
2、湖水五色
出自《?i21x?13mba55献水经》，有“巴渣侯舍（黄湖），洛纪侯那（黑湖），巴底侯吐（白湖），举娄侯尼（青湖），勾楼侯能（红湖）。以此区分乌撒、水西、芒布、阿芋路、乌蒙等个部的献水的源头。
3、岩（崖）五色
有法吐（化处，即白岩），法娜（化哪，即黑岩）、法舍（化沙、水西一部以此命名。常作阿五化沙，即黄岩），法尼（化尼，即青岩），法能（化乃，即红岩，如法能裸）等。
四、动植物五色
1、五色木
省尼（青木）、省能（红木）、省舍（黄木），省吐（白木）、省那（黑木）。
2、五色鹰
是对鹰的崇拜里的五种抽象命名，不同于对鸟类的直观的颜色的归纳。如白鹰（飞的高）、黑鹰（个头大，力量大，对雕而言），黄鹰（远征的鹰兵），青鹰（犹雄鹰、神鹰），红鹰（不常见的神秘的鹰）。
五、文献与口碑古籍记录的若干五色
1、人的颜色
《彝族古歌﹒细沓把﹒殊达特巨》“宇宙的西边，住一姓黄人，修建大灵房，魂马多如云，……殊达特巨他，又往北方去，到了那里。……两玛瑙森林，住一姓白人，头比绵羊白，……又往南方去，到了那里。……现锦绸两色，渡两锦绸河，住一姓红人……殊达特巨他，又往南方去，到了那里。现金银两色，塑两台金像，住一姓黑人，看样子象鹤，过人的生活。”
2、药的颜色
《彝族古歌﹒恳洪﹒寻药》“北边长有药，花草与朱砂；东边长有药，青枝和刺楸，还有黑壳药；西边长有药，高干红根药，坝子多配药；中部生长药，赤牛和素羊，黑毛猪第三；灰尾狮子胆，骆驼犀牛胆，青红杜鹃胆”。
3、文牍的颜色
《阿买恳﹒九十九白牍》“九十九白牍，是谁来制作？是谁人获得？支嘎阿鲁制，举奢哲所获。六十六黄牍，是谁人制作？是谁人获得？支嘎阿鲁制，阿迈妮所得。三十三黑牍，是谁人制作？是由谁人得？支嘎阿鲁制，洛塞珠所得。”
4、二十八星的颜色
《阿买恳﹒二十八星》“青青五颗星，是谁的星宿？青青五颗星，阿博君长的星宿。红红五颗星，是谁的星宿？红红五颗星，慕勾君长的星宿。金黄五颗星，是谁的星宿？金黄五颗星，芒布君长的星宿。明亮（白白）五颗星，是谁的星宿？明亮五颗星，乌撒君长的星宿。绿色五颗星，是谁的星宿？绿色五颗星，乌蒙君长的星宿。黑黑三颗星，是谁的星宿？黑黑三颗星，是尚黑播勒君长的星宿。”
5、马的颜色
《阿买恳﹒白云歌》“在白云下面，造一白马厩，拴一匹白马，鞴一副白鞍。百姓长子鞴的鞍，君长长子骑的马。在黄云下面，造一黄马厩，拴一匹黄马，鞴一副黄鞍。百姓次子鞴的鞍，君长次子骑的马。在乌云下面，造一黑马厩，拴一匹黑马，鞴一副黑鞍。百姓幼子鞴的鞍，君长幼子骑的马。”
6、命运的颜色
在《吉禄札苏》里，以五行五色来给男女定颜色，如属金的为白花男白女，属木的为青花男青女，属水的为黑花男黑女，属火的为红花男红女，属土的为黄花男黄女，他们的配对，由于颜色的相冲、相克和相合，而各有千秋，有着不同的命运前途与结局。
从上面的例子里可以看出，彝族色彩符号是有确立性和针对性的，确定了五的数字，即五行对应五色。五行即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五行的倍数扩大后为九。彝族先民把自己居住的地域范围以星分野，分为“东方扯扯安、安翁吐， 西方兜、兜雅保，南方宰、宰拜赫，北方吉、吉报妥”八个鲁旺即星野，八方八鲁旺加中央为九，认为居住在鲁旺范围内的居民称之为“诺、尼”或“能”。 “诺、尼”或“能”是以居住在宇宙的中心、天地的中心、世界的中心的人们群体自居，而非一些人把“诺、尼”或“能”的含义强加为“黑”的主观猜想，“诺、尼”或“能” 实际上包括了五种颜色共同群体的概念；而居住在鲁旺以外的人则称为“啥”。 五方、五行是两翼生四象后加中央的结果，九方或九宫是四象生把卦后加中央所形成的数字，在四和八的中间的一也实际上代表着九数，四和八各加一后，都成了至尊至极之数，有所谓的“九五之尊”即是说明。
古代人认为五方、五行、五色、十天干是相互联系的，汉文典籍《尚书﹒洪范》载：“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
在中医典籍里[4]，将五行以五色划分，即东方甲乙木，其色青，南方丙丁火，其色赤，西方庚辛金，其色白，北方壬癸水，其色黑，中央戊己土，其色黄。这里的五色是为疾病的诊治服务的。
彝汉文典籍里，对五行和五色的标示是相同的，但彝汉两种文化是不同的两种体系，所谓相同之处可能是同属东方文化的灵犀相通的结果，这种结果从属于各自并不相同的探索、总结和归纳的过程，体现在并不相同的表述与运用中。
古老的彝族，还能有多少东西能在时代大潮中存留下来，也许不会有明确的答案，但我们可以尽力去为她留存一些有价值的文化，这就是彝 族 人 网的价值所在。注释：
[1] 王继超 王子国译﹒《物始纪略》第二卷﹒四川民族出版社﹒1990年1月版。
[2] 王继超 王子国译﹒《物始纪略》第七卷﹒四川民族出版社1993年10月版。
[3] 王运权译﹒西南彝志第十三卷69页.贵州民族出版社2008﹒10版﹒之六﹒独脚野人。
[4] 金.刘元素﹒素问病机气宜保命集﹒人民卫生出版社 ﹒2005-08版。又：（清）陈梦雷 等编﹒古今图书集成﹒人民卫生出版社﹒2006-1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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