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入女性思想的绘画之道——关于杨桂芳的创作
这是一种付诸于女性主题构思的绘画艺术,还不仅仅只是画女人或女人叙事,而是通过画面使我震惊其中的内涵,也就是画面背后的潜文本。
杨桂芳,一个普通的女性,平日里也只是孩子的母亲。我是第一眼就看出她的绘画作品中所透出的灵性。对于她本人,我初次见面并不了解,但是她的画品告诉了我,她是一个内心多么灵秀的女人。不是说她会画画而已,会画会写的女性在当今时代不在少数。这个社会有些职业的技能和知识的输出,甚至于许多圈子内的艺术家也无非是在制作一种记忆的重复,这类重复包括艺术技能技巧的重复,以及观念上的重复,更多的是平面意境上的图式重复。绘画也好,摄影也好,时尚和推广性的平面喷绘及设计,都不会超出目前流行的已被大众媒介共享的境界。为什么说是“平面意境”呢?因为它们不会有更多更深的内涵,有的只是一次次元素之间的拼图,所以九十年代伊始,广告媒体上就有了一个叫“平面设计”的术语,许多美术院校也增设了这类课程,毕竟它亦涉及到图案图式的诉求构成,也要有基础技能,况且大部分都可以在电脑里完成创作。
电脑介入了程序编辑后,许多图片可以重组、可以挪移,其中技术性较强,往往可以张冠李戴地出版各种元素汇编的新图片。
但绘画艺术却是需要纯个性、纯手工的创造,它不容任何现代化技能的替代,当然也有现代装置性艺术往这一边界突破,但绘画仍然以手绘才成为它的传世价值而存在!
初次见到杨桂芳的画作时,我着实暗暗惊喜,她的构图除了电脑设计能完成的部分,更多的气韵和场景是很难从高科技中达到艺术性混沌的。我说的这类混沌并非朦胧或是紊乱,而是世界所有艺术中,包括文学诗歌创作中最难处理,也最难召唤而至的一种人类对自由精神的本质追求,而且这种混沌必须具有神圣性和原生性。
所有艺术创作的开端,就是以自由心性绕开理性的程序或已然成为某些艺术宗旨的规则和方式,使创造性的思绪投入到让心灵幻觉的纷繁和多样的状态中去,仿佛这是一种对人类本性的原始混沌作一次自由的滥觞。
艺术发现往往是理性所难以达到的世界。
杨桂芳也许自己并没有这般内心告白,但她的作品已经透露了这一层意境。和诗人一样,她面对的是一个与她对峙的客观世界。于是,她的画笔促使她的意愿实现一个能以女性诉求为隶属的人性的世界。
她把客观世界的异化现象诗意化了,这可是一个旁人没有想到的创造力,因为今天的文明已经知道,要解答人生的问题,甚至于它本身就是宇宙问题!
人生对世界的厌烦导致世界已失去了太多的意义,生命不仅不堪负重,当然也不能承受之轻;所以人类开始找出了世界没意义的理由。
我想我至所以十分欣赏这组《被安慰的身体》,也许它们确实让我平时的思考找到了证据,这组画真的很让我惊喜,它们是创世之初的那缕上苍启蒙万物的光芒。杨桂芳在处理女性形体时十分讲究光谱的平衡和奇异性,她没有让色彩世俗化,而且用色很克制,很简约,往往只有一个主色,她并没利用五彩缤纷来展现女人身体的舒翼,而是以幻化的光影在表现这些唯神经系统才能感应的“光”。画面上的“光”,已不仅仅是光了。在一片灼白的局部,你可以感到温度和热量。
杨桂芳的内心深处多么理解女人们对浪漫的渴望啊!她把普遍的事象——光的东西赋予更高的意义。使这种热得十分世俗的东西神秘化了,恢复了神性的新颖,同时对人物而言,恢复了人的尊严。既然说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意义,那么恢复人的尊严,就如同恢复了创世之初的神性。原来人类也和万物一样,赋予生命的神性,却是上苍的光泽……
“神,我们是看不见的,然而,我们处处都看见神一样的东西,而且最先、最重要,是在一个明智的人的心中,在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作品的深处见出它。”(施勒格尔《思想集》)
这段话已透彻得很了,我只能说,当今的我们就像被杨桂芳付诸画面的老太婆——《世界是平的》组画。蓝天白云之下,场景多么滑稽,我们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不知是我们太过保守落后,还是世界需要拉开距离,总之,一觉醒来,我们还是被时尚的物质世代踉跄了一下。这是个以城市化进程为强势的卡通化的时代,物质的进步往往让生命的留恋有些沮丧或惆怅,但我们还得整理好心情继续生活,去认识这个需要时刻辨认的世界,不然我们会被陌生化。这是杨桂芳以艺术表现方式给我的启示,我开始不会为沮丧而沮丧,不会以惆怅而装作思考。因为无论我们愿不愿意,或许人类的未来会出现精神与物质之间更大的反差和更多的对峙,这也是“世界是平的”的一种新结构。
所以说,只有艺术的表达才能把混乱的生活场景洗涤出特别的画面。杨桂芳的敏感是足具一位艺术家的素养的。
最后我还是要提及绘画性的问题。当今许多画家都在制造题材和捕捉世纪性的特征,记得在北京宋庄时,我曾对艺术家们说过,如果什么什么主义只是在题材上的区别,那么梵高和毕加索就没有了实际绘画性的意义。我发现在北京的画家圈内,油画技术已经很平面化了,其绘画痕迹几乎如同喷绘,笔触与笔痕的打磨已经达成统一,画家们之间的区别就是画不同的题材,而且为了专业,往往一个画家只注重一个题材,多年专攻一种图式,重复地把一个题材反复拼接。我不明白这是什么规则,但我的感觉十分不好。作为艺术家这般趋众,一入圈子就被同化,实质上他们中许多人根本不会独立思考,缺乏个性化的创造力,或者根本不能进入个性创作。原因是他们的智能缺乏文化底蕴,很难建立个人的绘画认识和理想,说不出完整的道道。所以惟有流入统一的画面中,才能生存。
太多的画家从一所美院毕业,他们仅仅学习了绘画的技巧和一般性的人人皆知的美术原理就不假思索地画画了。
杨桂芳是幸运的,首先她是生活家,她的绘画性很强,缘于她的四周都是生活气息,而不是画家群,不必比较。另外,她一开始就当作生活在做,而不是带着强烈的功利意识去做;这也使她的画面气息显得那么纯粹而生动。
剩下的就是杨桂芳自己的思考了,恕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