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大瓦山》的魅力——读税清静长篇小说《大瓦山》
税清静的长篇小说《大瓦山》（《中国作家》2017年第6期，长江文艺出版社2017年7月出版）以乐山大渡河金口大峡谷的大瓦山为背景，通过主人公艾祖国的命运变化，全景式地展现了大瓦山脚下善良质朴的汉彝同胞在历史的动荡与社会的变革中所遭遇的不幸与挫折，以及所表现出的坚韧、勇敢、奋进的乐观精神，令人感怀，也令人温暖。小说鲜明的地域风情和浓郁的生活气息，也使这部作品显出别样的艺术感染力。
一
《大瓦山》是作者2014年在乐山市金口河区挂职时的深情书写，因此选材与立意自然寄寓了作者更多的情怀。小说写艾祖国和老师从北京到大瓦山地质考察，受到胜利大队队长牛巴马日的热情接待并且住在他家。牛巴马日的女儿史丽爱上了艾祖国而疏远具有优先婚配权的表哥克其，这引起狗屎表哥对艾祖国的不满和排斥。后来，牛巴马日陪艾祖国上山考察摔成植物人，牛巴夫人阿卓得知后精神失常。不久，文革爆发，克其当上大队革委会主任后开始整艾祖国，但艾祖国依然热爱大瓦山，热爱生活、真心付出，用自己的科学文化知识改变彝族同胞的日常点滴。秉持着“坚强勇敢、正直善良”的信念，艾祖国一次次从凄苦惨烈中挺过来，用自己的言行影响和感染着家人和孩子，儿孙也个个事业有成：一个成了香港公司总裁、一个成了金口河政协副主席兼艺术家，儿孙都返回大瓦山为家乡经济建设发展添砖加瓦。毫无疑问，艾祖国是中国时代变革、历史苦难中成长起来同时又有高贵品质的自强者、奋斗者的优秀代表，寄予了作者的对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殷切希望和祝福。
作者还通过艾祖国在大瓦山彝族聚居地的从父辈到子孙四代人的时代风貌，展现了大瓦山彝族的莫曲柏奴隶统治、人民公社化运动、大炼钢铁、彝族文化大革命、社会主义新时期建设、彝家新寨建设、国家级大瓦山湿地公园获批、小凉山现代旅游资源开发等上百年时间的历史风云和人情世态，为人物的活动提供了丰厚的历史背景。
二
塑造人物形象是小说创作的首要任务，人物塑造得是否成功，往往关系到整个小说的成败。《大瓦山》这篇小说在人物塑造上无疑是较为成功的，作者采用多种手法塑造了“坚强勇敢、正直善良”的男子汉艾祖国，以及像大瓦山一样坚韧的牛巴马日一家、有贵族气场的阿嘎母女以及简单拙朴的克其、翻身等人物形象，他们奏响了大瓦山子民从苦难岁月走向幸福生活的交响曲，佐证了中华民族的善良勇敢、苦难坚韧、奋力攀登的民族精神、时代精神。
艾祖国是大瓦山的精神斗士。“坚强勇敢、正直善良”是父亲从小就这样教育他，这8个字是艾祖国的精神纲领和行动指南，行走在人生的坎坷泥泞里，依然是个情深义重的人。艾祖国是清廷皇族后裔，清华大学地质系学生，在优良家风熏陶和父亲教导下，知书达理、单纯善良、有情有义。文革开始时，逃走的艾祖国毅然去救被关押的牛区长和彭部长，当“扑通一声给周老大跪在了地上”的那一瞬间，他的勇敢、善良、单纯让人动容起敬——重情重义，不愿意独自逃命，苟且人生。重新给周老大掩埋堆坟，郑重安葬大黄狗，以儿子的身份为周老大立碑存名，艾祖国尊重生命，报答对周老大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他将周老大的杀猪刀随身携带，宝贝一样珍藏，这是对正直善良的周老大的怀念、感激和精神传承。周老大善良、正义、勇敢、担当，反抗强暴，是艾祖国的人生向导和榜样，尤其是那句“好好活着比啥子都强”成了艾祖国的精神信仰，每逢遭受风雨坎坷的时候艾祖国就会想起周老大，为自己鼓劲打气。艾祖国历经磨难，毫无怨言，他勤勤恳恳地劳动，真心实意地付出，一次次战胜拉龙的刁难。艾祖国不仅会像大瓦山人一样干活，而且身体强壮了更加智慧和沉稳了，成了真正的男子汉，也赢得了史丽嫫和阿妞的爱。
正直善良、博大无私的艾祖国还有着大瓦山一样的高贵品质和崇高境界，像大瓦山一样耸立云霄。看望牛巴马日，擦洗按摩制药，样样妥帖。侍奉疯子阿卓，让她搬回去和自己住，“我会像对待亲生母亲一样对她的”，女婿克其极力要甩掉摆脱的麻烦，艾祖国温柔以待、悉心照顾孝敬。耍日阿依常常给艾祖国挖坑下套，但是他毫不计较，不顾性命地扑上发疯的牛救耍日，自己却断三根肋骨，昏迷不醒。命运似乎要考验这个年轻人，不断遭受各种打击挫折：老婆阿妞二胎产后大出血撒手人寰，打猎误伤黑木队长，岳母逝世，房子被烧掉……他不仅不抱怨生活艰难反而感恩瓦山坪收留他，感谢苦难生活给了他一个家，用积极行动对待生活的挑战和命运的考验。修木屋，打猎、采草药、种粮食给家里邻居送去，还为爱人开凿天梯。后来，艾祖国还用岳母留给自己的宝藏修建了全区第一条可以通汽车的公路、为村上通了电；将给自己的文革的赔偿捐给希望工程……一次次陷入命运与生活的困境，艾祖国从不怨天尤人唉声叹气，这些不幸反而铸造了他更为成熟的思想和坚韧不拔的品格、绝不低头的精神。
牛巴马日也像大瓦山一样坚强。14岁逃离大瓦山，在抗日战争中奋勇杀敌、战绩辉煌，带领解放军推翻的莫曲柏的奴隶统治，让大瓦山的奴隶翻身得解放，为了救艾祖国摔下悬崖成了植物人，卧床十年后奇迹地说话、坐卧，惊人的生命力就像大瓦山一样坚强。女儿牛巴史丽有着父亲一样坚强的性格，也和她的名字一样阳光善良。父亲成了植物人后史丽嫫细心照顾疯了的阿嫫、像男人一样干活撑起了破碎的家，因为爱护艾祖国而嫁给厌恶的表哥克其，还在阿妞死后任劳任怨照顾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甚至是仇人的阿妞的孩子和她年老的阿嫫，是大瓦山哺育出的有情有义的女儿。疯子阿卓，少女时期被曲柏头人强暴性侵，中年又“死”了丈夫，对粮食庄稼的深沉热爱、大闹批判会救下被批判的艾祖国、敢于向欺负自己的老狗屎发起反抗、保护被丢入粪坑的猪儿，看是非美丑深刻睿智，是大瓦山受苦受难、忍辱负重的地母般的人物。
曲柏阿嘎和阿妞则是大瓦山的贵族气质的体现。大度、宽厚、温柔善良、母慈子孝，虽然命运多舛，依然热忱对待砍死自己亲人的牛巴马日一家，对彝族创世史诗了如指掌，做人做事都十分低调含蓄，就像大瓦山一样，雍容大度矗立在金口河，贵族气场很是鲜明。
狗屎克其简单拙朴，没有口蜜腹剑、阴险毒辣，坏得单纯坏得坦荡，纯粹地爱着表妹史丽嫫，用自己的钱给史丽嫫“发工资”显得吃力笨拙，所以克其自焚让人悲悯和尊敬，他死后还用魂灵抚摸安慰心爱的史丽嫫，善良而充满忧伤。
从这些质朴平凡善良的人物身上，我们感受到了大瓦山以伟岸磅礴的气势和超尘脱俗的风韵感染着生活在这里的子民，他们坚忍不拔、坚强勇敢、正直善良、感恩的情怀，永远是青年人学习的楷模，也为读者的心灵点亮了一盏明亮的灯。
三
小说还值得称道的是作品所透露出的鲜明的民族特色。作者在大瓦山挂职，对大瓦山的地理位置、交通路况、沿途风景、民风民情颇为熟悉，在创作中也尽可能地娓娓道来，为人物命运和故事展开提供了广阔的舞台。而且，作者行文时有一种自觉的历史文化意识，写风俗、地名往往追溯其历史：神话传说、历史故事、逸文掌故等等。在第二章写胜利大队部所在地的龙池山庄，先写解放前世外桃源般的龙池山庄的得名和五大水池的各自特色以及的莫曲柏统治的形成，由此引出故事的一条线索：少年奴隶牛巴马日与奴隶主的莫曲柏的恩怨纠葛，并以此展现出中国社会的历史变迁。牛巴马日偷看曲柏的女儿洗澡被逮后逃出大瓦山，流亡期间参加红军解放了瓦山坪并砍了曲柏的脑袋，当上了大队长。在第十六章写牛巴史丽和艾祖国准备彝族新年。作者将神话传说、民间习俗（铺草、铺松针、堆柴垛、守岁、杆杆酒、送祖仪式、拜年）和世情人性融合到一起，反映了牛巴家失势后的邻里人心的炎凉以及史丽嫫坚强与艾祖国的善良。在第二十二章写俄着娜玛，穿插叙述了彝族抢亲，进而交代了俄着娜玛的出生、家庭概况、人物个性以及左邻右舍相互间的亲疏关系。在第二十四章通过史丽嫫结婚，穿插讲述了彝族的嫁娶习俗（泼水、抹黑、棍棒之礼、禁食、哭嫁、回门、接亲）进而呈现了彝族的民族风情和文化心理。文中还通过人物活动巧妙地讲述了彝族的女性头饰变化与婚姻状况、天菩萨与英雄崇拜、创世神话与人类发展、焚尸人与丧葬文化等，具有极鲜明的地域色彩和民俗学、民族学价值。
此外，小说的语言也体现出鲜明的地域色彩，叙事手法上也采用极具地方特色的摆龙门阵的形式，将历史变革、地方文化、民族习俗紧密融合，将地域特点与人物命运、情节发展、矛盾冲突相联系，使小说就像一盘地道的川菜，色香味俱全。
诚然，作为税清静的第一部长篇，《大瓦山》虽然有较好的起点，但在艺术上还有待于再打磨。我们也相信这位年轻的作者会以更加投入的状态在他的下一部中为文坛带来更多的惊喜。让我们拭目以待！
（本文作者系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2017级博士生）
2001年，正是互联网兴起的年代，彝-人-网团队便确立了构建彝族文化数据库的宏远目标，初心不改，坚持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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