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血地”——楚雄彝族作家刘存荣的故乡写作评析
进入90年代以来,近乎于神秘的楚雄彝山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一大批彝族作家(作者),刘存荣就是位土生土长散发着泥土气息在彝山土地上成长起来较有成就的彝族作家之一。
印象中彝族血统的刘存荣朴实无华重情重义,性情刚烈豪爽。他生长在金沙江峡谷高寒彝族山区的永仁县,从小与山为伴与林为伍,饥不饱食一贫如洗的山区生活造就了他坚强不屈豪侠仗义的性格,莽莽林海培育了他坦荡宽广的胸襟,故乡纯朴善良的山风民情在他生命血脉的田野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因而他对故乡有一种与生俱来割舍不掉的生命情结,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或歌或泣都为乡情而动”。
近年来刘存荣先后在《民族文学》、《农民日报》、《边疆文学》、《凉山文艺》、《金沙江文艺》、《拉萨河》、《高原》、《彝族文学报》等报刊发表了许多文学作品,其诗集《黑土地·红村歌》(1993年广西民族出版社出版)、小说集《野山》(2001年作家出版社出版)受到读者和当地文坛关注,《高原红》、《流泪的红滇》、《彝人的歌谣》等作品在国家及省级刊物发表后赢得了读者和评论界好评。
细细品咂刘存荣的小说集《野山》,其语言朴实,不是“骏马秋风冀北”的豪放爽朗,不是现代都市的风趣雅致,调侃幽默,也不是那种“杏花春雨江南”的清新秀丽,柔婉涵蓄,但每次都被文中所透露出来的那种从血脉中喷溢出来的浓浓乡情感动着。感动之余,以此文来更深切的体味他对故乡那块热土真挚深厚、忠贞不渝的追恋以及他的故乡写作方式。
一、永恒的家园——刘存荣与他的故乡
作家莫言说:“对于生你养你的故乡,埋葬着你祖先的灵骨的那块土地,你可以爱它,也可以恨它,但你无法摆脱它。”对于作家刘存荣来说这种感受是真实而又贴切的。
刘存荣出生在云岭余脉楚雄彝州金沙江畔永仁县一个贫困的彝族农民家庭,他的家乡“土丘都是红黄红黄的”。很小的时候,在他期盼绿叶,在饥肠辘辘中吞下奶奶从嘴里为他省下的那半碗野菜包谷稀饭时,他明白了“先得顾肚子,只有吃饱了的人才会想那些山山水水。”在他的印象中,一年到头吃饱饭,是全家人的最大愿望,缸里有粮食,成了家庭贫富的唯一标准。事实说明,他的故乡是贫困的,并在他童稚的身上无情的烙上了永远难以磨灭的疤痕。可是在远离故土后,他对那袅袅飘落的炊烟,夕阳暮色中的牧歌,那块孕育过他“生命的元素和成分的地母”的思恋情怀却从来不曾释然过,空闲之余,他也会不计辛劳跑回故乡散居几日。这种情素,也许用他的一句话可以说清楚:“当我出生于原籍老家,呱呱坠地之后,生命就同那块土地、那方山水血脉相连了。”当你熟悉他和他的作品之后,你确实可以深切的感觉到,他的心与情都未曾离开过故乡,他的写作更没有离开过故乡。
拿破伦说,哪怕蒙上他的眼睛,他都可以回到故乡科西嘉岛,因为科西嘉岛上有一种植物,风里有这种植物特殊的气味。其实这个“气味”不仅仅是植物的气味,更深层的是故土的气味,缘于他对故乡的惦念与热爱。藏族歌手亚东《眷恋》中的歌词唱的是:“离别了巍巍雪山,不是把雪山厌倦,走下了莽莽高原,不是把高原厌倦……都市生活令人眼花缭乱……雪山,高原哪,我忘不了奶茶的香味……”。他们两人一个是赫赫有名的军事家,一个是名扬四海的歌唱家,却都有一个相同的心结:人在天涯,魂系故乡!
中国有诗词云:“愿化黄鹤还故乡”、“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乡”、“狐死首丘”、“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自古到今,无数英雄豪杰、浪子骚客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留下或未留下的诗篇里,故乡始终是一个主题,一个忧伤而甜蜜的情结,一个命定的归宿。理解古人伟人与名人的恋乡情结,我们也就解开了刘存荣对故乡那分畸恋的死结。
二、滇北云岭余脉——刘存荣作品中的故乡
几乎每个作家都有自己的一个故乡——作品中的故乡,如:马尔克斯的马孔多,乔伊斯的都柏林,莫言的高密东北乡,孙梨的荷花淀,老舍的小羊圈胡同,沈从文的凤凰城,鲁迅的鲁镇等。莫言说:“当你构思了一个故事,最方便的写法是把这故事发生的环境放在你的故乡。”显然刘存荣在进行创作时也这样做了。
刘存荣有自己现实中的故乡,也有作品中的故乡——滇北云岭余脉,在这片“故土”上,他的父老乡亲们在他朴实却激情真挚的笔下活跃着。《野山》中收集的作品《流泪的红滇北》、《老熊箐》、《大峡谷》、《野山故事》、《阿朵所纪事》、《唢呐,在春风里吹响》、《芨芨草》等,全都取材于山村峡谷中各色人物的生活,并把他们都放在了滇北云岭余脉这块特殊的土地上,赋予烂漫悲壮的传奇色彩。于是这块土地上便有了父亲、迟副县长、杨三妹、吴大贵、寨中王、马小燕、麻脸村长、杨阿老倌、小三狗、漂亮的女老师、秃头爷、小石头、瘦猴等一系列色彩斑斓的人物展开正义与邪恶、美与丑的殊死搏杀的高亢壮丽场面,为读者勾勒出了一副副雄浑粗犷的“山地峡谷”风情画卷,也反映了“山地人物”的苦难与欢乐、追求与期盼,内涵丰富,主题鲜明,读后令人激情难忘。
说到刘存荣的作品,楚雄州文联的熊望平老师用了一个生动有趣的比喻——“彝家土坛酒”,一种没有什么包装,用土陶烧制甚至连彩釉都没上的小土坛子装着的纯粮食酒,不华丽,不浮躁,但味纯正,让他偏爱。云南青年作家王红彬喜爱刘存荣的作品是因为他所谓的“乡土情浓”。冰峰在《中国当代微型小说排行榜》的序言《从新的高度出发》中说:“对于文学作品价值的判断,很难用公认的,表明了计量单位的称去称,用尺子去量。衡量文学作品的称在读者心中,而且每一个人的标准又不一样。”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欢他的作品,他的知名度如何,但不言而喻,我们都被他作品中的故乡与所承载的对故乡的浓情感动着。
勿庸置疑,刘存荣的作品抓住了富有山地民族气息的生活根系,实可称之为“山地系列”之作。读他的作品,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情太浓,意太真,好像在饥不饱食的日子里,吃到了一口山里的苦荞粑粑,嚼在嘴里虽然有一些苦涩,同时却又感到清甜如母亲的乳汁,让人回味无穷。
对于一个作家来说,选择了一种很适合自己的写作方式是极为重要的,它不仅担负着读者的注意,而且还决定着作品生命的价值,张扬出自己独特的个性魅力。用最近人们流行的一句话来说:“蚕吐丝时没有想到会吐出一条丝绸之路”,也许刘存荣在写作时也没有过多的想过,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写作,作品才会成功,他只是饱含对故乡的激情热恋笔耕不辍,却没有预料到他的作品会被我们深深喜爱着。我确定刘存荣已经选择了适合自己的写作方式,也确信他会创作出更多经得住时间过滤、历史考验,在时间之水冲浣之后,依然散发着醇香、闪烁着光华、跃动着生命活力的精品。
2001年,正是互联网兴起的年代,彝-人-网团队便确立了构建彝族文化数据库的宏远目标,初心不改,坚持走下去。注释:
[1] 摘自《小说的气味》 莫言著 当代世界出版社2004年1月第1版第364页;
[2] 摘自《野山》(《踏过九十九片坡》) 刘存荣著 作家出版社2001年12月第1版第282页;
[3] 摘自《野山》(《踏过九十九片坡》) 刘存荣著 作家出版社2001年12月第1版第282页;
[4] 摘自《小说的气味》 莫言著 当代世界出版社2004年1月第1版第373页;
[5] 摘自《中国当代微型小说排行榜》序言(《从新的高度出发》冰峰代序)漓江出版社出版。
参考资料:
[1] 《野山》刘存荣著 作家出版社2001年12月第1版;
[2] 《小说的气味》 莫言著 当代世界出版社2004年1月第1版;
[3] 《彝族当代文学》 芮增瑞 著 云南民族出版社2002年11月第1版;
[4] 《走向21世纪的世界华文文学》(《论华文文学的母土性、区域性和环球性》杜元明著)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编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9年10月第1版;
[5] 《走向21世纪的世界华文文学》(《台湾小说的文化反思》陈贤茂著)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编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9年10月第1版;
[6] 《文学理论基础》十四院校《文学理论基础》编写组著,上海文艺出版社1985年。
作者单位:四川成都西南民族大学。
文稿编审:阿索拉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