噪声花园的音乐巫者——彝族音乐人莫C·哈古原创歌词短评
谈到中国少数民族原创音乐,谁要是避开中国少数民族第一支原创音乐组合“山鹰组合”,避开其主创吉克曲布,都是牵强的泛泛之谈。那么谈到彝族母语原创音乐,除了吉克曲布的神来之笔一直让人惊喜不断,直击灵魂底部,莫C·哈古的创作也绝对不容小觑。纵观近几年的彝族原创音乐界(注意:我们这里谈到的是整个彝族原创音乐,而不仅仅只指彝族母语原创音乐),作品产量犹如井喷,新生歌手多如牛毛,其中能写会唱的也大有人在,但词曲俱佳的音乐创作人真可谓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自2001年8月山鹰组合母语原创音乐大碟——《忧伤的母语》之后,彝族母语原创音乐很少以整张专辑形式问世。当时整个中国唱片业都不景气,网络数字音乐的强烈冲击,创作原力遭遇瓶颈,盗版猖獗,彝语歌曲这种本身大众认知度不高,受众群体不够庞大的音乐,想在这种环境中谋求一方生存空间的难度可想而知。彝人骨子里从来就有一种“要栓太阳绳,敢上老虎鞍”的气魄,就是在这样尴尬的音乐环境下,来自小凉山的阿四龙组合先后两张母语专辑横空出世(组合第二张专辑《故乡》是张汉语主打的专辑),打破了原有的彝族母语原创音乐僵局,彝族母语原创音乐又一次在大众视野下得到热切的关注。阿四龙演绎的母语歌曲有相当部分出自新生代彝族音乐翘楚莫C·哈古之手,他大量运用彝族“尔比克智”作词与现代流行音乐元素无缝贴合——彝族“尔比克智”本身词句对仗押韵,富有哲理,按理说很符合谱曲要求,但是韵文的字音并不能等同于曲谱上的音符,因此,要做到与现代流行音乐极具张力的旋律结合得和谐优美着实不易——“尔比克智”自身那种匠气在他的音乐中不再显得那么生硬,彝语在他的琴弦上就是最直接的思维着的音符,与生俱来,无需更多刻意的雕琢,这着实在一定程度上拓宽了彝族原创音乐的向度。
啊,人呐/如蛇蜕皮该多好/啊,民族/就这样渐渐衰微/啊,孩子/孝敬父母可否好/啊,今后/再是后悔也无用(《岁月》)[1]
技不如人生妒心/丛林弱猴侍强者(《语言》)
音乐创作同其他任何艺术形式一样,从来都不是个人傲慢自恋的喃喃自语而已,莫C·哈古对生命情感的体验与表达细致入微。面对来势汹汹,“人之好坏全由钱财来考量”(《重生》)的时代境遇,他也有着深切的思考。这样的“市场化”突进对彝族这样一个有着习惯依靠家支生活传统的族群来说,人际间的矛盾在“解构”与“整合”中不断表现出焦灼,断裂的现象。“所有平庸的精神接触到外来文化,不是夭折于放弃自己的盲目企图,就是沉溺于不理解和批判的傲慢热情”[2]。因此,“我岂能无备而战,我岂能无备涉水”(《重生》)。因此,我只能“无人征服的激流/是也去征服/不是也去征服//无人征服的险峰/是也去征服/不是也去征服”“我要站起来/为至亲至爱的人们//我要勇敢起来/为了相知相爱的朋友”(《重生》)。 面对生命中太多的不能承受之轻,莫C·哈古这样貌似轻描淡写地发出坚实的呐喊,“一生只爱你/不管多少流言蜚语/就算死也不去听从”(《真爱》) 。对于这片生养自己的土地,他说,“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守护神”(《踏乡》)。追逐的远方是否可以诗意栖居?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从未放弃。追梦途中我们也曾迷茫,也曾彷徨,可心中那个信念依旧在慢慢生长,依旧在牵引我们向前。
四野明亮,感觉心旷神怡/天地幽暗,心儿悲恸/哎 放弃吧 算了/哦 不行 要坚持/会回来吗 过去的/无奈 真无奈/爱过 恨过 输过 赢过/哭也不是 笑也不是(《心声》)
退一万步讲,“就算人生是幕悲剧,我们要有声有色地演完这幕悲剧,不要失掉了悲剧的壮丽和快慰。”[3]莫C·哈古就这样构筑着自己的音乐城堡——凡人世间漂泊的真爱去往哪里寻觅?些许心声貌似单纯,沦为献给外星人的语言。季节更迭,岁月流转,浅梦中妞妞在山谷里吻醒一朵苦荞花,那风又在黄昏的山岗唤醒这该死的爱,我已在遗失的岁月中涅槃重生,却不能再轻声问一句——你还好吗?让我们来世再爱吧!来世再爱!
注释:
*莫C·哈古:知名彝族音乐人,于2012年12月10日云南省宁蒗县家中病逝。
[1] 文中引用歌词皆译介自莫C·哈古原创彝语歌词。
[2]〔瑞士〕荣格(Jung,C.G.):《心理学与文学》,冯川,苏克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4年版.第208页.
[3] 〔德国〕尼采:《悲剧的诞生》,周国平 译.北京:三联书店,1986版.第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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