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彝族结婚礼俗及仪程
从前,彝族青年谈婚论嫁,多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时有在慕洪俄以(赛马节,五月初五)、朵姿姐(火把节,六月二十四)、凹轰打梯(星回节·十月初一)等大型节日活动时以对歌而相爱的,但都没有完全自由,同样需媒人与父母沟通。信物为荷包、钥匙带。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自由恋爱较为普遍。
一、否亨(谈婚)
1.泥候:“泥是”酒,“候”是献或奠,全称意为奠酒。男女青年双方相爱或男方已看中某家少女,男方要请媒人前往女方家提亲,名曰“都八娄”(要小话)。一般要走三次,女方父母才表态。若同意,男方要请媒人和证婚人同自己的父母一道背酒去女方家灵前奠酒,名曰:“泥候”。泥候有其仪式,由女方请毕摩(祭祀司)主持。
2.阿曲阻:“阿”是鸡,“曲”是烧,“阻”是吃,全称是烧鸡吃。通过泥候之后,媒人和双方父母约定时间,和证婚人陪同男方带上姑娘喜欢的布匹、衣物等和一对雌雄鸡去女方家。女方家雌雄鸡宰杀煮熟后,请族中父老到堂陪客人吃,吃后看鸡卦,订婚约,名曰“阿曲阻”(烧鸡吃)。尔后,任何一方不能反悔。
3.咪直:“咪”为文,“直”为报,实为男女双方各报年庚生月。阿曲阻后三年,男方才能提出结婚。结婚需择选佳期。咪直是男方备办礼物,请媒人等陪同到女方家,女方家请族中父老到堂,请一毕摩设下香案,向祖灵奠过酒后,开出女方的年庚生月报单,男方将此报单填上自己的年庚生月后,再请毕摩择定婚期。
4.纸伙(送财礼):定下婚期之后,男方请媒人等带上一笔彩(财)礼(实为嫁妆款,数量越多越气派)送到女方家,同时告诉女方家婚期时间(一般都写为期单)。此时,女方家请族中父老到堂接礼和议婚事事宜。此后,女方赶制嫁妆,族中要接姑娘至家款待,名曰“纸伙能月”(送过财礼要接待姑娘)。
二、否慕(结婚)
结婚,多为女到男家落户。婚期两天,第一天在女方家办酒,曰“阿买妻”(姑娘酒)。第二天在男方家举行,曰“汝妻客”(儿子酒)。这两天又叫“正酒”。正酒前一天要招待帮忙弟兄,名曰“纳巴悦”;正酒第二天要耍亲,名曰“否姐”;第三天才回亲,曰“否佐”。故此,整个结婚过程须五天时间。
1.纳那巴悦(待乡帮):正酒头一天,男女双方各自请邻里父老及男女青年至家热情招待,委托一能人担任布吐(总管),再由布吐根据各人的专长安排有关事宜。
2.妻葱(娶亲):正酒第一天,女方家要设宴招待宾朋,男方家要组织人到女方家娶亲,名曰“妻葱”。妻葱人员分领队和附属人员。领队有否居(媒人)、葱总(证婚人)、妻冲(伴男)、否慕史(说书先生)和阿买冲(伴娘),附属人员是给新娘运嫁妆的帮忙弟兄,总人数为奇数(第二天回来时加新娘变为偶数),一般都要请能歌善舞或能说会道的人。
娶亲要带上给新娘的“委你姑合”(衣服、头饰、耳环、手镯)等物品和一雌一雄的“葱阿”(礼鸡)、一头“葱袜”(礼猪),《赋数》中说:鸡肘重十八斤,礼猪有十六卡长——两壶“蒙哄纪”(爹娘辛苦酒)、一斤候泥(敬酒)以及楚际(五谷盐茶)、香蜡、纸、烛、礼炮等礼物。要给新娘备一匹坐骑。若女方父母有一方早逝了的话,还须牵一只羊去其墓前祭祀。
娶亲人员临行前,葱总要在男方家堂前将所要带去娶亲的礼品清点一遍,并一一打上彩带封条,酒坛口要用蓍草扎成井字形(喻义生儿子)的封号。封毕,新郎向每人敬两杯酒后起程。途中,要在一棵较茂盛的果子树下休息片刻,名曰“慕糯”(放马),寓意新婚夫妇幸福、美满、多子多孙。第二天回到这里,同样要在此休息片刻。
三、阿买妻(嫁姑娘)
1.玛多诺(盘问杜鹃花):娶亲队伍离女方家还有约半里地时,新娘的女伴们在路口设置一道寨门,唱盘问杜鹃花的歌。娶亲队要唱答,回答正确,方能通过。为什么要盘问杜鹃花。第一,杜鹃花是彝族的花;第二,彝语称妻子叫“哪委”(眼睛里面的花朵)。所以娶亲日,姑娘们要问男方是否忠贞。回答是肯定的:“九十九座山头,唯生一棵杜鹃树,六十六个山腰,唯有一棵杜鹃树,三十三个山脚,只有一棵杜鹃树……”
2.否取嘎(为娶亲人打狗):娶亲队进入寨门后,姑娘们继续在路口设置障碍,手执桃、柳、竹条、高粱枝等,一边唱歌提问,一边将手中枝条打向娶亲队,名曰“否取嘎”,实为“否读”(打亲)。主要打的对象是媒人、证婚人。娶亲人员为免被“打”会快速通过至燕耳窝方停。
3.录阁扑(开城门):“录阁扑”意为开城门,实际是开女方家的大门。娶亲队来到大门前,早有人抬张方桌骑放在大门槛上堵住进门路,娶亲慕史一边将娶亲礼物一一摆上桌子,一边唱相应酒礼赋辞。唱毕,屋内送亲慕史又重唱酒礼赋辞后收下桌上礼物。五谷盐茶和敬酒转赤摩直送祠堂。娶亲队伍方得进屋,主家出面接待。
4.克武克美佐(结头转结尾):吃罢晚餐,男女青年在院坝里生起篝火,分主、客站在两边,形成对歌阵势。堂屋内,由两位德高望重的女老人组织:堂屋中央神位前放一张方桌,上置干果、香升,升上置一盏明灯,灯上罩“蒙肚油”。设毕,葱总和主家赤摩上前将娶亲队带来的礼物重新摆上桌面后,二人分客左主右站立,燃香、点烛、化纸、奠酒。礼毕,新娘的姑姑、婶婶坐上方,嫂嫂、姐姐(歌手)肩搭一块毛巾站下方,媒人、证婚人、否慕史站右方。新娘由亲嫂嫂引出,从左侧进入,反时针在排定人员前走一圈,来到上方左边首位时,伴娘将酒杯盘子递给新娘,嫂嫂们开唱《克武克美佐》开头段,新娘半跪着递酒给上方长辈,长辈打发红包。从左到右,依次到媒人时,否慕史始唱《能B纳数娄》(索要首饰)。递到证婚人时,证婚人将首饰作红包置于盘子上。此时,新娘的嫂嫂及女伴们认为证婚人在前面交礼时不将首饰一同交上,此时当作礼物打发新娘,是不要脸的行为,就用锅烟灰将他的脸涂花,媒人也备受牵连。趁乱之时,嫂嫂引新娘顺时针转一圈返回闺房。
5.恳姐扎(视察歌舞场):得过首饰,嫂嫂引着新娘同歌手走出大门来到歌舞场,反时针绕歌场三周后,新娘坐场中一指定位置,众多女老人坐镇歌场指挥唱歌,歌手们到歌场下方排成半圆形,挥动舞帕,竞相放歌,直至天明。
6.候姑(披披毡):(实为扮新娘仪式)。新娘在歌场坐定后,娶亲与送亲的双方歌手各出四人,在新娘前相对而立,娶亲人(伴男)手举披毡,以进三步、退三步的舞步将披毡递与送亲队(伴女),送亲队以同样舞步又将披毡递回给娶亲队(喻义谦让或嫌弃),如此反复交换三次后,伴女将披毡披在新娘身上后,歌手们继续赛歌赛舞,新娘顺时针转三圈回屋开始扮装。
7.嫩署阿迈恳(伤心与安慰的姊妹舞):披披毡仪式完毕之后,歌手们的歌声开始转调,有的唱姑娘出嫁离别后的伤心、苦情、怀念等歌,有的逐一给予安慰、回答。歌声时起时伏,有悲有壮。
8.窦阁扑(开箱柜)、姆施(备马):是夜鸡鸣三遍后,父母、哥嫂拿出男方家背来的两壶辛苦酒,一壶分给伯伯、叔叔、哥哥们,一壶分给婶娘、嫂嫂们,意为要给新娘装箱柜了。婶婶、嫂嫂们即刻拿出自己要送给姑娘的嫁妆装入箱柜。装好后,哥哥带上马料交与娶亲妻冲(伴男),妻冲接过马料,随后喂马备鞍,备毕,牵马至门前一开阔地顺时针跑马三圈,显显威风,又将马牵回站在大门口,马头迎门,等待新娘出阁。与此同时,哥哥与父母共同安排送亲人员。送亲人员由:“额你阁”(新娘的舅舅、叔叔等长辈)、“否阿额、否国蒙”(新娘的哥哥、嫂嫂)、“妻八”(侄子)“阿买冲”(新娘的女伴)、“阿额冲”(送亲郎的助手,由姐哥妹弟或老表担任)、“慕史”(说书先生)等组成,总人数是娶亲人员的两倍到四倍,且是偶数。
9.阿买妻透(姑娘出阁):妻冲按时辰牵马至大门前后,新娘父母在耳堽火炉上方坐定,两慕史和哥哥走进闺房,慕史唱《阿买妻透切姐咪》(姑娘出嫁玩礼歌),边唱边扶新娘爬到哥哥背上,哥哥背上新娘跟着慕史走出闺房,围火炉顺时针转三圈,向父母三鞠躬后,走向堂屋,向祖宗神灵三鞠躬后,走出大门,爬上马背后,徐徐上路。
四、汝八妻克(儿子娶妻)
1.几点(安床):男方家在第一天派出娶亲队后,帮忙弟兄多以备办生活为主,并无他事。第二天天明时(一般定有时辰)要请一对命运好的夫妇来安顿喜床。是时,新郎要递双杯酒相请,两夫妇要说吉庆话祝福。
2.否觉喜(迎亲):当娶亲队娶亲回来时,男方家在离家半里地的路口设有桌凳、碗筷、炒面、凉菜等,男方家总管在此请送亲队上桌小息,调炒面吃,慕史唱《否觉喜》(迎亲歌)。一是解决路途劳顿和饥饿,二是请送亲人不要参加屋内婚典仪式。吃过炒面,安排送亲的额你阁(长辈)去邻居下榻。其余继续往新郎家行进。媒人进新郎家洗脸。新郎家堂屋中柱下放有一新脸盆,盆中盛有水和一张新毛巾,盆口搭井字型高粱枝,枝上放有一双新鞋。媒人换鞋洗脸后,水倒中柱下,意为肥水不落外人田。
3.妻叶漏(禳解新娘):新郎家附近一路口处,设有青松枝、竹枝搭成的龙门,门上挂有彩带、贴有对联等,门外插一对去皮的丈许长五尺宽的泡木杈,名曰“漏节”。门侧站一毕摩。其他人到此一律绕行,唯新娘可通过此门,通过时,毕摩念“叶漏”经。念毕,宰一只仔鸡,边念咒语边把鸡越过泡木杈门扔到新娘来的路上,意为除邪崇。
4.妻恒亥俄(新娘踏宅):堂屋上方神位前置一方桌,桌上置一粮斗(香升),升内插两对去皮的泡木杈、一盏明灯和两对香,香升两边各燃一支烛。堂屋左右两侧置凳供送亲人坐。大门内侧门槛脚置一鸡蛋,蛋上扣一木勺,木勺上扣一碗。神龛四处相应焚上香火。新郎披红戴花站在门口(内侧)等待新娘。
妻叶漏结束,伴男、伴女扶新娘来到新郎家大门口,屋内出一妇人扶新娘进屋。进门时,新娘先迈左脚跨门槛站定,再迈右脚踏破门槛下的碗杓蛋。新郎随即扶新娘到堂前,毕摩始念“献茶”、“献酒”、“献祖”经,报告双方尼益(祖籍)后念祝福辞。念毕,否慕史边唱《武喜亥俄》(迎亲进屋)歌,边引新娘新郎到公婆房间。至公婆前,夫妻双双跪下,待公婆给新娘改了新名,起立,进入洞房。新娘进入洞房后,新郎的妹妹或侄女要用新盆新毛巾打水给新娘洗脸,新娘要打发红包。
5.赤阻(晚餐):踏宅仪式结束,即开晚餐。新郎坐头轮席,由年龄相当的未婚男性青年相陪。否额你(送亲人长辈)的餐桌设在下榻处,相应人配足一桌。新娘的晚餐是最后一轮席,由“阿你赤札合”(婆婆送稀粥)开始,帮忙弟兄随设宴在洞房内进餐,就餐时,附有闹新房插曲。
6.铺抖各(设夜宴):主家堂屋内设下桌子,上置水果、瓜子、白酒壶、酒杯、一钵肥肉、一钵蒙肚油。宾主相陪就座,即上方首席是新郎方族长,媒人居次,右方上席是送亲郎(新娘的哥或弟),下席是送亲郎的助手,左方是新郎的哥弟,下方是两位慕史。新郎的父母出面给在座人员装烟倒茶后,慕史开始唱“否启空投咪”(馈赠婚姻脚步钱)。尔后,一唱一和,你起我落,先唱桌上酒肉来历及用意,后唱媒人被打花脸的戏说,为婚姻事宜该发脚步钱的人员及数量,后说文道武,谈古论今,天文地理,人间奇闻等,尽兴方散。相传,有的慕史博学多才,上桌三天三夜,无人败阵。
7.否悦(待送亲客):耍亲天(正酒第二天,全文同)的凌晨,总管请送亲郎至堂屋就座,新郎递与双杯酒,总管代言将杀猪(或杀鸡)饯行送亲贵宾,当送亲郎接过新郎递来的酒杯时,门外帮忙弟兄即刻杀猪(杀鸡),取下猪下巴(或鸡卦)。中午就餐时,谁人吃什么,由厨师上菜,唯凹下巴(猪下巴)或阿博(鸡卦)由新郎用盘子递与送亲郎。用猪款待曰“凹下巴打”,用鸡款待曰“阿博呐”。吃后,新郎要递酒索回骨块看卦。(坐次与夜宴同)上午待送亲郎,下午待送亲婆。
8.撒屣车(递鞋):耍亲日清早,总管请公公婆婆(新郎的父母)在其房间里(二堽火炉边)坐定,送亲郎端着盘子(盘子内置两杯酒,一双新布鞋和两块方形糯米粑)在其助手的陪同下来到公婆面前,助手说明来意后,送亲郎代表新娘给婆婆公公分别半跪递上盘子,公婆的助手(仆人)帮公婆接过鞋和米粑,公婆自抬酒杯,饮后,怀中掏出红包,酒杯由主家酙满酒和红包一道放回盘子,馈赠给送亲郎。递毕,送亲郎代表新娘请婆婆发粑粑。
9.否泥提(完婚酒礼):耍亲日递过鞋后,新娘将自己在娘家带来的鸡蛋、水果或粑粑等交给婆婆,请婆婆分发给帮忙弟兄和邻里小孩。总管把来参加婚礼的至亲亲戚请到堂屋依辈分长幼就座,新娘由一姑子相伴而出,赶送亲慕史之后,送亲慕史唱着“蕨抵切姐咪”(重情婚礼歌)引路,新娘按辈分长幼给每人递双杯酒或送枕套、鞋子、鞋垫等礼物。受者用红包回赠新娘。
10.否额你泥车(给送亲长辈递酒):耍亲日吃过晚餐,新郎家支的族人小伙们,自带烟酒到送亲长辈下榻处相敬,边敬酒边唱“陆外”,也是通宵不眠。
11.否B(交亲):正酒第三天早上,送亲郎带上酒和助手去与公婆打招呼,说什么“姑娘年长智不长”之类话语,要求公婆如何管教、使唤妹子(新娘)等,送亲幕史唱《红欧》(叫魂)赋辞,名曰“交亲”。交亲后,开饭。
12.否觉洪(送回程):开过早饭,送亲郎提出要回亲,此时,总管把送亲人员分长幼请在主家堂屋就座,意将举行饯行仪式。新郎用盘子递酒给送亲人员,送亲人员接酒饮后,辈分、年龄大过新娘的将酒杯和在宴桌上得到的红包一同转赠与新郎(请新郎转新娘)。送亲嫂子接酒后,一杯酒撒向天,一杯酒撒向地,酒杯揣入怀中后便拍马上路。行至半路,在原放马地同样要放马。同时,凡送亲人员一律要到娘家吃过晚饭才能分手,不能半路分道扬镳。
13.姆懂压(回门):婚后一月,送亲哥带着一套新衣服去新郎家接妹子回娘家,新郎跟随同往。几天后,又一同返回,尔后,新娘来去自由。
五、禁忌
1.喜床安顿后,新娘未入宅前,孕妇不能摸喜床。
2.正酒那两天,新娘不能轻易说话或在途中大小便。
3.未回门前,新娘不能随意串门,有特殊情况也只能在门外喊。送亲哥住过的床(新郎家)不能撤,床前的火不能灭,待回门后方能撤出。
4.办酒那几天,尤其是正酒那两天不能发生异常之事。
5.两娶亲队若在途中相遇,两新娘要交换手中的帕子。
6.娶亲队伍不从庙宇门前过,要择路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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