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乌:彝族古老乐器—— 一个幽美的传承
编者按:
殷墟出土的“埙”,是中国最古老的乐器,今天被陈列在博物馆里,成为中华文明的象征。也像许多其他的民间工艺品一样,被批量复制,当作旅游纪念品摆设在案头。
而滇池之畔子君村彝族子君人的阿乌,有着与埙相同的制作材料和发音原理,常常被用来与埙相比较。事实上,子君人的阿乌承载了与中原文明完全不同的彝族文化,阿乌是活着的音乐,而不是死去的标本。
数千年后,很多人已不知道阿乌是何物?
就连居住在建水一代的彝族“阿乌”支系的人,都不知道阿乌是彝族流传下来的民族乐器,更是没见过阿乌。
数千年前。晴空万里,赤日炎炎。
一位彝族“撒摩都”支系的老人,停下手里的活计,从田里挖出一块黏黏的红土,在膝盖上拍成椭圆形“饼子”,然后像包饺子似地将“饼子”对折,稍微抚平;随手在地上找个草梗,在“饺子”上插了三个小孔。放在嘴上,轻轻一吹,就吹出了低沉的“呜呜”声。
“这是什么啊?爷爷。”一群孩子围拢来,听老人吹奏这种神奇的音乐。
“这是阿乌,是我们彝族先祖流传下来的民族乐器,刚才吹奏的是我们的‘求雨调’。”
数千年后,很多人已不知道阿乌是何物?
就连居住在建水一代的彝族“阿乌”支系的人,都不知道阿乌是彝族流传下来的民族乐器,更是没见过阿乌。
据史料记载,在云南昆明,只有城郊的子君村还算是“撒摩都”的“土著部落”。
在村子里,还有一些老人知道阿乌,还偶尔会做一下给孩子们玩。
但现在,有一个人还在固执地传承着这门彝族古老的乐器。
这个人,就是李利春。
机缘:不知道阿乌还能卖钱
新螺蛳湾二期,高楼林立,车流不息。
对面,是夹在高楼间的城中村——子君村。
子君人,是彝族的一个支系,是昆明地区历史上最古老的居民,其先民属于滇池地区最早的土著人。史料记载:新中国建立后,唯大耳村(子君村)是滇池东岸迄今仍保存“乌蛮撒摩都”(子君人)这一族称的唯一聚居地。
41岁的李利春,在孩童时代,就跟着父母在田间地头和空闲时间学会了阿乌的制作。
2003年,他跟人学习葫芦丝的制作。有次,老师问他:“你是少数民族吗?”他回答:“是少数民族啊,而且还是最原始的土著部落的少数民族。”老师问他:“那你们民族,有没有独特的民族乐器,能不能制作一件给我看看?”
第二天,他将自己制作的阿乌拿给老师看,并给老师吹奏了一曲。没想到老师两眼放光,说:“你既然能制作阿乌,还学习葫芦丝干什么?你为什么不制作阿乌来卖啊!”李利春讪笑着:“这东西谁会买啊?”老师说:“我来买,你做多少我买多少。”
那段时间,李利春还真制作了不少阿乌卖给老师。
“我当时卖给老师的价格是5元钱一个,他再卖多少钱我就不知道了。但一段时间后,他不做葫芦丝了,也就不再收购我的阿乌。我的阿乌,总共也就卖出去几百个。”
但那以后,李利春才知道,这些泥巴制作的小玩意儿,居然还能卖钱。
传承:只能教给村里小学生
后来,官渡区文化馆的工作人员来子君村考察,听到了李利春演奏的阿乌,就鼓励他将阿乌推广出去。
2006年6月,李利春第一次携带着自己的阿乌,在昆明的文庙参加了“首届非物质文化遗产日展示活动”,吹奏了“阿乌调”里最具代表性的曲调“布拉哩”。
那次,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应大家要求,他只好一次次演奏着阿乌。也就是那次后,阿乌和李利春的名字慢慢传开了。
之后,李利春还参加了多次展示和演奏活动。阿乌,这种用泥巴做成的、有“人类古乐器活化石”之称的彝族古老乐器,也被更多人知道。
2009年,阿乌被列入昆明市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
“阿乌虽然被列入非遗保护名录,但现在,却没人愿意学习、制作、传承了。”
说到阿乌的传承,李利春显得很是尴尬。
现在,没有成年人再愿意学习、传承了。
之前,官渡区文化馆还专门办了一次阿乌传习班,组织村民学习阿乌的制作。但之后,只有几个人学会了,却都没耐心坚持下去。
无奈,他只好将传承的希望转向孩子们。
“目前,子君中心小学有4个班的小学生在跟着我学习制作、吹奏阿乌。算起来,有200多个孩子在逐渐掌握着这门简单而古老的彝族乐器制作。虽然,孩子们掌握制作和吹奏比较困难,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希望他们成为阿乌制作的传承人。”
尴尬:有人买但没人愿意做
李利春一直想把阿乌推向市场,让更多人知道这种古老乐器,也希望“阿乌调”能流传下去。
但是,他的意愿一直被搁浅。
其间,不少听过他吹奏“阿乌调”的人都很惊奇。
“大的阿乌,吹奏出来音色浑厚、饱满;小的阿乌,吹奏出来音色明亮、悠远,有穿透力。不少卖乐器和陶器的行家,都愿出高价来买,而且价格随我定,有多少要多少。”
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阿乌却无法真正走向市场呢?
“制作阿乌基本上是零成本,粘土随处都有。而且,不管是白土、黄土、红土、彩色土,只要有点粘性,都可以制作成漂亮的阿乌。”
但李利春叹息:“虽然有人买,但却没人愿意制作了。现在,村里人都富裕了,没人肯再坐下来倒腾这些泥巴,也看不上卖阿乌换来的几个小钱了。还有,虽然村里还有人知道怎么做,但做出来的阿乌不精细,音调不准,很难走向市场。”
李利春介绍,阿乌的外形比较容易制作,但最难的是调音。
最早,古代流传下来的阿乌,只有3孔。但到李利春手里后,逐渐研究出现在常用的9孔阿乌;甚至还有大些的阿乌,还有11孔的。
“要走市场的阿乌,必须音调标准才有销路。但手工制作的阿乌,对音调控制比较困难。虽然现在有调音器协助调音,但对制作者仍有一定要求。所以,愿意学习的人就更少了。”
希望:想去维也纳演奏阿乌
但是,李利春并没有熄灭让阿乌走向市场的想法。
“只要有10个熟练工,只要阿乌能形成批量制作,销路是不成问题的。而且,我还保证能卖到断货。同时,我也愿意免费教给大家技术。”
“但是,我却一直找不到这么一批愿意学习制作阿乌的人。”
对此,李利春很是尴尬。
不过,为了能让阿乌走向市场,李利春还真用了不少脑筋。他甚至设计好了自己的产品商标和包装,准备让阿乌走精细化生产、加工的路子。
“现在,我积极参加各种表演和展示活动,希望寻找到一批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来开发阿乌。同时,我心底还有一个最大的希望。就是有一天,我能在维也纳音乐大厅里,用阿乌来演奏我们的‘阿乌调’。”
李利春笑着说:“尽管这个梦想很遥远,但我会一直坚持下去。”
走出子君村的小巷,看到对面林立的高楼时,李利春吹奏的“布拉哩”还回荡在身后:
“布哩布拉哩,布哩拉拉召,哩拉哩布召,哩拉布拉粉去买买唠。买唠吗灵西?吗买阿西召?木篙吗浩彩,且呢阿西召?恩恩鸟鸟闷,炸给木篙浩!(山上山上哟,靠山吃山哟,吃山靠山哟,山上的旱谷咯熟了?熟了是不熟?不熟吃什么?大雨不下来,今年吃什么?大大小小吹,快点下雨来!)
缺乏:民族民间文化经纪人
同行的昆明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协会副会长、官渡区非物质文化保护中心主任王刚说:“现在,非遗传承中最缺乏的就是民族民间文化经纪人”。
王刚说,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困难在于社会急剧变革,城市化快速发展,迫使非物质文化遗产失去生存空间和土壤。而生长于农村、扎根于民俗的民族民间传统文化,难以适应快速的城市化建设,而陷于失传和消亡的险境。许多艺人拥有一身技艺,却无用武之地。
同时,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的一大部份,在社会转型期必须从生产生活用品、民俗品进入市场,转变为商品、艺术品,才能生存发展,这需要经营型的人才引领进入市场。
非物质文化遗产经纪人,是项目能否产业化、能否进入市场的关键。
目前,官渡区的民族民间传统文化,如滇剧、花灯、彝族歌舞、云子、乌铜走银、龙狮彩扎等,均有进入城市社区求得发展的可能。而刺绣、剪纸等,则因习俗在变,只有转型这条路:剪纸从纹样剪纸转向艺术欣赏型剪纸,刺绣也可以在现代时装上大显身手。
而这些,均需懂经营,会管理乃至能设计的经纪人引导,并适应市场发展。
(记者:张密 文章来源:环球游报2018年3月2日第1129期 A4版)
(原文标题:彝族古老乐器 一个幽美的传承,彝族人网公益编辑转载,如有不妥之处请联系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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