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达：彝语辞书编纂事业方兴未艾
一、
彝族分布在四川省、云南省、贵州省和广西壮族自治区。据1990年全国第四次人口普查结果，彝族共有657万余人。彝族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彝语属汉藏语系藏缅语族彝语支，下分东部、东南部、南部、西部、北部和中部等六大方言区。彝文有悠久的历史，汉文史志上称为“匙书”、“爨文”、“罗罗文”、“夷文”等。用彝文写的典籍，内容包括历史、哲学、医药、天文历算、诗歌、散文、格言、谚语、民间传说、故事、宗教经典和辞书。清咸丰年间，云南禄劝州(今云南省禄劝彝族苗族自治县)的彝族陈正兴兄弟二人用彝文编纂了一部字典，从编排体例看，一部分是按同音字排列，另一部分是按同义字排列，均用彝文释义。在云南省弥勒县彝族阿哲支系里，流传下来一部按同音字排列的字典，也用彝文注音释义。本世纪三四十年代，著名的民族学家杨成志先生根据昆明市附近彝族的语言材料编纂了一部彝文字典。
19世纪末，西方一些传教士进入彝族地区传教，为了翻译《圣经》，他们学习和研究彝族语言文字，并编纂了一些词(字)典。法国传教士邓明德(保罗·维亚尔)在云南省路南县传教期间，学习了撒尼支系的语言和文字，编纂了《法课词典》，在香港出版。19世纪80年代，另一个法国人李埃达在云南省弥勒县彝族阿细支系地区传教，编纂了《阿法字典》和《法阿词汇》两部辞书，其中的阿细彝语均用法文字母注音拼写。
二、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党和政府非常重视彝族语言文字工作，早在1951年就派了语文工作队前往最大的彝族聚居区—凉山彝族自治州，帮助彝族人民制定凉山彝语拼音方案，并在有关民族院校进行实验教学。1974年11月，四川省民族事务委员会邀请有关单位专家、学者拟定了《彝文规范方案》(草案)。1980年，该《方案》正式上报国务院，同年，国务院批准了这个《方案》，决定推广。
在这段时间前后，曾经编过一些辞书，但因种种原因而未正式出版，只以资料形式印出供参考使用。但可以认为它们实际上开了现代彝语辞书之先河。为有助于了解彝文整理研究工作及彝文辞书编纂的渊源，在此作一简介。
早在1960年1月，中央民族学院语文系彝语教学小组和彝语班全体师生就编纂了一部《彝汉词典》。这是一个油印本，16开，326页。共收词5000多条，按26个拉丁字母顺序排列。1964年，凉山州委、州政府组织人员从8000多个传统彝文单字中选了300多个字汇集成《彝文常用字表》，供农民学习用。
1978年，四川省民族事务委员会彝语文工作组和凉山彝族自治州语言文字指导委员会编了一部《彝汉词汇》，在内部征求意见。该稿本32开，共315页，收录词语8000多条，采用三种方式检字：一是用彝语音序检字(在《彝文规范方案》表中彝文字右边注上该字所在页码)；二是用彝文部首检字表检字；三是用彝文四位号码检字。整部词典按彝语北部方言标准音点喜德话音序排列。1978年，贵州省毕节地区民族事务委员会彝文翻译组编有一部油印的《彝文字典》，16开，238页。它主要用于帮助阅读、翻译贵州彝区彝文古籍及研究彝文。查字方法有音序查字法和部首查字法两种。它在编纂体例上作了一些初步尝试，如在正体字外还列出异体字，便于使用不同方言、土语的人查阅。1979年，四川省民族事务委员会彝语文工作组编的《汉彝词典》铅印成册，供内部参考使用。该词典32开，1149页，共收4000多个汉语常用单字，连同多音词和词组总共约1.6万多条条目，一律用彝语对照翻译。词典按汉语拼音字母顺序编排。主要收现代汉语普通话通用词语，酌收少量常用的文言词、古词。彝语释义以四川凉山标准音和基础方言为依据。在字形、词形、注音和翻译等方面都着重为彝语、彝文的规范化服务。
中央民族学院彝族历史文献编译室、中央民族学院彝族历史文献班1984年编的《滇、川、黔、桂彝汉基本词汇对照词典》，为16开、269页的复印本，供内部参考使用。它收词1345个，按词类编排，每个词有云南路南、禄劝、双柏，四川凉山，贵州大方、威宁、盘县，广西隆林等八个地方的彝文及国际音标注音。附有词类目录和汉语音序目录。该词典为彝文方言变体的研究以及统一规范彝文的选字提供了一定的材料，对整理各方言的历史文献起了一定的作用。
三、
在1980年国务院批准《彝文规范方案》之前，正式出版的彝语工具书极少，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彝文检字法》(详见下)。从80年代起，正式出版的彝语辞书大大增加，特别是进入90年代以来，更是呈现出方兴未艾的势头，限于篇幅，本文择要作些介绍。
《彝文检字法》，四川省民族事务委员会彝语文工作组、凉山彝族自治州语言文字指导委员会编纂，四川民族出版社1978年出版。该书64开，125页。主要用于查找《彝文规范方案》(草案)中的819个彝文字，介绍了部首、笔画、音序三种检字法，列出了按这三种检字法编制的字表。该书首次将彝文部首确定为26个，对后来的辞书编纂有深远的影响。
《彝汉简明词典》，云南省路南彝族自治县文史研究室编，参加编纂的有武自立、昂智灵、黄健民，云南民族出版社1984年出版。32开，450页。全书共收正体彝文1059个字，字下列词8760多条。所收词语以彝语东南部方言撒尼支系的彝语为基础，包括常用词、古词、词组和成语，这些词大部分是从彝文文献和碑铭中摘来的。该词典单字条目按彝语音序排列，主要用国际音标注音，同时，为照顾不识国际音标的人学习彝文，还采用了在彝文字头旁以汉字注音的方法。有彝文部首检字、音节表检字和汉语词检字三种检索途径。
《汉彝词典》，“汉彝词典编译委员会”编译(主编马黑木呷，副主编沈伍己、马明、谢志礼)，四川民族出版社1989年出版。16开，1176页。这是一部综合性的中型双语词典。共收词5.3万多条，是以《现代汉语词典》为蓝本，并结合彝语的实际情况作了少量增删。译文以《彝文规范方案》规定的圣乍话为依据，直译与意译相结合。该词典是中国社会科学院“六五”期间国家重点科研项目之一“《彝文规范方案》应用研究”的主要项目，参加编写人员之多、涉及单位之广都是空前的。它的顺利出版，填补了彝族文化发展史上的一项空白，有着深远的文化意义。
《汉彝成语词典》，四川省民族事务委员会彝语文工作组编，四川民族出版社1990年出版。64开，361页。该书根据上海教育出版社1979年版《汉语成语词典》译写，词目汉、彝对照，释文用彝文编写。
《彝汉字典》，四川省民族事务委员会彝语文工作办公室组织编写，四川民族出版社1990年出版。64开，290页。收录《彝文规范方案》表中819个字和次高调字345个，按彝语北部方言标准音点喜德话音序排列。设有《部首检字表》和《音序检字表》。每个条目用彝语拼音字母标音，词目和释义均彝汉对照，并举例提示用法。
《彝文字典》，朱建新、潘正云编，四川民族出版社1990年出版。64开，425页。收列1054个字头(包括《规范彝文字表》中的819个字和次高调字235个)，字头下再分单字条目和多字条目，均用彝语注音符号注音，以彝文释义并附简单例句。字头按彝语北部方言标准音点喜德话音序排列，有音序、部首两种检字途径。还附有11个实用性很强的附录，如《彝历速算口诀》、《彝历年龄计算表》等。
《简明彝汉字典》，贵州省彝学研究会、贵州省民族事务委员会民族语文办公室、贵州民族学院彝文文献研究所、贵州省毕节地区彝文翻译组编，贵州民族出版社1991年出版。32开，167页。共搜集、整理贵州彝族地区常用彝文正体字2194个、异体字3923个。该字典的编写原则是“统一字形、字义，读音求同学异”。从彝文古籍中选取与其他方言相同或相近的字作为正体字，其他义同而形异的列为异体字。尽可能把各地不同读音的每一个音节所表示的义项列出来，再确定什么字表达什么义项，每个字都定有本义，还列出引申义和一字多义的现象。正体字后用国际音标注出四个参考音点的音，在字形和字义固定而多数字读音相同的情况下，部分字可读本地的方音，以期不同方音间互相学习。本字典的特点是在贵州彝族中先实现“书同文”，以此为基础为各方言彝文的“书同文”做准备。该字典采用音序查字、部首查字、笔画查字三种方法查字。
《云南规范彝文汉文字词对照》，毕云鼎、张启仁、张海英、普艺编，云南民族出版社1994年出版。32开，291页。条目按彝文部首排列，有彝文部首检字、汉语词索引两种检索途径。1987年2月，云南省人民政府批准在全省范围内试行云南规范彝文，本词典是为适应广大彝族群众的扫盲、双语文教学需要而编写的，对彝文的表意化起到一定的规范作用。
《彝汉字典》，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民族事务委员会、楚雄彝族自治州教育委员会、云南社会科学院楚雄彝族文化研究所、楚雄民族中等专业学校、楚雄民族师范学校编，云南民族出版社1995年出版。32开，355页。共收彝文正体字2035个，异体字5823个。该字典的编写原则是“统一字形、字义，读音求同存异”。其基础是楚雄彝族文化研究所1982年编写的《双柏彝文字词资料》、《禄劝彝文字词资料汇编》和张兴、杨凤江编辑整理的《古彝文单字集》。正体字从武定、禄劝、双柏三县彝文典籍中选收，同时照顾其他方言的通用字。正体字为规范性的用字，异体字的收录主要是为翻译、整理、阅读古籍服务，并为全国通用规范彝文提供选择与参考。正体字都注有本义，并用国际音标标注了楚雄州境内四个有代表性的音点的读音，这些点分属两种方言，语音差异较大，故说语音“求同存异”。
四川民族出版社在90年代还出版了彝语单语专门语文词典：一部是多卷本的《彝族尔比释义》，“尔比”意为“谚语、格言”，是彝语中较为丰富的一种语言表达形式，深受广大彝族群众喜爱。该词典现已出3集，第4集将于近期问世。词目均按彝文字母顺序编排。还有一部是《四音格词典》，1990年出版。“四音格”也称“骄俪词”，是彝语中较有特点的一种形式。
四、
目前，我国彝语文界的研究人员正广泛、蓬勃展开对彝语的研究工作，因而，作为体现这些研究成果之一个方面的彝语辞书，也有长足发展。据了解，近期内还将出版多部辞书，在此也略作介绍。
《彝文字典》，为彝汉双语字典。由滇川黔桂彝文协作组主持编纂，主编马立三、陈英，副主编马沙劳美、朱德齐、张仲仁。其编纂宗旨是：将各方言彝文通过方言比较研究后，选出部分字编成一部超方言字典，以期彝族各方言区都能使用一套统一的超方言彝文。
《彝文字集》，为彝汉双语系列字典。由滇川黔桂彝文协作组编，共分凉山本、贵州本、云南禄劝本、云南路南本、云南石屏本等。这套大型系列字典将把四省区彝文古籍中所出现的彝文单字汇集在一起，以便各方言区使用一套统一超方言文字后，能够解读不同方言的文献。
《彝汉词典》，云南省禄劝彝族苗族自治县民族宗教事务局编，主编张大本，副主编李成智。共收彝文单字2549个，词条485。条，例句4821例，可利用彝文的部首、音序和汉语音序三种检字法检索。据悉，四川民族出版社将于近年内出版以下彝语辞书：
《汉彝简明词典》，武自立、纪嘉发编著。该词典以汉语常用字为字头，分别对照译成彝语六个方音点的彝文；对各地彝文均以国际音标注音，并配有部分例词例句。
《彝汉大词典》，这是一部双语综合性中型词典，由四川省民族事务委员会彝语文工作组联合有关单位几十名专家学者历时三年编成。该词典的出版，可填补彝族文化史中的一个空白。另据悉，云南民族出版社在已出版彝语东南部方言词典(即《简明彝汉词典》和中部方言词典(即楚雄州的《彝汉词典》)的基础上，拟再出版东部方言(禄劝)和南部方言(新平、石屏)的彝汉词典。[4]中央民族翻译局彝文翻译室拟组织编译《汉彝翻译词典》、《马恩列斯毛经典著作汉彝翻译词典》(或称《国内外领袖著作汉彝翻译词典》)和《汉彝民族翻译词典》等彝语辞书。
所有这些都显示出彝语辞书编纂事业正处于方兴未艾的新阶段。
注释：
[1]以上材料由彝族学者武自立副研究员提供，特此致谢。
[2]此材料及下面关于该社将出辞书的资料均由李世荣先生提供，特此致谢。
[3]以上两种辞书情况由陈英先生介绍，特此致谢。
[4]此材料由张海英先生提供，特此致谢。
[5]此材料由吉木拉立先生提供，特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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彝族学者巫达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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