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命运的抗争与灵魂的回归——评长篇小说《泊岸》
《泊岸》是一部反映彝族人民生活及精神风貌的小说，作者以一种底层视角刻画了几个性格各异、命运相迥的人物，较真实地反映出在新时代里造成人物不同命运和不同性格的原因，表现出彝族人民的进取精神，对一些社会陋习和恶行也作了尖锐的批判。
现实主义笔调反映农村彝族人民生活
现实主义风格是《泊岸》创作的主要基调。作者以不夸饰不矫作的笔法真实再现了农村彝族同胞的生活以及生产、精神生活状况。作者将故事起源的地点安排在一个极度落后闭塞的小山村山朗乡窄窝村，以果薇家庭困难失学回家进入故事，同时对另一主要人物秦晓晓亦因遭辱回家简略作出交代，两个女人的命运抗争和灵魂归宿由此而开展。先进入读者阅读视野的是果薇，一个懂事、乖巧、善良的女孩，因为奶奶和母亲的病痛使她失去了读书的机会，只能咬牙放弃大好的学业而回家与父亲下地劳动，从而把希望寄托在弟弟的身上，成了一个真正的劳动者。后来，她因反抗娃娃亲而离家出走，在城市里漂泊追梦，以自己的不屈和顽强获得生命的胜利，找寻到灵魂的港湾。小说另一人物秦晓晓，则是因为受到老师的性骚扰而离开学校，她的天性由此过早夭折，善良的本性也因此错失于自己的人生，被物欲的洪潮卷夹。嫉妒和仇恨成了她的生命轨迹，她走上了一条孤独的生命旅途，落得葬身江水，年轻的灵魂游荡于金马渡口。另外，作者同样以现实主义的风格来对小说中其他人物进行刻画，如卫坤、华金、方玫、张莉、宋艳熙、谢立德等，每一个人物的善良或丑陋，都被作者刻画得栩栩如生，血肉饱满，不同人物的性格和命运安排恰到好处，较为全面地展现出大都市里的人情冷暖和世态清浊。值得注意的是，小说中果薇自小被父亲定了娃娃亲，从侧面展现出彝族文化中落后的文化现象。对彝族服饰的讲述是小说中颇有颜色的一个部分，作者以自己对彝族服饰的了解，向读者展现出彝族古老醇厚的民俗民风及绚丽服饰。果薇穿着奶奶留给她的嫁妆，带着父亲的白褂子参加上海服饰展览，为家乡的服饰文化找到了出路，最终带动家乡经济的发展，使家乡摆脱了等靠要的生活状态，走上富裕之路。在这一点上，小说起到了宣传彝族文化，展现彝族人民精神面貌的目的。
二元对立的叙事手段展现人物命运
小说以二元对立的叙事手段来展示人物的命运与性格悲剧。作者在小说中安排了果薇和秦晓晓、卫坤和凯哥、谢立德、蔡老板和华金、张莉和宋艳熙等。用对比手法将果薇的勤劳上进、善良顽强与秦晓晓的堕落进行对比，揭示出造成二人不同命运的原因：她们都是生长于山朗乡窄窝村的彝族姑娘，自小接受彝族文明的熏陶和教养，但二人因为性格的差异，果薇不服从命运安排，勇敢的走出大山去寻找自己真实的人生，在每一次山穷水尽时总能找到心灵栖息的港湾；晓晓却是自暴自弃，因为受到老师的侮辱而扭曲本性，自认为自己天生美貌，将外表的优雅大方当作人生赌博的资本，内心却极度扭曲与畸形，外表华丽的她总是心怀报复和仇恨，完全不顾别人冷暖，内心只有自己无止境的物质满足，最终，扭曲的人格使她走上了不归路。另外，作者对城市里美好的人性与龌龊的勾当作了对比。作者先是叙写果薇进城的遭遇和不幸，对那些外表温和而内心藏刀的人给予否定和批判，如对赌徒、引果薇上当的年轻男子、谢立德、蔡老板等人的否定，勾勒出人性的罪恶以及物质文明下隐藏于幽暗处的龌龊：相比之下，华金的爱心与老实却显得真诚而感人，他不计较个人得失，将处于生命危险线上的果薇从死神手中夺回来，再一次给了果薇新生的希望。正因为他的出手相救，才使果薇在茫茫大城市的灯火霓虹里找到家和亲人的感觉，而直爽大方的方玫让她不再感到寂寞，知心的姐妹总让她在冰冷的时刻倍感温暖。
小说中的另一人物张莉从一个生活堕落，以出卖自己肉体为生的人物发展为一个知羞耻有尊严的清秀女郎，这不能不说是作者的一番独特用意。对这样人物命运进行转折式的刻写，表现出作者在诉求一种人性的自省和自塑，流露出对彝族儿女不甘堕落精神状态的赞美。对人物性格转变的刻写还有歌舞团的主唱宋艳熙以及后来对自己行为有所醒悟的蔡老板等。故事中一直以反面形象出现的卫坤，在最后的时刻认识到毒品必须在溪城——自己的家乡绝迹，于是明智地举报了凯歌和秦晓晓的贩毒行为。他的转变源于心灵深处故乡亲人的教诲。作者的用意，使读者看到人性缺陷的同时领悟善心的可塑以及本土文化的教化功用，给人以希望和振奋。
宏观布局与微观描写巧妙安排故事情节
《泊岸》一开始就以开阔的笔触来安排故事结构，以微观细致的描写来表现故事发展纵度。“农民进城”的故事题材是小说的总题，果薇、晓晓、卫坤、张莉等一批人物均是生活于农村的孩子，却因为种种原因选择进城开拓与发展，确立了小说故事反映进城农民的生存与命运状态。小说中的人物都来自于农村，在城市所遭遇的不幸，从宏观方面表现出即使在文明的社会里，龌龊和落后依然在击打着弱势群体的生命和抗争意志，压抑着他们的创造。在微观细节方面，作者着力于小说结构的适时调整和安排，以适应不断发展的故事情节，有急促有舒缓，有人物细微的心理变化、情态动作、语言外貌的展示，又有对场景布置和环境色调涂抹的细小描绘，对于不同的人物，其语言、神态、动作等亦各具风格。果薇的善良表现在她的语言和神态动作中，真诚而不矫饰；秦晓晓的仇恨与毒辣表现在语言和动作中，万般刻薄；方玫的豪爽则是以她直来直往的行事风格一脉相承；卫坤则表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内心情态，这与他所生活的经历和命运性格相连……对茶马古道、古镇景点等的描写甚至略带抒情的叙述，都从微观的方面展现出生机勃勃的彝州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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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 俊
《泊岸》描写了两个从农村走出来闯荡的姑娘，因两人对生活的不同认知，在追求生活中，付出的努力也各不同，最后的结果也是迥然不同。果薇是个脚踏实地，懂事善良，能吃苦耐劳的姑娘，她有着自己的追求，离家在外的日子，她凭着一种韧劲追求自己的幸福。只要努力地付出，生活最终会给予丰厚的回报，这是作者想从她身上传达的信息。秦晓晓犹如美丽的浮萍，在生活海洋中漂荡，茫然随波逐流，是她一生的悲剧。她，美得让人惊诧，美得让人心惊胆战，但她最后如流星般逝去，留给我们深深的思考，面对生活，怎样去权衡得与失。
小说综合运用顺叙、倒叙、插叙手法，以一份调查报告为链，把两个原本生活在不同的地方，因生活所需走到了同一个平台上并且在这个台上展开角逐的两个女人连接起来。在这场角逐中，我们看不到刀光剑影，血腥残杀，从作者的娓娓述说中，我们认识了两个价值观迥异的人，在生活面前体现各自不同的人生目标。
果薇因母亲生病，被迫辍学，不想听从父母安排，不愿草草打发一生而离家。她进入城市的第一天，差点落入人贩子之手，后侥幸逃脱，在卑微的弱势群体中艰苦谋生。生活在果薇面前现出最残酷的面孔，迫使她连在最低贱的地方都没法生存，无奈中只好离开。连抱残守缺的愿望都无法实现的果薇，再次踏上通往远方的路。这是条布满荆棘的路，在途中，她被小偷洗劫一空，只好徒步而行，凭着一种毅力，她到了自己打算到的目的地，却又因劳累过度而晕倒。困境中必有生机，果薇在危急关头，总会绝处逢生，她在追求生活中，用自己的真诚交到朋友，她一路走来，虽然磕磕碰碰，却有惊无险，最终在异地他乡站稳脚跟，鲜为人知的民族传统艺术也赢得向世人展示的机会，她自己的人生价值也得到体现。
秦晓晓的不幸印证红颜薄面这句话。她上中学时，因被老师轻薄而辍学，不读书的她凭着自己天仙般的美貌，过着公主一样的生活。这种生活只是一种浮萍式的生存，很快就消失得没有踪影，生计面前，美丽无足轻重，轻率的爱情带给她的是苦难，她用出逃来结束厄运时，却进入了更大的不幸中，做别人的姘头不算，还成为赌徒，最后当了黑社会中的马前卒，死在滔滔的大江里。秦晓晓最后的结局是罪有应得，但细想她走过的路，却不免让人心酸，引人深思。生活是滔滔无边的海洋，你要是一味的漂流追逐，那么就没有靠岸的机会。在追求中，你只有艰辛付出，并学会舍弃，才有停船靠岸、享受成果的机会。
《泊岸》体现出旺盛的现实主义精神，深刻反映了现代人的生存现状，显示了作者对生活的敏感、关注和人道的理解，体现了一种感人的人文精神。人们在阅读这样的作品时，除了关注人物或事件以外，作家现实主义的笔法和对当下生活的关照与启迪，也是值得关注的，因为这决定了小说深度。可以这样说，以灵动的现实主义笔触，深入广阔繁复的生活场景，才能使小说具备大视野品格。我们彝州的作家，要写出有分量、有深度、有新意、有突破的作品，就必须对现实进行深刻思考，对民族精神进行深层探究。
今天的时代，是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时代，它为作家们提供了丰富的创作资源和强劲的精神动力，所有与人民群众和现实生活保持着血脉联系的好作家，总能从中获得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和激情，为读者奉献文学精品。这不仅是《泊岸》的启示，也是这套《楚雄彝人古镇文化丛书》的深刻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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