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确实属于他……――谈阿苏越尔和他的诗
诗人在寂寞与痛苦中,诗却渐渐地在时间的长河中闪出独特的光芒来。这是他,在寂寞与痛苦中敏锐地知觉,也在寂寞与痛苦中悄然地成熟的彝族诗人――阿苏越尔。
瞧,他来了,从他故乡大凉山北部的阳糯雪山脚下,从大自然神来之笔般的群峰峻岭间。他的诗带着一碧如洗的山泉水蜿蜒流淌的声韵,他的诗带着童年的天性,纯真,善良和俏皮,他的诗带着对大山、雪、彝族、羊群、大自然以及一切美好事物的挚爱,如雪在这片土地上悄然无声地降落一样,与这片土地的深沉、宽厚、含蓄和富有寓意有着某种奇妙的默契。
雪!雪!雪!整部诗集从外到内,从头到尾都雪花飞扬,雪意迷茫。有一种特殊的典型的彝族文化氛围和深邃的意境。而且从这种特殊典型的氛围和深邃的意境里流露出来的是一种诚实。
诚然,诚实是精神的重负,作人诚实难,作诗诚实尤难。即使是诚实的人,其诗未必就能诚实,诗的诚实是真。诗的真,并非指阐释真理,主要指渲泄真情。真理寓于真情之中。非情绪化的理性是苍白的。从这个意义上讲,诗的真,在于典型的环境和典型的情绪。
阿苏越尔的诗是典型情感的结晶。
诗人在高度纯洁地理解运用汉字的同时,对雪、生命与大自然的顿悟是古今任何一个彝族诗人都不可能比拟的。这是在诗集后记的一段话中我们可以窥探一斑:“我像一只远方归来的雁子,翅膀抖落20多个冬天的雪。生命的真义就是这样赖于自然的顿悟,我获得了对汉字某一神奇的细部深入的愉悦,我想保持的是这样一种对汉字或许肤浅却高度纯洁的理解应用,我想回应我们这个民族梦境中萦绕了许久的声音。生命和土壤的气息在清晨熠熠生辉。”
诗集《我已不再是雨季》,从出版至今,没有多少人留意,但它确实是一部经得住时间的考验的作品。借用闻一多所说,阿苏越尔“是借另一事物来把本来可以说得明白的说得不明白点”。这种模糊性,使这部具有丰富的知性意蕴和多种象征意义的诗集,从问世到现在都没有诗家和论者提及。但一部好的作品,诗家和论者不提及,一般的读者无法深入,这不是作者的遗憾。相反,能在寂寞中熠熠生辉的作品,它给人的更多:美的享受,情感的陶冶,思想的启迪……就思想而言,它不是某种社会现象和社会情绪的阐释,而是基于某种社会现象和社会情绪的升华,进入博大的意识空间,使其生命力经久不衰,以至永恒。
诗与时间都已向我们证实:阿苏越尔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他的诗也并非被爱凑热闹的人炒出来的。他的诗从实到虚,二者结合得非常自然,音律铿锵动人,内容朴素、深情、空灵,弥漫着一种祖先的精神,其文化色彩和价值判断,都极其独特而十分鲜明。如他的诗《净语》“……阳光与火的数声言语/沿残存的雪走来/爱情的肌肉强健无比/无可抵御的酋长强健无比/雪的声音细数着羊毛/我听到雪的声音流淌/在山谷/火的双脚触及到你/祖祖朴巫/其实你已去了天上……”这首诗里差不多每一个意象都是一个象征、阳光、火、言语、雪、酋长、羊毛、山谷、祖祖朴巫、天上等等,都有相应的象征意义。这首诗到底象征什么呢?可以说它象征顽强的生命力,象征离我们越来越远的那些美好的东西,象征彝族农民对生活的勇敢追求,象征纯洁高尚的灵魂的升华……这些似乎都不是他的主观意向,却是客体形象确实包容的理生含义。
水之根连着树之源,雪之圣洁无声地连着彝民族的文化之根。难怪阿苏越尔的诗中总是充满雪意,阿苏越尔的雪里总是响着不容玷污的歌谣。
哦,雪确实属于他!
《凉山日报》1998.09.16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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