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辉:大国呼唤和需要具有大气象的文学作品与之相匹配
扫视文学界,特别是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不管是小说,还是诗歌,与和平年代、太平盛世下重于轻松娱乐、轻于患难意识的社会风气相互不悖,许多作家诗人也似乎普遍体现出一种乐于以自我为中心,以“小我”为观照对象,而表现出大起大落、风云跌宕的社会和生命情状描绘风气让位于琐碎的个人“日常情感化”突出的创作景象。少见以民族利益为代言,或以天下家国大事为己任的思考者,少见开阔、超拔、大气之作品。读多了难免使人乏味,使人觉得无聊、不给力,使人觉得精神尽往细腻处走而无一点激昂之气,文思尽向细碎的低处“伸展”而无一丝开阔之象,极尽自我式的琐碎之能事。作为一个真诗人真作家之精神品质,若少了对他者对弱者的关注与关爱情怀,缺乏超拔的精神气节,其诗其作定然变得“狭隘”“浅薄”和“小家子气” 。诗人作家目光“内视”、襟怀狭窄的“小我”行为,必然导致创作的缺乏阳刚、大气、豪迈、慷慨,丧失高远之风骨。
我这里随手举一两个例子,我曾在某“名牌”诗歌刊物号称“短诗大展特别专号”的某年某期上有个叫张铎的一首题为《土豆》的诗歌写道:“哦,土豆\烧着吃你\煮着吃你\炒着吃你\生吃熟吃了几辈辈你的山里人\终于悟出了一个道理\金蛋蛋\银蛋蛋\比不上我的洋芋蛋蛋\想着救命的洋芋蛋蛋\山里人的眼里\涌出一串串泪蛋蛋”,什么吃吃又吃吃、蛋蛋又蛋蛋,什么一会儿土豆一会儿洋芋,还什么“悟出了一个道理”和“救命”之类,语言俗气,不要说诗歌的创新,就是一点生机也没有,让人发腻之极。这水平不过是我们孩提时代习作里的水平。如此等等,不一而足。再如《昨晚父亲没有睡好》之类的诗作,光看题目就知道是什么类型的作品了。评论家霍俊明在如上所说那个刊物的那一期一篇评论文说道:“我们的诗歌都成了自我的关注者,个人的日常情感和神思冷暖体验从来没有在诗歌中变得如此高调和普遍”。也许霍俊明是站在赞扬的角度称赞“人性的觉醒”“人文精神的张扬”的,这样的诗歌和文学“史无前例地”把人当作了“人”,是一种人性化追求的进步体现,是人的精神从粗放走向精致的体现,但这或许也或多或少导致了文学大风骨、大气象的流失、缺失与缺位。
可以说,一旦一个时代的文学作品所表现出来的只是一种“情绪”“意绪”,只是一种情绪化了的东西,缺乏一种“大的精神追求”,首先在“立意”上就矮了下去了;作品一旦缺乏了精气神,一种风骨也就站立不起来了。艺术作品筋骨俱全方能丰满,作品若只有筋,没有骨,便可谓只见技法、不见筋骨,这样的作品又怎么能够站立得起来,行之较远呢?
韩少功在一个叫《人生忽然(外三篇)》的随笔里就这样写道:“在很多人看来,既然金钱已经君临天下,大局已定,大势难违,眼下也只能干干这些了:言情、僵尸、武侠、宫斗、奇幻、小清新、下半身、机甲斗士……还有‘坏孩子’的流行人格形象。昔日空荡荡的文坛早已变得拥挤不堪,但很多时尚文字无非是提供一些高配型的低龄游戏和文化玩具,以一种个人主义写作策略,让受众在心智上无须长大,进入既幸福又无奈的自我催眠,远离那些‘思想’和‘价值观’的沉重字眼” (《作家通讯》2020年第11期)。一个叫樊星的作家在《七十年风云激荡——漫谈“新中国文学”对“现代文学”的超越》的文学观察文章里指出:“现代文学是一个大师辈出的时代”而“相比之下,当代文坛,虽然也可谓群星灿烂,却由于历史的局限,学贯东西、呼风唤雨的大师好像还太少”,他在文中梳理论证了“当代文学有七十年独具的光彩、辉煌的成就,有现代文学不可及之处”之后, 不得不这样说出一些“事实”:“更严峻的问题是,随着电子时代、‘读图时代的到来,影视已经越来越成为广大青年的兴趣所在,许多人因此疏远了文学经典,网络也以种种社会奇闻、泡沫化信息吸引大众的眼球,迎合着大众的趣味。加上一些知名作家写出了水准明显下降的作品,加上评论界的泡沫化言论,还有文学期刊订数的严重下滑,都使得文学事业的发展呈现某种颓势。文学也许不会消亡,但会不会在影视与网络的夹击下难以重现曾经的辉煌?……十年后,我们还会发现怎样的文学景观呢?‘天意从来高难问’”(《作家通讯》2020年第11期)。由此而言,中国文学面临新的挑战、需要重振旗鼓,需要从“泥潭”中抽身而出、再创新成就,这应该成为一个普遍的警觉和共识。
对照着我们的先辈来看,我们的浩然之气、铮铮铁骨,的确相对相形见绌不少。我们的古人,曾在那般豪迈康健、激情磅礴、甚至放荡不羁下创造了多么辉煌灿烂的文学成就!姑不论屈原《离骚》的深阔高远、庄子《逍遥游》的超迈玄幻和孔孟之论的中正博大、先秦诸子百家的雄辩奇诡,以及项羽《垓下歌》力拔山兮的气势、曹操诗歌壮志万丈的雄霸、苏轼词作如江涛般的豪放、毛泽东诗词走山如泥丸的豪迈,等等。东汉戴良之诗曰:“我若仲尼出东鲁,大禹长西羌,独步天下,谁与为偶?”民国巨儒章太炎就曾将其题于宅门。而如今,这般的豪气还常见否?如此的风骨还常遇不?甚至,吟咏这样的豪迈之句或者题写于某个地方的场面也似乎可遇不可求了。我们所能常见所能常听的,似乎也就是“卿卿我我”之态,迂回婉转之文字,呢呐啁啾之音,而少了刚劲昂扬、风骨独立、根性刚性坚韧超拔的特异性作品。
想想个中原因,我想这与今之国人普遍缺乏崇高伟岸的精神风骨与理想追求不无关系,是广大作家诗人“屈服”和“就范”于大众趣味、自低身价的体现和结果,是向以大众化为主力军的“市场”和以浅薄娱乐化为追求的“点击率”靠拢,惧怕曲高和寡的冷清与孤单的体现和结果。王必胜老师曾在《人民日报》撰文说:“文章者,境界之不同,亦是情怀的高下之别。情怀高致,其面貌可爱;高情大义,其风华自雅。”我想,现在很多作家诗人缺乏的正是这样的“高情大义”和“高致情怀”。追求大气、高远、宏阔、刚劲之风格和气象,非此风格不取,不沾此气象不用,力戒于在众声喧哗中被“拥戴”成的沾沾自喜,避娱乐化、浅薄化、“随俗化”之文风,他(它)就会卓尔不群,鹤然而立,引领风骚,使之发射其闪闪光芒;造就非凡的大作家大诗人,产生强劲的文学推力、重大的历史影响和深远的历史意义。如此之作品,如此之文学,方可称之为大作品、大文学,才是具有大气象的,才会与大时代、正在不断向“强国”迈进的大国相互匹配。
2001年,正是互联网兴起的年代,彝-人-网团队便确立了构建彝族文化数据库的宏远目标,初心不改,坚持走下去。沙辉,男,彝族,1976年12月省,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凉山州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盐源县作家协会主席,鲁迅文学院第18期少数民族文学创作班学员。在《中国诗歌》《中国文学》《中国诗人》《民族文学》《星星》《散文诗》《散文诗世界》《四川文学》《作品》《新大陆》(美国)、《诗与小说》(香港)《当代文坛》《边疆文学·文艺评论》《雨花·中国作家研究》《草堂》等报刊发表作品。
作品入选《中国2016年度诗歌精选》《中国诗歌选》《中国诗歌·民刊诗选》《中国实力诗人作品选读(1940—2015)》《中国散文诗》《中国散文诗人》《中国散文诗精品选读》等十多个权威选本。获国家、省级文学奖三十多次,教育教学省州级论文奖30篇次。
著有“心三部曲”诗集《漫游心灵的蓝天》《心的方向》《高于山巅隐于心间》,评论文集《给未来以历史的回音》,散文诗集《跨越神灵》以及人物访谈录等多部作品待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