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写作的方向！——以《让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为例看刘存荣的故乡散文写作
“不但人类的生命，而且人类的精神，都离不开土地。”（周国平语）
读楚雄彝族作家刘存荣的散文集《让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不难发现刘存荣的精神发源地就是他所生活过和深深挚爱的故乡，他的写作是有方向感的写作，不管外界变化对自身的影响有多大，他一直将写作的根基牢固地扎在彝山乡野大地上，他用朴实而富有诗意的文字将自己对故乡的复杂感情表达出来，不经意间，你的心灵会情不自禁跟随他优美的文字在一块叫做 “阿里的”的乡野大地上徜徉，也会被他流淌着忧伤也流淌着快乐的文字引领到神秘气息笼罩的彝族、傣族乡间世界，挚爱之情难以自拔，这就是彝族作家刘存荣乡土散文的魅力所在。
我与刘存荣素未谋面，最初认识他是在《民族文学》、《边疆文学》、《云南日报》、《楚雄日报》、《金沙江文艺》等文艺刊物上陆续读到他的一些诗文，那些带有彝乡地域气息的文字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此后便开始留意他的作品，后来，在《散文诗》、《彝族文学报》、《云南日报》等刊物上又陆续读了他的许多作品，以散文和诗歌居多。再后来，就经常到他的博客里读他的文章，他忧乐相溶的乡间作品情感深深吸引了我。
读到《让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这本散文集时，我惊诧于彝族作家刘存荣质朴本色的文字，被他所营造的诗意乡土世界所折服。作家贾平凹说过：“散文面对大地和事实，诗歌面对神袛和天空。”读完刘存荣的散文集《让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却发现刘存荣的散文既有面对大地和事实的真诚和朴实，也有面对神袛与天空的诗意和空灵。他用自己朴实的文字，营造出一个诗意、神秘、温情的彝人故乡，让人流连忘返。
乡土世界中的诗意表达
《让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的所有作品都是一首首令人陶醉的歌谣，刘存荣就是一位南高原的真情歌手，他用野性质朴的文字，吟唱着一首首乡野牧歌。刘存荣最初是以诗歌进入云南文坛的，他最早出版的诗集《黑土地·红村歌》在一种质朴、本色的抒情中，体现出作者对故土的深厚眷恋之情。作为诗人出身的他，驾驭起散文来，显得得心应手。
《让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是一本情感浓郁的诗意化乡土散文集，语言极富诗意是一个显著的特点。里面很多文章其实就是散文诗，像《正月》、《山歌》、《风吹疼故乡的云》、《高原女人》、《又是春天》、《又是七月》、《布谷鸟的第一声啼鸣》、《彝人的歌谣》、《山里的猎人》等散文诗篇，既诗意灿然又饱含深情。
“夜色如黛，火塘通红。唢呐是正月乡村的精灵，焦糊的牛粪被火焰炙烤出缕缕清香。”（《正月》）“山歌是一棵饱经风霜的苦楝树，不分季节，不分冷暖，在捣衣的河边，在收割的麦地，在牧羊的山坡，在狩猎的途中，或是山里山外，山上山下，都能生长，一年四季，枝头结满欢笑和辛酸。”（《山歌》）“午夜梦萦中，客居异乡缱绻依依的游子，总会攀恋着故乡梦中的彩练，深情返回铭心难忘的故乡，那醇厚的乡音，宛如黑夜中清纯的呼唤，酥酥滋润我久渴的心田，撩拨沉睡在我心底那过于久远的乡间小调……猛然惊醒，眼前漫漫黑夜，无奈长叹乡关何处？”（《长长悠悠彝乡路》）
这些语言极富真情和诗意，正如著名作家贾平凹所言：“有意思的散文最讲究的是真情和趣味，没有真情它就彻底失败了，而真情才能产生真正的诗意。”彝族作家刘存荣情真意切用诗意化的语言营造了属于自己的乡村世界，这个名叫“阿里的”村庄以及他的故乡，就是他的精神王国。哲学家周国平说“对于写作者来说，重要的是找到仅仅属于自己的眼光。没有这个眼光，写一辈子也没有作品，世界再美丽再富饶也是别人的。有了这个眼光，就可以用它组织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作家刘存荣不仅找到了这种眼光，而且还借助这种眼光营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精神故乡。在这个世界里，村庄、亲人、故土、家园、牛羊、山歌、唢呐已不是一个个意象，而是打上了附有精神烙印的符号。
有人说散文里融入诗歌元素是散文的成功。彝族作家刘存荣的散文融入了大量的诗歌元素，比如诗意的语言，简洁干净的文字，有节制的抒情。这些元素的完美结合，使他的文字犹如朵朵盛开在乡野大地上的野菊花，质朴、本色却芬芳怡人。
厚重的彝族文化韵味
彝族是个热情奔放胸怀宽广的民族，素来以热情好客和深厚的民族文化著称。近年来，通过文学形式展现彝族文化的优秀作品不是很多，公式化、简单化、片面化的作品倒是不少，要么将彝人的生活写得落后、粗俗，要么过分粉饰，写得太“诗意”，一些表现彝人生活的文学作品其实并不了解彝族文化的丰富内涵，那些走马观花到彝人生活地区走一圈回来后写成的文章，简单的描摹背后其实是对彝族文化的曲解与亵渎，最重要的是缺乏对彝族文化深沉的理喻与挚爱，缺乏爱的文字是苍白的，是矫情的，与彝人是隔膜的，彝族作家刘存荣的散文集《让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中的一系列作品却是用一个彝人对本民族深沉的爱恋来表现本民族的深厚文化，从心腔里流淌出来的那些文字扎根于彝山乡野大地，扎根于彝乡民间，扎根于彝乡民俗民谣，让人读后沉醉于彝山的乡土世界不能自拔。
刘存荣是烙印着彝乡元素胎记的游子，无论走到何处，他的身上永久地散发着彝人的生命气息。“女人一回家就直奔锅灶，生火煮饭炒菜，男人抱着烟锅隆隆隆吸个不停，娃儿提着酒瓶呼朋喊友邀约着一起去给大人买酒。等饭菜上了竹编的饭桌，男人还在慢吞吞地吸烟锅。女人朝他拍一巴掌：干饭！男人将烟锅小小心心斜靠在墙根脚，搓搓手又搓搓脸，喊一声“干饭”，才开始喝酒吃饭。”（《我的彝山彝寨》）彝山彝寨的生活场景在简约的叙述和描写中呈现在读者面前，这些语言是生活化的，是口语化的，作家刘存荣对彝人生活太熟悉了，他的笔下才会有这么准确生动的描写。
像这样关于彝人生活的生动描写在《高原红》、《苴却阿哥刺绣女》、《甜甜蜜蜜对山歌》、《彝人的歌谣》、《白芝姑“荞年节”》、《永远的火把永远的情》、《唢呐唢呐吹起来》、《乡村的腊月，乡村的嘎嘎》等文章里随处可见。刘存荣试图以生动的文字将彝人的思想、生活、习俗表现出来，这些文字饱含深情，体现着对本民族文化的尊重和热爱。这个内心里涌动着彝人血液的彝家汉子，对于故乡以及这片土地上繁衍出来的文化习俗，他首先是虔诚地尊重，然后才是深沉的厚爱。
忠实的故土守望者
“没有独特的情怀和心事，历史、大地就不过是一些材料和物质而已，没有生命可言。那些死去的事实，并不能给活生生的思想以任何启示，那些大地上的花草树石，也不会和人建立起任何对话关系。”（评论家谢有顺语）。作家刘存荣对那个名叫“阿里的”的彝族村庄以及他的故乡有着独特的情怀和心事，有着这种情怀和心事，他笔下属于他世界里的大地、亲人、彝山、彝寨、山歌、唢呐才会与外界联系起来，这片给予他生命的胞衣之地，让他在苦难中认识了生活，认识了生命，在苦难中经受磨练，从而成为一个热恋故乡的赤子。
可以说故土是彝族作家刘存荣写作的根。他是南高原滇中乡野大地上的守望者，爱与恨的交织，情与义的融合，使他的文字在散文与诗歌的空灵中飞翔。刘存荣是一个生活在城市里的外乡人，尽管在城市里生活多年，对故土的眷恋却是深刻而偏执的，他将对故土的眷恋之情用朴实的文字表现出来，那些文字直抵一个游子的内心，将这种朴素的故土情结表达得淋漓尽致。
《我的彝山彝寨》、《长长悠悠彝乡路》、《风吹疼故乡的云》、《回望家园》、《守望乡村》、《欢乐童年》、《故乡的石板路》、《走过乡村》等文章从题目看大多就以故土为题材写作。从这些直接写故土的文章里，可以窥见刘存荣丰厚的精神发展历程，这些深情诗意的文字背后，伫立着一个忠实的故土守望者，他像一个朴实的乡下人，用脚步摩挲着故乡的大地，用心灵感受着故土的一草一木，用歌谣吟唱着故土的养育深情。这就是作家刘存荣写作的根，故乡给了他源源不断的写作源泉，他才能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诗意地飞翔，深情地吟唱。
散文集《让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是作家刘存荣对自己精神历程的一次回顾，是对故乡乡野世界的一次情感聚焦，二者的交叉点就是对故土的依恋，这是作家刘存荣写作的根。在一切都有可能变化的今天，记忆中故乡也许早就物是人非，但精神世界的故乡依旧那样充满温情，让人眷恋。在这个情感疏离的年代，建立对故土的敬畏之情，重温故土大地上发生的那些温暖的心事，也许就如乌托邦一样遥远。作家刘存荣的散文集《让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复苏了一个个关于故土尘封的记忆。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独特的故乡，被忽略的，也许是最重要的。这就是刘存荣为我们展示的一幅真情画卷。
2001年，正是互联网兴起的年代，彝-人-网团队便确立了构建彝族文化数据库的宏远目标，初心不改，坚持走下去。作者：暮阳，系云南省楚雄州大姚县实验中学教师。
文稿编审：阿索拉毅
/ Recommendation
/ Reading li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