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眼中的彝族现代汉诗:挺住意味一切——读《当代大凉山彝族现代诗选》
据说,美国诗人罗伯特·勃菜在他的家乡明尼苏达州,建立了一个营地,把一些厌倦了城市生活的人们召集一起,让他们穿着草叶围裙,半裸着身子,手拿木棍,一边对打,一边吼叫着……试图以此种方法来唤醒被文明社会所消磨掉的人的粗犷、原始的自然本性。
当我读完诗人发星赠送的这本书,我不由地想起了这则消息。如同发星在这本《当代大凉山彝族现代诗选》中所倡导的那样,力图在“汉文明的影响和主流意识”中,保留住彝族文化自身的“灵魂和根性”,这种唐?吉诃德式的英雄行为和“知其不可为可为之”的努力,让我油生崇敬之情,在社会文明一体化的时代,这种反其道而行之的方式是艰难的。也许,里尔克是对的,他说,何谓胜利?挺任意味一切。
多数人对少数民族诗歌知之甚少,就像我不知道吉狄马加、牧莎斯加是彝族人一样,在汉族人的经验里,少数民族应该是衣着自己的民族服饰,载歌载舞,很快乐的一群,但一旦他们穿上相同的西服和皮鞋,你又怎能了解。汉文化的同化性和渗透力就象汉语言一样无所不在,到处是相同的楼房,相似的城市,也许若干年,“家乡”这个词也将从人们的感情中消失,而只剩下“出生地”。
而回头看这本400多页的诗选,我认为,它的正规、严肃、认真以及工作量都是许多官方选本所不能完成的、你难以想象它竟然是出自一人之手。具体到集子里的作者,他们中的一部分如吉狄马加、牧莎斯加、霁虹等已被读者所熟知。吉狄马加的诗歌就象他现在的身份已超出了少数民族的局限,马惹拉哈和石万聪的诗歌是最具“本地”气息的两个。而霁虹、阿彝的作品看不出有“民族”的痕迹。倮伍沐嗄也属这种样子,但他的诗中多了一些理性的成份,而少了其它诗人的那类咏唱。
“死者与生者相忘的山谷/唯有我站在那里成为一棵孤独的黑树”(发星《山谷》)这大概就是诗人发星现在的生活状态。他说:“站在大凉山上,我看见了我的一生”。大凉山,我查了一下地图,位于川、云、黔三省交界之处,发星说是靠近阿坝、甘孜、西藏的综合南方雨季气候与西面高寒相混杂的地方,这应该是长征的红军当年走过的地方。这一独特的地域也许是导致发星提出“地域诗歌”写作的原因。但地域性到底能给诗歌带来什么?这是我所疑问的。在我们有限的阅读中,如沈从文、老舍们那种带有“地域性”的作品,也只是对本地的风俗人情,语言地貌来一番“剪裁”。
文化的派生更多的是依据“从阅读中产生文化”,“从文化中生成文化”这一模式。“诗人中的诗人”博尔赫斯,其实也就是一个“图书馆诗人”。而且,随着现代文明殖民式的强力渗透乃至污染,民族间的差异将越来越小,直至最后湮灭,相似的情感经历和相同的生活场景,将把诗歌的翅膀从高处降下来,回到“生存——生命——生活”的层面上来,因为它才是现代人类所共同的领地,也将是彝族和其它民族诗人所必经的“窄门”。(摘自《彝风》第5期)
(2003.5.3)
2001年,正是互联网兴起的年代,彝-人-网团队便确立了构建彝族文化数据库的宏远目标,初心不改,坚持走下去。作者:西域,70后,青年诗评家,现居湖北。文章插图:牛惠兰油画《山地》。
文稿编审:阿索拉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