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忠良 卢琳:彝族“三”数及“三”色定案法
关键词:彝族;三数;三色定案法
“三”数在彝族的日常社会生活,经典文献里,文化艺术中应用极为广泛。
“三”在日常生活中用得特别多,涉及到数,彝族一般都以“三”为起码的基数,而且对“三”数的文化意识理念涉及了方方面面。如彝族火炉旁竖有三个锅庄石顶一口锅,吃饭三人一团(桌),火把节摔跤斗牛比赛三次为准,三打两胜定输赢。彝谚中有说:“远飞的雄鹰它吃到东西三样比同伴多;远走的人儿他的见识有三样比朋友多”;彝族古典文献《勒俄特依》“史尔维特”一章里,兹妮史色和史尔俄特的有趣的猜谜对话中有“不可织的三架纱(彩虹),不撵山的三队猎狗(狐狸),不可吃的三斤盐(冰凌),不可弹得三丛毛(白云)”的叙述;在彝族理念中,凡达到“三”的位数便可找到基本规律,即事物普遍性与代表性,乃至于决定性的规律,毕摩占卜看蛋,用牲治病,让病人哈三口气吹入蛋壳末端针穿孔处以及牲畜口中,以炙三次羊扇骨,三次木刻卜,三次蛋卜,便可订凶吉;又如以“三次成为小孩,三次成为大人”说明反复无常,事物没有一个定数。又如“蹲坐移位了三处,淅沥落下三次泪”呈现出心神不定,遇有急事心里不平静,听到不幸的消息或有噩耗传来时的忧愁心情等。
一、彝族“三”数的广泛运用
(一)“三”在时间上的运用
“三年五载,不是三年能办到的事”表明时间漫长,“三天三夜说不完”、“一天分三个时辰,三个月为一季节,一月分三旬”、“三天不死吃六顿饭,三年不死穿六件衣”、“扁担不折还到街上走三次,骡马不死还要三到小向岭”。三表重复性:“三次复种圆根萝卜,叶子长来象梨叶红;三代人反复开亲,子孙象猴样。”在彝族民歌中有唱:“选带美丽的衣服有三件,选走的道路分三节,选带衣服的派三人”。[1](p.96)
(二)“三”在火塘家居空间位置的运用
彝族以火炉为中点,分作三个方位,即“嘎哈所(三)普、尼莫所(三)普、嘎吉所(三)普”(火塘上面三方位,火塘内侧三方位,火塘下面三方位。)火塘三个方位坐三种人:上方坐客人,内侧坐主人,下方坐仆人。以屋子中心分为三个方位:“叶哈所(三)普,叶吉所(三)普,叶洛所(三)普。”(即屋后三方位,屋侧三方位,屋下三方位。)以河流中心分为三方位:“依俄所洛,依米所洛。”(即水头三方位,水尾三方位。)以宇宙空间中心分为:“木乌所(三)节,德乌所(三)节。”(即天空三层,地下三层。)彝族山崖为中心有说:“公哈所(三)克,瓦嘎所(三)索”意为关外三地带,岩间三地段。又如:“走过三道山弯路,偶遇三泼大雨,淋透了三层披毡;走过三道山梁,遇到三股狂风,披毡破了三个洞”,“高山三节种荞子,河坝三节插秧苗”。[2]
(三)以“三”数表聪慧勇敢
“三个聪明的姑娘在一起显得格外漂亮;三代父子在一起打仗必定勇敢。”这里说的是只要姑娘心灵美,外表也跟随着美;父子三代同打仗,谁也不会退却,因为是父子关系。“头上三层哥哥聚会场上演讲好似布谷声;膝下有三层弟弟打起仗来向前冲。反之,头上无兄长总有三样事情落我身;膝下无弟弟总有三样事务无人帮”。用三表物状的:“三节弯三节直,弯的三节弃之,直的三节取之。”[3](p.98)
(四)以“三”来表示团结理念和非数量意识
“一家不团结,三父子流浪在六方。聪明的人得利三步往后退;愚蠢人得利三步往前来。”以“三”表达团结的同时,在彝族意识中,“三”也往往运用于表示稀少之意,如“三言两语也算一首,两三娘母也是一家”。“三株四棵”表很稀疏很少的意思。在彝族丧歌里用三表达哭诉非正常死亡的人时,这样唱道:“ⅩⅩ啊!难道说你走错了三条淫路,错跨了三个淫石,错喝了三股淫水?”[4](p.98)
(五)以“三”表旧事失效
如彝族谚语中经常说:“三年的旧事莫重提,三年的老话莫搜寻”,“三步六卡超于人”,“人有三种三样,虎狼三花三色”。彝族民歌里唱道:“住在路旁的鸟儿苦,鸟蛋一天被打烂三次,鸟窝一天被破坏三回,鸟儿一天重筑三次巢;生长在路边的草儿苦,牛过路啃三口,马过路啃三口,羊过路连根拔;嫁在路边的姑娘苦,一天待客三次,一天做饭三次,一天会听到三个不幸的消息。”“倒了三棵大树,三百只羊儿无处乘荫凉;三条河水干涸了,三百条鱼儿晒太阳。”[5]
(六)“三”在彝族习俗里无处不在
彝族待客宰三牲视为高档高规格;“客人大于主人三百岁,火塘上方高于火塘下方三卡;舅舅家的表哥大于孃孃家表弟三岁”;咒人打三只鸡、狗为表示最深层的恶意。[6](p.99)
(七)“三”色观,即黑、红、黄
彝族喜爱黑、红、黄三色是十分突出的,这一特点,在绘画、工艺美术方面形成了以黑为主,与红、黄二色相配的色彩艺术风格。
彝语称黑色为“阿诺”。彝族以黑为贵,以黑为美。黑色象征庄重、肃穆、沉静、高贵、威严、沉默、神秘等性情。
彝族用“黑色”描绘屋舍宏伟、庄严以及隆重的群众聚会场景。如瓦房黑沉沉,草房黑蓬蓬,德诂集会黑压压一片。形容姑娘黑黝黝的发辫,意为姑娘的头发不但要多,辫子粗壮为美,而且要长、黑才美,特别是凉山甘洛县姑娘的发辫很突出,若自身头发少了还要加进许多假发,辫成粗壮的发辫为美。姑娘的眼珠也以黑为美。
彝族的马鞍、餐具、酒具、服装和其它用具,屋上装饰等多用黑色做底色,有稳实的立体感。黑色本身有光洁,在黑底色基础上,再用红、黄色勾画出多种花纹图案,有古朴、刚毅、典雅的效果。黑色是一复合色,几种颜色调配在一起,最终趋于黑色。
黑色还有沉着、果敢、坚定的意义,有容纳一切万物之气概,“诺古古”指坚定不移;“上面白色天为父,下面黑色地为母”;“宇宙漆黑一团,宇宙黑沉沉一片”。
红色表达内在坚定和有力的强度,给人以活力、决心和胜利的印象。同时也是幸福、快乐和光荣的象征。
在彝族服装饰物、马具、餐具、房屋建筑、战具上都离不开红色的应用。打仗的时候,彝族勇士身着红绸披风扬名冲锋在前,威震敌胆。彝族生活中常见红色打扮的装束:红色英雄结;赛马场上的骑士身披红披风扬鞭策马,红披风随风飘动好似一团烈火在飞奔。用红漆漆木碗儿装酒喝;红裙子象彩霞象荞花红艳艳,红色包帕,红色腰带,以示活跃。
黄色是一种鲜明的颜色,属于热色,它象征华丽、富贵。自古用黄色来象征美丽、威严和权势。黄的颜色彝族视为美色,形容姑娘漂亮常用黄色形容。如“姑娘好似菜花,象菜花般金灿灿;姑娘的脸蛋黄润润,鼻如黄玉葱,英姿健美。”
在彝族著名的叙事长诗(歌)《妈妈的女儿》[7](p.4-5)里有如此的语言:“女儿出生的夜晚,宰了一只黄母鸡,做洗礼,磨了黄荞粒作礼饭。鸡母黄橙橙,荞子黄生生,女儿金灿灿。”母鸡选黄色的,荞子也是黄的,喻意女儿长大后漂亮。
彝族一年一度“火把节”,彝族青年男女穿着节日盛装,手持黄色布伞,走出家门村寨,到众场聚会的地方。哪怕天气不晴不雨,几乎每人都打着把黄伞。举目望去,山上山下,满山遍野都是黄灿灿的伞,这时火把节聚众场成了伞的海洋,伞的世界,象黄色蘑菇长满了山头。黄伞在彝族姑娘手里,不只是用来避日遮雨的工具,而且成了姑娘们陪衬装扮美貌的装饰品。为什么这么众多的人都爱打黄伞,原来阳光透过黄伞,照在姑娘脸上,姑娘的脸好似擦了一层薄薄的黄色淡粉;在那淡黄色的阳光照映下,姑娘的肤色显得特别黄润、柔和、漂亮。这是彝族姑娘在长期生活实践中发现和创造的美。
过去彝族的生活用具多用木、竹、皮、角及部分金属制成,器物纹饰多以漆为基础,以黑、红、黄为主色调,尤以餐具、酒器和马鞍、铠甲的绘画最为典型,几乎毫不例外的按黑、红、黄三色绘饰而成。
彝族人擅长运用色彩、晕圈纹或其它几何纹、水纹或动植物图形,构成鲜明的图案特征、衣着色彩。不论男女老幼多在头巾、衣领、襟边、裙身、袖子用黑布作底,镶以红、黄色,腰挂绣成各式图案,总观色调,不离漆器用的黑、红、黄三种基本颜色。
彝族男子身披黑披毡或查尔瓦,胸佩黑、红镶有圆、白纽扣状的英雄带(即都塔),腰间挂绣荷包,头扎黑、红头帕,耳系黄色蜜腊珠,全部装束以黑为主。形成黑、红、黄交相辉映的典型色调,看上去倍觉英姿飒爽。中青年妇女的服饰较男性服饰色彩鲜艳、热烈而活跃,也是多以红、黄、黑为主,绰约飘逸,绚丽多姿。
概言之,彝族五色观中又以黑、红、黄三色为主,彝族漆器、服饰颜色亦然,它是彝族文化长期的历史积淀,表达喜、怒、哀、乐、生死、祸患、吉凶、善恶。黑色象征刚强、坚韧、成熟、庄重、威严。红色象征热情、奔放、勇敢、激昂及神圣的火。黄色象征善良和友谊,意为金子般的品德,是美丽、永恒不变的伦理,是日月之光的代表。黑、红、黄三色运用比较广泛,可称为三色文化,它是彝族绘画和工艺美术的基调。[8]
二、彝族“三”色定案法[注释1]
千百年来,彝族在社会生活实践中逐步形成一套约定俗成的、不成文的民间习惯法。其中就有以黑、白、花(即色彩组合)三种颜色表示案件的大小和轻重程度来定案的习惯法。
彝族通常用黑、花、白三色表示三种不同的刑具和案件:黑色表示重刑具、重案件,关押重案犯的监狱;花色属于中等级刑具、案件和监狱;白色表示轻刑具、小案件、轻监狱(禁闭处或收容所)。[9](p.99)
“三”色定案中,“黑案”表示重型案件,指大案要案;“白案”表示轻微的案件;“花案”介于黑案白案之间,属于不重不轻的一般案件。
在彝族的“三”色定案中,“黑”、“白”、“花”三种颜色,一方面表示案件本身的程度和性质,另一方面又指犯罪人所犯罪的程度和性质。
在“三”色所指的案件等级的性质和概念范围内分别按具体案例而定。如杀死家支成员只算一桩案件;拐骗家支妇女则会被算作九桩案件。两案件都属重大的黑案范畴,但两者相比较,前者轻于后者一与十之比,杀死家支成员者很大程度是认为过失犯罪,迫不得已之所为,是无意中失手或酗酒后误杀,动机上并没有杀人念头;而拐走家支妇女者是故意的、有思想准备的,是有意识的犯罪。杀死家支成员必须抵命属于黑案;拐走家支妇女的行为更为严重,必须处以极刑,此种案件属于黑案中的黑案。所以在同类型的黑案范畴又在程度和性质上有着不同程度之分。又如在偷羊的案例中,挖墙洞在羊圈里偷羊属于黑案;在外面地里围墙内偷羊属于花案;在山上牧羊时把别人家的混入群的羊赶回圈为白案。三种偷羊行为分为三种不同的程度案件,按照三种不同的性质处理。此类“黑”案偷羊,一般赔羊、赔礼道歉;“花”案偷羊处以退回羊,罚款处理;“白”案偷羊一般以退羊,认错了结。[10](p.185)
在彝族“三”色定案中,通常用黑、白、花三色表示监狱刑具的不同等级。如:在彝族叙事长诗(歌)《甘嫫阿妞》[11]结尾处说:甘嫫阿妞被抢走后,任凭皇爷软硬兼施,甘嫫阿妞都不屈服。拿出绸缎金银玉器,阿妞看都不看一眼;摆出山珍海味,阿妞连瞧都不瞧一下,用这些物质引诱,遮不住阿妞的心。于是皇爷家丁“清晨把阿妞关进白牢里,阿妞不屈服;中午把阿妞关进花牢里,阿妞仍是不屈服;到了下午把阿妞关入黑牢里,阿妞还是不屈服……”体现皇爷对阿妞的逼迫逐步升级。
彝族毕摩(宗教祭司)在作帛或诵经过程中插在金枝(神枝)代表战具是用黑、白、花三色木表示。特别是毕摩做诵魂归法事时,用黑、白、花三色木挟成三角形木架,表示三种不同程度的刑具,黑木象征重刑具如枷锁、铁链之类;花色木代表绳索、手铐;白色木象征轻刑,如执行禁闭、罚款时的手段等。
用黑、白、花“三色”表示三种性质和程度不同的案件,是在特定的范围而言,从案情的动机,前因后果上来界定的,有原认定属黑案范畴,后经调查了解,与事实有出入而转化为花或白案者;也有反之的。“三色”表示的三种不同程度和性质的案件,只能表示一定范围内的案情概念,具体问题要做具体分析方能认定或作出实属何等案件的裁决。
“三”色表示三种事物案件的程度性质,其标准是“黑”表严重;“白”表示轻微;“花”介于二者之间。定案的标准以案件的动机和后果出发,是以奴隶社会的伦理道德为准绳的,罪犯以“黑”者为主谋;“花”者为随从;“白”为初犯或知情不报者分类等。
彝族运用黑、白、花“三”色不只是在案件的程度和罪犯的轻重、监狱的等级这一概念上表示,还有其它事物上也用“三”色来表示,如得了感冒病也用三色称之。重感冒称为:“黑感冒”;“白感冒”指的是轻微的感冒;“花感冒”表示中等程度的感冒,介于黑白轻重之间。
三、彝族“三”色定案所反映的色彩审美理念
在彝族“三”色定案法中,以黑色象征案件或性质的严重,这与彝族的颜色观有密切关系。
彝族是个十分尚黑的民族,黑色是彝民族运用最多最普遍的颜色。彝族以黑为贵,以黑为美。黑色象征庄重、肃穆、沉静、高贵、威严、沉默、神秘等性情。彝语称黑色为“阿诺”。这首先从彝族自己的族称“诺苏”中“诺”(黑)的含义反映出了,“诺苏”即为核心或重点人物。黑色竟然用于对自己民族的称谓,可见彝人对黑色的喜爱了。以黑色自喻,以黑色为荣;其次黑色又用在彝族中对黑彝的称谓,“诺伙”指黑彝阶层群体。彝族还用黑比喻老人庄重长寿,“老人好比黑青石,头年看是黑峻峻的,二年看也是黑峻峻的”。黑青石结实坚固不易风化,用黑峻峻的黑青石比喻老人长寿,年久而不衰。用黑比喻年青人要稳实、理智。“要像黑青石般稳重,莫象草木叶般轻飘”。
彝族还用“黑色”描绘屋舍宏伟、庄严以及隆重的群众聚会场景。如瓦房黑沉沉,草房黑蓬蓬,德诂集会黑压压一片。由于彝族对黑色十分敬重与崇善,在用“黑色”作为族称出现与文化习俗审美的同时,在习惯法的定案理念中,也用本民族最崇善的颜色“黑色”作为标志着严重案件的程度和监狱等级。黑对案件程度而言,表示这一案件属恶性案件;对人而言表示罪犯所犯的罪行属罪大恶极,与此特点相适宜地将监狱用“黑”表示关押重大要案犯的牢房。而相对于三色中其他两个颜色(白、花)就比黑色程度要轻得很多了。
与黑色相对应的白色则是另一番景象。白色——单调、朴素、坦率、纯洁的颜色,从白色可分解出七色,白色是综合色,白色为轻冷色,彝语叫“阿曲”。阿曲即银白之意,是清白、纯真、圣洁、淡雅、清新与光明的象征。白色体现朴素美,能以自己的优雅,将美的物体陪衬为更美,它是纯洁、希望的化身。白色能表达诚恳、坦率的心灵,表现出一种“积极、有生命和努力进取的态度”。
彝族史诗《勒俄特依》[12](p.26-28)中支格阿鲁射日月一章里。“日出六日,夜出七月,大地枯黄,人类难以生存;阿鲁射日月,日月不出,宇宙一片漆黑”。阿鲁用白鸡、白羊、白牛到阿嘎迪托去和日月谈合。阿鲁带去的三牲都是“白色的”,以表示阿鲁与日月谈合是真心实意的,没有其它私心杂念,更没有假心假意,而是心怀真诚、恳切、坦率之意。
又如:表示纯洁干净的“白色”。彝族语言中通常有:山上白雪般洁白,深山夜莺般纯洁,岩间瀑布般银白,屋内家神般清白。”的比喻。而在彝族丧歌悼词里也用白色表示线路。如:“白线为道路,白针为拐杖”。彝族人民世代传唱的丧歌悼词里,世代遵循的毕摩《指路经》路线中都始终认为白路是干净路、光明路、纯洁的路。白色的泉水是干净的水、清澈的水。彝族对祖先崇拜,只要是祖先走过的路,祖先喝过的水都认为是吉祥的、圣洁的。
彝族民间还用“白色”作洗冤之色,蒙冤者身着白衣,手坦白布捧拿炽热的铁具无惧色,便证明其清白无辜。一张白纸好画画好写字,白纸上可画各种不同的颜色。白色可以孕育出一切色彩,也可以把一切色彩减轻到最低限度,以不变应万变,万变不离其中。在白色中你可以想象出一切,也可以想象出——没有或轻微。在彝族习惯法中,常用“白色”表示案件情节轻微与一般,用“白色”表示无罪。[13]
当然彝族与其他民族一样,对“白色”除了以上在积极方面的运用外,仍然还有代表消极一面的。如“苍白的脸,无血色”“脸白得象一张纸”意味着不健康的病态。
相对于“三色”中黑、白两种单色而言,“花色”在彝族色彩观中是一种色彩的组合意义上的审美。彝族实际生活中的色彩理念,并不是单纯的,大都是不同颜色配合而成的复杂的有机构成,具有色彩组合审美意识。因为自然界的色彩总是在多种颜色的配合下,在一定的光彩影响下形成美的色彩效果。不同颜色之间的关系构成具有一定的节奏感,色彩之间的调和,就是它的秩序。人们看到一组色彩感到顺眼,大体上是因为色彩之间形成一定秩序,这种秩序看来协调,能引起人的快感。
色彩调和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有的是类似调和;有的是对比调和。一种是烘托;一种是反衬。色彩还有一种混合现象,混色现象总是富于变化的、新奇的,容易使人从各个角度去发现美。颜色的组合体现着种种意义,颜色不仅显示着各个民族对一个个单色的不同应用和爱好的意义,而且在这些颜色的组合上也表现着包罗万象的意义。
彝族姑娘的彩裙彩衣黑、黄、红、绿花纹色彩十分匀称;马鞍上花漆的颜色那样协调;餐具以及其它生活用品上的色彩搭配得如此和谐。这些都是彝族人民的聪明智慧的体现,这些颜色调配得当,相互映衬,充满变化,显示着雍容华贵超凡脱俗的美,使审美的目光驻足流连。这种美把纯洁、雅致与庄重高贵有机结合起来,色彩的恰当配置,视觉效应是很显露的。
彝族传统婚礼上、喜庆聚会的场合喝酒的热闹场面,仍用色彩来表达,如:“白酒杯象蝴蝶儿穿花舞”,“黑酒杯儿象群鸦飞翔”,“红酒杯儿象天上弯弯的彩虹”,“花酒杯儿象喜鹊喳喳闹嚷”。将有声有色的聚众场面描绘得淋漓尽致,以烘托婚礼或节日喜庆气氛。所以,在彝族的“三色”定案法中,也涉及着彝族对色彩组合上的一种审美,所以,彝族用“花色”(即色彩组合的一种视角理念)判定案件较轻的定案理念,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总而言之,彝族的三色定案或以颜色来表示事物的性质程度,这在世界上实属罕见,彝族这一定案原则具有其特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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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阿鲁金乐:《神圣的火塘》,中国戏剧出版社,2010年9月,第96页。
[2]普忠良:《纳苏彝语空间认知系统》,《民族语文》2014年第4期。
[3]阿鲁金乐:《神圣的火塘》,中国戏剧出版社,2010年9月,第98页。
[4]阿鲁金乐:《神圣的火塘》,中国戏剧出版社,2010年9月,第98页。
[5]禄劝彝族苗族自治县民委民族古籍办编,李成智等翻译:《彝族民间谚语》,云南民族出版社,1992年1月,
[6]阿鲁金乐:《神圣的火塘》,中国戏剧出版社,2010年9月,第99页。
[7]吉格阿加 译、且萨乌牛 审订:《彝族叙事长诗经典:妈妈的女儿》,贵州民族出版社,2009年7月,第4-5页。
[8]普忠良编著:《中华民族全书:中国彝族》,黄河出版社集团,宁夏人民出版社,2013年1月。
[9]阿鲁金乐:《神圣的火塘》,中国戏剧出版社,2010年9月,第99页。
[10]阿鲁金乐:《神圣的火塘》,中国戏剧出版社,2010年9月,第185页。
[11]参见史志义等搜集整理:《甘嫫阿牛》(彝文版),四川民族出版社,1990年第1版。
[12]四川省民间文艺研究会编:《大凉山彝族民间长诗选》,四川人民出版社,1960年6月,第26页-28页。
[13]参看吉木阿洛,巴莫鲁哈著:《古代彝族纠纷调解法》(彝文版),云南民族出版社,2010年3月。
原载:《毕节学院学报》2014年第10期。
文字来源:彝学微信公众号;主编:巫达;推文编辑:吉差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