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自己的上帝——评沙辉诗集《漫游心灵的蓝天》
这个人，我至今都还未曾与他谋过面。他说，自己是个很不善言辞的人。但他一旦在电话上与我聊起来就滔滔不绝，每次都直把机子打烫还意犹未尽。故我以为：他并非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而是一个有主见，有个性，有思想，却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不善在场合中作秀，固执地走着自己心灵之路的一个人。基于此，我还以为：称他是一个努力做着自己上帝的人，最是恰当不过。
我所说的这个人叫沙辉，是我家乡盐源文坛上的一名后起之秀。我最初接触他的作品是在网络上。他的作品大多清秀、明丽，有着传统的很多东西，也不失新锐的激进情绪，是有血有肉，矛盾又和谐的一个有机统一体。前些日子，他将刚出版的诗集《漫游心灵的蓝天》寄给我，我又一口气读完他的这部诗集，也比较系统地了解了他的诗歌创作历程，现我就粗略地谈一下我读这部诗集的感受，以飨对我满怀期望的作者和更多喜欢我拙文的读者。
他敬畏有所作为有所思考也有所表现的每一个人，他热爱生命，热爱生活，非常注重“电光火石”般闪过自己心灵的每一个诗意瞬间，因此，他的诗歌没有隐晦，没有故作，有的只是傲岸的山坡上清纯淡然的荞麦花香和浓郁别致的泥土气息。这样的诗，读来不累，有如生生不息地养育着山上千千万万的生灵一样的荞麦，极其平常而又十分地耐人寻味。
难怪诗人以生命的名义说：“人的思想和情感世界即人的灵魂是人唯一能直达神界之物。很多时候，我们贫乏的语言并不能完全表达我们丰富而快捷的思想和情感。所以，用最生动精辟的语言同步地直入最神秘又电光火石的人的内心世界，思想情状，那可能只有诗之神明才能达到的神界。我认为一个人只要他在作着表达，试着表达，那么都理应受到尊敬而不是嘲弄。因为自我表达是对生命的一种尊重和敬畏。我想，只要是有点思想的人，他都应该在试着看穿自己，看透世界！”
人是唯一能追寻自己存在意义的动物。这是人的伟大之处，也是人的悲壮之处。沙辉似乎来到这个世界就有一种追寻的使命，他始终在不断地追寻着，努力地思考着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这在他的这部诗集《漫游心灵的蓝天》中有着很好的表达。如《痛苦着的彝人应该这样想》中有这样的诗句：“这个雄居高山的种族，还没有彻底与刀耕火种的年代告别/还未与高寒地区一刀两断/还在追赶而不是引领/阿普阿搏简简单单养育了我们而/我们无可指责/只因他们坦诚并尽所能完成了肩上的使命/叹息或者退避对于我们的先祖/只会带来不满和鞭抽似的痛心/生命在于常新啊/我们九泉下的前辈/正以眼巴巴的目光期待着/随时为我们竖起粗大的拇指/请记住/一个彝人就是一个/自强不息的名字。”诗人敏锐的观察力，富有思辨的自信心和坦诚的告白，都因为他们民族绵延不断，代代相承的一种韧性和自强而变得可亲可敬。自然，诗也就突破狭小的自我，具有了广泛的励志内函。
又如在《城市与乡村·我和祖先》一诗中他这样剖析：“在欲望无限膨胀而心伤无奈时/在眼花缭乱中被纷繁复杂的现实诱惑/而迷失自我后/我仰望祖灵密集的星空/那里传来朴实的祖先常给我的启示/我望见披荆斩棘的祖先/我望见简单快乐地生活着的先人/于是我听见自我的声音——祖先代代淳朴/离开淳朴的灵魂/我什么都不是。”这是一种高度的自觉，更是一种深刻的自我反思，自我追寻，自我觉悟，尤其可贵的是，这还是一种纵古贯今，横向相连的深高度自我救赎和自我超越。
寂寞往往决定人的命运的情境。一个人忍受不了寂寞，就会去寻求方便的排遣方法，比如去喝酒、唱歌、谈天、打牌、看电视，他于是成为一个庸人。而靠自身的内心力量战胜寂寞的人，必是思想者，或是诗人和哲学家。沙辉的诗中不断流露出来的“漫游心灵蓝天”之所指的核心意义和价值就在这里。这恰好应验了：“孤独者不合时宜。然而，一切都可以成为时髦，包括孤独” ，这句极有理性的话。我坚信沙辉的人生价值和文本价值，自然也会在这“孤独”中象一颗新的星慢慢地拨开云雾闪出他的光亮。
再如在《逝去与重生》中他如此吟咏和呼喊：“当生命无聊得只能把自己全部的心思/嫁给指甲修理/暗谈平庸里再无法碰迸心灵的亮光/当诗情在几次高唱之后枯竭而无踪/斑斓的梦想凋零而掉落/当无求无欲得恋恋不忘的只有/先一步而去的宗祖/富有得失的只有飞逝的光阴/我啊我便恳请上苍一切从头再来/哪怕坠入的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人在幸福时，会有良心的斗争，但那良心是在脑子里，斗来斗去只是头痛。只有在苦难中，回首往事，良心发现，这时良心才在心灵中，人才真正感到心痛。一个人，一个民族，精神上发生危机，恰好表明这个人、这个民族有执拗的精神追求，有自我反省的勇气。可怕的不是危机，而是麻木。心灵的财富也是积累而成的。一个人酷爱精神的劳作和积聚，不断产生、搜集、贮藏点滴的感受，日积月累，就在他的心中建立起一个巨大的宝库，造就了一颗丰富的灵魂。在他面前，那些精神懒汉相比之下终于形同乞丐。
沙辉的《漫游心灵的蓝天》对诗人生命的个体，民族的精神，民族的文化，乃至在全球一体化的大文化背景下，一切传统和所有的弱势都深受挤压等一系列危机中，他都作了敏感的回应和深刻反思，不仅如此，他作为一个弱小的生命之个体，强有力地守住自己的心灵一隅，在物欲横流的泥塘里，如一朵莲花保持了“出污泥而不染”的个人与民族气节，换句话说，他苦苦追寻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的确做到了做自己的上帝，这一凡人创造的不平凡的奇迹。请看他《做上帝》这一首诗：
谁能够用缪斯的语言道开你的思想
谁就是智者
谁能够用目光而不是语言抚摸我的伤口
谁就是一世知己
谁能够用菩提树下的心态劝善
谁就是佛
谁一生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谁就是自己的上帝
即使用死的方式
不过你要记住
只有善举叠加在善举之上
才会是永恒中的加入者
我想：一切复活都在回忆中，一切超越也都在想象中。沙辉以他独有的方式，回答了他想要表达的一切、一切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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