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当下中国诗歌对“叙事化”的一边倒“追捧”和对抒情的无情舍弃的批判
诗歌是人类的纯粹精神追求的产物,因而,几千年来,抒情性是诗歌的基本特征之一。而综观当下中国诗歌,在反传统的“另类”精神蛊惑以及及物思潮、务实思想和所谓的民间思想、民间精神的影响和所谓“回归诗歌精神”(实则背道而驰)等口号的感召以及求新求变求异的时代精神背景下,却是对“叙事化”的一边倒的“追捧”,以及对抒情的无情舍弃乃至于“嘲讽”。笔者认为这非但不是中国诗歌的“正道”、出路,而长此以往,将会把中国诗歌引入歧途、死胡同。
我始终觉得,中国新诗百年来,是有点不是“左”就是“右”地左右不定的,它总是处于这样的左右摇摆不定的一个探索过程,而并没有真正地走向成熟。就拿抒情化和叙事化来说,过去是抒情化的天下,现在是叙事化的时代。在我看来,叙事化固然回避了高大上、假大空,也即回避了空洞和滥情,但是,一当叙事化泛滥以后也成灾了,它的直接的后果就是缺失了“神性”(我这里的神性略同于精神,就是精神性)。写诗要不要“技术”(技艺)?作为一门艺术,答案是肯定的,但是我们也知道诗歌的“首要任务”是表情达意,诗歌是人类的一大精神载体,所以离开了精神性(升华一点就是神性)那怎么行呢?所谓的“生活不止苟且,还有诗与远方”,诗与远方是什么?就是我们的内心,我们的内心(精神)需求,所以诗与远方就在内心。诗歌写作应该带有一点这样的“内心”,带有一点“精神性”,否则一味地“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地追求干巴巴的叙事,我认为不仅没有回归诗歌的本真性、民间性、真实性,反而是把诗歌拖向了“僵尸化”,让其成为所谓的“尸歌”,让诗人成为人们所说的“尸人”。我认为“情”和“美”可以成为诗歌的最起码的两个要素,即诗歌应该是“有情的”、有情感温度的(这个“情”、这个情感温度不一定非要在诗歌文本里“抒情”出来,但是创作者绝对要“有情”,创作时他的内心里是一定要有情感温度的),诗歌的“美”,则包括了文字的美、韵律的美、思想的美,内容层面的美和修辞层面的美等等不一而足。所以中国新诗叙事化追求,不应该只是简单化的叙事,同时应该注意内在的抒情。
我在“百度”上搜索到的关于叙事诗的内容本质是这样的:“抒情性叙事诗的内容本质是抒情性。离开这一点,叙事诗的内容就会同其他不是诗的叙事作品划不清界限。”又说,“叙事诗当然要叙事,要合适地处理好事与情的关系,要在抒情中叙事,叙事中抒情,具有分明的抒情气质。”“叙事诗的抒情性表现为它以诗的抒情原则统驭叙事而不是相反。”可是,你看当下铺天盖地的中国(叙事)诗歌,它门还在对“叙事”和“抒情”采用一定的平衡术吗?没有!他们玩的似乎只是“叙事”了,比的只是谁的叙事技术和手段要高明一些,至于抒情,对不起,那个不是我们考虑的范围,因为抒情是陈旧、老套、过时的传统写法,是不及物的、是凌空蹈虚的,我们现在不要这样的形式了!他们忘记了离开“抒情”,“叙事诗的内容就会同其他不是诗的叙事作品划不清界限”“叙事诗的抒情性表现为它以诗的抒情原则统驭叙事而不是相反。”的忠告,他们忘了诗歌是什么,忘了什么是诗歌。
难怪现在说到诗歌,所有人都会异口同声地说:“诗歌嘛,就是分行文字。把随便一段话拿来用回车键分一下行就是诗了呗!”
那么,是不是果真所有中国诗人都完完全全舍弃了诗歌的抒情性呢?非也!像当下中国诗歌界乃至于在国际诗歌界都表现活跃的吉狄马加,他的诗歌就一直保持着极其浓厚的抒情色彩,像安琪、简明、梁平、龚学敏等等,他们虽然也在自觉地向诗歌的叙事化靠拢,但是他们从来没有不把诗歌的情感表达(即诗歌的抒情性)作为诗歌的底色和基座。安琪就对笔者坦言,她曾经写作过一段口语诗,“发现不行。自己还是比较擅长抒情诗,所以又回到了抒情的路子。”但是她觉得并不存在叙事取代抒情的说法,最多就是个别不明就里的人觉得抒情过时了。她说:“口语的现场感就有叙事的元素,就是截取生活的某件事入诗,但中间还得有巧妙的迂回,如果只是单纯把事情用口语形式写成诗,就显得浅白。我在迂回上不擅长,总觉得浅白了。自己觉得没把握写好口语诗,还是回到比较有把握的抒情诗了。”所以说,真正的诗歌行家里手,不会彻底视诗歌的抒情为粪土。比如今天我看到的吉林80后先锋诗人董喜阳的这首《对都市里的骡子马车的抒情》,就是一首巧妙将诗歌的抒情性“隐藏”在叙事化下面的诗歌作品。
这首诗歌虽然在题目里标明他这是在“抒情”,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也是现代诗人不乐于见的)真正在大抒特抒情,而是在叙事化中达到叙事与表情达意两者间的“水乳交融”。它不仅仅是对所见(都市里骡子马车卖水果)的描写,更是对一种“生活现场”“生活实际”的艺术化展现甚至是“定格”和思考、阐发,是对所见中的“物”的描写升华到对此背后的事物的“深思熟虑”和“精神”阐发。“看似颓唐的叫卖者,蓄着体面的髭须/反穿着表情,像是一件保暖内衣”,在某个层面而言,都市的繁华与否,对于这样的底层人物,是没有多大关系的,他要的只是“生活”,只是“活着”;而怎样生活?怎样活着?这是一个现实命题,是一个要你必须做出及时回应的命题(比如说小一点,你明天吃什么这样的生计问题是每一个活着的人的必须回答);“反而是骡子的低沉,让我松弛/它的肉体在一直保持沉默”,读到这里,从“紧张”中“松弛”下来的不仅是作者,骡子的低沉也让读者从“紧张状态”“松弛”了下来。——这很有诗歌张力。——下来进一步讨论“怎样融入”“怎样更好地活着”的话题――在现代化里,在城市化里,在转型期的大时代下,这两个问题依然是摆在我们每一个人面前的一个现实问题――“我却爱它/宿命的积攒――不抵抗/宁愿活”,这从某一个角度,给出了作者自己的回答,我们也从中受到一定的启发,或者引起一定的似乎与哲学可以扯上关系的思考。当然,你还可以有自己不同的思考和答案。不过可贵的是,《对都市里的骡子马车的抒情》这首诗,它抓住都市里底层人物的一个生活场景做了描述,然后进行一场“精神梦游”;很明显,这首诗的重点不在于对都市底层人物的现实观照、精神观照,而是探讨一个由此引出的人生话题、精神话题:关于如何在现实的“锻打”和“被锻打”中求得无关于你的身份、地位以及生存形式和方式的精神升华、精神涅槃的话题。因而这首诗是一首及物的诗歌,又是从及物中升华至不及物之境的诗歌,是一首既形而下又形而上、把此二者很好地融合在一起的“物”“神”俱备的好诗歌。
正如上面所说的,这首诗虽然冠名为“抒情”,其实并没有做被当今的诗人们所反感的大抒特抒地“抒情”之事,但同时也不是被我辈所诟病的干巴巴地为了叙事而叙事,而是在叙事的“形式下”,带着情感的温度,并且是保持了诗歌的思想和语言内涵追求,也保持了“诗歌精神”即诗歌的“精神性追求”,保持了“诗歌的尊严”的作品。是我喜欢和所希望见到的“好的现代诗”的写作范文之一。(2018-4-7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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