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计营”土司遗迹初探（六）——浅述阿计营彝族婚俗礼仪
每逢农忙过后，特别是农历的正月初一到十五，彝族青年男女都会成群集队的在一起玩耍。他们在一起开展荡秋千、丢花包、唱山歌、跳脚（以变换脚法为主的舞蹈）等娱乐活动，其他地方的彝族青年男女会前来参加，本地的彝族青年男女也会到其他地方的彝寨去。这就加大了彝族青年男女之间的交流，增进了团结和友情，从中自然也会产生感情，感情自然也会产生恋情。
彝族青年男女相识后，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了解，相互有了爱慕之情后。就进入第一个环节—“丢聘”（提亲）仪式。首先男孩必须征得父母的同意。由父母去请本寨得高望重的两个人（一男一女）作为媒人，带上男孩的几个直系亲属，前去和女孩父母进行沟通协商。去时要带上一坛酒，要向女孩父母或直系亲属详细阐述男方家的基本情况。到吃饭的时候，只要女孩把男方带来的酒到给大家喝，就表示同意了。
媒人回来告知男方后，男孩的父母就要去请毕摩翻书择定一个定亲日子，并请媒人去告诉女方家。就进入了第二个环节—“定话”（定亲）仪式。
定亲之日，由媒人带着男方的三至五个直系亲属前往女方家。去时一般给女孩带二三套衣服、一坛酒、几斤猪肉即可。女方家要给男孩准备一套衣服，交给媒人带回去给男方家。从这一天开始两家就正式成为了亲家。除了平时双方有事要互相来往外，男方家要经常抽空去帮助女方家干农活。彝族人在以上这两个环节中男孩女孩可能才三四岁就可以举行，后面也被其他民族效仿称为“娃娃亲”。
定亲后的彝族男女有了16岁，如果双方都认为可以走在一起，这就到了第三个环节—“烧香”（相当于现在汉族的过礼）仪式。男方先去找毕摩择定好日子，然后请媒人前去通知女方家做好准备。正式烧香的日子，男女双方都要把直系亲属都请到家里来“吃烧香酒”。媒人在男方家吃过早饭，就带着几个没有结过婚的男孩，用扁担挑着衣服、粑粑、酒、猪肉前往女方家。去的人一般都是八个，但是这次去的两个媒人都必须都是男性。
前往女方烧香的队伍刚进入女方所居住的寨子，早就被人通知了女方家里。女方的亲属（主要是年轻女性）立即在女方家门口，在男方来人的必经之路排成一排。每个人都一手提着装有水的木桶，一手拿着舀水用的瓢。等烧香的队伍到来就一起舀水朝他们泼去，以此嬉戏取乐。男方来人又要保护挑着的坛坛罐罐，又要躲避被水泼着，一下子被弄得狼狈不堪。
男方来人进入堂屋后，将带来的东西放在早已安好的两张四方桌上。在清点过程中有一个重要的环节“图搓”（彝语，称银子），就是要由女孩的亲表哥（特指舅舅的儿子）用“米秤”（现在称花椒等作料用的一种小秤）称男方家带来的银子（现在已经改用纸币）。一般要有十斤六两或十两六钱银子，因为彝族太阳历一年是十个月，六代表“禄”。表示年年都有“禄”有“福”。当表哥在称秤的时候，女孩要舀水泼向表哥。意思是她被表哥卖给男方家了，心里不乐意就用水泼表哥。
下午开饭前，女方首先要将“鸡八块”（请寨子里德高望重的人宰杀，分割成八块后煮熟的一只母鸡肉。）端进堂屋祭祀祖先。然后只请男方来人入座，两个媒人坐上席。媒人把“鸡八块”分给每人一块，鸡大腿两个媒人每人一支，必须啃得连一点肉丝都不能剩，但是又不能啃着骨头。啃干净后的两块鸡大腿骨被媒人用红线捆在一起，称为“鸡卦”。交给女方在场辈份最老的人，由他放进祖宗灵牌的竹篓里。
当所有人都吃饭完毕后，女方把给男孩的衣服、鞋子鞋垫等抬出来放在堂屋里的桌子上。这时两个媒人就要去祖宗灵牌的竹篓前行跪拜礼取“鸡卦”。当他俩伸手去取“鸡卦”时，女方家厨房里的女厨师们就会朝他俩泼水。取出“鸡卦”到堂屋用给男孩的衣服包好后，男方来人就告辞离开。刚一出门就会被追逐泼水，他们只好拼命的往前跑。现场气氛热闹非凡！
回到男方家里，把东西交给男孩父母后。一行人仍然要坐在堂屋吃“鸡八块”，不过吃的是公鸡。两个媒人啃的是大腿连着鸡爪，啃干净后仍然用红线捆好，和从女方家带来的“鸡卦”捆在一起保存好。这就相当于现在的结婚证。
经过了烧香仪式的彝族男女，在碰上风调雨顺的年月，就要举行第四个环节—“接亲”（相当于现在汉族的结婚）仪式。仍然要请毕摩择日子，请媒人前往女方家商量，得到女方同意。接亲的当天下午，由两个媒人带上一群没有结过婚的小伙子前往。去时拉着两匹马，挑着三挑酒，一挑“鸡、肉”（一头是一个竹子编的装有一只公鸡的鸡笼。上面放着给新娘的衣服、套头套背、鞋子，一个用装有6斤米的用红布和白布缝制的三角形口袋，一个用三斤糯米做成的三角形粑粑。另外一头是一块二三十斤重的猪肉），还要带上抬家具用的木棒和绳子。到达女方家时受到比烧香时更为热情的泼水欢迎。晚上接亲的和女方直系亲属全部坐在堂屋里，新娘在小姐妹们的陪同下给长辈们敬酒。长辈们就一齐欢呼 “阿买戚托唉！”（彝语，姑娘出嫁，快来跳舞哦！）,站起来就开始“跳脚”，年轻的姑娘小伙们也开始跟着跳。人多后就全部到院坝里去跳。新娘每敬一杯酒，大家就跳一段，总共十二段。
依次是：（1）“闪托”（撒播种子）；（2）“喊各”（用棍子拍打庄稼）；（3）“西各飞格”（山上放牧）；（4）“烘底”（插秧）；（5）“奇摸洛”（下田薅秧）；（6）“密机包”（翘脚休息）；（6）“西踏非踏”（下田捉鱼）；（7）“勾拓”（用镰刀收割稻谷）；（8）“拜液朵”（赶鸭下田）；、（9）“机堵”（用碓冲稻谷）；（10）“其西杂”（打扫圈舍）；（11）“其来朵”（打粑粑）；（12）“毕机色”（丰收喜庆）。就是这一传统的舞蹈，后来被各地的彝族和其他民族学习、改进和传播。如今被搬上了舞台，用汉语“阿妹”和彝语“戚托”（出嫁跳舞）共同命名为《阿妹戚托》。
跳完十二段舞蹈后，就到了吃“膀膀”（猪的大腿肉）的时间。每一桌厨师都用一个大木碗，盛了一块四四方方的三四斤重的红烧猪大腿肉放在中间，主客就开始围着划拳喝酒。喝到接近凌晨时分，每人要掏出一点钱来请厨师帮助把“膀膀”抬去切来食用。厨师收下钱后把“膀膀”抬去厨房，根据每一桌给的钱的多少来切割。钱给得多的桌就切割成薄片片，钱给得少的就切割成大坨坨。这就是彝族“坨坨肉”的由来。吃过“膀膀”后就安排接亲的客人休息，这时新娘的表哥（烧香时称银子的那个）和哥哥（或弟弟）就要前往男方家，悄悄把用围腰包好的“银茶五谷”挂在他家大门头上。如果被男方的人抓住了，就会拉进堂屋去灌酒不让离去。
第二天早上发亲时，先清点好嫁妆交给接亲的抬走。新娘穿戴整齐（特别要带好套头，穿好套背）后先到祖灵前磕头，再出来堂屋给长辈们磕头。由在家的哥或表兄弟背出大门，扶上马背，戴上斗笠。另一匹马由新浪的姑妈或姐姐驾乘。新娘在父亲、姑父、舅舅等直系亲属的护送下就出发了。
到了男方家寨子，要经过三道门（用竹子临时搭建的简易门），每一道门前都有男方的直系亲属提着酒等待。送亲的客人在每一道门前每人必须喝三碗酒才能通过。新娘骑马到了男方的院坝里停了下来，举行“回车马”仪式。毕摩一边念经一边把新娘扶下马，并将她头上戴的斗笠取下。念着念着突然大吼一声“”，将斗笠往新郎家房子上甩去。如果斗笠稳稳的落在了房顶，仪式就结束了。如果从房子上掉下来了，就要重新甩。一直要让斗笠停在房子上为止。
新娘下马后被哥哥背着，“强行”分开在大门口假意阻拦的新郎的姐妹们进入堂屋。堂屋的桌子上摆满了碗和瓜子，碗里盛的有的是酒，有的是水。聪明的人就会故意把瓜子壳丢在碗里，然后用筷子把瓜子壳弄出来一闻就可以识别是水还是酒。送亲的小姐妹们向新郎索要梳子给新娘梳头，新郎会拿出杉树的一小节桠枝（形状像梳子）来给新娘。年轻的彝族姑娘和小伙子们就开始对说“四言八句”（一种类似顺口溜的民间谚语），开展各种诸如此类的嬉戏打闹活动。一会儿就到了新郎“背红”仪式，新郎的姑父、舅舅等分别给新郎身上披上红绸。披挂完毕就举行新郎新娘天地仪式。拜完后送亲来的小姐妹们就把新娘送进了洞房，并一直由她们轮流陪着。新郎一直不能进入洞房。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举行“土舍摆”（认亲，亲人亲戚要丢拜见钱，相当于现在的开口钱）仪式。新郎的直系亲属坐在屋里，新娘的直系亲属坐在院坝里。新郎和新娘要称呼每一个亲人亲戚并敬酒和分发粑粑，新郎在院坝里开始时，新娘在屋子里也同时进行。每一个接到粑粑的亲戚都要给喜钱。分发结束后，新娘和新郎要清点所得的钱的数目。如果新娘得到的钱少于新郎的，新郎要自己掏出钱来给新娘。要让新娘得到的钱远远超出新郎的，以此显示新郎家直系亲属的实力强大。
丢过拜钱后送亲的队伍就要告辞回去了，新娘也要和小姐妹们一同回到娘家去。当她们刚一出门，接亲的小伙子们就会跑去用锅灰去抹姑娘们的脸，你追我赶的嬉戏打闹一番，以表示对几次被她们泼水的报复。这个仪式被称为“打花猫”。
送亲的队伍刚一出新郎家所住的寨子，就被两个“卖肉卖酒”的年轻人拦住。卖方瞒天要价，买方想一毛不拔，双方讨价还价，热闹了一番。后新娘的父亲只得高价买了一块6斤重的猪肉和一壶酒，新娘的舅舅花高价买了3斤6两猪肉。卖6斤肉和一壶酒的一般是新郎的亲侄子，卖3斤6两猪肉的是新郎方总管的儿子。实际这也是安排好的一个取乐的仪式。
已经满了16岁的彝族男女在经过了接亲仪式，在一个月或半年以后就可以“坐家”（同居）了。同样要先请毕摩择好日子，请媒人去通知新娘家。到看好的日子，娘家要派八个直系亲属送新娘到新郎家。到后宰杀鸡供奉祖先，新娘跪在灵牌前取下套头套背才能同房。送来的亲属要在新郎家“玩耍七天”，由新郎方的直系亲属和本寨子里要好的朋友轮流请去家中吃肉喝酒。七天过后，新娘仍然要陪同送来的亲属回到娘家去，过了几天后才又由新郎单独去接回来。整个婚礼仪式到此才算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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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仁县志》1991版 郭礼中主编
作者单位：贵州黔西南州彝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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